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殷边瓷立在正殿门前的石阶上,一袭玄色金线如意云纹锦绣长袍,衬得那身量修逸,容光奇美,真可谓麟凤之姿,皎皎绝尘。
  “皇上。”贤妃忙停下来,循着他的声音,恭谨行了一礼。
  殷边瓷步下台阶,亲自扶她起身,那张本是寒月般的俊容此刻亦如积雪消融,被满满的温柔遍及:“不是说过了,在华庆宫里,就不必向朕行礼了。”
  第34章
  “臣妾不敢忘本。”贤妃轻轻直起身,“皇上今天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今日下朝早,朕便过来先看看你。”殷边瓷怜爱地为她拂过耳鬓的碎发,微微一笑,“你上哪儿去了,以前不是说过,你行动不便,就在华庆宫走走就好,害得朕一阵担心。”
  他的声音就像月光下的流水一般,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糖心躲在拂冬与息秋的背后静静听着,老实说,这还是殷边瓷成为皇帝之后,她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一个女子说话。
  贤妃笑得温婉可人:“臣妾虽说看不见,但是华庆宫里的路,臣妾已经熟得都快背下来了,今日实在闷得不行,才想着抱着雪儿出去走走,况且皇上忘记了,臣妾也是习武之人,尽管这几年怠钝了,但非娇贵之躯,皇上无需挂心的。”
  “阿英总是这般,让朕舍不得责备。”殷边瓷将她揽入怀里,眉目间流露着无限宠溺,“下次闷得慌,你派人支会朕一声,朕陪你一起在园子里逛逛,走,咱们进屋再说。”
  众人尾随在后,糖心则慢下步子,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岂料贤妃惊呼一声:“对了,小师妹!”
  她拽着殷边瓷的金丝龙袖:“皇上,臣妾今日遇见小师妹了。”
  糖心见状,知道这次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只得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若说殷边瓷对着贤妃是柔情似水,那此刻他看着糖心,便可以说是冷若冰霜,足能结出冰渣子来了:“她怎么在这儿?”
  糖心觉得殷边瓷望着自己,就像在望着一只讨人嫌的小狗,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贤妃连忙解释:“是今天雪儿四处乱跑,正巧被小师妹逮到了,皇上,小师妹回来的事……您为何之前不曾给臣妾提过。”
  “朕不是不愿让你操心吗。”殷边瓷从糖心身上移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贤妃急道:“可是小师妹她在辛者库干活,那里实在太辛苦了,况且小师妹毕竟是……”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殷边瓷打断她,“朕也是如今才明白,什么样的人值得珍惜,什么样的人不值得珍惜,阿英,比如你,才是朕应该值得珍惜的人。”
  他如此说,无疑是给糖心一记嘴巴子加难堪,糖心仔细想了想,其实英师姐比她善解人意,对殷边瓷又一往情深,真是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倍,换成她是殷边瓷,恐怕也会去选择英师姐,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殷边瓷当初娶自己,或许真是他瞎了眼睛吧。
  贤妃有些吃惊,脸一下红得宛如繁花中的艳牡丹,但仍是替糖心求情:“皇上,还是让小师妹从辛者库出来吧,臣妾不忍心看小师妹受苦。”
  “那阿英的意思是?”殷边瓷替她理正发髻上的玉簪,似乎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隽冷的眉间才会不知不觉的柔和下来。
  贤妃心下为难,如今殷边瓷对糖心的态度,又无法求他给小师妹封妃,念头一转:“对了,皇上身边不是一直缺个贴身的宫女伺候吗,臣妾想着,不如就安排小师妹在皇上身边伺候呢?”
  “一切就听你的吧。”殷边瓷一副万事依她的语气,朝高福淡淡吩咐,“这事你下去办便是了。”
  高福深深打个礼。
  糖心跪在地上,除了第一次殷边瓷从她身上冷漠地扫过一眼,之后简直当她不存在一般,连个余光都不曾给,便扶着贤妃举步进入正殿了。
  但不管怎样,她总算不用留在辛者库继续干活了,糖心回去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不过铺盖与三四件衣裳,收拾完她就挪到了康顺宫,康顺宫是东楚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高福将她领进一间配房,里面有张大铺,墙头上订了个横条木架,是专门用来放置个人的物件以及小匣子,虽说地方简陋一些,但比较先前在辛者库几人同居一室的环境,可谓好得太多了。
  糖心二话不说,马上打叠好铺盖,高福见她手脚麻利,倒是满意地点点头:“你算幸运的,皇上身边虽不缺宫女,但自登基以来,都是我们这帮内侍在御前凑合,你是贤妃娘娘亲自点名的,今后在御前伺候,可别辜负了娘娘的心意,要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来,在皇上跟前好好当差,明白了没有?”
  糖心还真有点受不住太监讲话的那股阴阳腔,额发掩着眉眼,隐忍不笑:“是高公公,奴婢明白了。”
  她转念一想:“那是不是一会儿我就该……”
  高福明白她的意思:“不必了,皇上今晚歇在贤妃娘娘那里,你自己安顿好了,早些歇息便是。”
  糖心记得苏莺怡说过,殷边瓷冷落后宫嫔妃,独独对贤妃宠爱有加,看来此事还真是不假,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暗暗瘪了瘪嘴。
  晚上糖心独自躺在炕上,情不自禁想起她的小毛蛋与小豆芽,也不晓得现在两个小鬼头被殷边瓷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糖心想着殷边瓷要是敢伤害小毛蛋与小豆芽,她非得把他的肉一块块咬下来不可!
  次日糖心吃过早饭,待东楚帝下了朝,糖心就被传唤至正殿,殷边瓷已经用完膳,换了一身常服,正在批阅奏折,糖心捧了茶进来,高福见皇上没有吩咐,给糖心递了个眼色,就退出去了。
  糖心见殷边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黄折子,看得十分专注,因他半垂着首,唯显丰额墨发,一对浓眉微敛,隐隐有拔峰之势,很是俊朗迷人,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无论是嬉皮笑脸、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都有着让女子无法抗拒的摄魄魅力。
  殷边瓷眼睛盯着奏折,左手却伸出来,糖心见状,赶紧端来茶盏。
  糖心想着,眼下二人独处,正是个谈话的机会,遂大着胆子,凑在他耳畔小小声道:“喂……喂……”
  殷边瓷转过头。
  糖心实在不习惯他绷着脸的模样,总想着他会不会是装的,打算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不过你到底准备把我怎么办?”
  “什么意思?”殷边瓷问。
  糖心顿了一下声音:“我是说,小毛蛋跟小豆芽,你没把他们怎么着吧?”
  “放心,你都没死,他们自然还活着。”殷边瓷又把头调回去,继续审着奏折。
  这算什么回答!
  糖心可是一点都不相信,万一他狠起心肠,把小毛蛋跟小豆芽关在某个小黑屋里受折磨,岂不是很惨?
  她继续问:“殷边瓷,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
  “你在叫朕?”殷边瓷双眉间颦成一条深沟。
  糖心不遑反应,就听殷边瓷冲殿外喊了声:“来人。”
  高福领着两名内监入内。
  殷边瓷下令:“将她拉出去,在殿外罚跪一个时辰。”
  “喂——不是吧!”糖心瞪大瞳孔,话还来不及讲,就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两名内监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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