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霍少游却故意笑道:“想要镜子?可以啊。”他一脸坏笑,“我们方才打了个赌,赌你三日之内就会死在暗部里。”
  “我不会,还给我。”她伸手去夺,却被几个人按住了肩膀。
  “急什么。”霍少游晃了晃镜子道:“看来这镜子对你很重要啊,那我们不如来玩一玩。”冲那几个人一笑,阴阳怪气的道:“你今天晚上,去暗部偷一件东西出来,你要是能平平安安的偷出来就算你赢,我就还给你,怎么样?”
  她看着霍少游,多少年没见了,他一点少年时的影子都没有了,眉目俊秀,却惹人讨厌,“霍少游。”她道:“你可千万反悔,是你要玩的。”
  ☆、第10章 十
  太阳阴淡淡的挂在天上,她被几个人堵在墙上,说了一句:“霍少游,你可千万别反悔,是你要玩的。”
  她的眼睛又黑又深,带着笑意看的霍少游一愣,这眼神他太熟了,小时候陈从善那个小魔王但凡要作恶时就会这样看着你。
  “楚玉少爷。”有人喊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从善越过他们看过去,略微诧异:“傅伯?”傅伯怎么来了?
  傅伯跑过来,看了众人一眼,恭恭敬敬的道:“相爷让我来接楚玉少爷回府,马车就在前面。”又对几位堵着从善的人笑道:“几位小少爷可要就着相爷的车一同回去?”
  几个人看霍少游陆陆续续的松开手。
  霍少游却一把勾住从善的肩膀将她勾过来道:“急什么,今日楚玉贤弟得了好差事,我们几个打算请贤弟去一品楼里好好庆贺庆贺,晚点再回府,傅伯就先回去吧。”
  “这……怕是不妥。”傅伯道:“相爷让老奴来接少爷,接不回去怕是要受责罚的,若是诸位小少爷想庆贺便请稍后,等少爷回过府中,再庆贺也不迟。”
  “好生啰嗦,不过是聚一聚,还怕我们吃了他不成?”霍少游不放从善,暗自拿小镜子对从善摆了摆道:“楚玉贤弟,去不去你自己说了算。”
  从善低头看了一眼,那镜子印出她一只黑黑的眼,她抬头对傅伯笑道:“没事的傅伯,你就先回去,若是相爷早回来你就同他说我与同僚相聚,一会儿就回府。”
  “楚玉少爷……”傅伯担忧的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
  从善对他笑了笑道:“无事,安心回去吧。”
  “莫要再啰嗦了,去晚了一品楼好就没好位置了。”霍少游勾着从善便走。
  四五个人拥着霍少游和从善推推搡搡的上了马车往一品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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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宫中出来已是午时,磨磨蹭蹭的到了一品楼,点了一桌子佳肴,几个人拿着从善取乐下酒喝到酒意正浓时已是暮色微黄。
  从善一只就坐在霍少游旁边,任他们说笑,不理不答也不动筷子,他们点了歌姬进来,唱些娇媚的曲儿,开些荤素不忌的玩乐,搂搂抱抱的从善只作没看见。
  只看着外面暮色沉沉,感慨物是人非,想这霍少游小时候面团一样的可爱,老跟在她屁股后面玩,说:长大了你就我媳妇儿,我爹说的,你现在就得听我的。
  那时他还不敢欺负她,那时她还是娇滴滴的陈家小姐,那时从郁还爱买糖给她吃……
  有人推了她一下,洒了她一身的酒,她回过神那人就伸手来给她擦,一脸醉笑的道:“哎呀,看我这不长眼的,竟然洒温大义子的身上了,来来我好好给你擦擦。”手上不规矩的往她身上摸。
  是那姓傅的,叫傅谨,是大学士的儿子。
  她抬手打开傅谨的手道:“不必。”
  同坐的便醉醺醺的笑道:“傅兄你这讨人嫌的,人家可是只给温大相爷摸的人,你算什么人物啊。”
  傅谨也不恼,坐下倒了一杯酒递给从善,“那我就敬一杯酒给楚玉贤弟赔罪,我看你这半天不吃也不喝的,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陪酒的啊?”
  “我不喝酒。”从善道。
  旁边有人揶揄道:“那是,人家可是陪相爷的,我们才几斤几两啊,哪能得楚玉少爷赏脸,是不是啊少游兄。”
  霍少游啧的笑了一声道:“楚玉贤弟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好心好意来为你庆贺,你连杯酒都不赏脸?”
  傅谨又把酒递到她脸前。
  她避开道:“我不能喝酒。”
  “不能?为何不能?”霍少游看着她白生生的小脸就想欺负她,“喝了会死?我还就不信了。”伸手拿过傅谨的手中的酒杯要逼着从善喝。
  霍少游也是喝的大发了,伸手抓着她白白的下颚就往她嘴里灌,她又瘦又小的,脖子又细又滑,仿佛一用力就捏断了一般,她挣扎起来也是娘们力气,看起来好欺负的很。
  从善挣扎不动就被灌了一脖子,呛的猛咳。
  她越这副样子这群人就越起哄,抓了酒壶要灌她,这样的嘴脸让她想起静心庵中的地痞流|氓,他们就爱欺负无力反抗又爱哭的女人,满足他们变|态的快|感。
  她曾经是被欺负的对象,后来她把一个地痞的喉咙咬破,将喉管细细的抽出来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她了。
  她咳的眼圈通红,抓住了霍少游拿酒壶要灌她的手,夺下酒壶仰着脖子一气自己灌下,将酒壶当啷啷撂在桌子上道:“满意了吗?”
  一桌子人被吓的一愣,霍少游也一愣,见她又抓起桌子上剩下的最后一壶酒咕咚咕咚的喝下去,酒壶抬手撂在他桌子上。
  “诸位还要喝吗?”她的一张脸越喝酒越白,只嘴唇和眼圈晕红,令人惊讶。
  一桌子人倒有些下不来台,外面的小二便进来道:“诸位爷,外面有人找。”
  傅谨忙道:“可算是来了,这闹的都把正事儿给忘了。”伸手拉了拉霍少游,“别闹了,你忘了我们今儿请楚玉贤弟来是为了干什么吗?”
  旁些人应喝,“对对对,我们可是等着见识见识暗部的!快把人带进来!”
  不多会儿小二就带着一个皂衣打扮的小二进来,“这位就是专管给暗部送饭的小菜。”
  那叫小菜的向众人行了礼,低声问道:“诸位爷真的要冒充小的去暗部送饭?”
  “怎么说话呢。”霍少游道:“我们能冒充你?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只是借用你的身份,帮你去送个饭而已。”一使眼色,傅谨便又拿了几张银票给那小菜。
  “规矩你懂。”傅谨道。
  “是是是。”小菜道:“小的一定不乱说话。”又道:“只是那暗部刑房实在是可怕的很,又血腥又阴森,乱看一眼都会被挖了眼珠子,小的们要不是看在送一次饭多发一份工钱的份上是死也不肯去的,诸位爷要是去了可千万要当心,千万别乱看!”
  “我们比你知道。”傅谨对从善笑道:“贤弟,我们对你不薄吧?为了让你混进暗部,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是吗?从善抬头看了一眼那小菜,原来还特地找了个送饭的让她冒充混进暗部,真周到,她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众望。
  霍少游看向她,她站在那里低垂着眼像在发呆又像是不知在想什么,卷长的睫毛窝着一双黑眼珠,瘦瘦弱弱好像有点可怜,便道:“你若是怕了现在跪下也叫我一声义父,并且去陈世伯灵位前上香认错,我就不再与你为难,将那破镜子还给你。”他原也是恼怒陈家的儿子居然认贼作父,所以想好好教训一番,如今便给她一个台阶下。
  毕竟那暗部实在恐怖,据说进去里面的犯人没有撑过三天的,剥皮抽筋,堪比十八层地狱。
  傅谨看了霍少游一眼,晓得他的意思,便也道:“也是,那暗部中当差的历来都是大恶之人特赦之后替朝廷卖命的,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变|态,楚玉贤弟去了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也不好向相爷交代。”
  其余的人却是不同意了,起哄叫嚷着这就没意思了,来就是为了看陈楚玉会不会死在暗部里,会不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霍少游看从善,等着她认错,他也不想做太绝。
  谁知从善一抬眼对他道:“既已开玩,哪有反悔一说,霍少游,我们待会见。”走到小菜面前对小菜道:“你带我过去,然后将衣服换了,我替你送饭进去。”
  霍少游那个气啊,想着给脸不要脸,那你就去找死吧!
  窗外天色已经黑尽,几个人喝的酒意上头,全都起哄跟着小菜,从善他们一块过去,说要等在暗部外,看陈楚玉屁滚尿流爬出来的样子。
  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在大理寺外的一个小巷里停下,躲在这里等着看。
  从善脱了外袍换上小菜的衣服带上小菜的帽子,提上饭盒听小菜说,到门口有人领着进去,让她别乱看,别说话,放下饭菜就行。
  那傅谨还故作好意拉着她的手道:“贤弟进去可要小心,偷不到东西就算了,出来给少游兄低个头,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这暗部里全是圣上特赦的杀人犯,可怕的很,而且先帝曾有旨说暗部里杀人无罪,所以那些人杀人不眨眼,可千万别逞强把小命折在里面。”
  从善厌恶的抽出手,转身就走。
  一群人便哄笑,霍少游阴阳怪气的道:“傅兄你莫不是看上他了吧?这般关心。”
  傅谨嘿嘿笑道:“少游兄玩笑了,我只是看他怪可人怜的。”
  “轮得着你可怜吗?”霍少游笑他,“人家可是有温相爷这个大靠山。”
  从善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走到霍少游眼前,对他笑了笑。
  众人不明所以。
  她忽然伸手抱了抱霍少游,在他耳边叹气道:“霍少游,好好享受这个小游戏。”然后转身走了。
  众人惊愕,霍少游也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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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无星无月,温江雪被圣上拖到晚上才放出宫,他匆匆回府,进府便道:“让陈楚玉到书房来,我有话说。”
  傅伯忙道:“楚玉少爷被霍将军家的少爷在宫门外带走了,说要去一品楼庆贺,现在还未回来。”
  “什么?”温江雪蹙眉,“霍少游那小子?又是他,”有些心烦道:“我不是让你接他回府吗?你连个霍少游都应付不了?”
  “老奴该死。”傅伯忙道:“是楚玉少爷让老奴先离开的,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办。”又道:“少爷要是不放心,我这便差人去接楚玉少爷回府。”
  温江雪在椅子中坐下,笑了一声道:“不必,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若连个小小的霍少游都对付不了,那他这枚棋子留着也没多大意思。”
  傅伯端了茶递给他道:“可若是楚玉少爷出点事,那……就没人能帮少爷找陈家小姐了,这人不找了吗?”
  温江雪将茶撩在桌子上,冷冷道:“找,找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也要将陈从善给我找出来!”
  ☆、第11章 十一
  从善打了个喷嚏,谁在骂她了?
  这今夜无星无月,冷冷清清。
  大理寺的杂役领着从善进去,她一路低着头,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被领到了刑房那个走廊,这条路她熟悉,之前温江雪就是抓她来的这儿。
  再往里走,直到走到刑房走廊的尽头,有一扇不大的铁门,那杂役敲了敲门,说送饭的。
  里面有人开了门。
  从善一进去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惨叫声。
  里面是一条一人多高的甬道,不长,甬道的尽头是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好像是院子,甬道两侧各有两间刑房,锁着铁栅栏门,昏昏的灯色透出来。
  领她那人不往里进,让从善往左侧的一间送饭。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
  她偷偷抬头看过去,看见偌大的刑房之中只点了一盏油灯,灯色昏暗下墙壁上挂着两排刑具,地上还堆着许多,对面似乎放着一个铁床,有个比她还要矮一点的小少年正压着一个人往那床上坐,还一边问:“说!你把信物藏哪儿了?那个人是谁?快说快说!让你不说!让你不说!”猛地将那人往下按,“气死我了!”
  信物?那个人?从善暗自计量。
  惨叫声连连,她再仔细看,发现铁床上一片一片的血流下来,流了一地,而那黑乎乎的铁床竟是个“钉子床”。
  上面千百根生了锈的钉子竖着,那个惨叫的人正被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压着下|半|身往钉床上“坐”,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娘呀,好血腥,她喜欢。
  刑房里只有两个人,那个坐钉子床受刑的,和那个施刑的矮子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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