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能推就推。”杨肃道,“他来了我不能不给面子放人,人放了,孙家又必然不依不饶。”
  谢蓬望着他:“我只是怕他会去桂花胡同。”
  杨肃微顿,抬起头来。
  ……
  晌午少擎带着程春刘啸过来蹭饭,少擎说起又将到了每年一度抽调兵马入京操练的事,今年由荣胤任总教头。
  说到荣胤,长缨不免又想起那日在这宫里路遇过他,她问起紫缃:“秀秀这几日怎没回来?”
  紫缃也纳闷:“好几日没见她来了。奴婢着人去问问。”
  长缨点点头,也就略过了。
  朝廷为着京师兵防,每年都要自指定卫所里调集数万兵马大练兵,作为禁军中的禁军,担负宿卫之责的腾骧四卫自然都得挑出一拨人参加训练,她得亲自负责拨人。
  傅容到来的时候她刚把事情办完。
  “唐家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她问。
  “没进展。”傅容苦笑,“那日在五城衙门,谢蓬把我给挡了回来,我也知道这事难办,不怪他。
  “可我们家老太太连日忧急,我这当孙儿的瞧着实在不是滋味,加之家父又不在跟前,唐家这事我便不能不管。
  “但王爷那边我递过两回帖子,他也推说近日事忙,所以,我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缨其实猜到是这结果。
  按说傅容终究在他校场上帮过他们,她很应该替他引见杨肃一面才是,不管什么情况,他知道杨肃难处也好。
  但这事不该她掺和。
  她道:“如今孙家陈家都拒不肯撤诉,眼下放人不合规矩,不如暂且先看两日再说?”
  傅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长缨道:“老夫人无妨罢?”
  “还好,老人家就是心急了些。”他端了茶。
  长缨想想:“你怎么没想着去宫里堵堵王爷?”
  傅容笑道:“你还不知道么?宫里太监说他这几日出城狩猎去了。”
  长缨还真不知道!
  傅容放下杯子,忽然望着她:“难得风和日丽,你也好久没出门了,不如我陪你走走?”
  长缨笑着摇头:“不去。”
  傅容望着她桌面文书封面上“腾骧卫”三字,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会让你有所收获的。”
  ……
  杨肃关在王府里,看谢蓬新查出来的雪娘的消息。
  谢蓬猜傅容会去沈家寻长缨当说客,他觉得也很有可能。可凭长缨与这些人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说不让长缨答应帮忙。
  最好的办法自是假装不在,这样即便是长缨上门来了,也见他不着,彼此都不用为难。
  “没有任何人见过雪娘屋里有除去唐鉴与陈雄以外的男人出现过,而且,陈雄跟雪娘这段关系还是出于半强占的性质。
  “陈家家底实力都不如唐家,如果不是倚仗着孙燮,他们根本没法跟唐家别苗头。
  “唐鉴都供不起雪娘这等花销,陈雄更不可能供得起。”
  杨肃看完之后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抬起头来:“也就是说的确还有一个人存在,只不过他行动隐蔽,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他供给雪娘不少银子,按理有能力把她纳回自己身边,他没这么做。雪娘有这样的有钱人傍身,她也没有没理由反过头去缠着毫无进帐的唐鉴。”
  “所以很不合理。”谢蓬抱臂,“而那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杨肃抬手支腮沉吟半晌,说道:“有可能是冲着唐家来。”
  “理由?”
  “因为雪娘在发现怀孕之后着人送讯给了唐鉴。”杨肃看向他,“这样一来她就有可能是想凭着肚里孩子争取机会跟唐鉴在一起。
  “于是又绕回来了,她明明有更好的金主,为什么还要缠着唐鉴?”
  谢蓬凝眉片刻,说道:“唐家有秘密。”
  “不。”杨肃沉思道,“或者应该是唐鉴有秘密。佟琪已经去打听过唐鉴手上两间铺子,一年赁钱加起来也不过他给雪娘的嚼用那么多。
  “关键是,这笔钱还是唐鉴妻子管着的。所以他能支配的无非是府里每月的月例。
  “可除非他不吃不喝不应酬,否则哪来的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花销养外室?”
  谢蓬凝眉略想,起身道:“我即刻去着人提审唐鉴。”
  佟琪险些与他撞个满怀,匆匆进来道:“王爷,傅容他,他约着少夫人遛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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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 这家伙心眼不少
  屋里两个人都愣住了。
  杨肃直起腰:“这个傅容,心眼儿倒不少!”
  谢蓬望着起了身的他:“去哪儿?”
  杨肃停在帘栊下。
  谢蓬道:“您这要是去了,可就上了傅容的当了。”
  杨肃道:“如果唐鉴私下里还有进账,他跟我们撒谎说没进账,那他同样可以在妆花缎的事上撒谎,所以,杀雪娘的人也未必绝对不是他。
  “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听听唐家这边的说话,眼下也有必要跟傅容碰个面。”
  说完他又扭头:“你整理整理,不管怎么样,半个时辰之后,你拿着关于这案子的所有卷宗来找我。”
  傅容带长缨来的是东城。
  他们在福清寺前街畔找了个茶楼,在凭窗可见街景的位置落座。
  整条街都是卖文玩玉器的,几代积累,也有了好几家出名的店铺。长缨以从军数年的习惯察看了几圈,也没看出来傅容想带她看什么。
  上了茶,傅容就指着对面铺子里走出的几名颌下无须的中年男人说道:“那是东宫的太监陈望,你应该有印象。”
  长缨看了两眼,问道:“他从前就是东宫的人。”
  傅容让小二又上了杯白开水给她,道:“你可知道东宫后宫近况?”
  长缨听出他有后话:“如何?”
  “太子后宫有个吴侧妃,最原先是辽东那边官员送上来的,如今陈望就被拨去跟了吴侧妃。”傅容道,“而当初负责接她入宫的,是你腾骧左卫如今的指挥同知高诉明。”
  长缨眨眨眼:“你是说高诉明是吴侧妃的人?”
  高诉明是东宫的人这不是很奇怪,毕竟以高诉明与赵骏的关系,姓高的便是暂且不算东宫的人,也迟早会是。
  只是她没想到高诉明效忠的会是东宫的侧妃,这么说来,东宫后宫依旧不平静。
  “除了吴侧妃,别的人形势又如何?”
  太子妃是皇帝指的,出身寒门,没有倚仗,但好在生了个皇长孙,因此急功近利的杨际目前也动她不得。
  但他后来提上来的几个侧妃,却都是家里有些背景或潜力的,杨际登基之后,太子妃即便册封皇后,也定然有名无实,因此几个侧妃私下里争未来那个无名却有实的大位而闹腾不休。
  按理说这种大局下,杨际应该严格管治后宫,哪怕做样子也该先捧着太子妃才是,但他又急于拉拢势力,终究令得情势失控。
  四年前詹事府几位詹事看不过眼,后来终是不慎被卷入这漩涡里,招来杀身之祸。
  后来是有所收敛,可杨际当年终究也还是起过想收她入宫的想法不是吗?
  “东宫侧妃三个,还有选侍才人淑女,难以细究。三个侧妃仍旧是谁也不让谁,不过自明路转为了暗路而已。”
  “那陈望在此做什么?”或者说,长缨更想知道傅容带她出来这趟的目的。
  “这家玉器铺子,有高家的入股。”傅容捧起茶来。
  吴侧妃入宫是高诉明负责迎接的,而吴侧妃宫里的太监又在高家铺子里出没,一个曾经游迹于京师权贵圈子里的她都不曾认识的高诉明,如今却当上了禁军指挥同知,在这条街上有着这样的产业,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作为杨际,虽然是要拉拢势力,可终究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安睡,高诉明与吴侧妃不管清白不清白,杨际也没有愿意看到这样事情的道理。
  所以要整高诉明,简直不用太费脑子。
  傅容让她来看这个,自然是在给她提供便利。
  长缨想想,笑着道:“世子找我出来,应该也不是平白帮我这个忙吧?”
  傅容笑道:“就凭你沈将军在擂台上大放异彩,我就算帮你一把,应该也不奇怪。”
  长缨笑而未语。
  傅容把杯子放下,望了眼她身后,又笑着看回她:“但你说的对,今日是傅二哥借了借你的光,所以刚才是为了回报你。”
  长缨闻声扭头,只见店门口传来骚动,紧接着穿着玄色常服的杨肃脸色淡漠地带着侍卫踱了进来。
  看到凭窗而坐的这两位,杨肃仿佛很意外似的,径直走过来:“这么巧,原来傅世子和沈将军也在这里喝茶?”
  戏做的这么假,长缨都替他觉得尴尬。但人家没事人儿似的,面色坦荡极了。
  她起身施了个礼:“见过王爷。”
  小二连忙设座,傅容拱手,笑道:“王爷这是打哪儿来?”
  “才刚出城上山跑了几圈回来,不想在这里就遇见二位,早知道沈将军伤好能出街了,就该邀上二位一道出城走走了。”杨肃一脸正气。
  傅容招来伙计:“开个雅间。”而后道:“这里吵,不如我们上楼说话。”
  掌柜的把房间开了,亲自前来恭请。
  到了楼上,果然就开阔多了,也安静多了。
  傅容给杨肃沏了茶,说道:“今日看来是个黄道吉日,不想在这里碰见王爷,正好有件事还想请王爷高抬贵手。”
  杨肃拿了个桔子:“什么事情,世子请说,但凡我杨肃能办到的,不在话下。”
  傅容道:“唐家与陈家闹纠纷这件事,在下也知家表兄确有不当之处,但终究也不算触及王法,傅家唐家一向拥护王爷禀公行事,只是这回闹得太难看,还要请王爷通融通融,全个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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