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越慎言抱怨着,走到一旁的兵器夹子上取下一件玄色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走到卫昭跟前,一甩大氅给她罩上了。
  卫昭微微一怔,忙不迭抬头拒绝:“这……这可怎么好。”
  越慎言不容反抗地给卫昭系好了带子,又顺手给她清了清她头上的残雪,道:“天冷,别冻坏了。要是你回去病倒了,岂不是我越家招待不周?”
  卫昭的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那……就谢过越公子了。”
  卫昭声如蚊讷道。
  卫昭才谢完,蒹葭的声音就从院子外头传了过来:“小姐~!怎么一去去这么久!”
  卫昭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丫鬟领着蒹葭找过来了。
  小丫鬟见到了少年,自觉行礼:“大少爷。”
  叫完了少年,小丫鬟才转过来叫卫昭:“卫三小姐。”
  蒹葭上前来扶了卫昭,一抬头看到少年,猛地一愣:“谢公子?”
  卫昭尴尬地扯扯她的衣袖:“是越公子,不是谢公子。”
  蒹葭有些回不过神:“嘎?”
  怎么几天不见,连姓都换了?!
  小丫鬟在一旁催卫昭道:“卫小姐,我们家小姐说鹿肉烤好了,让您赶紧回去呢。”
  卫昭应了声,转身对越慎言道别:“我先回去了。”
  越慎言微微颔首,道:“回头再见。”
  卫昭笑了:“回头再见。”
  ————
  回到大联欢的亭子前,卫昭为防被里头的各位大小表姐表妹察觉这大氅是越慎言的,先让蒹葭去取了自己的氅衣出来,换下了,让随同的越家小丫鬟还了越慎言的大氅回去。
  回到亭子里,越四的鹿腿刚刚烤好。
  见到卫昭回来,越四又腻歪到她身上撒娇,说卫昭去了太久她真是想死她了。
  接下来姑娘们又顽耍了一会儿,看着日渐西斜,便起身纷纷告辞。
  卫昭和谢婉住得近,两人是一道儿回去的。
  一路上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些八卦,最后依依不舍地在卫相府门口分别。
  卫昭回到家时,卫夫人也刚刚从外面回来。
  连衣服也不给卫昭换,卫夫人就提着女儿到自己屋里说话去了。
  “今天是魏国公世子夫人请我去喝茶。”卫夫人开门见山,“话里话外说的全是你,摆明了就是相中你了。”
  卫昭只觉天灵盖上一声闷雷巨响,如魔似幻风中凌乱。
  好不容易从雷劈模式中走出来,卫昭苦着脸对卫夫人道:“相中我哪儿了啊?!我怎么看着满院子的小姐都比我好啊~!”
  “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卫夫人挖苦自家女儿毫不手下留情,“兴许就是看上了你缺心眼呢?”
  卫昭跪倒在卫夫人脚下,双手扶在她膝盖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问:“夫人~夫人您没应下来吧?”
  卫夫人轻飘飘地瞥了卫昭一眼,反问:“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您的确不是随便的人,可是您随便起来不是人啊……
  卫昭默默腹诽一句,拽着卫夫人的手左右摇晃着,又问:“那您拒绝了吗?”
  卫夫人并没正面回答,只说:“先魏国公乃开国功臣,海家世代受圣上重用。现在的皇后娘娘又出自海家,且太子又为其所出。海家当真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卫昭听着卫夫人夸赞海家,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胆战。
  说了好半天海家的富贵荣华,卫夫人最后叹了口气:“海家是样样都是好的,就是海公子是长房长孙,以后少不了要承袭爵位,并理事海氏族长一职……”
  “然……然后呢?”
  卫昭声音微微颤抖着,问。
  卫夫人抬手摸了摸卫昭的头,道:“海家的孙媳一过门,上头就是三重婆婆。还有海家大大小小的家事,她都得过问都得管。你是娘的娇娇女,娘舍不得你受苦。”
  卫夫人最后一句话真是戳在卫昭心上。
  直起身来一把环住了卫夫人的腰,卫昭眼中含泪,顾不上以往的教养,软软地叫了一声:“妈妈。”
  卫夫人应了,又拍拍卫昭的头,接着说:“不过古语有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算我心里头再舍不得你受苦,但是为了你好,这些苦你也是得吃一吃的。”
  这形势急转直下,还处在温馨情绪中的卫昭一个措手不及,愣住了。
  揩掉卫昭眼角一滴泪,卫夫人悠悠道:“我已经和世子夫人说好了,三日后让你与海家大公子见一面。要是你俩合眼缘,这事就定下来罢!”
  卫昭惊呆了!
  剧本真的是这样的吗确定没有拿错吗我的亲妈?!
  说好的不是随便的人呢,怎么一转眼就把亲女儿给卖了啊?!
  ☆、第21章
  越四圆满举办完表姐表妹大联欢活动的第二日,越四的母亲越夫人请了亲妹子谢夫人前来越府召开紧急会议。
  谢夫人甫才坐下,越夫人就牵着她的手直奔主题:“我家阿好开窍了。”
  阿好是越家大少爷越慎言的小名。
  谢夫人惊得茶都忘了喝:“是哪家的小姐?!”
  “是你们家邻居,卫相的嫡女卫三小姐。”
  “不可能吧?!他俩都没见过面啊!”谢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忙问谢夫人缘由,“姐姐你如何察觉阿好对卫三小姐有意的?!”
  越夫人给妹妹解释道:“昨儿小四请了卫三小姐来府上做客。卫小姐同阿好在武场见了面,还披着阿好的大氅在咱们越府走了一圈……阿好那个人什么性子你也是懂的,锦鳞和锦章家的几个表妹在我们家不知道当他的面掉了多少次湖,他眉毛都没皱一下,更不必说救了。这回倒好,卫小姐就穿得少了些,他就将自己的大氅借予人家姑娘披着了……”
  说完,越夫人叹道:“我一直以为他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原来只不过是没碰到想要怜香惜玉的人啊!”
  谢夫人觉得不太对劲:“你们越府这么大,卫小姐是怎么走到武场去的?”
  越夫人颇为无奈:“我捉了那给卫小姐带路的小丫鬟来问,说是大少爷特地交待的……依我看,这事不是这一日两日里的事情,阿好早不知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
  谢夫人想了想,没想明白,可还是给姐姐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打算:“姐姐你不是说过让我给你家老二阿爽相媳妇儿吗?我看来看去,觉得卫三小姐的性子配他刚刚好,正准备和你说呢,没想到老二没说上,老大倒是有想法了。”
  越夫人摇摇头,道:“我家老大有没有这个缘分还得两说。我今儿急着找你也是想要让你出面帮个忙。”
  “什么忙?”
  谢夫人问。
  “那日在魏国公府赏梅,你我也看到了海家弟媳对卫三小姐赞不绝口。我今早让人去打听卫三小姐的事,那探子回报说昨儿世子夫人请了卫夫人去家里喝茶……我猜是她要先对着卫三小姐下手了!”
  “不能够吧?现在离上次赏花也不过半个来月,婚姻大事岂能这般草率。”
  谢夫人心存疑惑。
  “防患于未然。我今儿找你也是想要你替我出面,不管这事做不做得真,都先把它给搅黄了。”
  听越夫人这般说,谢夫人错愕万分:“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姐姐你这不过只是猜测,何必劳苦费心去坏人家姻缘!”
  “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要是我此时不作为,让海卫两家成了亲家,若是阿好真喜欢人家姑娘,上哪儿哭去?!”
  看着自己亲姐姐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谢夫人实在是不忍拆穿。
  哎哟我的亲姐,我看你这里三成是为了阿好打算,剩下的七成纯粹是闲的吧?!
  ————
  越夫人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她想着万一大儿子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她此时去求亲,岂不是有和表弟家抢媳妇的嫌疑?
  这在台面上实在是太不厚道。
  本想着自己亲身上阵去搅黄,可这么一来回头再去求娶,别人少不了要说她当初作为居心不良。
  思来想去只能让妹子出面了。
  晚上睡前越夫人和丈夫说完这回事,还有些犹豫:“孩他爹,你说咱们是在两个月后去和卫家提亲呢,还是三个月后?两个月后会不会太快了,让海家弟媳看出是我搞的鬼……”
  越将军一边给夫人拆发髻一边说到:“依我看,这事肯定又是阿好那个混小子想借你的刀斩人家卫三小姐的姻缘呢。他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让人家家小姐披着自己大氅在家里走?还特地绕了一圈?还不是想让你知道卫三小姐这么个人。”
  说完越将军冷笑一下:“真是越大胆儿越肥了。以前把弟弟阿爽当枪使便罢,这回还把主意打你头上去了——当他老子我看不穿他那山路十八弯的花花肠子?!”
  听到丈夫这样说大儿子,越夫人不太高兴:“我亲儿子,我乐意。”
  越将军心中暗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举手投降:“行行行,你怎么处理都行。”
  越夫人挖了一坨茉莉香粉擦着手,有些纠结:“只是卫三小姐年纪太小了些,明年开了年也才十岁。阿好要等到她及笄,黄花菜都凉了。”
  卫小姐十五岁的时候阿好二十一岁。
  依他的性子定是不愿意碰不喜欢的姑娘的。
  念及此,越夫人不由得替儿子憋屈——
  当二十一年的处男……这比当年的谢嘉靖还惨啊!
  看着镜中的夫人又是皱眉又是抿嘴的,越将军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想来了。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想那么远。”
  越将军搁了梳子,又轻车熟路地拿了露头花给夫人抹在头发上抹好抹匀了,这才扶起她往床边走去:“别想那么多了,先睡下。其他事明儿再说。”
  ————
  这日回去,谢夫人就让人给魏国公府递了拜帖,说是第二日一早要去找世子夫人喝茶。
  次日,丫鬟才带着谢夫人在屋里坐下,世子夫人就让人将屋里头的人都出去,只留了心腹陪嫁在身边。
  谢夫人看这架势,有些儿懵:“表嫂这是怎么了?”
  “安若啊,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世子夫人抚着心口对谢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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