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黄慧祺懵了,苏誉之便是苏焕,苏焕在卫所里是管粮库的,他怎么会想到来要她?
  “怎么会这样?”她自然是不肯走的。
  不光是黄慧祺吃惊,霍溶对这个变化也投过来狐疑的一眼。
  但孙鉴磕不开他这颗硬核桃,眼下好容易有个台阶下,怎能不赶紧撤?
  当下他先道了声“告辞”,而后使眼色给黄慧祺,抬腿跨门了。
  黄慧祺算盘落空,居然还被弄到去守库房,自然是一肚子火。但看了一眼冷着脸的霍溶,也只能气鼓鼓走掉。
  孙鉴带着黄慧祺出了院门,长缨掸掸衣裳,也往霍溶房里来了。
  她在书案这边坐下:“我帮霍将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霍将军要怎么答谢我?”
  霍溶身子靠在椅背上:“黄慧祺是你弄走的?”
  长缨点头。
  苏馨容和黄慧祺,一个防着她看上徐澜,一个硌应着她盯上霍溶,同时把给当成了必须扫除的障碍,听着都让人觉得自己怎么行情那么好!自然她也没有傻到只能让他们盯着针对的道理。
  这两人相互间称姐道妹,背地里却小手段使个不停,有文章可作她还能不作?
  帮霍溶打发走黄慧祺,也不全是为着霍溶,对她来说也有好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不惧奸佞,却不能不防着奸佞。
  把黄慧祺借苏馨容之手“发配”到仓房,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霍溶轻哼着:“沈将军好手段。”
  “雕虫小技,入不了霍将军法眼。不过我帮你解了个围总是事实。”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霍溶斜眼。
  “何必明知故问?”长缨道,“我要继续协理盗料案,并且还要从你这里获得接近漕运司的机会。”
  “胃口不小。”霍溶笑道。
  长缨也笑:“虽然想吞的有点多,但说不定日后我还可以帮你解决掉今日这类麻烦。”
  没有什么能阻拦一个怀春女子的思慕之心。尤其还是黄慧祺这种带着别的样目的的。
  黄慧祺去了苏焕麾下守仓房,要不了多久定然会知道是苏馨容干的。
  她们俩那交情本就不牢靠,这么样一来,黄慧祺要么就够胆跟苏馨容为敌,要么就还是维持表象,暗地里则发狠启动下一波动作。
  可无论哪种,都关乎霍溶。
  所以哪怕她不从旁推波助澜,黄慧祺较起劲来,诸如今日的这般麻烦,霍溶还会有的是。
  霍溶冷眼觑她,没有吭声。
  “怎么样?”长缨问。
  霍溶轻瞥着自己右手,漠然道:“不怎么样。”
  长缨敛色。
  他呲牙道:“我就乐意把这些麻烦当乐子。就不劳沈将军费心了。”
  ……
  长缨接连铩羽,晚饭都少吃了半碗。
  霍溶却心情不错,自回府到熄灯,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消失过。
  黄慧祺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基于苏馨容与苏焕的叔侄关系,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认定了这是苏馨容在踩她,心里憋屈可想而知。
  苏馨容要搞她,却连换个衙门都不曾,而是直接让苏焕把她要了过去,这分明是不怕她黄慧祺知道记恨,或者说其实是故意让她知道!
  她黄慧祺抱着想踩她的目的,她苏馨容心知肚明,只轻易一手就能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识趣的滋味。
  黄慧祺越是细想,就越是不能咽下这口气,是夜黄家自然又没怎么安宁。
  苏馨容听完丫鬟回话,难得心情好地把手头一只珠花送了给苏佩容。
  长缨听见后却只是吐了口气。
  霍溶把住了盗料的案子不放,她该如何把手伸入漕运司是好?
  ……码头这边,佟琪按照霍溶嘱咐行事之后,当天夜里,码头各司就掀起了波澜。
  吴莅早起照常上衙,路过栈道步入衙署的时候,便觉衙役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气氛有些异常。
  再走入衙署大门,又听见隔墙有人在说话,声音影影绰绰,也听不真切。
  他便就皱了眉跨过去:“大清早地议论什么?都不用当差了吗?”
  被惊止了的衙役看到是他,尽皆神色慌张,一哄而散。
  吴莅越发觉得不对。
  上楼进了房,属下典史就急步走了进来:“大人!码头出事了!”
  他凝眉:“出什么事?”
  “昨夜里有人盗取南康卫负责在造的那几条船的船料,被人逮了个正着!”
  吴莅端茶的动作停在半路:“船料被盗?什么意思?”
  典史拍着大腿走上来:“南康卫的船料被盗,昨夜让霍溶将军手下的将领逮了个正着!
  “原来竟有人泅水盗木谋取私利,据查,是有人指使岸上的工匠监守自盗,而水师营的人居然毫无所觉!
  “他们连夜彻查,核查库房的时候又发现其余船料数目也不对,然后追查发现了大窟窿,据查这种事情由来已久,还不是最近才发生的!
  “而他们查来查去不知道怎么就查到了漕运司头上,据说他们已请了好几个人去问,其中还有咱们的人!”
  “我们的人?”吴莅微顿,显然未能适应这个转折,“关我们什么事?
  “要查也应该查水师营,无缘无故查我们,南康卫这是怀疑本官盗取船料么?!”
  “这是明摆着的!”典史道,“传去的人是冯亮,偏巧冯亮近期手头突然宽裕了许多,他家中也不过是普普通的庶民,也没有什么富庶的亲戚。
  “方才我听人说,前两天夜里,衙门里居然还有同僚见着他油头粉面地上了花船!”
  第104章 他要搅浑这锅水
  冯亮也是典史,典史的月俸只够糊口,便是有养廉银子,加起来也绝不能供其花天酒地。
  能打扮得油头粉面上花船,这定然是手头宽裕了。
  而家世普通,无富庶亲戚,突然多出来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吴莅面色凝住,他道:“赶紧去查查他家底!”
  典史应声退了下去。
  吴莅扶了扶额,定坐片刻,又传了近随进来:“去打听看看南康卫是怎么对待冯亮的?速来回报!”
  长缨到达码头的时候,码头已经把昨夜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愣是又整出了一桩抓现行来,不知道闹的哪出。”
  黄绩这么说道。
  长缨思忖着,假装无意地在霍溶所在之处附近徘徊。
  霍溶面前立着好几个人正在回话。
  “……吴莅派了人去冯亮家中,此外还在暗查咱们找上冯亮的根据。”
  霍溶道:“再放点消息下去,务必让吴莅上钩。”
  佟琪带着人下去。
  长缨琢磨了一下,问黄绩:“这冯亮是否就是当日去河边石碑下取纸条的人?”
  黄绩道:“就是他!”
  长缨心里便有数了。
  漕运司出现内讧,恰巧刘蔚想栽赃吴莅的证据又全被霍溶拿在手里,这时候再把盗料的事揭开,要想搅浑漕运司这锅水就很容易了。
  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痒难耐,可恨眼下又拿霍溶无可奈何。
  吴莅没出一个时辰,就拿到了典史带回来的消息:“据冯亮母亲说,冯亮自一年前起就开始不时往家里放钱。
  “初初每月里只有一二两的增项,后来逐渐增多,到如今已时常十两二十两的银票往家里拿,他称是与人搭伙做买卖赚来的钱财。”
  吴莅随即问:“那南康卫这事出了有多久了?”
  “据说已经查到了大半年前的单子,自那时候起就有问题了,但究竟自什么时候开始却不清楚。”
  吴莅凝神。
  大半年前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往前自什么时候开始,而冯亮已经钱财来路不明有年余,这无论如何是说不清了。
  冯亮是他的属下,他一个小小的典史若非背后有人支持,岂会有这等本事撬官家墙脚?
  南康卫捉冯亮,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这又表示什么意思?……
  想了片刻,他神色倏变,忽然拿上官帽,快步出了门。
  江南四月美景如画,即便是这嘈杂的运河两岸也如是。
  钱韫在船顶乘风的当口,吴莅哐哐地踏着楼梯上来了。
  “大人,出事了!”吴莅带着微喘俯身施礼,而后道:“南康卫查船料被盗事件,把下官手下的人抓去了!”
  “船料?”钱韫凝眉,“什么船料?”
  “码头有人胆大到偷运船料出去卖给私家船坞盈利,昨夜抓了现行,现如今又查出来大批被盗船料!”
  吴莅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然后道:“下官绝未染指过什么船料,但目前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冯亮有重大嫌疑。
  “冯亮乃下官手下一个小小典史,他有何能耐制造出这么大的案子?下官怀疑,这是有人指向下官而来!”
  钱韫执着的茶壶早已经被放下,他抬眉:“有人栽赃你?”
  “绝对是要栽赃!冯亮没有任何条件盗取船料,就算他有本事盗出来,也必须能瞒得过水师营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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