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女相出手

  那一日,皇甫云用尽了所有力气杀光刺客护送燕倾傲马车出去,最后晕倒在血肉之中,在看到那个女子决然抱着左航的尸体上了马车,他便知道她再也不会原谅他。
  回宫之后,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身体才得到恢复,他一次又一次去燕云苑请罪,燕云苑大门始终紧闭,开也不开。
  他担心那里面的人随时会消失不见,强势命人打开大门,她只是坐在桌前看书,眼皮也不曾抬一下,更别说看他一眼,他除了悔恨只有悔恨。
  傲儿,是我错了!
  我不该嫉妒左航,我不该失去理智,更不该发狂杀了他!
  对不起傲儿,真的对不起!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该那么做,但事情却已经无法挽回。
  就这样,时间过了半年,他始终没有得到原谅。
  “陛下,娘娘要生产了,大概就在这两日。”聂公公边说边看皇甫云的脸色,摸不准陛下心中在想什么,虽然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微服私访之时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陛下心里还是特别在乎皇后娘娘。
  陛下一直让他留意燕云苑的情况,有任何情况都要报告给他,娘娘即将临产这件事情自然是最大的事情,陛下也每日都在关注。
  “嗯。”皇甫云应了一声,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到时候他也会亲自过去。
  “陛下,太医院那边派谁前去啊?”这种大事他不敢自己决断,还是必须陛下定夺。
  “冯太医和薛女医,他们都是朕这边的人。”听到皇甫云这话,聂公公不由得眼皮一跳,莫非太医院有不是陛下的人么?
  他顿时想到了皇太后,太后娘娘在太医院只怕也安排了人吧,太后娘娘不会是想做些什么吧,不过就算她有这个心,恐怕也没有这个实力,他们陛下是什么人,想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做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
  “陛下,您不去看看皇后娘娘吗?”聂公公轻叹了口气,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下去吧。”皇甫云淡淡开口,神色有些疲惫,妖冶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光亮,面色一片惨白。
  自从季枫死后,他与傲儿就连表面的和谐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嫉妒愤恨的心情杀了季枫,但他却深深羡慕着季枫。原来,一个死人也可以在傲儿心中占有那么大的分量?他甚至会想,如果他死了呢,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像季枫一样永远的被傲儿记住!
  每次一看到傲儿冰冷的眼神,他就心如死灰,有时候他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死去的季枫,那样她就会把他放在心上了。
  可是,他毕竟做错了,他不该杀了季枫!
  杀了季枫也等于绝了自己的路,回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对他笑过,没对任何人笑过。
  他皇甫云一生杀过多少人,敌人,亲人,仇人,他看不惯的人,他手握权柄想杀就杀,人命在他面前不过蝼蚁,可他还是后悔在她面前亲手杀了季枫。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发狂,只知道那时季枫抢走了他的傲儿,他抢走了傲儿的注意力,抢走了傲儿的关心,甚至让傲儿开口说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了。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那句话胸口像是要爆炸一般,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要得到傲儿的心,突然就被横空出世的一个男人抢了去,他怎么能够甘心?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魔怔了,那种害怕再次失去的感觉,让他不顾一切的把剑刺入了季枫的胸膛。
  他永远也忘不了傲儿看他的眼神,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为时已晚,那剑不偏不倚正中那个男人的胸膛,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他不到一会儿便死了。
  他看着傲儿决然抱着那个男人的尸体上了马车,再也不看他一眼,然后他慌了,忍不住的想要解释但却如此无力。
  刺客蜂拥而至,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才阻挡住那些刺客,他派人调查,最后查到了他的母后头上,他才知道她的母后从未停止过想要傲儿去死。
  难怪那些刺客都不刺他,傲儿当时该是如何的感受?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猜不到那些刺客与他有关,赤裸裸的现实面前,他连解释的勇气也没有。
  回宫之后,他派了更多的御林军还有高手保护她,他担心她会再次受到伤害,可宫中之人却开始议论说他囚禁皇后,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他也怒了,砍了几个人的头,这才压下了那些流言。
  皇甫云还在思考,一道声音从耳边传来:“陛下,陛下,娘娘刚刚派人来说让您去燕云苑一趟。”
  皇甫云一听立时从软榻上弹跳而起,匆匆赶往燕云苑。这是傲儿第一次主动让人来找他!
  凤祥宫——
  将近十个月了,她终于隐忍等到了这个时候,她贵为南飞国最尊贵的皇太后,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却被一个女人整整气了十个月。
  这十个月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把燕倾傲撕碎,但只要一想到燕倾傲怀了她的孙子,她便心有不忍。
  她唯一的孙子可以活着,但燕倾傲那个女人必须去死。更何况如今云儿对那个女人也淡了,再也不如之前那般宠爱。宫人都说皇后娘娘恃宠而骄,屡次将陛下拒之门外,如今失去了陛下的宠爱,现在也是她对付燕倾傲的时候了。
  皇太后眸中精光一扫,威严的开口:“燕倾傲即将临产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娘娘要对付燕倾傲,只怕不容易,太医和宫人都是陛下安排的,丫环们也都是燕云苑的人,我们恐怕难做手脚。”绯萝是皇太后的贴身侍女,也是最能为皇太后出谋划策的女子,有时候她在皇太后身边说的话,比五皇子皇甫羽还要管用。
  “本宫身居后宫多年,这种事还不知道怎么做?”皇太后冷笑一声,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就算杀燕倾傲难于登天她也要试一试,况且燕倾傲临产,到时候痛得死去活来又能做什么,还不是只有乖乖等死。
  众人也不敢多话,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栽在了太后娘娘手上,产下皇子之后妃子便被皇太后弄死了,然后皇子由太后娘娘抚养,永远没有自己的势力,只能依附着皇太后生存。
  “娘娘是想用当年对付唐美人那招对付燕倾傲?”当时太上皇做了那么多准备,誓要保住唐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结果还是被太后娘娘阻止。
  “是啊,产子,然后血崩而死。”皇太后阴森的笑了起来。
  在这后宫之中,还没有人能够骑到她头上来,那个燕倾傲敢借着皇儿的宠爱挑衅她,真是不知死活。那些以为她温柔漂亮的人也真是太好笑了,她能坐到今天这个皇太后的位置,手段自然不在话下。
  “十三皇子,您,您……”丫环在门口惊叫起来,众人顿时一惊,连忙不再说话。
  “太后娘娘,刚才十三皇子在外面,不过他已经跑出去了。”
  “糟了,皇甫夏一定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他一定会去通风报信的。”
  皇甫夏一路狂奔出去,脸色一片煞白,原来他的生母是被太后娘娘害死的,而他一直恭恭敬敬的叫她母后,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现在想着真是觉得好恶心。
  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一直以为太后娘娘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丝毫不曾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恶毒,不但害了他的母妃,还不知道害了多少其他女子,现在竟然又要去害皇嫂。
  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发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后娘娘害皇嫂,他该怎么办?他要不要告诉皇上,毕竟皇嫂是皇上的人啊,可是太后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皇上会帮着谁?
  要告诉辰兄吗?不行,要是告诉了辰兄会连累辰兄,况且辰兄和他一样,手中没有任何实权,这件事情他该怎么处理才好?
  “十三皇子?”
  姬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皇甫夏,而且见他神色慌张,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虽然十三皇子没有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皇太后宫里的人,应该没人敢欺负他才是,她倒是有些好奇皇甫夏是怎么了。
  “女……女相大人!”皇甫夏吓了一跳,紧接着面色一喜,大家都说女相大人为人正直不畏权贵,这件事情唯有告诉女相大人了,希望女相大人能够帮他出个主意。
  姬末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跟皇甫夏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看他神色着急的模样她也实在不忍心拒绝,但她却没想到皇甫夏竟然在凤祥宫听到了这样的惊天消息。
  “他们发现你了吗?”姬末上下扫了皇甫夏一眼,眸光微沉开口问道。
  “发现了。”这是最不好的,他迎面撞上了凤祥宫的一个丫环。
  “这件事情我来帮你处理,你这几日都去太上皇身边待着,其余地方哪儿也别去,更不可去燕云苑通风报信,不然性命难保啊,十三皇子。”姬末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年幼皇子,只是表面风光而已,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却连保护自己性命的能力也没有,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啊!
  “多谢女相大人。”皇甫夏感激的看着女相,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身为皇子尊华无限,却如女相所说,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控,他又如何去保护他人。
  “去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下这个差事,但她已经接下了,她姬末向来不是怕事的人,接下了也就接下了。
  无妨,她就去一趟燕云苑,不是说燕云苑守卫重重戒备森严么?那里不知道有没有皇太后的眼睛。
  姬末没走几步背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为首之人一见她便问道:“女相大人,你这是去往何处啊?”
  姬末自然认得面前之人是五皇子皇甫羽,不由大方行了一礼,淡淡笑道:“原来是五皇子啊,微臣见过五皇子。微臣是有点急事找陛下,事关军机大事。”
  皇甫羽知道这位女相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而且最近深得皇上圣宠,正在风头上,自然也不敢得罪,既是军机大事,言外之意便是不可耽搁,也不可泄露。
  皇甫羽也不好多问是什么军机大事,只浅浅一笑:“原来如此啊,本皇子只是想问问女相大人可否见到十三皇弟路过。”
  姬末神色不变,微笑如常,淡淡摇了摇头:“不曾见过,不知五皇子找十三皇子所谓何事?”
  任是皇甫羽怎么看,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位女相大人身上的气质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在她面前,连他这个皇子也有些失了颜色。
  想到他们密谋燕倾傲的事情,皇甫云雨顿时有些心虚,连忙说道:“额……母后找他,既然女相大人不曾见过那我就先告辞了。”而后匆匆离去。
  “不送。”女相莞尔一笑,待人走后面色微冷,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也没怎么看路,待看到地上的影子,一抬头便见面前立着一尊大佛。
  姬末面色一黑,这个男人真是在哪里都能碰得到,无论大街小巷,她这几天碰到这个男人的次数已经不下十次了,而且他次次都说正巧有事和她一起。
  “女相大人这是去哪儿?”果然,面前的男人开了口又来套她的话。
  她之前是没有防备,现在有了防备自然不会轻易回答他,眉梢微挑,唇角一勾,语气清冷的道:“千奕公子这是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过了这么多日,想必女相应该也知道他的心意了。
  “千奕公子为何一直跟着我?莫非是喜欢上我了?”姬末抬起头,一双晶亮的女子有些促狭的看着面前男人。
  她自认自己虽有几分魅力,浮城为她倾倒的男子女子也不是没有,但她从不自恋,问出这话也实属无奈,她也不想自己做什么事情身后都跟着个狗皮膏药。
  只是除了这个男人喜欢她这个理由,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男人整日跟着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让陛下给这个男人多安排点事情做,免得他有事没事乱跑。
  心思被说穿,千奕顿时有些囧,他以前一直不明白阿云为什么那么喜欢燕倾傲,现在他明白了,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入你的心,让你就像中邪了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
  自从深入了解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中了这个姬末的邪,就像阿云中了燕倾傲的邪一样。
  “是,我喜欢你,女相大人。”千奕红着耳根子开口,话虽然说得别扭,但也说得坦荡。姬末不由面色一抽,还真被她猜对了,可惜这个男人不是她喜欢的那种!
  “我劝千奕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姬末虽不是石头心肠,但却不会为你所动,今日说清楚也是为了不耽误千奕公子的终身大事。”
  没想到一开口就被直接拒绝了,她不用考虑几天吗?千奕顿时受到打击,眸光沉沉的问道:“为什么不喜欢我?”
  “没有那种感觉。”姬末想了想,说道。
  千奕见她神色认真,似乎是真的需要一种感觉,急忙开口:“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觉?我可以学着改变,看看自己能不能给你那样的感觉。”
  姬末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她斟酌了一下想说的话,然后干脆直接的再一次开口:“就是看一眼就会爱上的那种感觉,而且是双方的,千奕公子,你已经没有了,明白吗?”
  “那你这辈子别想嫁人了。”千奕忍不住愤愤的说道。
  他看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不想接受他,所以才找些各种各样的借口,等哪一日他找阿云一纸诏书赐婚,看她嫁是不嫁给他。
  姬末勾唇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男人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至于以后能不能真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她还真的一点也不关注,她相信缘分,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也强求不来。
  皇甫云来了燕云苑,燕倾傲也不拐弯抹角,神色依旧很淡,皇甫云看到她的肚子,眼睛有震惊,也有期待:“傲儿放心,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来的。”
  “皇甫云,我虽恨你杀了阿枫,但这南飞国皇宫,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燕倾傲一边说一边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考虑到孩子的安危,她绝对不会找上皇甫云。这个男人杀了她唯一活着的战友阿枫啊!
  如果说宫里只有皇太后想对付她也就罢了,但听西楼却查出还有一波人在与皇太后联手,并且处于暗处,目前也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操控。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寻求皇甫云的帮助。
  “傲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可以每天见到你,让我好好保护你和孩子。”
  来到燕云苑的时候,姬末感到有些奇怪,主要是皇甫云也在,外面不是传言帝后之间心生嫌隙,已经很长时间不见面了,看来有时候这谣传果然是不能尽信啊。
  她本来只是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燕倾傲,让她有个准备,小心应对皇太后,没想到皇甫云也在这里。一边是自己的皇后,一边是自己的母后,如果是她她也觉得有些难办,但如果一边是谋害人命,那就容易做出抉择了,母后谋害自己的妻子,只要是爱妻子的人只怕都不会同意。
  想到燕倾傲刚来皇宫那会儿皇甫云对她的维护,以及现在两人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的状态,姬末认为皇甫云还是很爱燕倾傲,打算把这件事情的始末一并讲给他们两个人听。
  “陛下,这件事情微臣事先声明,并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想治谁的罪,只是想原原本本把自己今日的一个经历讲给陛下和娘娘听,至于信与不信,全在你们定夺。”
  “女相大人不必客气,洗耳恭听。”燕倾傲有些诧异姬末会来这里,但看她严肃的神色,要说的事情应该与她有关,要不然也不会刻意来燕云苑一趟。
  “还请陛下恕臣无罪。”
  “好,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于你。”得到皇甫云的许可,姬末便把遇到十三皇子皇甫夏的事情说了。
  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无论是燕倾傲还是皇甫云,两个人皆没有多大的反应,也丝毫不觉得震惊。
  意识到自己的多管闲事,姬末忍不住自嘲一笑:“看来陛下和娘娘心中早就有数,姬末唐突了。”不过这样她也放心了。
  “多谢女相大人前来相告,这份情燕倾傲记住了。”
  燕倾傲本就对姬末颇有好感,如今又见她冒着风险前来通告,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感激,虽然她知道皇太后会对她下手,但由姬末告诉她又十分不一样。
  “那微臣就先告辞了。”姬末说完见皇甫云没有说话,心中难得的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做得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引起陛下对她的猜忌。
  虽然她的初衷只是想传达十三皇子的信息,但也难免会被想成她倒向燕倾傲这边。
  刚走到门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路“母后年纪确实大了。”姬末这才暗自送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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