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就在半个小时前,江大佬金口,九思单方面和林蔓解约,人事部已经在走程序了。”
  喻涵被震慑到握出一种植物。
  “就那个新小花旦?当家女郎?公司前段时间不还在力捧她,操了一手的玉女人设?”
  “可不是么!”
  沈暮对娱乐圈一无所知,静静坐着。
  但边上两人亢奋的情绪,足以让她感受到此风波的公众震撼度。
  “宋氏集团的少董昨晚约了陈制片,有意投资咱们在筹备的那部电影,陈制片和宋董私下有交情啊,稳赚不赔的大ip,就想着分宋氏一瓢羹,你猜怎么着?”
  沈暮和喻涵都集中注意力往下听。
  行走在八卦前线的阿珂越发起劲。
  “林蔓不正被公司捧着吗,陈制片就带她去了,结果她路子一歪,想要女主角,跟投资方不干不净了,还以为天高皇帝远呢!”
  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刺激。
  “靠,然后呢,江总知道了?”喻涵追问。
  “是啊,差点把陈制片拖下水,你没看他上午从总裁办出来的时候,那脸青的哟,啧啧啧……”
  实力演员阵容,金牌制作班底,一旦江盛撤资电影项目,全部泡汤。
  陈旭当然不敢再睁只眼闭只眼,卖人情给宋氏蹭利益。
  “年轻人本来资源也不差,这下演艺生涯全断了,九思封杀的艺人,谁还敢签她。”阿珂接着说:“再说了,就宋氏那点鸟投资,在江盛面前不得跪着,哪有他们说话的地儿,这林蔓也是真傻。”
  联系起前因后果,喻涵渐渐陷入沉思:“宝贝儿,莫非昨晚卫生间那宋哥,宋晟祈?”
  沈暮回忆昨晚耳熟的声音,思绪突然贯通。
  “八成……是他。”
  她们交流了下眼神。
  喻涵一声槽多无口的感叹:“有趣,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阿珂凑上来,企图加入:“你们在说什么卫生间?”
  “没什么,”喻涵含混过去,勾揽住沈暮的肩:“走,下班了,午饭去。”
  阿珂定定凝住极度亲密的两人。
  突然间,心又痛了。
  ///
  午饭是喻涵带着她,和同事们在公司食堂的包厢一起吃的。
  美工部的各位都特别热情可爱,相处起来,难得让沈暮在人多的环境感到自在。
  午饭一结束,时差的冲劲就上来了。
  暖饱欲睡,沈暮终究是没忍住,回去睡了个午觉。
  后来睡梦中,她被一通电话吵醒。
  沈暮摸过手机,睡眼惺忪看了一眼。
  是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她撑坐起来靠在床头,接通放到耳边。
  “请问是沈暮同学吗?”
  是一位男士。
  他称呼的不是她的曾用名,而是成年后她在法国更改的名字。
  沈暮迟疑顷刻,音色蒙着刚睡醒的虚缈:“是的,您是……”
  对方的语气真挚又温谦。
  “你好沈暮同学,冒昧打扰,我是南江大学招生办负责人,我姓秦。”
  沈暮原本还有点懵,听到南江大学和招生办时,冷不丁清醒了些。
  顿了半晌,她才想起回应:“您好秦老师。”
  秦戈不慌不忙含笑说:“是这样的,我看了你的学信档案,刚从巴黎美院美术系毕业,不知道你有无考研意向,方便抽空,我们聊一聊吗?”
  沈暮微怔,还游离在状况外。
  她没预料到学校会直接与她本人联系。
  其实她想过考研,南江大学也在选择范围内。
  但她一时间还未做出最终的抉择。
  ……
  这通电话并不久,但结束已是日落时分。
  沈暮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起床到厨房做了几道家常菜。
  在法国被逼无奈,她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喻涵下班到家的时候,看见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终于不用靠外卖维持生命,她感动到多吃了满满一碗。
  想出去浪,可惜没到周末,精神打工人喻涵只能忍气早睡。
  夜色还未太深,晚风吹来温凉。
  沈暮穿着睡衣站在昏暗的阳台,居高俯瞰。
  小区里光亮稀疏,听不见城市的喧嚣,但放眼远眺,纷呈的灯影尽收眼底,连绵不绝。
  光辉朦胧在夜幕里,泛滥不真实。
  和她的心情一样。
  回国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真正让她心里那根弦颤动不止的,是喻涵的话。
  失神良久后,沈暮呼出一口气。
  低头,打开手机。
  屏幕的光亮映入眼波,幽幽滟滟。
  她宛如一只迷失在森林的小鹿。
  心绪杂乱无章。
  想了想,她点进了自己的微信置顶。
  ……
  江盛总部。
  恢弘的集团大厦在夜幕里灯火通明,宛如光与暗的临界点。
  顶层,悬吊式水晶灯光芒耀眼,将偌大的办公室照得通亮。
  办公桌上摆着一沓项目报告。
  江辰遇一只白金钢笔握在指间,签字的笔触行云流水。
  他的眸光里永远都有一股精锐的气势,仿佛目之所及,任何形式的敷衍都无处遁形。
  代班助理候在旁边待命,大气不敢喘一下。
  都说江总是业界出了名的工作狂,此前他也只听闻,现在是真切体会到了。
  刚结束一场国际视频会议,短短半小时,十份报告就被他打回了九份。
  一点糊弄都不容许。
  豺狼虎豹,名副其实。
  江辰遇翻开最后一份报告,扫过两页。
  没一会儿,他英气十足的眉宇间明显浮现厉色。
  他拧眉,丢开文件夹。
  “全部重做。”
  语气威严,不容置疑,毫无情面。
  代班助理连忙应答,悄悄替集团的领导们抹把汗。
  江辰遇摘下金丝框眼镜,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指尖微顿。
  他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那位小朋友,要用正确合理的姿势玩手机。
  江辰遇伸手取来一旁的手机。
  一声提示音,微信恰在此时进来消息。
  小哭包:我有一个朋友。
  江辰遇垂目看了眼她一贯无章法的前奏,不经意收敛起眼底严厉。
  一分钟后,他收到后续。
  小哭包:以前爸爸妈妈都对她很好,但有一天,他们突然都有了自己的家,慢慢地,她就觉得自己好多余,后来发生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她很失望,赌气离家到很远的地方好久好久,现在她想回来,又怕回来了也是一无所有,你说她该怎么办啊?
  江辰遇眸光逐渐深邃,慢慢搁下右手的钢笔。
  代班助理极有眼力见地问:“很晚了,我安排司机送您回家吧?”
  静思片刻,江辰遇起身走向落地窗。
  嗓音淡淡微倦:“不用,你可以下班了。”
  全景式落地玻璃窗,明净透亮,一尘不染,能将这座城市最繁华美丽的夜景尽览无遗。
  代班助理离开后,宽敞的办公室只有江辰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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