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_第102章
“你……”小桃的声音一颤，不敢相信听见的话。
燕临素冷冷一笑，她的目光对上了燕临秀的泪眼，她的声音突然柔了三分，“阿秀，你信姐姐的话，断了也好，免得日后还是伤心。”
“姐姐，你可知我现在有多恨你？”燕临秀哑声问她，“我是真的，真的恨你！”
燕临素脸上的笑容一僵，复又被一个诡异的微笑替代了，“那便恨着姐姐，以后都不要原谅姐姐。”
“你……”
“阿秀累了，该休息了。”
燕临秀慌忙闭上了眼去，她泪声道：“我求你，放我走！姐姐！放我走！”
“你……求我？”燕临素的声音微微一颤，她的眼眶第一次红了起来，“可是，迟了，阿秀。”
“……”
燕临素冷冷地松开了燕临秀的手，她负手而立，突然侧脸对着三长老道：“你把小桃送到晏歌那儿去。”
燕临秀惊忙睁眼，她看了一眼小桃，又看了一眼燕临素，“姐姐你？”
“往生骨笛救不了大哥与父亲的……”燕临素幽幽说完，她亲手给燕临秀擦了擦眼泪，捧住了她的脸，“答应姐姐，以后好好做光明衙的衙主。”
“姐姐，你知道我不想……”燕临秀猛烈地摇头。
“这次由不得你了！”燕临素站直了身子，她对五长老道：“寒西关已封，柳州边界已是晏歌的地盘，你去准备准备，用小桃引开晏歌，我们趁机出海，我们也该回光明衙了。”
“姐姐……”
“到了光明衙，你就知道什么是你该做了的。”
燕临素最后丢给了燕临秀一句话，便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她静静站在树下，极为落寞地看着光明衙的方向，若有所思。
燕临秀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姐姐这样的神情了。
她不禁有点害怕，她还记得，那年几个姐姐一起入修罗场竞选圣女，她舍不得姐姐，因为她知道，进了那个地方，就鲜少有人能出来。
“姐姐会回来的，阿秀不要担心。”那时候的姐姐笑容总是暖暖的，她摸她的脑袋，极为轻柔。
“可是我怕……”燕临秀摇了摇脑袋。
“别怕，阿秀最坚强了，你瞧，姐姐不哭，阿秀也不哭，对不对？”
“姐姐……”
“等姐姐出来。”
“好……”
那一场试炼足足用了七天，最后走出来的只有姐姐一个——她浑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她努力让自己不倒下去，一步一步地从修罗场的白骨大门走出来。
“姐姐！”燕临秀哭着要去扶她，却被姐姐身后的长老们用气劲震倒在旁。
“只差最后一步，若是她能撑过今晚活下来，她便是我们光明衙的光明圣女！”长老们厉喝燕临秀，“三公子，你莫要接近临素小姐，以免被她误伤了。”
“姐姐是不是很痛？”燕临秀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她颤声问向燕临素。
燕临素抬起眼来，眸光肃杀，不再是当初那般温柔，就像……就像是恶鬼的眼睛，让人看了害怕。
燕临秀不由得脚软倒地，“姐姐……”
“痛……”燕临素颤声开口，她眼眸中的凶煞之气正在缓缓消退，“活着……好痛……好痛……”她朝着燕临秀艰难地伸出手来，却又艰难地缩了回去，“阿秀……姐姐好痛……你……给姐姐一个痛快吧！”
“不……我要姐姐活着……我不要姐姐有事……不要……不要……求求你……姐姐……撑住……撑住好不好……”燕临秀疯狂摇头，“我不想姐姐走了……你是我唯一的姐姐了……”
“阿秀……”燕临素蓦地倒在了地上，她艰难地呼吸着，每一次都是几近窒息的痛。
“姐姐，我会陪着姐姐的，会一直陪着姐姐的……”燕临秀还是忍不住出手去牵她的手，哪只燕临素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凶光，她的手突然狠狠地抓在了燕临秀肩膀上。
指甲轻而易举地抓入了血肉，燕临素的鲜血沁入体内，燕临秀终是明白，此刻姐姐受到的是怎样的痛楚？
她痛声大呼，左右长老连忙将她扯了回来，瞧见她只是伤了一点，终是舒了一口气。
“痛……啊……”燕临素宛若修罗野兽一般嘶声大呼，此时此刻，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姐姐？
“姐姐……”燕临秀突然泪然又唤了她一声，她突然跪了下来，凄声道，“若是……撑不下去了……姐姐……求你……求你……”她始终说不出那个字来，燕临秀死死咬住下唇，早已哽咽难语。
燕临素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满是鲜血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阿秀……你要让姐姐……活呢？还是死呢？”
“我……”
“姐姐听……阿秀的话……阿秀先求了姐姐活……”燕临素全身颤抖了起来，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疼痛，“下次……你再求姐姐……姐姐便听你的……去死……”
“不要，我以后不求姐姐，绝对不求姐姐！”
“呵……阿秀……是个傻子……”
“姐姐……”
“姐姐……要活下来……一直……一直保护你……”
“……”
“阿秀……”
那年最后，燕临素挺了过来，秘术修成之后，几乎算是脱胎换骨，她的样子也不再是最初的样子，唇色也再也没有一滴血色，像是从坟冢中走出来的僵尸一样。
燕临秀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开口求燕临素一句，却不想，今日在情急之下，还是说出了那个“求”字。
如今她看着姐姐的侧影，燕临秀突然很害怕，害怕很快她会失去姐姐。
“阿秀。”燕临素突然低头看着她，眸光是难得的温柔，“姐姐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原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