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崔槿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默默的往后挪了挪，别以为她不知道，像程翊这种人，出现这种表情一般都是危险的前兆，他越笑就代表你越危险。
程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圆润的小脸蛋，明眸皓齿，娇若芙蓉，想当年初见时还是个小娃娃，趴在人怀里，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好像能听懂人说话似的，能走路时便撅着小屁股跟在自己后面叫哥哥，眼睛水汪汪的，嘴巴一撇，小委屈的模样从自己这里哄骗糕点吃，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昭王殿下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昭王殿下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站起身慢慢的踱步到她身旁。
崔槿赶紧站起身，程翊在她的小花苞髻上摸了两把，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丫头长大了。”
崔槿也没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程翊便道：“回去吧，再不回去，长宁侯夫人该找你了。”
“是。”崔槿微微福身，带着双柳离开，走时候也没多瞧程翊一眼。
程翊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的蹙眉，居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崔槿到了徐老夫人的院子陪着徐老夫人说了会话，徐老夫人本来想留徐氏和崔槿在文国公府住几日，可长宁侯府那边事情也多，徐氏走不开，晚宴后便带着崔槿回去了。
崔槿这边回到家中，那边在文国公府丢了面子的董念兰回到家中越想越气恼，在房里摔东西发脾气，前来寻她的董家三少一见这副模样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董念兰摔东西摔得有些累了，气恼道：“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妹妹让人给欺负了。”
“谁，谁欺负了你。”董三少问道。
“还能有谁，还不是崔槿那个臭丫头。”董念兰又添油加醋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番，董三少爷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了，还是被崔家的人欺负了，董家这些年步步高升，仗着宫里头的贵妃娘娘作威作福，董家的三少爷董康平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整日拈花惹草，人以类聚，整日在楼子里厮混的难免会碰上，董家和崔家向来不和，平日在楼子里总见崔令泽如众星捧月般出现，他早就看不惯崔令泽了，如今听妹妹说被崔家的人欺负了，顿时便想到了崔令泽，董康平微微脸一沉，当下安抚董念兰说要给她报仇，怒冲冲的带着几个小厮便出门去了。
董康平带着小厮进了聚仙楼，那老鸨便亲自迎了出来，董康平也是这里的常客，且出手阔绰，这种客人，老鸨自然是最欢迎的，此时正是晚上客多的时候，老鸨子嘴涂得红红的，嘴都要笑咧开了。
“哎呦，董三公子来了啊，快快里面请。”
二楼幕台子搭起，十几个姑娘穿着轻薄的纱衣在中间舞动着，一旁的纱帘垂下，隔着一层纱布，朦朦胧胧的看着后头坐着一个红衣姑娘在弹琴，琴音传来让人身心愉悦，有那客人跟着琴音点头，有的在下面起哄要上去掀帘子，台前站着个嬷嬷模样的笑着要诚意，便有出手阔绰的掏出银子往台子上扔。
董康平坐在了大堂正当中的位置，能进聚仙楼的自然都是有些家底子的，可进了聚仙楼也是分等级的，如董康平这种一般都是在三楼的，老鸨笑眯眯道：“董三公子，这楼上请啊。”
董康平摆摆手：“不用，我就坐这里好了。”
老鸨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微微沉下脸，果然后面就听董康平道：“去把沈韵叫出来。”
沈韵是聚仙楼的头牌，可人人都知道，沈韵是崔令泽的人，不陪其他客人。
“董三公子，您不是最喜欢含雪的吗？让含雪来陪您好不好啊？”
“我今儿个不点含雪，让沈韵来。”
“这......”老鸨为难道：“可是沈韵不陪客啊。”
董康平冷哼一声：“不陪客做什么妓子啊？”
他这声极大，好多人都听见了，好奇的往这边看了过来，老鸨也意识到这董康平今日就是专程来砸场子的，含雪从楼上下来，笑着倒了杯酒要往董康平身上靠，董康平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老鸨道：“既然含雪来了，那董三公子您吃好玩好啊。”
董康平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酒溅到含雪身上，吓得她打了一个哆嗦，随即握拳在董康平胸前捶了一下：“爷，您好坏啊。”
董康平没理她，直接看向老鸨道：“怎么？爷的话你没听见，叫沈韵出来。”
老鸨有些为难的看向董康平：“爷，这所有人都知道沈韵姑娘不陪客的。”
董康平沉着脸道：“不陪客，那崔二不是客吗？莫非你觉得爷没有崔二出的银子多。”
“哎呦，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啊，沈韵姑娘一早都是被崔二公子包了的，您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
“怎么？崔二不好得罪，爷就好得罪了，既然是妓子就要有妓子的样子，相信在场的兄弟们都想尝尝这聚仙楼头牌的温柔乡。”
这话一出大堂里顿时躁动起来，有那好事的吆喝着叫沈韵出来，爷有钱。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爷那么不好惹。”从门外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第15章 敬酒
众人看向门外，就见崔令泽和杨云智走了进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聚仙楼里的头牌沈韵自挂牌起便被崔令泽一掷千金给包了，众人都知道沈韵是崔令泽的人，沈韵虽美，可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崔令泽，毕竟在风月场所这一块，崔令泽就是霸王，若是沈韵挂牌那日能抢到手就好了，可惜第一次是崔令泽的，日后聚仙楼也再没让沈韵接过客，沈韵是崔令泽的人已经是公认的了，如今这董家三少公然喊话要沈韵作陪，出言不逊，又恰好遇到了正主，这下子众人一齐往中央看，连二楼三楼也有许多人出了房间搬好小板凳坐等好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董家三公子啊。”杨云智嗤笑一声。
这一笑颇具讽刺，董康平顿时羞恼，老鸨给含雪使了个眼色，含雪上前拍着他的背想要安抚他，董康平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啊。”含雪捂着脸，眼里蓄着泪。
老鸨脸色难看道：“爷，您看，来这里都是来玩的，您这是做什么呢？”
“给脸不要脸，让你滚不滚，非要往人身上靠。”
他这话骂的是含雪，可明眼人都听出来这是在骂沈韵。
有那怜香惜玉的道：“三公子做什么呢？大家都是来玩的，若有什么不满，喝两杯酒就解决了，何必拿女人撒气，含雪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啊。”
含雪身为聚仙楼四头牌之一，平日里不少公子哥儿点她，如今当众被打，脸上五个指印，眸中含泪，自然激起不少人的保护欲。
“打她怎么了，不过就是个玩意罢了。”
崔令泽笑道：“董三公子真是无情啊，含雪也跟了你快一年了，如今一巴掌就打发了，真是让人心寒啊。”说着捏起含雪的下巴道：“姑娘，董三公子不会怜香惜玉，不如，你跟我吧。”
他生就一张桃花眼，风流脸，这样对着一个女子，任是谁也招架不住，含雪不自觉的就往崔令泽身边靠。
“崔二公子向来怜香惜玉，想来沈韵姑娘应该是最清楚的，不过今儿来这聚仙楼是特地来见沈韵姑娘的，既然崔二公子来了，不妨让沈韵姑娘出来见见人，总也要让我们尝尝鲜才是，莫非崔二公子你舍不得？”
这激将法用一般公子哥儿身上或许管用，毕竟在他们眼里青楼女子不过就是露水姻缘，开心时逗一逗，谁拿她们当回事，拿个青楼女子当宝，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可偏偏崔令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他浅啜了口酒道：“当然舍不得，沈韵姑娘可是我的红颜知己，这红颜易买，知己难求啊。”
董康平冷笑：“拿个妓子做知己，崔二公子果然是风流潇洒。”
有同崔令泽相熟的开始开玩笑说崔令泽向来是怜香惜玉的，底下的人哄笑着讨论着，也就没了刚刚的尴尬气氛，聚仙楼里的公子哥儿不少，开始满嘴胡邹说什么才子佳人，崔令泽向来嬉皮笑脸，有那胆大的戏称：“崔二公子，不如让沈韵姑娘出来敬两杯酒呗，别那么小气嘛。”
崔令泽淡淡的看向说话的那人，那人感到目光中的寒意，微微一愣，不敢说话，长宁侯府的二公子还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董康平感受到崔令泽那渗人的目光也是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人群中忽然有人喊“沈韵姑娘来了”“真是沈韵姑娘来了”“沈韵姑娘真美啊，崔二这艳福不浅啊。”
崔令泽回头瞥见沈韵从楼上下来，眉头一皱，杨云智笑着碰了他一下道：“你的红颜知己来了。”
崔令泽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下来了，回去。”
沈韵笑着瞥了眼站在他身旁往他身上靠的含雪，回头对着董康平道：“听说董三公子要见沈韵？”
沈韵端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端了一杯送到董康平面前，这是董康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沈韵，一身如意云纹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腰间挂着一把玉笛，乌黑秀发垂至腰间，发间一支碧玉玲珑簪，肤如凝脂，唇若朱丹，眸中含水，对着董康平轻轻一笑，董康平魂都快没了，董康平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纤纤玉手，董康平咽了咽口水。
“这是做什么的？”董康平问。
“沈韵刚刚听说是要沈韵敬酒，董三公子，我敬你。”沈韵轻轻一笑，董康平瞬间觉得心都要化了，伸手接过酒杯，一仰头就喝完了。
杨云智鄙夷的看了董康平一眼，凑近崔令泽小声道：“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崔令泽走近沈韵，握着她的胳膊道：“回去。”
沈韵盯着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另一只手慢慢的拨开他的手，继续倒了一杯酒对着董康平道：“三公子，我再敬您。”
董康平乐呵呵的接过酒杯，得意的对崔令泽道：“我说崔二公子，虽说你一直是沈韵姑娘的恩客，可沈韵姑娘毕竟是聚仙楼的人，不是你的人，这聚仙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做你一个人的生意，人沈韵姑娘都不搭理你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碍事啊。”
“沈韵，我再说一句，回去。”
“董三公子，喝酒啊。”
“沈韵姑娘，你敬我酒，我喝了，你可也得喝啊。”董康平笑吟吟的看着沈韵。
“那当然，是我敬董三公子酒，自然要喝的。”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人群中发出叫好声，鼓掌声“沈韵姑娘好酒量。”
沈韵端起酒杯，继续倒酒：“董三公子，我再敬你。”
崔令泽默默的叹了口气，寻了个凳子坐下，沈韵和董康平一人一杯，你来我往的已经喝了不少，董康平的脸有些泛红，沈韵还是面不改色，喝一杯，就爆发出一阵掌声。
“董三公子，我再敬你。”
董康平看着眼前女子，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伸出手端着酒杯都有些颤抖，耳畔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董三公子不是要我作陪吗？我敬您酒，您怎么不喝啊？”
“喝，喝，怎么不喝，美人敬酒，哪敢不从。”
原先起哄的众人也都渐渐的看出了不对劲，大堂里安静了下来，就董康平喝红了眼。
沈韵再递酒过去的时候，董康平有些犹豫，沈韵道：“董三公子，您不会醉了吧？我一个女人都还没醉呢。”
“谁说我醉了。”董康平嘴硬：“喝，爷难道还喝不过你一个女人吗？”
“三公子，您不能喝了。”小厮上前劝道。
“给爷滚一边去。”董康平端着酒杯斥责小厮，那小厮心里焦急，又不敢上前再劝，只得站在一旁。
杨云智也坐到崔令泽旁边，咂咂嘴道：“还爷呢，你看那个熊样。”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董康平直接趴到了桌子上，沈韵面不改色的拿出帕子擦擦嘴：“如果以后谁想让沈韵陪酒，可一定要说出来啊，我沈韵别的不行，可陪酒还是可以的，只要你能喝，我就一定奉陪。”
众人往那桌上趴着嘴里还嚷嚷着要喝酒的董康平看去，双腿打颤，这女人也太能喝了。
沈韵温柔一笑：“现在有没有人要喝酒啊。”
众人被她笑的全身哆嗦，一片寂静，崔令泽轻声道：“行了，沈韵，随我回去吧。”
崔令泽拉了沈韵走后，众人开始讨论起来，这沈韵姑娘好酒量啊，又问被崔令泽抛下的杨云智：“杨二公子，您同崔二公子关系好，知道沈韵姑娘这么好的酒量吗？”
杨云智一甩扇子，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就搂着姑娘上楼去了，只留下众人在那里惊叹不已，混迹酒肉场所的酒量自然都不差，如今董康平都喝趴在那里不能动了，观之沈韵姑娘却面不改色，当真是海量。
董康平带来的几个小厮怕他家公子酒醒了闹事，就趁着他醉着将他抬了回去。
崔令泽将沈韵拉到了三楼的屋子里，沈韵挣开他的手，崔令泽不解道：“沈韵，你怎么了？”
“没事。”
“沈韵，你不该下来的，何苦轻贱自己，不就是个董康平吗？我能替你解决的。”
“轻贱？”沈韵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是青楼女子，陪客也是正常，何来轻贱一说。”
“沈韵。”崔令泽抬高声音，随即轻声道：“算了，你马上收拾东西去和宜坊那边住，陪客这种事就不能开了先例，董康平那种人我来收拾就好，你又何必理会。”
“崔二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能依赖你，若是哪一日，你不再帮我了，那么我是不是活不下去了。”
崔令泽不想同沈韵吵，装作听不懂她的话，道：“今日你受委屈了，我会替你出气的。”
第16章 警告
沈韵脾气好，很少发脾气，如今闹起了小别扭崔令泽也不明所以，哄她道：“你今日陪董康平喝酒，虽逞了一时意气，若是明日董康平清醒过来找你麻烦怎么办？你收拾收拾随我去和宜坊那边我才能保护你。”
沈韵坐到凳子上赌气：“不去。”
“沈韵，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