第355节

  癌症康复中心二楼,我推开病室房门,第一个走了进去。
  “保护现场,不要随意触碰任何一个东西。”我一进去,正好看到了立在地上的那罐啤酒,作家曾几次劝我把酒喝下去。
  “保护现场?你是警察吗?”张恒没说什么,倒是陈默插了一句嘴,他看我的目光又不一样了,从信任提升到了依靠。
  我没有搭理陈默,拿起啤酒罐对着手电查看,转了几个角度后终于发现,在铝罐上沿和商标的交界处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果然有问题,陈默,你是学医的,有没有见过零点五毫米的注.射.器针头?”
  “有,皮下注射全都用的是五号针,小孩用的针头直径更小,只有0.45毫米。”提到专业知识,陈默为了表现出自己价值,说的十分详细。
  “皮下注射一般会注射什么药剂?”我将酒罐打开,闻了一下味道,确实是啤酒没错。
  “那就多了,打胰岛素,还有接种疫苗都会用五号针。对了,还有一种情况,在注射副作用极大、会对内脏产生危害的药物时,通常也会用皮下注射,药液直接注入皮下组织,不会被血管中的血液带到身体各处。”
  我点了下头,带上陈默还是有点用的,将啤酒罐放到一边,如果条件允许,其实我挺想抓只老鼠什么的,试一试药效,可惜我时间太少了,不能耽误。
  “关上门,你守住门口。”对着陈默说了一句后,我就放心在屋内查看起来。这里是住院楼二层,距离地面不算太高,就算真出了意外,我也可以跳窗离开。
  矿泉水、方便面、啤酒,作家的帐篷旁边就摆着这些东西,全部查看后发现,矿泉水和方便面都没问题,只有啤酒当中有一半都残留着针孔。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究竟是不是秀场主播?”这次直播开始这么长时间,我也见过了不少人,其中每一个都透着古怪,但又都不像是秀场主播。反而是已经确定了秀场主播身份的陈九歌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打开帐篷,有些尴尬的一幕出现了,作家的“灵魂伴侣”正压在睡袋上面。
  看着帐篷里突然出现的人形轮廓,张恒和陈默齐齐后退,估计以为是尸体,之前见过一次的我倒是比较淡定,伸手将作家的“女朋友”从帐篷里拽出,扔到了一边。
  “充.气.娃娃?”
  “硅胶的。”
  “你还对这有研究?”
  “你废话真多。”
  我把作家帐篷里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这人可能真是王师的粉丝,帐篷里本身空间就很小,还放着几本书,仔细一看,笔名全都是尸身人面。
  除了这些东西外,我再无收获。
  “这家伙为什么要冒充王师?如果他不是秀场主播,那他深夜住在医院的目的是什么?”我脑中闪过作家那张丑陋的脸,不自觉得想起了一个小说中的人物。
  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那个命运凄惨的丑八怪和作家很像。
  一样的丑陋,一样的畸形,一样的守在城市角落当中,这样的家伙,在正常人眼中通常有另外一个词语来指代——怪物。
  “有什么发现吗?”张恒将一条手臂搭在我肩上:“老弟,咱们时间可不多了,我有预感,纸条上的诅咒很快就要应验了。”
  “纸条是送给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将他的手甩到一边,眼睛扫视病室,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那厉鬼不会放过你的。”张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如果真是厉鬼就好了。”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现在自己的处境很糟糕,不算隐藏起来的其他秀场主播,光是这医院里的脏东西就让我疲于奔命了:“是鬼在玩人,还是有人装鬼?又或者两者同时存在?”
  我扭头看去,正好瞥见陈默用树杈在戳作家的“女朋友”,树枝点在硅胶上,凹陷的并不是特别明显。
  “别动!”我冲着陈默喊了一句,他略有羞涩的缩了下头,急忙收回树杈。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蹲在硅胶人偶面前。
  作家应该是很喜欢这个人偶,还给她花了淡妆,内衣都是精挑细选的。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张恒拿着dv站在我旁边,他手指灵活跳动,又换了一块新的电池。
  “让开。”我从地上找到一片碎裂的白色瓷砖,对准人偶的下颚刺了进去。
  黑暗中人偶和活人形体上差别不大,这一幕看到另外两个人有些揪心。
  “果然如此。”瓷砖很轻易就刺入人偶体内,我向下滑动,将人偶的身体从中间剖开。
  “刺啦!”
  有些刺耳的声音在病室内回荡,我此时的样子和影视作品里的杀人狂应该差不了多少。
  从下颚一直到肚子,完全划开之后,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向内看去,人偶的肚子里藏着几只密封的针剂。
  “陈默,你能认出这是什么药吗?”
  “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是五号针,剂量为三点五毫升。”陈默犹豫了一下,“一般情况下,五号针剂的剂量都不会超过一点五毫升,因为怕产生药物反应,这个针筒是特制的。”
  听完陈默的话,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给人用剂量当然会小,可如果这针不是给人用的呢?”
  第611章 第三病栋
  我话里有话,张恒在我出口的一瞬间就仿佛明白了什么。
  “作家消失的时候,也正是怪物出现的时候,你怀疑他和怪物之间有某种联系?”
  “没错,我跟作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他自私奸诈,探路这样的事按照他的性格肯定做不出来,当时他主动进入未知的病室查探,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我将人偶肚子里的四支针剂包好放入口袋,其中两支针筒里的液体为白色悬浮物,另外两支里则装着一种无色透明药液。
  我拆开其中一支,滴出几滴药液闻了闻味道,这种味跟我在怪物身上闻到的味道并不相同:“奇怪,难道我猜错了?”
  “注射药剂是多钟药物调配成的,这里装着的或许是未完成品。”陈默开口,很专业的分析起来:“有些药物相互之间会产生反应不方便储藏,所以就会分开存放。”
  “一般来说注射性药物都存放在医院的哪些地方?”
  “这我也说不清楚,江沪癌研医院都废弃那么长时间了,依我看这里根本不具备药物储存的基本条件。”陈默还是没有习惯疼痛,说话断断续续。
  针剂收好,我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走吧,这地方已经转遍了,该去寻找那份放在太平间的出生证明了。”
  “等一等,这栋大楼我们不需要搜查一下吗?”张恒拿着dv一直在拍摄,从他的动作我联想到了自己,估计自己直播时的动作跟他也差不多。
  “时间不够了,怪物已经出现,如果它真的和作家有关,那我们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说完之后我又扫了两人一眼:“咱们三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对我撒谎,或者有所保留。我再问一遍,关于那张纸条你们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这话主要是对张恒说的,他得到纸条的过程经不起推敲,所以我断定,他一定隐藏有某些秘密。
  两人都没有回话,我也不再强求:“走吧,去第三病栋去,我也想要见识一下,什么样的出生证明需要到太平间里去取。”
  被剖开胸膛的人偶就扔在病室中间,我拿着手电走在前面开路。
  “真不上去看看吗?假如作家和怪物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他的活动范围应该不会局限于这一个房间,说不定我们能在其他房间找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线索。”张恒端着dv,对准漆黑的楼道拍摄。
  “如果推测成立,那这栋楼里一定可以找到更多线索,但是我们没有那个时间,要不咱们兵分两路,你留在这里查看,我和陈默去第三病栋?”我抬了抬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人多力量大,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他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怪物为什么不离开诊疗大楼?是不愿意离开,还是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我声音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你是说,那怪物有可能会从诊疗大楼里出来?在整个医院里猎杀我们?”
  “废话,这还用想吗?”我苦笑一声:“不过我们没必要对怪物抱有太深的畏惧之心,它之所以恐怖是因为我们对它的了解太少,因为未知所以害怕。从之前它没有追出诊疗大楼就可以看出,那东西并非无敌,它也是有所缺陷的,它在医院当中也是有所顾忌的。”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不那么害怕了。”张恒晃动dv,故意恶狠狠的说道:“早知道当初咱们三个在一起,就该跟它干!咱们三打一,不一定吃亏。”
  “你特么跑的比谁都快?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一脚踹了出去,这家伙不管是不是秀场主播,他这种说话的语气实在欠揍。
  手持dv,张恒仍旧十分灵活,轻松躲过我的攻击:“正事要紧。”
  从住院楼走出来后,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看向诊疗大楼,这份默契也是被那怪物给逼出来的。
  运用判眼,我隔着十几米扫了一下,立刻关掉手电筒,神经绷紧:“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把灯全关了,靠近我!”
  “怎么了?”陈默很不方便,费了老大劲才从楼梯上下来,看着我如临大敌的模样,抱紧树枝,挤到我身后。
  “你突然间抽什么疯啊?”张恒也搞不清楚状况,瞪着一双小眼,用手遮住dv上的指示灯。
  “诊疗大楼正门打开了!”那栋楼的正门原本是锁着的,只不过上面的玻璃全都破碎,我们三个活人才能自由进出。
  “开就开吧,你激动什么?别一惊一乍,自己吓自己。”
  张恒拿起dv调整角度,想要看一下远景,我赶紧把灯光给他遮住:“正门上面的玻璃洞足够活人进出,对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把大门打开?你回想一下那个怪物的身高和体型?从这门里出来的是什么还用我给你说吗?”
  “那、那玩意出来了?”陈默和张恒同时打了个冷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刚才不还准备跟它干仗吗?现在怎么吐字都不清楚了?”我斜眼看了一下张恒和陈默,这俩人根本指望不上,现在我倒是有些期望他俩是秀场主播伪装的了。
  知道怪物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诊疗大楼,陈默和张恒连跟我顶嘴的心情都没有了,左顾右盼,全身绷紧,就好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夺路而逃。
  “别太紧张,这也有可能是对方计策,想要把我们吓跑。”我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看着阴森荒凉的废弃医院,齐腰高的灌木丛里指不定就会突然钻出什么东西。
  “快点走吧,我怎么觉得外面还不如大楼里安全。”陈默一手抓着树枝,另一只手死死拽住张恒衣服。
  “走,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张恨的反应跟陈默差不多,两人都被那怪物吓破了胆。
  “别慌,这医院里不止我们三个,除了作家还有其他人在,一会你们多留意周围。”我是出于好意,想要提醒他们,可是他俩全部心神都被消失的怪物吸引,根本没有听进我说的话。
  “走吧,我开路,你俩跟紧。”我也不怕浪费真气,一直维持着判眼,小心翼翼朝医院最深处走去。
  不管是诊疗大楼,还是康复中心,两者的地图上都没有任何跟第三病栋有关的信息,只字未提,这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
  那栋大楼在这医院里就好像一种禁忌的存在,所有跟它扯上关系的东西都被撕毁或者破坏掉了。
  走了十几米,我们三个来到第三病栋正门。
  “要怎么进去?门窗全被木板封死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封住门窗的木板仍大都完好,由此可见当初下令封存病室的人,对这里是多么的忌惮。
  “内外两层,彻底封死了。”我运用判眼,看着窗户后面的木板,眼前的场景跟我在恨山精神病院里遇到的很像。
  说实话,我有些纠结,恨山精神病院那次直播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自己对于这些完全密封的建筑有种先天性的畏惧。
  “别等了,找个位置先进去再说。”张恒说着话,脑袋却在不断转动,随时注意着四周。
  “说的好听,进去以后,如果里面也有一个怪物,甚至有好几个怪物,到时候我们往哪逃?这建筑门窗封死,我们想跳楼都没有机会!”
  在我和张恒交流的时候,陈默一言不发,他仰头看着大楼,忽然开口:“有问题啊,正常的医院一般只有两栋主楼,这新沪癌研医院为什么会有三栋楼?”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诊疗大楼里的科室很多,基本包含了所有项目,没有必要再耗费巨资修建第三座楼。”陈默死抓着张恒不放手,他腿上的伤越来越严重,裤脚隐隐浸出了鲜血:“这是一栋多余的大楼,一栋本不该存在的大楼。”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们还是要进去。”张恒很想甩开陈默,在他眼中,陈默就是个一点用都没有的累赘。
  “别吵,先确定从什么地方进去。”我绕着第三病栋正门走出几米远,判眼扫过,发现一楼有一扇窗户被人破坏,玻璃碎了一地:“有人来过这里?”
  我跳到窗台之上,拍打每一块木板,很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木板并没有钉死,没用多大力气,我就将其拆卸了下来。
  “顾北是不是进入了这栋楼?纸条上写着的地点也在这栋楼里,难道真的没有绑匪,一切都是那个‘女婴’自导自演的?”我朝张恒和陈默招手,一起从这里进入第三病栋。
  “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进入楼内,张恒还不忘记用dv拍摄,我将他赶到一边:“别大意,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这第三病栋里可能藏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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