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凝蛊

  听了梅婶的话,我再一次激动起来,不等她说完便急声问道:“真的?爷爷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现在在哪!?”
  梅婶抬眼看了看对面:“也是不久前回来的,应该有一个星期了,现在在村卫生室。他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就在三天前……已经……”
  梅婶的这种状态让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于是盯着她追问:“三天怎么了?我爷爷他怎么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梅婶坐在我的对面:“一个星期以前,你爷爷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当时还是我发现的他。他脸色很不对,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我吓坏了,就去找了村长,大伙就给他送到村卫生室去了。当时还好,心跳啥的都挺正常,就是醒不过来。可是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好几天,三天前突然间就没了气脉,现在……现在还在卫生室躺着,村长正打算出钱把他葬了……”
  后边的话我已近听不清楚了,也看不清梅婶的状态,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愣了几秒种,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村卫生室冲了过去!
  一路狂奔到村子西头,就看到村长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卫生室门前争论着什么。那似乎是个医生,不过我并不认识,应该不是本村人。他看着村长眉头紧皱:“村长,你说这人都在我这放了七天了,现在晚上都没人敢过来值班。这不是我难为你,这是你在难为我啊……”
  按辈分我应该跟村长叫一声大伯,他背对着我叹了口气:“小黄医生,你再让我多放两天,就两天。两天以后省城里把棺材送过来,我马上拉走安葬。现在你就让我拿走,你说我总不能给放在自家炕头上吧。死人为大,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你多理解理解,就算给我这个村长一个面子。”
  那医生仍旧是满面愁容:“咱们卫生室有规定,病人晚上都不能在这过夜,更何况还是一个死人。能让你把他放七天,已经给足您面子了。您联系联系,还是今天就给拉走了。我记得他们家不是空着么,你可以先把他送回家去,这也算是……也算是落叶归根了,是吧。”
  村长还要说话,我出声打断:“大伯,不用了,我这就把爷爷带回去。”
  听见我的声音,村长的反应跟梅婶差不多,猛的一转身满面诧异:“你是……小离!小离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没有心情再跟村长叙旧,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径直走到卫生室里边,来到最里面的病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
  那身衣服都没有变化,还跟三年前的一样,爷爷脸上长满了参差不齐的胡茬,一动不动的躺着,在他的身上盖着一张白色单子。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过去抱着爷爷泣不成声,没想到三年前的最后一面,竟然让我们从此阴阳相隔。紧紧抓着爷爷的一只手,我连声呢喃:“是孙子不孝,回来晚了……是孙子不孝,回来晚了……”
  紧紧的抱着爷爷哭了许久,我才站直了身边,把他背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
  其他人跟在我的身后,大黑牛歪着脑袋走到那位小黄医生的面前,摸出一沓百元大钞:“一线城市二甲医院的标准停尸费是一天200,我给你两千,多出来的算是这些天没加班的补偿,不用找了!”说罢抽出二十张一百的霸气拍在桌子上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我来到祭堂,在地上铺了层褥子将爷爷放在上面。祭堂上摆放烛灯的位置已经变的空空荡荡,四周的边角挂满了蛛网,连地上的蒲团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爷爷,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除了悲伤之外,还有愤怒和悔恨。
  大黑牛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先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所有人都走后,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微风刮过激起轻盈的响动。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也不再哭泣,只是看着面前的爷爷,在脑海中回忆所有他曾经教诲过我的话语。
  不知道跪了多久,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草香味,转头一看,发现柳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跟我一样轻轻的跪在爷爷面前,接着摸了摸爷爷的双手:“以前父亲离世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被悲伤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做错了许多事情。现在,我希望你能冷静冷静,或许事情并没有看到的那么糟糕。”
  我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的……什么意思?”
  柳冰将爷爷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根据梅婶的说法,你爷爷已经死亡三天了。三天时间,为什么他的身体凉了,却并没有僵硬,而是和活人一样弯曲自如?你没发现,这些现象有些不太正常吗?”
  听到柳冰这么一分析,我也发现了这些异常情况。的确,之前因为太过悲伤几乎忘记了所有,只想着怎么去接受这一切,完全忽略了一些不正常的情况。从我见到爷爷的那一刻开始,抓着爷爷的双手,背他回来,正如柳冰所说的一样,他就跟个正常人一样,身体的任何关节收放自如,完全没有半点僵硬的迹象。而正常死亡三天的人,早就应该硬的和钢筋一样,别说是关节回弯,就连手指头都无法活动一下。
  抓着爷爷的手,我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而这种情况又预示着什么。
  说完了这些话,柳冰起身离开。
  而我盯着面前的爷爷在脑海中苦苦思索,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我起身打开了祭堂里的所有灯泡,同时也点燃了蜡烛,将四周映射的一片明亮。回想起罗玄子讲述过的关于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时候的故事,我缓缓举起了一只手,悬在半空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扒开了爷爷的一只眼皮。
  随着眼皮被缓缓扒开,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有两个融合在一起的瞳孔出现在爷爷的眼睛之中!那两个瞳孔的颜色略微有些差别,一个是正常的棕色,一个确实血一般的殷红。以前我从未发现,每次跟爷爷对视的时候也确实只看到了一个瞳孔,虽然偶尔观察到可能瞳孔的颜色有些不太对劲,却始终都没有注意。
  这两个瞳孔足以证明罗玄子说的全都是真话,关于他们六芒星的故事,以及因为七星烛所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我正处在震惊的状态之中,突然间,爷爷的瞳孔活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段距离,不过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幕真的把我吓到了,我像触电了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疯狂的冲出祭堂。
  在祭堂对面的客厅里,其他人已经大概打扫了房间,沏了壶茶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估计也在谈着如何才能让我更快的振作起来。我推开门一头冲了进去,拉起沐孜和帅天师就往祭堂里跑。
  俩人都被我吓的不轻,踉踉跄跄的跟在后边,一边跑一边问:“小哥,什么情况,你慢点!诶~~诶我的鞋……”
  重新回到爷爷身边,我喘着粗气摆了摆手:“你们俩都懂医术,快看看,看看我爷爷是不是还没死,我刚才看见他的眼睛动了一下,而且身体也一直没有僵硬。是不是没死,他是不是还活着!?”
  帅天师把沾在脚底板的石头粒拿掉,示意我稍安勿躁,接着拿起爷爷的手腕摸了摸脉搏,随后又听了听心跳,摇晃着脑袋叹了口气:“小哥,你也别太敏感了,人死以后神经依然存在,眼睛也是有可能会活动的。老爷子心跳脉搏全都没有,身体也凉的彻底,那啥……你……你节哀顺变哈……”
  我没有理会他,把目光投向了沐孜。沐孜知道我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没有根据心跳和脉搏就妄下定论,而是伸出手指在爷爷身上的几处穴位仔细摸了摸,许久之后沉了口气:“我也不敢确定,不过爷爷现在这种状态的确有些不太正常,虽然心跳脉搏全都停止,身体也没了温度。可是他周身的穴位却运转正常,对外界的刺激都有一定的反应。不排斥是一种假死现象,依我推断,好像只有一种可能。”
  沐孜这么说又给我带来了希望,我凑到她身边,瞪大眼睛盯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沐孜的表情非常复杂,可能也是不想让我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把爷爷的双手放回原位,她才轻声解释道:“在苗疆有一种致人假死的蛊术,叫做凝蛊,曾经婆婆救人的时候我见过。这种蛊术并不是让人假的死亡,而是通过穴位刺激让人体所有感官全部停止运作,这样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想出救人的办法。
  爷爷的情况跟凝蛊类似,很有可能是在他垂死之际,有人为了救他而下了凝蛊,可是又没有救命的法子,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种不僵不腐,不动不醒的活死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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