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我身边只有你一位夫人怎么样?”
  纵使秦雨鸾再淡定都有些吃不消他的神来之笔了,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干笑两声:“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可是那尴尬的笑声在封景崧淡定的表情和眼神中越来越轻,越来越维持不下去。
  “我离过婚。”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现在也许不介意,不代表以后也不介意。”秦雨鸾扯出了一抹笑,有一种故作轻松的意味在里面。
  “你很介意自己离过婚。”
  秦雨鸾一怔:“当然不。”
  “既然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那又有什么值得为此烦恼的呢?”
  ☆、97|第 97 章
  从那天被求婚之后,秦雨鸾就像是做梦一样,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看什么都不真实,特别是看那天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的白术白薇,以及整个秦家所有的人。
  她像是回到了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天,看什么都是朦胧的,民国时期的建筑,民国时期人,连桌上摆着的茶杯,桌旁的椅子,都是那么的不同。这真的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吗,那个平和安定而非战火纷飞的世界。
  秦雨鸾答应了封景崧的求婚,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人会想到答案还有拒绝这一种。是啊,为什么要拒绝呢?在不知道多少人看来,秦家大小姐能够嫁给掌握实权的地方jun阀,秦大小姐连着整个秦家,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拒绝,别说笑了。
  再也没有人说秦雨鸾是弃妇了,哪个弃妇能活成她这样,连报纸都罕见的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少帅做了什么,还是他们还懵着没有回过神来,以往他们将秦雨鸾和赵四小姐等同称呼,现在两人已经是截然不同了,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华南不论是谁,都要称呼秦大小姐一声少帅夫人。
  秦家因为大小姐的婚事忙的火热朝天,要不是很多事还得傅元姝做主,她恨不得茹素一个月去庙里念经还愿去。算起来,最闲的恐怕只有秦雨鸾一个人了。
  ‘我将会在这里嫁人、生子、然后老去,对不起,我的前世,我将会越来越少的想起你,甚至可能忘记你。’秦雨鸾的心情很复杂,以至于她的表现并没有很多人以为的欢喜,反而显得太过平淡了。
  傅元姝看着心底又开始发愁,难道是不喜欢少帅,她回想了一下见过两面的封景崧,不管对方的外貌还是家世,都不能说一句配不上她女儿。反而是他们家,是高攀了封家。要是已故封大帅和夫人还在世的话,恐怕雨鸾想进封家就没这么容易了。不过封少帅那浑身的煞气,的确是挺吓人的。
  这个时候,秦雨鸾已经回答了安县备嫁,工作上的事情也交给了秦传瑞和刚刚回国的荆修文。医学院就更不用操心了,封景崧前两天发来电报,说文先生已经答应了担任医学院院长一职,而且他还请了文先生当他们的证婚人。
  穿越一回结婚,结婚对象是一方jun阀,证婚人是国家的副总理,回想起上辈子默默无名的小市民生活。秦雨鸾顿时觉得值了,随即便被自己这种思想一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吗?
  一说到紧张,那边开解的人就来了,傅元姝是端着一杯牛奶进来的。秦雨鸾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即笑了:“里面有蜂蜜。”
  傅元姝爱怜的看着她:“是他们庄子上刚刚送上来的蜜,说是刚好在山上掏了一个野蜂窝,装了就送过来了。女人就该多吃蜂蜜,特别是配了牛奶,据说这样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非常白嫩。”
  秦雨鸾本来是小口小口的喝着的,闻言差点没有一口喷出来,连忙拿了帕子擦嘴,随即说:“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孩子,那是没有影的事情。”
  傅元姝本想今晚开解开解好像患了婚前紧张综合症的女儿的,听了这话就想打她:“你跟少帅四月就成婚了,而你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再不生,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你大嫂十七岁就生了安泽,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去。”
  “哎呦,我的亲娘,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有真的当真。”
  傅元姝看着自家女儿,她成长了很多,容颜依旧艳丽,可是眼里已经染上了风霜,也变得豁达了很多。可是她宁愿她快快活活的生活一辈子,也不要如此自苦。不过幸好上天还是眷顾她女儿的。
  傅元姝将心底的复杂咽下,然后说道:“雨鸾,你不知道,娘心里多么高兴。”
  秦雨鸾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握住傅元姝的手说道:“女儿知道。”
  “即使不好听,但是娘有一些事还是要跟你说,”秦雨鸾不是第一次嫁人了,那些人事不用她再教一遍,可是人生几十年的阅历是一点点搓磨出来的,不是秦雨鸾短短这几年就能看透的。
  “娘知道,少帅跟你说过身边只有你一位夫人的这句话,但是娘要你守住本心,要是他真的要迎什么人进门,不过是个妾,你别跟他闹。而且以他的身份位置,就算有妾,恐怕身份不会低,你进门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生下儿子。”
  秦雨鸾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她自以为跟封景崧还没到爱情那一步,但是一听到这些纳妾的话,第一反应便是他敢,更不用说生孩子了。
  傅元姝一看她的脸色就明白她没想过这回事,心中庆幸自己今晚走了这一遭。
  傅元姝嘴边的话几度想要咽下去,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说了出来:“你以前嫁过人,再嫁给少帅,本就理亏,到时候在封家过得不好,凭着秦家的地位,我们给你出头都不能。”
  秦雨鸾的表情很不好看,有些生气道:“娘,你说些什么呢?”
  傅元姝板起脸道:“雨鸾,你不明白,女人嫁过人不一样,少帅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芥蒂。”
  “什么不一样,罗安他又没动过我。”
  傅元姝僵住了,她怔怔的看着秦雨鸾,有些哆嗦问道:“你说什么?”
  “罗安当初连我的面都没有仔细看,进了洞房就装睡,第二天就买了船票跑出国了。”秦雨鸾没好气道:“不过是担了一个名分而已。”
  傅元姝眼神似喜似悲,她拍着秦雨鸾的手差点哭出来:“你怎么就不早说,早知道她罗家骗婚,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在罗家待四年。”
  但终究是喜悦多一点,那归根到底只是因为,秦雨鸾现在有了个好归宿。而且她也知道,即使当年她跟罗安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要是对方回国时没来这一出,他们也不会将她接回来。
  秦雨鸾看着傅元姝的样子,握着她的手紧了些,良久,才坚定的说道:“娘,少帅知道我离过婚,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所以他说的,我想试一试。”
  傅元姝欲言欲止,可是秦雨鸾没有让她说下去:“我答应嫁给他,不是因为他的权势,也不是因为他说以后身边永远只有我一人这句话,只是因为我想试一试。”
  封家曾经是跟着宪宗的改革派,已故封大帅的三个儿子全部曾经赴国外军校进修,这次的婚礼也是西式的。
  婚纱是英国顶级设计师专门设计的,西服是上海最著名的西装店专门定做的,是专门做西服超过四十年的老匠人。整个婚礼异常隆重,比之当初文先生迎娶宋小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理和其他军阀不能亲自,可是也全部派了代表过来,而华南军跟日军开展已经一年多了,这件事更算的上是华南地区的喜事。
  秦雨鸾挽着秦浩熙的手向站在前方的封景崧一步一步走去,旁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她听不见,眼睛中只映出前方等着她的那个男人,透过头纱所看见的那个俊朗的男人。
  我总是想试一试的,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纪,找到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情感。
  ☆、98|第 98 章
  封景崧的婚礼自然没有什么人敢闹洞房,大家又不是嫌命长。 即使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是这么急巴巴的娶了这样一个二婚的女子,想必洞房花烛夜也不是太忍得住的,能乘早就乘早。
  可就算是如此,各方代表还是要一一敬酒的,等到两人回房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封景崧直到听到秦雨鸾喊疼才发觉不对,在他臂膀里刚刚因为yu望脸色艳丽潮红的表情霎那间有些苍白,让他本就黝黑的眼睛更是多了几分暗涌,她没有经验。
  两辈子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的秦雨鸾本以为就是那么回事,毕竟曾经在书中和影像中或多或少有关于这些的描述。但是实际实验了才发现那些提前的心里准备已经紧张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也不是那种躺着忍着跟死鱼一样等事过去的人,有时候觉得痛胀酥麻难忍的时候就在封景崧背上留下几道抓痕。可是往往起到反作用,察觉到身体里更加胀大的某物难耐的叫出声来,连对方在自己汗湿的鬓角处说些什么都听不真切。敌不过对方的好体力,整个人连同思想都好像踩在云朵上忽高忽低,到最后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秦雨鸾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厚厚的窗帘合着也不清楚大概是什么时候。一坐起来就感到身体里一股热流往下涌去,腰肢酸软的差点躺回床上去。
  等到她洗完澡下楼的时候早就候着的丫头已经迎了上来:“夫人起来了,刚刚少帅特地吩咐我们别吵醒您的。”说着便将秦雨鸾迎向饭厅。
  “夫人喜欢中式的早餐还是西式的。”
  “中式的。”
  因为身体不适应秦雨鸾坐下都是小心翼翼的,大帅府的丫头显然素质很高,中式的几碟子摆上桌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直温着的粥也不是很烫,刚刚好可以入口。
  秦雨鸾喝了小半碗粥又吃了两个小笼包,问道:“白术和白薇呢?”
  那丫头显然早有准备,脆生生答道:“白术姑娘一早就去机械厂了,白薇姑娘送秦老夫人回安县了。”
  秦雨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大帅府在南京,秦雨鸾以后肯定要常住南京的,这边刚刚开了机械厂的分厂,显然还没到能离开人的时候。
  那丫头站在一旁等秦雨鸾用完了早饭站起身来才问道:“夫人要叫车吗?”
  秦雨鸾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这几天累的慌,我上去补补觉。”
  按理说第二天应该见公婆敬茶,可是她既没有公公也没有婆婆,唯一算的上嫡亲血脉的只有一个小叔子,可不论东西都没有新嫁娘第二天单独去见小叔子的道理。
  那丫头跟着她上楼,见她难受还扶了一下,在房门口行了个礼说道:“夫人只要一摇铃,奴婢们便进去伺候。”
  吃了早饭后没有了那种饿的心慌的感觉,秦雨鸾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便察觉到身边坐了个人,转头一看发现封景崧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份地图和一些文件。
  秦雨鸾也不吵他,就这么支着头看他,宽阔的额头,俊朗的没有,有神而锐利的眼睛,灰黑色的军服扣子是金属制的,金色的扣子一直扣到领口,额前几缕碎发落在眼角,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秦雨鸾笑了起来:“知道我在看你,还一直装着不知道。”
  封景崧转头看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轻轻抚摸了下她脸说道:“夫人视线如火,我想不察觉到都不行。”
  秦雨鸾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顺着他的手坐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叫醒我。”
  封景崧看她弯腰穿鞋,有些惊讶的看了她的小脚两眼,原来女人的脚真的能裹成不到他手掌那么宽,自然其中受的罪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一想起她曾经背着他走了半天的路,一双脚都鲜血淋漓,心中便有些发涩。
  扶着她的手臂站起来说道:“听丫头说你连中饭都没有吃,怎么累成这样了。”
  秦雨鸾靠近他,学着他昨晚在那样在他耳边轻语:“你昨晚那样,我自然是累的。”
  走出两步察觉到对方没有跟上来有些疑惑的转头,却对方了一双漆黑双眼,里面汹涌的情绪瞬间让她有些后悔说了那些撩拨的话。
  半响封景菘笑了起来,上前搂住了她的腰两人一同往外走去:“夫人说的是极,晚饭可要多用点,晚上可还要受累。”
  秦雨鸾一张脸顿时腾地一下变成了红苹果一般。
  封景崧掌控地方军队,自然不能日日在大帅府陪着秦雨鸾,常常三四天见不到人影也是有的。但是他每有空闲必然是要回府看她的。两人耳鬓厮磨颇有如胶似漆的意味里面,真真是让人又震惊了一回,原来大帅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真是美人乡,英雄冢。
  可是封少帅柔情似乎全部给了夫人一人,面对他人特别是敌人的时候手段一如既往的狠辣。这样前后的对比让大帅府本来瞧不太上秦雨鸾的一干人都夹起了尾巴。
  封少帅一如既往的铁血,可是夫人也不像是心软的人,他们都是聪明人,最懂审视度世,见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秦雨鸾热衷商业,他们便推选出了不少商界中的人才协助她,本让只掌控机械厂大方向的秦雨鸾不至于闲的发慌。
  有了这些人的协助,秦雨鸾很多只做了策划没有赋之于实践的想法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那些商业上的人才们本来做好了陪夫人玩过家家的准备,即使有过成就。也没太当回事。可是跟在秦雨鸾身边经历了一段时间后懵逼了,夫人她在商业上可以说是非常有头脑的,而且不是空泛的东西,是可以实际进行并且有前进空间的。
  某些人脑子里就开始刷屏了,几十年的日子都白过了,枉他们还是海外留过洋,又在商场上奋战过得呢?不少人倒是开始真心实意的跟在秦雨鸾身边做事。
  从某些方面来说,秦雨鸾算的上是个非常好的老板了,虽然现在的人大多瞧不上女子做生意,可也要看看对方是谁。秦雨鸾有钱,最重要的是有权,谁敢在这上面再做她的文章。而且这权实在不小,现在华国人做生意怕什么,一是没有资本,二是没有能力,三是东西比不过外国人,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人家工业发展上百年了,华国又战乱又内斗,工业也刚起步,实在不是一时能追上的,最后还有就是某些方面没有打点好。
  跟着秦雨鸾怕吗?除了技术上可能要琢磨琢磨,其他的都不惧好吗?而且技术上跟不上,不怕,可以先把其他的发展起来。
  封景崧一开始还怕秦雨鸾一个人无聊,想着再派人去安县将秦夫人接过来陪她,或者让她多出去走走。可是一看她并没有比自己闲多少,不由想到当初知道她的时候还是帮浩熙送了一箱子有关于纺织工业方面的专业书籍给她。这样子有事情干,总比乖乖在家里闷出病来的好。他除了时常关心一下,便由她去了。
  只不过身边有个人会关心的感觉实在说不上来,他是家中幼子,但是并不得父母看重。封父一心培养长子,他跟二哥大事上不出错就行,而性情也不得封母喜欢,自己也没想去改。读书的时候在国外,回国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实在没有体会过身边一个人叫着他喊‘就算要喝粥也要等凉一些才行,不怕烫着啊。’的感觉。
  秦雨鸾实在不是一个体贴的人,但是遇到一个从小孤独着长大,身边又没人敢劝的人便显出不同来了。
  甚至一次一起吃饭连小叔子看到他们相处的样子都在饭后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口中还说着:“弟妹,我是真的佩服你了,我之前跟景崧一桌吃饭事先都是要准备好胃药的,免得吃完饭消化不了,硌得慌,以后我这弟弟就交给你了。”
  这话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但的确让她更加注意关心封景崧了。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对方怎么对你,你自然是会想着怎么去对对方的。亲情、爱情,都是如此。
  封景崧在家中的时候多了起来,晚上不算太晚都会回去,早上再开始办公,他今日去了军中,想起秦雨鸾昨晚的话,顺道就去了秦浩熙办公室,对方听到开门声正将一张照片放回口袋中,眼尖的封景崧自然看到了。
  他慢步走到秦浩熙身边,看着他挂在墙上的军用地图,良久才说道:“雨鸾问我好几次了,你什么时候过去吃饭。”
  秦浩熙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又看那些名媛的照片吗?”
  “之前那些你一个都看不上,她总不能真的看着你孤独终老。”封景崧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其中还是有劝慰在里面的:“利亚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你不能一直只惦记着一个死去的人。”
  秦浩熙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多年的军队生涯让他的一动一坐都染上了军中的味道,可是他的语气中却有一股淡淡的凄凉感:“我明白的。”
  他的手按上了放照片的位置,轻声说道:“我只是无法想象,和不是她的女人共度余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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