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奚辞回了一个笑容,神色温软,就像个得到心爱的人笑容的傻小子。只有和他混久了的米天师才知道,他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禁有些糊涂,人家美女都朝你笑了,笑得这么可爱,你不高兴什么?
  因为郁龄身上还有伤,奚辞让她先去洗澡,等会再上药。
  等她上楼后,米天师奇怪地道:“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奚辞抿着嘴,“你不懂。”
  他已经发现郁龄对非人类的生物都抱有一种避之不及的心态,甚至能视而不见就视而不见,保持一种无视的态度,如果她知道他同样不是人类,恐怕……
  先前他确实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和她透底的,并不想欺骗她,但是米天师这个嘴巴利索的家伙及时将话题带走了,并且误导了她的认知,这是异闻组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基本喜欢忽悠,忽悠不成直接抹除记忆。
  这个结果让他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种死刑得以推迟的纠结心情。
  米天师确实不懂这只男妖的心态,转而问道:“对了,你今晚是怎么回事,两只妖物罢了,竟然能拖住你……难道,你上次在荒山墓时受的伤没好?”
  奚辞点头,确实是这个原因,要不是他的伤还没好,怎么会被一只妖物拖住,判断失误,差点让郁龄受伤。
  米天师有些担心,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他的伤虽然严重,却没有受到秽气污染,以妖的强大自愈力,这种时候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才对,怎么会这样呢?
  见奚辞不肯多说,米天师也知道妖和人不同,他们的忌讳更多,并不轻易与人类交心,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奚老大,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姑娘同居了?还有,需不需要将她今晚的记忆抹除了?不然组织那边不好交待。”
  “不用。”奚辞想也不想地拒绝子,神色有些冷。
  米天师一看他的神色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为什么?”
  奚辞看了他一眼,面色微微缓和,甚至浮现几许湿润的笑意,双腿交叠在一起,用一种隐隐有几分得意的语气说:“我们前天结婚了,她现在是我老婆。”
  米天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时,第一时间呆滞了。
  等他反应过来,他大惊失色地叫道:“你们竟然结婚了?”
  奚辞嗯了一声,叫金刚鹦鹉提了壶茶过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米天师纠结了下,终于接受了凶残的小伙伴竟然结婚的事实,然后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回想先前郁龄的反应,心里已经肯定对方不仅不知道他非人类的身份,甚至可能连他释放妖力后的真实模样都没看过。
  米天师自认还是挺了解这只妖的,不说他变成奚展王后霸气侧漏、妖孽破天的样子,人类的模样其实也是挺多毛病的,单是那种洁癖到龟毛的程度就让人受不了了,然而人类状态时的他在某些时候也真的是个温柔又体贴周到的好男人,属于大妈们喜欢的那种。
  这样温和又体贴的好男人,应该不会主动找人家姑娘结婚……
  “你们……谁求的婚。”
  “她求的。”
  米天师呆滞地看着他,大概是被他变成奚展王时的样子虐惨了,所以发现他当人类时竟然如此没男子汉气慨,忍不住鄙视道:“你竟然让个妹子先求婚,你还是不是男人?不对,你还是不是雄性?”米天师鄙视他,觉得这只妖真是太不合格了。
  奚辞随他说,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啥都好。
  “对了,你们结婚以后有什么计划么?”米天师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心,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什么?”
  “例如生活计划、工作计划、传宗接代计划什么的。哎,你不会以为一对男女结婚后,不考虑后代的事情吧?对了,你们一个人类一个非人类,以后也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来。”米天师说到这里,有些忧心了,作为一个和一只妖成为朋友的正宗天师,他还是挺自家哥们的,希望这只妖在人类中能过得好。
  说到孩子,奚辞的脸有些红,看起来颇为心动的样子。
  不过很快地,他又道:“郁龄还年轻,以后再说吧。”
  米天师一脸看傻瓜地看着他,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老婆家里是做什么的,但是以我常和一些大人物打交道的眼光来看,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不然也无法养出她这样的气质和美貌并重的美女,我们老祖宗说的‘居移气、养移体’这话可不是说笑的。这样的美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家住县城里的穷小子呢?你最好作好心理准备,指不定哪天你们就要被拆散了,你可没地方哭……对了,她和你结婚的事情,一定没有告诉她家人吧?”
  奚辞沉默地看他。
  米天师发现自己猜对了,不禁有些得意,他可是很关心奚展王的,不过几天不见,奚展王就跑去结婚了,想也知道是匆忙之下作的决定,人家妹子是个白富美,会嫁给他这个世人眼里的穷小子,一定有什么缘由,光是想也能想出一堆狗血的剧情来。
  半晌,奚辞才慢悠悠地道:“确实没有,不过那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也不理会米天师,施施然地上楼。
  米天师看他闲适淡定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奚展王就是奚展王,就算现在一副人类形态的模样,骨子里依然和人类不一样。
  第30章
  郁龄不知道楼下的两个男人是不是要谈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也没有兴趣知道,虽然知道这两人能捉鬼降妖驱魔什么的,但老实说,对于那些非人类生物,她依然抱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且从米天师的话中,她再次确认了这个世界是个不科学的世界,有妖魔鬼怪这些不科学的危险东西。既然有这些不科学的东西,为了世界的稳定性,自然也会有一些相应的人和职业应运而生,得知还有一个与这种非人类生物打交道的政府部门和相关人士后,她也不奇怪了。
  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后,她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先是看了一眼手臂上绑着的绷带,然后目光移到胸口处,只有一圈淡淡的晕红。伸手往背后摸了下,有点麻痛,想到那时背后狠狠地撞到行道路,恐怕上面已经瘀血了,明天或许会遭罪。
  因为身上有伤,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终于洗好澡了。
  等她摸着闷痛的胸口开门,差点和浴室门口的人撞到一起。
  然后她又被公主抱了==!
  郁龄对于公主抱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因为她从青春期发育开始就是个比同龄人都要发育好的高挑修长的美女,甚至某一段时间内可以睥睨大部分的同龄男性后,公主抱这个东西就和她无缘了。上体育课时,别的女生身体不舒服躺倒后,会有男生抱去医务室,而她躺倒后,只能被人一左一右架去医务室。
  这就是区别。
  可却在这几天内,被这人连续公主抱了几次,一时间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奚辞将她抱到床上,旁边已经准备好了药和绷带之类的东西。
  他小心地帮她将手臂上的绷带解下来。虽然刚才洗澡时郁龄已经很注意了,但绷带仍是有一部分被弄湿了,奚辞见状,便道:“下次你洗澡时我帮你吧,伤口沾到水对伤口不好。”
  郁龄“……”
  她沉默地用一种“再说吧”的敷衍神色看着他,看得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里有歧意,她还没脸红,他就先脸红了,像个腼腆害羞的大男孩,默默地为她重新处理手臂上的伤。
  郁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有些乐。
  绷带解开后,郁龄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看起来就像被什么大型的凶兽抓了一爪子,三道红中泛白的伤痕触目惊心,让她忍不住移开视线。
  当那带着异香的药涂上去时,伤口上一直又麻又痛的感觉瞬间被一股清凉驱散不少,让她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心里不免对奚家祖传这药有些深信不疑。她可以肯定,外面绝对没有这样效果的药卖。
  “你祖上是学医的?”郁龄问道。
  奚辞顿了下,面色自如地道:“也不算吧,只是对于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比较感兴趣罢了。你知道的,我老家是在霞山村,和乌莫村就隔了几个山头,山里各种草药很多,如果深入一些,还能找到一些难得的宝贝。这药就是山里的一种疗伤效果非常好的止血草炼成的,村里的人大多都有这种手艺。”
  和他结婚后,郁龄也差不多知道他的底了。
  听说他老家在霞山村,和乌莫村确实只隔了几个山头,却是一个比乌莫村更山的地方,那里比乌莫村更排外,很少有外人去过。奚辞小时候住在村里,后来他家里在县城和y市都买了房子,可惜父母早逝,还没成年的他被接到隔壁县城的叔父家,高中毕业后就回到家乡,经常在县城和市里两边跑,目前的工作是快递员。
  奚辞在她眼里,又多了一种可贵的东西,拥有一手祖传制药手艺,简直不能更棒。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了,奚辞的脸更红了,对她道,“你背上还有撞伤,先趴下来,我用精油帮你推拿一下,免得你明天难受。”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趴在床上,将睡衣撩了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温软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只是当看到那片雪白的肌肤上一大片的青紫痕迹,神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奚辞?”她奇怪地叫了一声,转头看去,发现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有些懵懵地问道:“很严重?”
  “嗯,我等会轻点。”他朝她微笑道。
  郁龄哦了一声,虽然有点儿害羞,但为了方便,依然将睡衣的上衣脱了,将脸埋在被子里。
  精油涂抹在背上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泛开,她疼得抽气,死死地咬住嘴唇,感觉实在是难熬,但是不知为何,又觉得这种小痛和那时候心脏像被尖锥一下下地锤击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让一向怕痛的她竟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有些懵,那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疼痛过后,是一股暖流在肌肤上泛开,虽然依然又热又辣地疼,却比刚才好多了,慢慢地意识陷入睡眠中。
  为她将背上的瘀血推拿完后,奚辞发现她睡着了,便去洗了手,然后小心地给她穿好衣服,为她盖好被子后,他坐在床边就着昏黄的节能灯的光线看了她一会儿,方才起身出门。
  米天师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中等他。
  见他终于下楼了,米天师先是用一种诡异的视线看他,脑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诡异的情节,不过在奚辞轻飘飘地扫一眼过来后,他马上正经脸,忙不迭地道:“奚老大,刚才我又想了想,觉得你结婚这事情吧,只怕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毕竟你和那位江小姐可是人妖殊途……”
  “那又如何?”奚辞依然是那句话,“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大哥啊,怎么不是大事?如果不是大事的话,自古以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妖相恋后被棒打鸳鸯的事情啦。只是想到奚辞的性格,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米天师只好将这事放到一旁,说起正事来,“奚老大,收留我几天吧,好歹等我搞清楚盘山公路那边的情况再说。对了,你去看过了么?”
  “没有。”奚辞很干脆地道。
  米天师就知道他这些天忙着结婚和照顾老婆,怎么可能会亲自去看?虽然知道,还是抱着妄想,可惜妄想的小船说翻就翻,他除了哀叹一声,继续打起精神道:“好吧,我就知道我又要苦命干活了。你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还需要半个月左右。”
  米天师皱眉,疑惑地问,“不应该这么久啊,难道当时在荒山墓里,有我们不知道的诅咒?”
  奚辞:“……不是,你不用管。”
  米天师也是关心朋友,他的伤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好,怎么可能不管?突然,他想到楼上的人,忆起以前看过的米家先祖留下的一些札记,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难道是你在伤没好的时候,又做了什么?”
  奚辞没理他,去书房拿来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直接递给他。
  米天师有些疑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个小球,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应该是玄门法宝排行榜中排在第八的阴阳双磁球吧?奚展王连这东西都能弄到,米天师再次震惊了。
  “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所以这辈子才会像个升级流的逆天男主角一样机遇不断。”米天师夸奖道。
  “是自动送上门来的,这东西在一个自称是徐大师的人手里。”奚辞将半个月前在乌莫村遇到的人说了。
  “徐大师?没听过这号人物,一定是个野路子出身的三流大师。”米天师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现今玄门一共九门,除了不出世的老家伙,年轻一辈的排除潜心修习的,大多数是挂靠在政府,有什么成员米天师都门儿清,可没有听说过一个姓徐的中年男人。
  看他高兴地把玩那两颗阴阳球,奚辞道:“这不是送你的,是暂时租借给你用,租金是帮忙查徐大师背后的人。”
  米天师笑呵呵地道:“我就知道奚老大你是个好人……不,好妖,那就多谢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乌莫村一带是政府和奚展王经过一系列的协商后划分给妖的地盘,那里满山遍野都是妖,不管是成精的还是没有成精的,简直是走十步就能遇到一只,只要知情的人都不会作死地往那里撞。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不长眼地打那儿的主意,不管他们背后是什么人,米天师都觉得那些人离死期不远了。
  第二天,郁龄起床后,发现除了手臂的伤有点麻痒外,身体好像没有其他的异样,背后的撞伤的后遗症几乎没有,不禁对奚辞的手艺给予肯定。
  洗漱后,她想了想,挑了一件无袖裙子,外面再套一条长袖短外套,遮住手臂的伤。她可不想外婆看到后担心。
  收拾好自己后,郁龄刚下楼,就看到院子里穿着一身复古长袍、拿着桃木剑耍的米天师,顿时懵了下。
  “哟,美女,早安。”米天师一边练剑一边朝她笑呵呵地道,笑脸比朝阳更灿烂,使得那张虽然平凡但是韵味十足的脸蛋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郁龄:“……早。”
  金刚鹦鹉嫌弃地道:“你在别人家就不能收敛一点么?”
  米天师一个利落地收招,终于收起桃木剑,说道:“好香啊,终于可以吃早饭了,奚老大真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男人,不枉我特地接了这次的任务跑过来蹭吃蹭喝。”
  金刚鹦鹉见他竟然能如此厚脸皮,顿时大怒,飞到他脑袋上抓他的头发,抓得米天师抱头鼠蹿。
  郁龄目光奇异地看着那蹿来蹿去的一人一鸟,心里感叹今天真是热闹。
  早餐依然很丰富,有鲜美的灌汤包、晶莹剔透的肠米分、鱼肉粥,还有几份爽口的下粥小菜,摆在原木餐桌上,在清晨的阳光中,简直像艺术品一般。
  米天师拿出手机,连续拍了几张照,嘴里说道:“奚老大真贤惠,我要上传到朋友圈,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我有这么能干又贤惠的朋友!”
  奚辞看了他一眼,米天师忙惊恐地捂住又嘴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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