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陈年旧事(下)

  “天黑了,小师叔让我们早些休息,可我想再陪陪师祖。”柳燕儿搬来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了柳易身边,乖巧把头靠在了柳易腿上,“师祖要有好久好久好久见不到燕儿了,师祖可要想燕儿啊。”
  柳易顺手挑起了柳燕儿的头发,编了起来,“放心吧,师祖一定每天都想燕儿,燕儿要乖乖听你小师叔的,不要给你小师叔惹麻烦,功课也不可以落下哦。”
  “嗯嗯。”柳燕儿不住地点头。
  不一会儿一根小巧的麻花辫就编好了,而柳燕儿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俨然是趴在柳易腿上睡着了。
  许是今天想起了过去的事,柳易又有几分恍惚,趴在他膝上的柳燕儿,像极了那个孩子,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那时候那个孩子也喜欢趴在他膝上,让他编辫子,那时候他还算年轻,可又那里会编什么辫子,每次弄得丑丑的,惹得那孩子一阵抱怨。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变得懂事。
  “就是从有了师弟师妹们开始的吧。”柳易喃喃道。
  “开始什么?”苏韵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雪儿,你来的正好,燕儿睡过去了,你把她抱回去吧。”柳易回过了神,轻声说道。
  “我估摸着她也是这几天玩疯了。”苏韵雪点了点头,但也不着急,坐在了柳易身边,“师父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我刚接手神医谷的那段时间,你大师姐和你们不一样,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被我带回了神医谷。”柳易也没有隐瞒,有些感叹的说道:“你大师姐小时候也喜欢这么趴在我膝上,让我给她扎辫子,还总要嫌我扎的丑。”
  柳易说着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苏韵雪没有吭声,她入谷时,大师姐柳茹已经十二岁,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早已离去的大师姐精干利落,优雅从容和上官黎是一样的个性。
  “她小时候怕苦、怕疼、怕黑又爱哭,有一段时间真的是让我不断地质疑自己当年为什么不把这个还在喝奶的小娃娃送到附近的村舍里抚养,可每次她抓着我的衣袖,软软的叫我师父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知道了。”柳易说着慈爱的看了看伏在他膝上沉睡的柳燕儿,“你别看她在你们面前都摆着大师姐的架子,端庄优雅,实际上出什么事,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了,那个孩子是在你和冉儿入谷之后才突然懂事了一般,事事帮我分摊,照顾你们,现在想来说不定和燕儿一样,是怕有了你们,自己就被抛弃了。”
  “噗。”苏韵雪没忍住,笑出了声,很难想象那个清丽脱俗的大师姐,会吃他们几个的飞醋,“师父,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哼!为师才没有呢,不信,不信你......去问她......”柳易的声音越来越小,苏韵雪几乎听不见最后几个字。
  苏韵雪没说话,把头靠在柳易肩上。
  问她?她去那里问大师姐啊。
  “哎,罢了,罢了,都长大了,你快抱着燕儿去睡吧。”柳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好,师父你也早些休息。”苏韵雪难得对柳易行了一礼,这才抱着柳燕儿离开。
  第二天为了赶路,天刚亮一行人就乘上快马而走,黒七黑八早就准备了马车在山下等他们。而柳易也如自己所说,终是没有露面。
  等马蹄声远去,柳易才走出房间,看着寂静的神医谷。
  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在这样的落叶中,一袭白裙的少女匆匆跑回谷内,原本洁白的长裙沾染了许多鲜血,少女虽然安然无恙,却一遍遍的质问他。
  “师父,为什么!神医谷为什么要避世不出!”
  “为什么神医谷不能接纳更多的人学习医术!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什么都不管却还要给皇帝服务!”
  “为什么就不能救救他们?医者仁心,难道不是一律平等的吗!”
  ......
  也是在那天之后的一个清辰,少女留下一封信,在神医谷谷口磕了三个响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很清楚那些人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可他却无法解释清楚,神医谷为什么选择避世不出,却又同意给皇帝看诊,更无法告诉她为什么没有帮那些人......
  或者说那时候的少女甚至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茹儿......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要回来。”柳易轻叹道。
  这些年他养着三个孩子,后来又来了柳燕儿,他一边努力让自己忘掉她,甚至把神医谷弟子都往上提了一提,可又一边不断托人打听她的消息,托人暗中保护,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
  “不过雪儿若是要去番邦探查......想来你们姐妹二人很快就要相见了。”柳易看了眼初升的太阳,心情好了几分,哼着小曲返回自己的院子,给他那些宝贝鸡鸭们准备早餐。
  “怎么了?心情不好?若是不开心,那我们就回去在住几天?”山路上苏韵雪靠在君北冥怀中,看着两遍飞驰而过的风景,一直默不作声。
  “不是。”苏韵雪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君北冥,你认不认识我大师姐?”
  “大师姐?”君北冥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我小时候似乎记得有个小姑娘和你师父一同入宫,不过记不太清是柳冉还是你大师姐了。”
  “是我大师姐,柳冉和握差不多大,你小的时候我们应该还没拜入师父门下。”苏韵雪推测道。
  “怎么说的好像我很老一样。”君北冥不满道。
  “嗯......也不算是很老吧,也就比我大了那么五六岁吧。”苏韵雪耸了耸肩,故意说道。
  “该打,小心我把你丢下去。”君北冥的下颚搭在苏韵雪的头上用了用力,“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哎呀,你好重啊,我随便问问呢罢了,我就是昨晚梦到她了......”苏韵雪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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