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他宁愿再给孟侜造一个身份文牒一劳永逸。
  太阳初升,柔和的光芒透过树梢,落在头发、身上,像无数星星散落在林间。孟侜眼睛半眯着,嘴角微扬:“反正我在意的人知道了,身份是什么,还重要吗?”
  楚淮引被塞了颗糖,甜到心里。气氛正好,他低下头,深情道:“朕可以亲你么?”
  “不可以。”孟侜推开他,抹了抹有些红肿的嘴巴。
  太暴力了,至少十天内不准亲我。
  孟侜老成持重地拍了拍楚淮引的肩膀,你两样技术都不怎么样,还是先练练再说。
  但不能找本官练。
  别人也不行。
  反正……无师自通吧。
  楚淮引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
  “没,舅舅还在等我。臣记得今日陛下要和六部尚书一起商谈国事,陛下也请回吧。”
  楚淮引拉住他的手不放。
  孟侜:“我喊舅舅了。”
  楚淮引对于“照顾人家外甥结果照顾到床上”这件事有些心虚,只好捏了两把孟侜的脸蛋,俯身在他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你就气朕吧,先欠着。”
  过一夜又翻几倍吗?
  孟侜理直气壮:“臣不欠任何人。”
  楚淮引暗道,你明明就还有一张卖身契没还。
  楚淮引没那么好心提醒孟侜,就等着一年之期一过,孟小猫就是他的了。
  就是姜仪也没话说。
  姜家祖训不允许耍赖。
  ……
  天蒙蒙亮时,京城城门刚开,一个带着草帽低着头的行路人缓缓进来,脚步虚浮,脸色惨白。
  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嘴上唠叨个没停。
  守门的侍卫是刚才隔壁县城调上来的,看着这两人充满同情——
  这一定是来京城重金求医的。
  后面那个兄长看起来还很不乐意,估计要花光家产。
  作者有话要说:
  致楚淮引:监考老师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再不及格就退学吧。
  孟侜:我以为按我们的关系,那七千两不说不还,至少得让舅舅还吧…
  第46章
  “哎, 这世道像我这样的大夫不多了……要不是为了那半本医书, 像你这样不遵医嘱的人,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
  郎中姓柳,一直心心念念孟侜的那半本医书没给他,他按着医书,死马当活马医, 管嘉笙居然真让他治活了。
  管嘉笙一醒来听说妻子不治身亡,消沉了一阵, 而后便提出要上京, 他的伤口刚刚愈合, 赶不得路, 柳郎中苦口婆心威逼利诱,想让管嘉笙呆满一年,等孟侜拿另外半本书来赎他。
  然而病人不配合, 说进京之后会派人酬谢, 硬要上路。柳郎中怕他死在半路上功亏一篑,骂骂咧咧地收拾包袱一起进京。他不断安慰自己, 我柳宜修年轻时乃江湖侠士,有一起谋反大案放在面前, 不参合一下算话吗?
  累死累活赶到京城,柳宜修觉得自己要被奉为管府座上宾时,管嘉笙竟然说他暂时不想回去了?!
  “如今京城看似平和, 实则谋反案陷入僵局,线索皆断。我这副不顶用的身子也做不了什么, 反而会给孟兄带来麻烦。”
  孟侜现在做了京兆尹,他一出现,孟侜肯定会把位置让给他,两人再次调换身份,若是有心人大做文章,那情况就不妙了。
  “我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看那位也不是霸着位置不放的人,再说……”柳宜修压低声音,“你再不回去,他的肚子可就藏不住了,欺君之罪,他现在八成急得不行。”
  管嘉笙一想,郎中说得也有道理,孟侜本就是逃离京城,想来孩子父亲是个位高权重的,如今因为他重入虎口,接下来如何走,要听听孟侜的想法。
  “柳大夫,在下有一事相求。”
  柳宜修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两撇胡子翘到天上,暴躁道:“说吧说吧。”
  “奉国使臣下榻的驿馆正西侧,放两束烟火,间隔一刻。”
  “你不是要通敌吧?”
  “非也。我在苏州查案时,盘问住在园林周围的百姓,他们都说到当晚有人放烟火。最后一次离我的府邸很近,我特意观察过时间,后来再盘查卖焰火的商铺时,发现买家中有几名奉国商人。”
  如果只是普通商人,不经手焰火生意,经商途中,实在没必要买。
  只是一个猜测,破庙一聚匆匆,管嘉笙当时并没有和孟侜说起这事。得知奉国使臣进京,管嘉笙才急着回来。
  使臣团是否别有居心,一试便知。
  “你晚上寻个热闹的地方放完之后,看看驿馆有没有人进出便知。孟侜认得你,做完此事,你在下朝路上一等便可。”
  柳宜修一想可以去找孟侜要书,勉强应下。
  ……
  阿虎经过八天的魔鬼训练,终于学到孟侜的一点皮毛。孟侜给他化一个惨兮兮的妆,将其一家三口关在了一处。
  阿虎浑身是血瘫在地上,小声喃喃:“落叶归根,我没这个命了。”
  养母养父闻言泣泪,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谁不想重回故里安享晚年。
  “是啊,丰城这时候……”
  养母说得很轻,叹气似的,但是离他最近的阿虎听得很清楚。丰城,那是奉国京都。
  阿虎按孟侜教的,不懂接什么就跟着重复,他咬着牙,挤出一滴泪:“丰城,丰城……”
  养母又絮叨了一些,全是些听不懂的话。
  这时地牢隐隐传来外极不明显的烟火声,养父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数着拍子等待,大约一刻之后,再次传来同样的声响。
  “我也想回家。”养父突然说了一句。
  牢房陷入寂静,阿虎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套话,此时提审的人过来,把阿虎像死猪一样拎出去。
  孟侜在外面等他,“怎么样?”
  “只知道他们祖籍大概是丰城。”阿虎把脸上的鸡血一抹。
  孟侜被血腥味刺激得后退了两步:“你干得很好,先去把脸洗了。”
  孟侜步行回府,路过驿馆时,皱了皱眉,难道是奉国派来的奸细?
  他仔细回想奉国与前朝是否有联姻,有没有可能拿到完整图纸,但他对这边的历史不熟,只能回去再查。
  “水碧姑娘喜欢大魏风土人情,想出去逛逛,侍卫大哥通融一下。”
  驿馆周围重兵把守,楚淮引跟奉国没得谈,只想时间一到赶紧把他们送出国界。
  “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外出。”侍卫大哥刚正不阿,没有被美色所迷。
  “陛下只说要保护使臣团安全,可我就是一个舞女,不在使臣团范围内,就通融一下。”水碧姑娘没有恼色,出手大方,好言好语。
  陛下确实没有说连个舞女也看得那么紧,侍卫犹豫了一下,大魏街道宽敞热闹,刚才还有焰火,小姑娘忍不住想出来看看情理之中。
  “那就……”
  “最近京城治安堪忧,小贼频出,本官建议水碧姑娘还是呆在驿馆,如果一定要出门,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回来。”
  侍卫:“见过管大人。”
  水碧姑娘看了孟侜一眼,微微颔首道:“多谢京兆尹大人提醒。”
  转身时眼神一下冷了下来,就是这个什么管嘉笙,她献舞时几次对楚淮引暗送秋波,可全程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都是管嘉笙!
  一个全程吃饭喝茶的男人能有她好看?
  待水碧姑娘走远,柳宜修从孟侜背后蹦出来:“果然有人想出门。”
  孟侜一挥手,暗卫立即跟上。他给水碧姑娘限了时间,一急便容易露出马脚。
  楚淮引的暗卫真好使,孟侜再次感慨。
  “人在哪?”
  “在客栈。”柳宜修附耳道,“放心,没人认得出。”
  管嘉笙怕路上被人认出引来祸患,蓄了胡须,涂上柳大夫特制的黄粉,瘦骨如柴,还点了麻子,完全看不出原样。
  “走。”
  孟侜二话不说决定今晚便换回来。今天早晨在树林被楚淮引一抱,差点让他注意到不对劲,幸好楚淮引精力不在这里,被孟侜用清早赶路穿多了遮掩过去。
  楚淮引听说他冷一定要给他披一件外袍,金灿灿绣龙纹的那种。还威胁他不准脱,不然晚上就……嗯。
  可想而知,当孟侜披着那么显眼的一件衣服进城时,收获了多少行人注目,他感觉茶楼马上要有新话本了。
  短短一段时间,孟侜觉得自己快把管嘉笙的名声败光了。挑明之后,孟侜不知道楚淮引还能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还是早早把身份还给管嘉笙为上。
  也是为楚淮引好,不然大臣那帮大臣琢磨过味儿来,该联名上书请求选妃,到时又惹怒陛下。
  到时他该站哪一边?
  管嘉笙没想到孟侜如此之着急,但看孟侜的肚子确实已经开始显怀,便不再坚持。
  两人在客栈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衣服。
  管嘉笙病容苍白,身形瘦削,幸而他骨架本就比孟侜大一些。孟侜这些天又是垫高靴子,又是撑宽肩膀,为了遮住小腹,喜好宽松衣物,而他也没长胖,营养似乎全让孩子吸收了。两人换回来之后,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我明日便上书请辞。”管嘉笙道。
  他只是一个苏州刺史,监管不力,让辖地出现了惨绝人寰的血案,降职削俸心甘情愿,怎么能昏迷之后反而靠孟侜升官了。
  “管兄为国为民置生死于度外,京兆尹实至名归。”孟侜再三保证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你明日直接上朝便行。
  “那孟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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