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芳仪忙答应下来,转身便去安排。
  舒氏看着芳仪出去了,面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这公孙良娣种种嚣张,之前也闹出不少事情来,但之后因为赵旸不再去看她,也不再宠着她无法无天,她才有些消停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因为有孕翻腾出来……这么一个作天作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人……
  正想得出神,赵旸已经进到厅中来了。
  “你在想什么?”赵旸除去了外头的大衣裳,在舒氏身边坐了,接过了宫女送上来的热茶,他抿了一口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公孙良娣的事情,“刚才我过来时候,路上倒是被公孙身边的丫头拦了一下,东宫可不能有这么没规矩的人。”
  舒氏看了赵旸一眼,轻轻笑了一声,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方才打发了芳仪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若真的身子不利爽,便让请了太医来看看。好歹是怀着殿下的孩子,还是多加小心为上。”
  “她……什么时候怀孕的?”赵旸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从刚才就有些不太清楚的事情。
  舒氏愣了一下,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道:“殿下忘了,就上元灯节之前的事情,您不是还让高有利赏了她一套头面?”
  赵旸略呆滞了一会儿,想了许久才想起这么一个朦胧影子,忽然觉得尴尬极了。
  舒氏仍然是温和地笑着,道:“殿下先用膳吧!公孙良娣的事情就交给芳仪去做,您放心就好了。”
  赵旸也不想多说公孙良娣的事情,只点了点头,然后便和赵椿赵檀一起,一家四口用起了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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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过后,赵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母妃,刚才听说小叔叔进宫啦,小叔叔为什么不来看我呀?”
  舒氏笑了笑,道:“说不定下次就来,这次你小叔叔好多事情呢!”
  “我把兔子灯都送给他了,他也不来看我……”赵曦不开心地嘟起了嘴巴,“小叔叔知不知道那些兔子灯是我自己画的呀?”
  舒氏温和地笑道:“你小叔叔说了,要送一些小玩意给你的,到时候你就能看到啦!”
  “那好吧……”赵檀并不是很难缠的小孩,听着这话,便已经不再纠结了。
  旁边的赵旸更加失落了,他烦闷地看了一眼院子里面,上元灯节才刚过,春天都还早得很,牡丹要开,那都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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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突厥
  且不说赵旸现在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东宫的女人身上,他自从真的如梦初醒一样地从那浆糊一样的状态中醒转过来,便一心一意重新开始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执行一个太子应有的责任和义务了。
  可东宫中那曾经受过万千宠爱的公孙良娣不甘心,她一方面是自己怀孕有了资本,另一方面也是想重新引起赵旸的注意,于是便在舒氏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翻花样了。
  她先是以肚子不舒服为理由去让人找了赵旸几次,每一次都是被高有利挡下最后是舒氏身边派人过来问候;然后她琢磨着这也不是办法,于是便亲自上阵,带着人要去书房里面找赵旸了。
  舒氏看在眼里,心中琢磨着赵旸如今的态度,于是便派人去给赵旸也带了话,说了公孙良娣的种种行为。
  赵旸一边让人去向舒氏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一边让高有利去公孙良娣的院子里面传旨,说让她好好养胎,不要随便在东宫走动了。
  这旨意传到的时候公孙良娣原本正在对着镜子贴花,她一听这话,便呆滞如同晴空霹雳一样,好半晌才呆愣愣地问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高有利不紧不慢道:“殿下说了,良娣您现在是双身子,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了。”
  公孙良娣眼眶一红,然后极尽哀婉地哭泣道:“殿下是不是嫌弃妾身了……”
  高有利心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不冷不热道:“良娣如今怀有身孕,还是少思虑,多休息吧!”说完,他也不想多呆,便转身离开了。
  公孙良娣见她转身,急忙让身边的宫女追过去道谢又塞了红封。
  高有利接过红封的时候倒是毫不犹豫,回到赵旸身边的时候,便把那红封拿出来给他看,口中道:“这是良娣方才赏给奴婢的。”
  赵旸扫了一眼,只摆了摆手:“她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有什么好给我看的?”
  高有利笑道:“怕将来殿下重新宠信公孙良娣的时候,反过来又要怪罪奴婢这个时候乱收红封哪……”
  赵旸瞪了他一眼,语气中是带着笑意的,道:“你倒是敢来取笑孤了。”
  高有利笑道:“奴婢这点小心思,殿下都看在眼里,哪里是奴婢取笑殿下,分明是殿下想看奴婢的笑话呢!”
  赵旸摆了摆手,道:“罢了,就你能说会道。”顿了顿,他又道,“你去把小椿和小檀叫来,今儿天气好,我带着他们去马场玩一玩好了。”
  高有利忙道:“方才我路过太子妃院子的时候,看到太子妃带着两位小殿下已经去马场了,说是陈王殿下给两位小殿下送了两匹小马驹。”
  赵旸张了张嘴巴仿佛有些郁闷,于是道:“好吧……那就让他们好好在马场玩……”
  高有利又道:“殿下也可以去马场呀,说不定还能遇到陈王殿下呢……”
  赵旸想了想,仿佛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没有起身,只道:“我去了恐怕小曦要不自在,我知道他那人,心软嘴硬,但是这件事情就是我的错,若我还处处逼着他原谅……那也实在是太过于了。”
  高有利道:“殿下不妨就与陈王殿下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吧!若是陈王心中有气,让他出出气好了。”
  赵旸轻叹了一声,道:“哪里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听着这话,高有利不再说什么,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赵旸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了赵曦,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赵曦的关系是不太可能回到从前那样了——毕竟是一条人命,毕竟他是真的下过杀心。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可他还是想努力一下,真的和赵曦回到从前那样兄友弟恭的关系,哪怕是自己再退让一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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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场中,赵曦笑眯眯地把两匹枣红的小马驹牵出来给赵椿和赵檀看。
  他道:“这两匹是从突厥送来的良驹,它们的父母都是千里马,那天我想着要送你们店什么,思来想去的,就觉得送马驹最实用了,正好就适合你们现在用。等马驹长成大马了,你们也长高了。”
  赵檀显然十分喜欢这枣红的小马驹,踮起脚来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小马的脖子,然后回头冲着赵曦甜甜地笑道:“谢谢小叔叔!”
  赵椿脸上也是十分高兴的神情,但并没有赵檀那么明显,他已经懂事了,也知道自己父亲与小叔叔之间的矛盾,所以心中是藏着事情的。
  等到赵檀在侍卫的带领下欢欢喜喜地去马场上跑圈子的时候,赵椿则有些扭捏的对着赵曦说了一句对不起。
  赵曦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赵椿,笑道:“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难不成是瞒着我做坏事啦?”
  赵椿脸红地扭了扭手指,道:“小叔叔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知道你和我们父王之间的事情,要不是小檀那么死皮赖脸缠着,小叔都不会带着小马来看我们呢……所以是小檀太不讲道理了,我替小檀说对不起。”
  赵曦忽然有些感慨赵椿的早熟,又觉得他实在是像赵旸的小时候,于是他笑道:“你年纪小小就想得这么周全,实在是像你的父王。”
  赵椿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想像他呢!他糊里糊涂的,一点都不像当初母妃说的那样英明神武。”
  赵曦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并不是舒氏,而是已经去世了许多年的薛氏。
  赵椿又道:“舒娘娘这么好的人,他都不放在心上,却去宠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孙良娣……还有之前那么多女人……我母妃以前说,他才不是沉溺女色的人。”
  赵曦失笑,道:“做儿子的可不能管老子的事情,小心你父王回去打你屁股。”
  赵椿哼了一声,道:“他要是敢打我,我就去皇祖父那里告状去,让皇祖父打他!”
  赵曦笑道:“原来是有靠山的呀,难怪这么能说了。”
  赵椿非常不赞同地看了赵曦一眼,道:“什么叫做能说?我这是懂道理,我可比我父王强多了。”
  赵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笑道:“虽然你自己不想承认,但是我得说,你现在就和你父王当年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模一样,当然啦,你比你父王要帅气英俊多了!”
  赵椿现在已经有了少年人的骄傲和自得,于是听到赵曦的夸奖,便欣然笑纳,然后道:“小叔叔,你可以多夸我一些呀,你不觉得我比我父王真的好很多吗?”
  赵曦哈哈一笑,道:“是了是了,你比你父王好很多就是了。”
  赵檀绕着马场跑了两圈以后就兴冲冲的跑过来,仰着头笑道:“哥,你和小叔叔在说什么?”
  赵椿笑而不语,只道:“走走,我们一起跑马去。”
  赵檀开心地跳起来,翻身上了自己的小马驹,然后便向马场冲过去了。
  就在赵曦带着赵檀和赵椿玩耍的时候,太子妃舒氏始终站得很远,她明白赵曦现在的心情,也便知道这时候若是过去做出亲近的姿态来反而尴尬,于是便随便扯了个理由,站得远了。
  赵曦也感激舒氏的细心,临走的时候还是过去打了招呼,然后才离开马场出宫去。
  舒氏带着赵椿赵檀回去东宫,便把马场的事情说给了赵旸听,赵旸仿佛有些吃味,又有些遗憾地道:“我现在都不知要怎么和小曦相处了。”
  舒氏道:“殿下也不必操之过急,时间久了,陈王知道殿下是真的真心悔过,也就会慢慢谅解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功的。”
  赵旸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便转头说起了公孙良娣的事情,他道:“公孙良娣那里我已经让高有利去传旨,告诉她生产之前不要出来,之后的你就多多费心吧!”
  舒氏眉头一跳,道:“那若是她应是要闹该怎么办?”
  赵旸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你自己拿捏分寸就好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生下来记在你名下了,她本人,你自己处置就好。”
  舒氏吓了一跳,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思索了片刻,道:“若是这样,还得与母后说一声了。”
  赵旸就是一副你随便处置的表情,口中道:“这些女人的事情,就不用事事来过问了,你是太子妃,你自己来。”
  舒氏被这么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回去自己院子里面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身边的女官芳仪,道:“太子的意思,我没听错吧?他的意思是东宫里面的女人我都能管了?”
  芳仪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口中道:“正是这样呢,太子殿下的意思就是这样。”
  舒氏仍然是觉得不可置信,第二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说了,说完之后便更加谨慎地问道:“母后,我听着太子殿下这样的意思……倒是让儿臣觉得更加不踏实了。”
  皇后从诸多闺秀中相中了舒氏,就是看中了她的沉稳谨慎,这时候看到她这样神色,于是宽慰了她一句,道:“你就放心放手地去做吧!先头太子妃在的时候,东宫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薛氏管着,你现在也是太子妃,这些事情当然是需要你来了。”
  舒氏非常不踏实地又问道:“可我和先头的薛姐姐……在太子殿下心中也不一样……儿臣生怕管得多了些,倒是惹了太子殿下又和之前一样了。”
  她说这话倒不是没有缘由的,她刚去东宫的时候,也是下了功夫去管着东宫种种,还用心照顾赵椿和赵檀,最后也没得赵旸一个好脸色。后来若不是赵曦那件事情闹得太大了,赵旸恐怕都是无法从那种乱糟糟的情绪当中解脱出来的。
  皇后倒是轻松地一笑,道:“你怕什么,这话是阿旸自己说的,若他和你发脾气,你就用他的话去堵回去好了。”
  舒氏想了想,终于有些放心,于是道:“倒是让母后看笑话了。”
  皇后笑道:“你现在和阿旸的关系,才是我这个做母后的想看到的,阿旸的性子其实有些软,从前薛氏有时候都比他要强硬一些。这性子软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你要知道,性子软的人呀,容易偏听旁人的话,又容易比旁人思虑多,这结果嘛,之前你是已经看到了。”
  舒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皇后又道:“有些时候,你尽管拿出你太子妃的身份出来劝诫好了,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和你父皇,不能纵着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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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冬天过后,春天到来,终于也有了一件喜事让沈玉娇眉开眼笑:沈珉终于要娶妻了!
  按照沈珉的年纪,其实早就应该订亲娶妻,只是因为之前的孝期还有种种事情才耽搁了下来,这次终于是定下了定北伯家的次女王氏,便又选了个黄道吉日,准备亲迎了。
  亲迎的那日,沈玉娇让人准备了厚厚的贺礼送去了沈家,又单独去见了这王氏,见她的确是知书达理的人,才安心地离开到前面去和人吃酒玩乐了。
  这宴席之上,姚夫人和庄夫人自然是要来的,一家人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便讲起了西南的马家。
  庄夫人有些担忧地向沈玉娇打听道:“听说西南最近出了个大案子,说是有个江洋大盗一连杀了好多人,打家劫舍什么的,我好担心玉婵在那边好不好,一连去了五六封信,都没个回音,都恨不得亲自去那边看一看了。”
  沈玉娇想了想,道:“我倒是没听说有这么件事情,只不过朝中听说最近在肃清吏治,西南向来是人口混杂的地方,想来是有些影响的吧?”
  姚夫人在旁边道:“娇娇是不知道了,现在那个马殷也当了官了,听说是做了刺史?”说到这里,她也有些不确定,于是回头去看庄夫人。
  庄夫人忙道:“不是刺史,是个司马。”
  沈玉娇摇摇头,道:“这就更不清楚了,若是觉得不放心,便让玳哥儿去西南走一趟好了,现在玳哥儿在家中也是念书,人家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玳哥儿出去走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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