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第65章
  端阳大长公主早就听说了元聿力排众议, 立南明农女的事情,对这个救了皇帝的女子,也极为好奇, 可惜路途迢迢,对岳弯弯也一直无缘得见。
  此次举家赴京, 正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晚了几日, 没能赶上除夕宴,刚到京都,便只能随帝王车驾, 前往南山。
  她听说了, 元聿多了一个小公主, 更加好奇,想来一见。
  她抬起眸, 任由青鸾放下了父皇的龙须,转而去扯端阳公主手里的拨浪鼓, 她惊讶, 那小手指竟像是很有力量般, 甚至将拨浪鼓从自己手里差点儿拽了出去。
  “你就是弯弯?”
  端阳公主目露惊艳。
  岳弯弯赧然, 局促地点了下头。“姑姑。”
  端阳公主也听说了, 皇后与皇帝之间产生了间隙, 她左右一看,见他二人神色皆不自在, 岳弯弯这声“姑姑”更是唤得生硬,她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元聿,你出去,我有话要对弯弯说。”端阳大长公主开口就哄人了。
  但元聿知道, 姑姑自幼便疼爱自己,绝不会有挑拨嫌疑,正想该如何与皇后破冰,只是始终无法拉下脸来认错。
  “是,朕抱着青鸾出去走走,姑姑莫欺负弯弯。”
  端阳公主深感元聿这头崽子居然会护食了,实在是不易,她都以为,他快要完全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毕竟从小就是个闷葫芦!
  人走了,端阳公主才拉住了岳弯弯的藕臂,笑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岳弯弯被端阳公主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目光看得耳热,然而却没法拒绝,教端阳公主细看之下,耳垂生了红晕,宛若霞色。端阳笑道:“我今才知道,何是毓秀玲珑了!元聿那头崽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要不是我后来要跟随夫君离开,真真早就为他婚事愁死了!”
  “先帝膝下就那么几个皇子,早夭的便有好几个,元聿那会儿虽因着出身,让外人都不喜,觉他不是正统……不过那孩子自幼伶仃孤单,性子封闭,弯弯,”端阳凝视着岳弯弯的杏眸,神色亦变得有几分凝重,“他心不坏的,也专一,一旦爱了什么,就恐怕一辈子都不撒手,不死不休。”
  “他小时候怕猫,看到猫就走得摇摇晃晃的,经常跌倒,吓得大哭,后来贤妃娘娘给他养了一条黄犬,那狗克猫,到哪里都不会再有遇到猫的危机了,于是他就特别宠爱他那狗。可是那条黄犬毕竟已是老狗了,寿命终有尽时,过了没有两年就病死了。元聿抱着死狗也不吃饭不说话,将宫人吓坏了,让他父皇给骂了一顿,还嫌他不成体统,把他幽闭了两个月。我觉着那孩子可怜,常常到他禁足的宫里看他,也是看着看着,觉得他愈发地沉默寡言了。”
  “我那会儿脾气也坏,竟敢当着皇兄的面,叱责对他对元聿太狠。皇兄也是被我数落了一遍,觉颜面无光,总想补偿点儿什么。后来生辰时,元聿说,他想要一头猎鹰。”
  岳弯弯怔怔地听着。
  记得有一次,听元聿说起过,鹰的寿命很长,长达几十年,如果养得好的话,那就是一辈子了。
  元聿,竟是这样的元聿。
  端阳垂目,叹了口气,手背在握着的岳弯弯的手背之上拍了拍,道:“弯弯,你也莫嫌我多嘴了……我晓得他的。他看着你时的眼睛,说起你的语调,我都看得出,他喜欢你,是真的那种喜欢。”
  而她那个小侄儿的喜欢,常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至死方休。
  “姑姑,我……”
  端阳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因何,与他不愉快?”
  端阳长公主便是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通达,富于智慧,岳弯弯面对着这样的长辈,自然也就不好揣着了,全一股脑倒了出来。
  端阳大长公主听完,“噢”了一声,叹道:“原来是这样。”
  说罢,又笑了笑:“弯弯,不是我这个做姑母的偏心内侄,元聿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他不想教旁人知道他的短,若不慎泄露了,你便能见到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啧啧,那可真是我最想看到的元聿的模样。”
  仿佛只在那时,才能看到一个真实的拥有人的血肉情感的元聿。
  听端阳公主这么一说,岳弯弯也想了起来,方才端阳进来时这么一闹,他的脸都红了,目光躲闪,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虽然他立即就故作镇定掩饰过去了。
  岳弯弯忍不住便弯了秀眉。
  端阳公主的眼中也尽是春风,她笑着时,如元聿一样,一侧的长眉会轻向鬓尾一挑。
  “弯弯,你还很喜欢元聿对么?”
  不待岳弯弯回答,她便又摇头,轻声道:“你瞒不住我的。”
  没想到端阳公主洞若观火,察人至微,自己也不知在哪里露了马脚,哪怕只是一丝的蛛丝马迹,竟让端阳公主看出了,还如此笃信。
  看着岳弯弯尴尬地扭过脸,端阳更是确信了。
  她有了多年婚姻,生下女儿没几年,就跟随着丈夫到了外地戍边。北地苦寒,她公主之尊怎能屈就适应?那时也与丈夫爆发了无数争执,埋怨他非要守护边地,做这等吃亏不讨好的事。但争嚷多年,风风雨雨地,还是一路相互扶持着过来了,到了这年纪,愈发地明白,有些沉默的爱,原来比山还要厚重。
  她的丈夫,因为她生来为皇室公主,殚精竭虑为国分忧,所为的,何尝不是她?
  相比于她的丈夫,她自己所计较的显得是如此狭隘。
  “弯弯,既然你心里还是有他,那就试着,再逼他一下?我知道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有点儿话,放在心底说不出来。我是真的很想再看到,那个走路都还不稳当,却会把手里所有的饴糖全都善意地分给别人的元聿。”
  端阳公主口中的元聿,是岳弯弯几乎无法想象的。
  “我……”
  端阳公主又靠了过来,“弯弯,我来教你逼他吧。”
  在御夫之道上,端阳大长公主可谓过来人,经验老道,岳弯弯犹如受到了蛊惑,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大长公主口中的“元聿”又是何等模样。
  “弯弯,你附耳过来。”
  端阳公主凑到她的耳边,絮絮地说了很久的话。
  离去时,端阳大长公主掀帘而出,在外遇见了正扯着风筝线,与怀中的青鸾逗弄的光景。青鸾高兴得咯咯乱笑,小手不断地舞动,似乎想从阿爹手里把那纸鸢夺下来。
  不过这天气里没甚么风,禁军放起来的风筝很快因为身无凭借而坠落在地,埋入了尘中,青鸾眼也不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失落,继而,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啼哭,禁军一个抖擞,却见陛下手忙脚乱地哄起了女儿,更是惊奇万分。
  端阳公主抿唇轻笑,只没有理他,转身朝着另一边,回了自己的营帐去了。
  元聿哄了半天,青鸾也没好,小脸上挂着两道宽面条泪,让元聿擦了又擦,最后,他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回了岳弯弯的帐中。
  此刻天色已暗,她掌了灯,正坐在一片灯火之中,垂目,宛如在冥思。听到了青鸾的哭泣,她立刻揪起了头,一见元聿,登时颦了眉:“我就知道你不行。”
  元聿大感惭愧,也不敢再回嘴,任由岳弯弯抱了女儿,回到她们母女二人的小床上,背对着他,似乎解开了衣襟。
  元聿既是吃惊,又是微懊,没想到从醉酒那夜之后,她连在他面前喂奶就要避着了。
  避着,不就是将他已视作了外人么?
  他的手攥成了拳,抿着唇,木头桩子似的木然不动。
  过了片刻,青鸾吃够了奶,终于不哭了,在娘亲怀中哼哼了声,乖巧安静地睡了过去。
  岳弯弯将她安置在小床上,拉上了青鸾的棉被。
  这才看向一旁待了许久一句话也无的元聿,道:“绯衣没有随你出来?”
  元聿立刻摇头,“没有。”
  他怎会将那个女人带在身边?
  再愚昧也知道,留着都是给自己和岳弯弯添堵,让原本就不乐观的关系雪上加霜。
  “绯衣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当时情况你也知道的,稚燕王子盛情难却,不收下他是不罢休的。绯衣是稚燕王子送给你的,纵然以前出身再怎么清白,但她毕竟是北胡人送来的,如果你不愿接纳,我做这个恶人,替你将她安置好。反正也是我应下的。”
  元聿再度摇头,“朕已安置妥当了。”
  岳弯弯露出惊讶之色。
  元聿道:“朕将她送回了故乡,以后是不会再来神京了。”
  这件事要办也容易,只是那绯衣总是不肯死心,他便用了强制的手段,逼着绯衣不得不回去。
  但如岳弯弯所言,绯衣的确是稚燕王子非要塞到他身边来的,这个稚燕王子从小叛逆桀骜,确实其心可诛。
  “那也好……”岳弯弯沉默了片刻,忽又问:“春狩何时开围场?”
  元聿道:“就明日。”
  岳弯弯问:“那我可以去么?”
  他正要开口,似就要应允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却沉默了。
  岳弯弯皱眉道:“我听说,所有的贵女都可以下场参与狩猎和马球竞逐,而我就不行。陛下,你一直看不起我。”
  元聿没有想到又是一顶罪帽扣了下来,他竟辩驳无力,可事实上,她确实不会骑马,箭术更是毫无根基,如何能冒险参与狩猎?
  岳弯弯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若看得起我,连替我找个老师都不会?”
  元聿沉凝了片刻,低声道:“朕让冒开疆做你的师父,明日开围场以后,你便跟在他的身边。”
  没想到这便答应了,连她也吃惊了。
  端阳大长公主说的法子果真奏效。
  她冷面,抚了抚身旁的褥子,道:“好了。你回吧,我要沐浴了。”
  他一滞,自己居然……又被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已经阵亡了,从今天起,咱们恢复单更吧。
  三次元很忙,真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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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天这么冷, 都哆嗦起来。”
  站岗放哨的士兵,等到将军走了,插科打诨着不愿立得笔挺, 一个个抱着胳膊,跺着脚, 来来回回地耍嘴皮子。
  不一会就聊到了那个新来的北胡稚燕王子。
  兵油子说起话来荤素不忌, 很快便又扯到了那个美人头上, 说那美人绯衣一定是早就被稚燕玩过无数回了,这样的女人稚燕居然也敢拿来朝陛下献宝。
  但说归说,对绯衣的美貌, 他们还是给予了全部的肯定, 并且做梦这辈子能娶到一个这么美貌的娇滴滴小娘子。
  正聊着各自媳妇儿, 就见一个身披玄甲,顶着宽大的明显不合尺寸的兜鍪, 从一旁孤身一人轻巧地走了过去,一行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连跺脚取暖似也忘了。兵营里的只有五大三粗、黑若煤炭的大老粗, 什么时候, 竟多了这么一个肌肤如雪、清秀俊俏, 宛若小娘子一般的小个子?
  他们起了好奇心思, 待要围堵过去, 却见将军不知从何处闪身现了出来,众人一见, 登时泄了气,灰溜溜地回了自己位上笔挺地站岗,宛若雪里春松。
  聂羽冲一把将扮作士兵的傅宝胭扯到了旁处,见她面露不耐, 似在嫌弃他多管闲事,聂羽冲冷着脸道:“是我把你弄到这里来的,你要是敢泄露了身份,让我丢丑,我就——”
  傅宝胭冷目扫了过去,打断了他的道:“你收了我的银子,才答应帮我。我也只承诺了你,不会让事情败露。但我事先说过,我就是跟着江太医来的,你少在我面前晃悠,一旦戳穿了,我死也拿你当垫背的!你试试看!”
  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若被查知是大罪。聂羽冲贪生怕死之徒,一开始也不肯答应,但是他家里那两个小妾,因为聂家和离案子以后家底不再充裕,聂羽冲也赔了无数钱财,让她们享受不到穿金挂银的乐趣了,开始了对聂羽冲的无休止埋怨。
  聂羽冲无可奈何,被两个小妾闹得头大如斗,还有她那个外室,没了田宅,一向安分守己,像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的外室,这时也撕破了嘴脸,闹着要离去。
  而这时候,傅宝胭开出了一千两的酬金,令他着实有几分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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