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姜静流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拣起一个轻巧的七巧板和姜昊宇一起拼接,试图找出最绚丽的图形。
  “不要再意识形态上争执了,你这都是借口而已。法律不是一个人的意志,法律又是怎么定义的?你的基础教育难道是你妈妈给你做的?”另一个男子起身大声反驳,一堆人发出赞同的笑声,“上午谈到哪里了?啊,一个女尊一生产生的价值几何。”
  白玫拨开人群,在平台上找了个位置,屠夫立即让人安排了椅子,他便和赤候施施然坐下。
  “这是女尊的资料。”男子左手举起一本厚厚的数据表格,“第五星域七大星系三百年内全部女尊从出生至死亡的全部资料,平均成活年龄,平均生育次数,平均的能量产出,甚至详细到她们每三年便更换一个审美厌倦一个男人。”
  “这是男人的资料。”男子右手举起另一本资料,“同样是第五星域七大星系三百年内每一个在册的男子从出生至死亡的全部资料,平均成活年纪,子女数量,三十岁之前能量消耗量,三十岁之后能量消耗量,签约数据。当然......”男子发出笑声,“被流放的以及最后女尊死亡进入监察会的那些怪物的资料......被删除了。”
  “量化分析是一个好手段,将女尊的产能数字化后分配在对应男性的身上,大致能得出相对公平的价值。”
  “这是内域的数据,只有参考价值。我们只有十七个女尊,相同的物质在黄泉的价值点比在内域高一倍以上。”
  “这不是降低男性价值点的理由,我们可以从别的流放星购买女性......”
  姜静流笑一下,将最后一块小板子放在缺角上,而后和姜昊宇击掌,小声道,“到了练习时间啦,你给鸠雀叔叔保证过什么?”
  “每天完成三十个符文。”姜昊宇乖乖掏出装家庭作业的本子,“然后他就可以把青鸾的蛋给我摸一下。”
  忘川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叠公文,戴上无框眼镜,认真翻看,似乎没有听见下面的吵杂。
  白玫在平台上坐得无聊,赤候道,“嗯,买女人,真是个好主意。”
  白玫懒洋洋道,“一群蠢货,女人买回来也是姜女才有办法解除生育限制,按照他们的计算方法,该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请得动姜女出手一次呢?啊,我想想,当年只是帮一个女尊取出肚子里多余的一颗肿瘤,我便收了足足一特的灵石,真是门好买卖。”
  “有意思。”赤候眨眼,“女尊价值量化居然能被这样公开讨论而没有讨厌的女尊权益维护会出来捣乱,真不错。不过,买回来的女尊地位怎么算?”
  白玫耸肩。
  拿着两叠数据的男子满头奋笔疾书,最后得出了一串长长的数据,他双手举起,开始大声念各种兑换等式。城主府的人似乎极其忍耐,无法容忍这些男人赤|裸|裸地将女尊和物质对等,站起来几次试图打断又被身边的人按下去,不过随着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厅内倒是越来越安静。
  “一级女尊和男人的能量兑换比例一比一,二级一比二,三级一比三,四级以上比率上升以十倍数增长。五级以上的女尊数量稀少,没有建立合适的能量模型,没有数据参考。”
  “男人的基因等级呢?”有人阴森森丢出一句话,“一个一级女尊是万万比不起一个忘川先生或者白玫先生或者任何一个山主、城主。”
  “你是想要恢复监察会等级对比那一套吗?告诉你,老子不愿意。”
  “数据可以参考,意思到了便好。”
  “公平,是绝对的公平还是相对的公平?是男女j□j的公平还是人人的公平?”
  姜静流待姜昊宇写完一篇才指出他写错的几个地方,耐心修正后抬头,正碰上忘川探究的眼神,姜静流道,“先生在看什么?”
  “你看起来很烦恼。”
  “是啊。”姜静流抓紧机会诉苦,“人手严重不足,本来该是找你询问人事问题的,但你怕是分不开身,我就自己解决了。”
  “怎么说?”
  “我在做飞船,能量体系、空间体系以及物质体系,我差点就要崩溃了。本来这样一个难得的下午休息时间,应该是抱着姜昊宇晒晒太阳喝喝茶,却还要被你抓过来听这些东西,我当然很烦恼。”
  “我这不正在关心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姜静流立即开始正经的吐槽,“外域无限大,几个流放星相隔遥远,要加强联系,需要足够快的飞快,足够安全稳定的航线。我们没有庞大的人力和物力重新建造航线和大型飞船,只有利用手头的这些资源。像这样......”姜静流摸出自己的模型,小飞船在她细白的手心忽大忽小,“大小随意缩放,按照万物均有来处的理论,物质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那么这玩意无论怎么变化体积,必须提供其上限多的物质。这样一个模型,我使用了上万公斤的金属材料,扩张到最极致,确实无法超越现实中这些材料最大利用率后造出来的飞船体积。”
  “嗯,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从能量的角度而言,又不是这样的。”姜静流道,“能量在宇宙中无处不在,流动自由,宇宙有多大,能量便能覆盖多大的空间。”
  “这个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姜静流黑线,“你说的话真是没有任何建设性。”
  忘川失笑,“我大概能理解你听机械理论时候的心情。”
  “总之,只有两个体系结合才能解决体积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女尊们的空间,是在什么情况下膨胀、充实?”
  “时间、空间......以及物质......”姜静流陷入沉思,手中不由自主地画出一些符箓,散落的符文四处飘散,如落雪一般。
  “白玫先生......你说,该如何计算?”男人们无法得到统一的结论,最后不得不寻求平台上人的帮助。
  白玫似笑非笑,“我向大家指名了方向,你们拿不出具体的东西来,却要找我?是让我一个人从头到脚把这项事包完?”白玫看向理论数据派的男子,“还是,要抓住我这样一只出头鸟?”
  男人们纷纷摇头,白玫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那男子,“你是哪个团的?”
  男子挺胸,“城卫队的。白山主,以屠夫执行长的规矩而言,进入这个行政中心的人不存在身份诧异,没有地位的高低,大家畅所欲言尽情发表各自的意愿。我的意愿与我是哪个团的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样横加指责,我不服!”
  白玫侧头对赤候道,“看!”
  赤候笑而不语。
  “我事情可多了,今天还拿不出来,便维持以往的规矩好了,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的命失去一个珍贵的女尊?”白玫痞痞道。
  “这是提案,表达我们的意愿便好了。”
  一群人便开始附议。
  “这样不就是了?开始吧!”白玫高声。
  屠夫便示意身边的书记官开始记录,“第一,以姜女为领导,家臣为基础;第二,一切权利属于姜家成员以及家臣;第三,民主制度;第四,姜家一切家臣平等;第五,法治;第六,社会公有制;第七,全民所有经济;第八,一切自然资源均为土地所有者所有......”
  白玫有一搭没一搭听完,手指在椅扶手上敲来敲去,赤候嗤笑一声,“你们真是拥有雄心壮志,我也想来参一脚了。”
  白玫伸出食指竖在嘴唇生,“嘘!”
  “谢谢你带我来参观这样一个......如何合法地将女尊资源公共瓜分......伟大的会议。”
  提案很快形成书面文件,交到每一个提案者手中,字字阅读后,大部分人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城主府的人拂袖而去。白玫想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赤候探头去看,“哈,你写的什么?”
  “鸠雀!”
  “啊?”
  “大部分时候,我代表的是鸠雀先生呢!”白玫吃吃笑,“虽然我很不喜欢他。”
  屠夫收了文件,盖上签收的章,“你们继续明天的议题。”说完转身上楼。
  屠夫将东西交给忘川,忘川大概看了看,连同自己刚才看过后分拣的公文一起交给姜静流,道,“姜女,请看一看吧!”
  姜静流随手放在一边,道,“哦,放着吧!”
  两个男人便看着姜静流用手上那些符文不断组成一个又一个玄奥的符阵,最后溃散开去,姜静流深深叹一口气,“要建立一个新的体系,阵的非常困难呢!你们说,是不是?”
  “当然。”
  姜静流单手托腮,“其实,我觉得目前最紧急的倒不是这些问题,怎么换物资建飞船修航道修防御工事,重要多了,是不是?”
  忘川挑眉,“是的!”
  姜静流拍手,“哈,老家伙,你也同意我,我就知道你有眼光。好了,屠夫,就这样吧,你去发布一下信息,从今天开始,每个月把能量作物的兑换价格上调百分之十吧。”
  忘川端起茶杯,深深喝一口,“好茶。”
  “大概,吃不饱,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姜静流起身,“我下去听听,真是好玩儿。”
  姜静流似乎完全忘记桌上放置的公文,迈着轻快的部分走下楼梯。
  ☆、第八章 旁观(二)
  “接下来的议题是什么?”白玫的声音很特别,只听一个起调就能分辨出来,“目前女尊们的内部决议已经出来,卫女死刑无疑,生产一年后执行。肖锋辅佐不利,放纵女尊的罪,没有尽到签约者维护女尊名誉以及其余未成年签约者权益的责任,死刑无疑。”白玫叹息,“我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啦,未来都没有机会踏出黄泉一步。你们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你们的需求?”
  “死刑并不是目的,应该从律法上彻底杜绝这种状况。”
  “尽快制定教育相关律法才是,下一代的基础教育尤其重要。”有人说得比较委婉。
  白玫连连点头,远远见楼梯的拐角一个浅色的裙角飞扬,双眼微眯,勾起嘴角道,“那么接下来就和我没关系了,告辞。”说完起身,赤候伸个懒腰活动身体,跟上去。
  行政中心外是东罗城新兴的最繁华的大街,这里有姜家直营的几个店铺,举凡能量、粮食、药品等等都能买到,各种基础工业所需的零件也并不缺乏,只是少原材料商品以及各种高科技成品。购买的人多是各城镇的管理者,新兴海盗城的头目,或者偶尔申请到航空许可证外出探险的游侠儿。
  街边有零散的手工业者兜售各种手工制品,精致的皮毛、首饰、武器等等,说书人和杂技师搭配着租借舞台收取少量的银钱。
  姜静流随手取了一张披风将全身裹起来,潜入人群中随着行人慢慢四处行走,繁华吵杂的空气让她十分舒适。
  说书人坐在高台上,腰板挺直双目有神,左手执板右手指向人群,“忘川山主公开询政,人人入行政中心如入自家后院,都说口多了好吵,腿多了不好跑,江山大家都来指点,不妨碍老朽说说嘴儿挣口酒喝。也说那东罗城破之后,受降仪式高台坍塌,南方半岛沉陷,飞燕城十万鲜血还未干涸,小乞丐儿王靖面黄肌瘦行乞于荒野,路遇女尊出行,香花四散,彩带飘扬,便是他最美的梦境也未有如此美景,便发一愿,誓要入女尊后院从此不受饥寒之苦......”
  这说书人声音极有魅力,姜静流听了一会儿便觉有意思,不过是说些女尊的*床上事儿挣钱,那王靖在说书先生口中俨然便成了撞大运的好小子,各种手段勾引、调戏女尊,床上花样之繁复,姜静流闻所未闻。
  “......欲心一起便是难足,女人善变得很,时日长久这床上的手段便抵不住渐退的兴味,三年赏味期限一过,女人的耐心完结,王靖的繁华梦便断了。所以说富贵成空,淫|欲不长,到头都是一个灭字,不如咱们在街边就着黄酒闲话一番。”
  姜静流摸出一小块银子换了一壶热饮,坐在街边认真听起来。
  “又说那鸠雀山主,最通的不过是御女之术,当年女馆开门迎客,他一人清晨入半夜出,日御十女仍有余力......白玫山主最爱男色,求鸠雀而不得便成仇敌......”
  姜静流一口水喷出来,沾湿了披风,掏出手帕擦了擦,却是一大块印记。
  “还以为看错了,果然是你。”
  姜静流侧头,却是极高的暗鸦披着墨绿色大斗篷站在一边,文渊等人立在他身后,这几人气势非凡,路人见状不对瞬间闪得一干二净,保命的绝技果然随时都在练着。
  “坐啊,一起来尝尝这酒,滋味还不错。”姜静流热情招呼,又摸出一大块金子,请抖抖索索的老板上了几坛酒。
  暗鸦很不客气地坐下来,待酒上来大喝一口,“来城里玩?”
  “忘川先生觉得我很闲。”姜静流打量一下文渊等人,“你们呢?”
  “和屠夫交接送去黄泉的物资,顺便找点东西带点儿货。”
  “走私?用我的路费挣钱?我要抽成。”
  “你不必雁过拔毛,这小钱还不够你做一个五行亭。”
  “等联系上三途这些流放星,边贸自然是要起来的,我岂会让你来挖墙脚?去找屠夫交税,税金么,看着办吧!”
  “女人管理事务很不好,太计较。”暗鸦放下酒碗,“忘川要你看的事,你都看清楚了?”
  姜静流耸肩,“还行。”
  “需要帮忙吗?”
  姜静流抬眼,暗鸦面色严肃,绝壁不是开玩笑。
  姜静流笑一下,“你有兴趣去三途、鬼门走一圈吗?”
  暗鸦指指耳后的符阵,“把这个消了。”
  “不要讲条件。”
  “这种拉拢一个打击一个的时候,你要笼络人心。”
  “飞燕城十万鲜血还未干涸......”姜静流回了一句说书先生的台词儿,“繁华梦断,终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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