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渝水淼安排体检,安排生活用品购买,回家路上已经查出了原主大概的资料,险些被气得再砸一次手机。原上也不敢在这时候摸老虎屁股,史无前例的听话,乖乖体检乖乖回家,乖乖洗澡换衣服,乖乖喝掉热乎乎的牛奶,乖乖被渝水淼塞进被窝里。
  渝水淼坐在床边,时不时帮他掖一下被角,掖得被子密不透风了仍不愿走,仿佛一只惊弓之鸟,连目光都不敢挪开。
  原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醒来时灯光昏黄,渝水淼握着他的手蹲在床边,像无数次在病房里那样将脸颊贴上他的手背,微微摩擦。原上看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酸得一塌糊涂,侧身用另一只手摸他的头:“大鱼,我不会走了。”
  渝水淼鼻头发酸,用尽浑身力气才憋住眼泪,沉默了很久,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观儿,对不起,哥以前没有照顾好你。”他把头隔着被子磕在原上的膝盖上,嗓子哑得像磨过砂纸,语速缓而郑重,“这次我一定一辈子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原上揉他头发,露出个微笑来:“傻子。”
  第9章 大资源
  秦霍把自家表弟打了个臭死,再让几个助理送去医院,隔天就查明白了周展嚣这些年来浪荡的男女/男男关系。
  “四海影视总经理”这个头衔足够很多淫男荡女前赴后继,周展嚣也全不辜负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几乎称得上来者不拒。开始只是睡送上门的,之后大约口味变叼了,自己也学着狩猎,脚踩n条船还算好的,多p聚会和乱交派对玩得不知多high。他几年时间睡了不下几百人,以至于那些小艺人私下里都叫他“移动炮机”,简直说是色中饿鬼都不为过!
  秦霍当初把子公司这样重要职位交给这个表弟,起的就是培养扶持对方的念头,这些年也因此放手不管,对他信任有加。哪知道当面乖得好像未经人事的弟弟,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幅完全不同的面貌,四海影视的许多签约艺人因为他带的好头,也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比一个乌烟瘴气。表格翻到最后,已经是长长一列的“男朋友”名单,周展嚣与江斜争吵中提起的“原上”赫然在列。秦霍怒极反笑,将文件摔在桌上,叫来助理:“去仔细查,这个叫原上的人是什么来头。”
  ******
  米糯为渝水淼要和四海集团解约的决定焦头烂额,预备再劝劝对方,一大早就摸了过来,顺便拎了一大袋日用品和食物。渝水淼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生活的各方面也跟着颓废,胡子长出一厘米长都懒得刮,衣服皱成梅干菜也继续穿着,更别提一日三餐,要不是有米糯盯着,他能生生把自己饿死。
  门铃响了三次都没有动静,米糯心中逐渐泛起了焦急,正担心渝水淼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咔嚓一声,房门打开。
  “……”
  渝水淼围着围裙,一手握锅铲,维持开门的姿势挑眉:“干嘛不进来?”
  米糯打量他的目光几乎是震惊的!干干净净的脸蛋、一丝不苟的发型,围裙下穿着一套即刻出门也不失礼的家居服,连说话的口气都是清新的!
  他在做饭!他刮了胡子!他还记得刷牙!
  米糯战战兢兢地提着东西进屋,沿途也没看到前些天随处可见的垃圾和袜子,正在考虑对方中邪的可能,就听到客厅处有人出声:“哇,米总好辛苦,那么早就来开工啊。”
  米糯根本想不到渝水淼家还有人,吓得差点跳起来,抬眼一看,顿时觉得全世界的疑问都朝着脑门砸下,让他用尽所有的智慧都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渝水淼是个处女座!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渝水淼精致、洁癖、孤傲、对所有人都要求严苛。他可以连续半个月不换袜子,却无法容忍身边的人衣冠不整。米糯刚做他助理时,常常因为西装起褶皱或领带颜色不搭配这种原因挨骂,于是养成了现在这种任何时候都必须人模狗样的强迫症。可是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对个人领土重视到连钟点工都不能随便上门的渝水淼家的沙发上,瘫软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正侧头看着他,头发乱糟糟一看就知道没梳,用一种能在零点五秒内激怒渝水淼的姿势赤脚踩在沙发扶手上。他手边的茶几放了一盆盛得满满当当的果盘,果盘里的水果去籽切块,只要用叉子一戳就能送进嘴里,他在没有得到回答的半分钟内已经吃完了一块菠萝蜜,头一歪,就叼住了一根离得很近的吸管。这根吸管是特制的,柔软且非常长,夹在一个支架上,末端延伸进一个水壶,顶端距离他嘴唇不到两厘米。他喝了两口,砸吧砸吧嘴,一手拿着册文件啪啪拍自己的腿,喊:“大鱼!你又忘记放糖啦!”
  米糯木然地看着对方拍打腿的文件上写着的《江湖》二字,渝水淼却恍若未觉,只是擦过米糯肩膀,默默走到客厅,用一种近乎忍辱负重的耐心,拿起那壶奶去厨房加了糖。
  中途还不忘介绍:“这是原上。”
  米糯所有的世界观在这画面跟前崩塌重组,立刻挂起三分亲密七分慈祥的笑容来。他随后注意到原上的外貌,吃了一惊:“原上?你是《万物之声》六强之一的那个原上?”
  原上点头,他上辈子和渝水淼的工作圈接触不多,跟米糯也没见过几次,认真说来,这也是第一次认识。但哪怕不熟,他在圈中也未曾少听对方的事迹,米糯长得矮墩墩的,人还有点黑,但别看他其貌不扬,在工作上能力却相当出众,渝水淼工作室里头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都给他管得井井有条,娱乐圈很多想红的明星,也是做梦都想走通他的门路,就指望着能让他提携一把,混一点渝水淼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资源。
  阎王易斗小鬼难缠,这种角色最要小心。原上态度还是很客气的,他以前再怎么牛逼,现在都已经一穷二白了,并不想轻易得罪圈中手握资源的大佬。但这位米总对外出了名的难对付,今天却表现得异常随和,原上去吃渝水淼弄好的早餐,他在旁边又搬椅子又递纸巾的,要不是渝水淼看出原上并不受用把他支开,只怕他能直接把东西喂进原上嘴里。
  米糯和渝水淼对面交流,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掏出自己带来的文件摊开:“渝总,这是昨晚律师算出的价格,您如果执意毁约,我们哪怕全力以赴去跟四海集团谈判,最终恐怕也只能把违约金控制在一亿四千万到一亿五千万之间。”
  原上听到金额,灵敏的耳朵刷的竖了起来,手握三明治,眼睛不住往那边瞄。
  渝水淼推开文件,一派轻松地靠进沙发里,眯着眼说:“谁说我要违约了,我只不过是想换掉一个歌手而已。”
  米糯很无奈:“老板,所有利弊我们之前都一项一项分析过了,您要求换人的理由在四海集团那边根本无法服众,他们不会答应的。”
  “四海用任平生只不过是看中他能带来的口碑和利益而已。”渝水淼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是相当好,一扫往日阴霾,甚至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如果我选择的人能提供得更多,他们为什么不答应?”
  米糯一时想不出来华语乐坛还有哪个歌手的才华比任平生更能让观众买账,愣愣问:“谁?”
  渝水淼笑着朝餐厅看去,米糯跟随他的视线,撞到原上同样瞥来的目光。
  米糯:“???”
  原上拿着三明治:“wtf???”
  ******
  渝水淼的电话接进办公室时,秦霍的助理正在向他汇报他交代的工作。原上的性别、年龄、性格、学历、喜好,乃至从小就读的学校和长大后工作的地方,资料无一缺漏。秦霍却越听越不对。老实说,他对男人跟男人搅和在一起这种事情实在难以理解,再加上身处高位,所见的这类人群无不滥交淫乱,因此不免印象偏颇,甚至有些厌恶。他开始听江斜说到周展嚣和原上的事时,还以为又是一场声色犬马的故事,可没料到一路查下来,自己却听到了一部贫困少年奋斗史。故事里的主人公家境贫困,双亲早亡,年少自立,最终为了养活自己来当明星。他除了笨点娘点胆小点不合群点外,甚至没有任何人格上明显的污点,甚至连恋爱史也一片空白,头一笔就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画下的。这一笔还没画全,在俩人没确定关系的当口原上就被甩了。
  直至听到原上被甩,秦霍忍不住皱眉:“分手了?”
  “……是的。”助理陈述时也对自家那个不是东西的二少充满鄙视,心中不免有些倾向,“他们分手之后,原先生就没再和周总见面了,据说人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可是周总不知道为什么六强赛之后又重新开始接近他,不过原先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表示。”
  对方这明显就是对周展嚣没什么兴趣的表现,秦霍思考了片刻,缓缓问:“有一点不对,你说老二一直安排他假唱,那他和老二分手之后,怎么还能在《万物之声》留下来?”
  助理顿时来了精神:“秦总,您真是敏锐,一下就发现了,这一点我也想不通。原先生和周总分手之后参加了六强赛,这一场台里的人说他绝对真唱的,因为当时策划正打算淘汰掉他,不可能帮他任何忙。可没想到这场开麦他却发挥得非常好,甚至成了他入赛以来收获反响最好最多的一次。您可以上网搜索一下,那场比赛他引起了一阵模仿他的风潮,过去好多天了,现在还是很热闹。”
  秦霍听完前因后果,很自然以自己的逻辑串联起了故事脉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也一点不觉得原上真的对自家表弟有意思。这俩人之间关系的进展,估计跟周展嚣的以权施压脱不开关系,原上白纸一张,被他欺负还差不多,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是个同性恋呢?
  助理翻出六强赛的视频,原上那首歌风格清悲,秦霍听了一会儿,感觉暴躁都减轻几分,不由点头:“他自己改编的?”
  “是的。”助理将这赏心悦目的画面朝老板那递过去几分,“他的形象非常好,声音也很有辨识度,编曲的风格相当特殊,是个非常有灵气有才华的新人。”
  秦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有立刻回答,接起电话,助理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电话那头是个骚扰了他许多次的声音,渝水淼开门见山,没讲两句又老调重弹起来。
  秦霍已经不耐烦安抚他,沉声道:“渝水淼,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不希望再接到下一个有关它的电话。”
  渝水淼说:“我明白公司的立场,也明白秦董您的考虑,可您也必须承认,邹导演和任平生最后交出的成果并没有那么好。”
  《江湖》的主题曲渝水淼原本有意交给原上创作,可那段时间原上正好病发住院,他担心都还担心不过来,哪里还会用这些琐碎事情打扰原上的休息?任平生交出来的那首作品,是邹敏花了大价钱托另一个编曲捉的笔。这人在创作圈非常有名,也很有地位,但和原上比,多少差了点火候。加上他的风格和原上完全不同,又不是任平生擅长驾驭的风格,渝水淼很客观地评价自己之前听到的音乐,也不过只能用中庸二字来形容。
  不砸任平生这位歌坛天王的招牌,但也决不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秦霍见他一个劲儿钻牛角尖不肯退让,烦躁地捏住鼻梁:“不算好,但加上任平生的荣誉价值,也绝不坏。现在的华语乐坛不比以前,渝水淼,你换掉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这对电影起不到任何帮助。”
  “我有更好的!”渝水淼的声音是隔着话筒都湮不灭的兴奋,“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来代替任平生了!”
  “谁?”
  “……原上。”渝水淼说完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他是个新人,没有任平生的号召力,但我保证,他的作品绝对可以让您满意。”
  秦霍一愣,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接连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同一个名字,绕是他也禁不住有种奇妙的感觉。助理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渝水淼他也了解,七八分好的人在他嘴里绝捞不着夸奖,加上对方竟能抓住自家表弟那么个混账东西的心,刚才听了那么多故事,秦霍对这个奇妙的男人无可避免地感到了好奇。
  他因此也就没有一口回绝,沉吟片刻后,莫名也想亲眼看看这人的模样,于是非常罕见的任性战胜克制,放松了口风:“你先带他来公司一趟,我看过再说。”
  第10章 果然是个好孩子
  原上被渝水淼二话不说拖了出来,赶鸭子上架,心里却不情愿:“不想接这个……”
  渝水淼打发米糯去开车,一点不吃他那套,冷笑一声:“你是不想接这个工作,还是不想跟你的任平生抢工作?”
  “……什么你的我的,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原上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才重获新生不久就跟故人起利益冲突,难免感到别扭。但他也清楚渝水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见对方心里有气,只好叹息一声安抚道,“我跟他之间早没感情了,现在分了手,以后肯定不会再有瓜葛。你放心好了,一个坑我还能摔两次?”
  渝水淼心说就你出意外后任平生那个寻死觅活的样儿,没感情,骗鬼差不多。可原上确实又是一脸坦荡,他这话于是也就在心里想想,并不打算让说出来。从小长大的交情,他对原上的性格深有体悟,这家伙看上去多情温柔,不过也只是好享受图新鲜而已,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少之又少,遇上正事也绝不优柔寡断。渝水淼从小就叹服他惊人的克制力和收放自如的感情,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不惜一切,一旦被踩到底线,却也能像现在这样快刀斩乱麻,毫不留恋。
  平心而论,渝水淼自己绝做不到毫无波澜地提起自己从前的情人。于是也担心因为自己的多嘴两人又旧情复燃,到时候他真能拿把菜刀砍死自己。
  原上却半点不被这插曲影响,瘫在车座上不停吃米糯买来的零食。一早上时间,他已经把《江湖》这个剧本看得差不多了,此时在车上又翻开重温第二遍,看得有感而发了,就在段落旁边写上自己的注解,耳朵里塞对耳麦,放任平生交到剧组手里的那首歌。
  《江湖》这部电影,改编自一部几十年前红遍全国的畅销书,讲的是一个朝廷将领奉命清肃武林,江湖中人和他缠斗周旋,却在国家危难时期反助朝廷抵御外寇入侵的故事。原著作者“甲子”如今神格稳固,影响力在华人中相当深远,《江湖》因此未拍先红,从选角到筹备一路引得坊间传说无数。宣发公司早早开始了润物无声的宣传,原著加持、演员严谨、导演走心、投资商智商在线,再加上手上这本明显耗费很多精力才能锤炼出的好剧本,原上已经能预见这部电影上映后将要掀起的热潮。
  只是这首歌……
  原上听到第三遍,忍不住叹息一声,拔掉耳麦。
  《江湖》的原著原上少年时曾经拜读,当时被其中和普通武侠小说个人主义截然不同家国观念感染得死去活来,读到惨烈的战争场面时,更在脑海中自动搭配热血沸腾的bgm(背景音乐)。如今已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他的人生浮沉扭转,转眼物是人非,再看这本书,自然也有了比过去更深刻的感悟。
  这样的一部电影,使用的音乐当然也得贴合主题,邹敏为任平生找的那个编曲师虽然有名,却以写缠绵悱恻的情感见长。让写相思哀怨的人来诠释一个悲壮苍凉的故事未免太强人所难,因此这首歌从词到调,全篇就显得拘泥小器。更糟糕的是这位编曲师并没有抓准演唱者的优势,竟然让任平生用自己辨识度称不上高的嗓音来唱一首平缓伴奏的歌,要知道原上从前为他贴身打造的作品,可全是都要用快节奏来掩盖他嗓音的缺陷的。
  这首歌的成品原上用专业的眼光来评判,最多只能打个及格分,任平生日后拿出的要都是这种作品,恐怕就真的要离日暮西山不远了。
  ******
  四海集团原本并不以发展影视为主业,却在唱片行业露出衰败的苗头前干脆利落地转了型。华语乐坛之后的没落带走不少曾经如日中天的音乐公司,唯有四海在当中杀出一条血路,反倒发展得比以前更好,成了国内影视行业遥遥领先的几家公司之一。
  原上上辈子刚出道时靠爹妈留下的资源,后来又做幕后工作,身体好点就满世界乱飞,只有年轻时和四海浅浅打过几回交道,印象里是家音乐做的还行规模中上的普通娱乐企业。国内音乐市场做成熟的公司本就不多,仅有的那些家还因为十几年前国内时代发展,互联网普遍,音乐盗版满世界乱飞又没人管而元气大伤,他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辉煌和陨落,情感上也就更不愿意和国内的影视公司打交道的。如今从大门一路进来,四海却和他印象中的样子大有不同,非但没有衰败,还显得比从前更红火了,不由好奇:“我记得四海换过老板?以前那位董事长秦世辉我还打过交道呢。”
  “老早去世了,他和他夫人一起出的意外。”渝水淼对其中的内情不甚了解,只捡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当时闹得挺轰动的,不过你没在国内,不知道也正常。新老板秦霍是他们的独子,当初临危上阵,做了很多整改,能力和眼光都有,就是脾气真的……唉我说起他就头疼。一会见面的时候小心点,他性格很古怪的。”
  渝水淼虽说的含糊不清,但也足够原上咂摸出滋味了,不由有些嗟叹。他和老总裁打过交道,虽没有见过他们的儿子,但心中已经对对方生出了长辈的慈爱之情,只怜惜一个可怜孩子一夜之间失去父母又要扛起这么大的企业重担,脾气变古怪不是也很正常吗?上辈子父母相继去世那会儿,原上自己也整天琢磨着怎么报复社会呢。
  渝水淼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的话估计能一巴掌把他满脑袋的《知音》抽烂。接待的秘书轻轻叩响大门,里头里头传出声“进来”,他立马提起两分小心,整理了一下西装,推开门。
  结果一进去他脸就冷了,秦霍正坐在会客区喝茶,茶桌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恰好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邹敏和任平生。
  见他来,任平生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等再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原上,明显就只剩吃惊了,好一会才想起打招呼:“渝导,好久不见。”
  渝水淼果然理都不理他,任平生心中唯有苦笑,身边的邹敏显然不满,但才想发作就被他拉住,委屈道:“你脾气也太好了!”
  任平生也不去看渝水淼嘲讽的眼神,毕竟邹敏不知道他和赵观的过去,真的闹开了根本没法解释。安抚完身边的,他又偷偷打量原上,见原上站在渝水淼身后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也说不出心里是放松还是失望,他又暗暗疑惑,原上和渝水淼怎么会认识呢?
  几人间暗潮涌动,秦霍喝了口茶,心中更烦躁了。他让渝水淼下午过来,却在此之前碰上了对不速之客。邹敏带任平生来,也是为了定下《江湖》的主题曲,这俩人一个是风头正劲的新锐导演一个是声势尤盛的歌坛天王,秦霍没法照着脾气地赶出去,只能坐这听他们墨迹。关键他们来都来了,却还搞不清状况,要能拍桌子据理力争秦霍还高看两眼,可现在呢?任平生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坐在旁边,叫个女人为他冲锋陷阵,你与世无争,来这干嘛?
  烦躁中这几人他看都不想看,自然就将目光投向了原上,哪知道原上也正在打量他,双方目光一下就对上了。原上被撞到偷看也不尴尬,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个相当……慈祥的笑容?秦霍一愣,心想这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少见有人这样和自己对视还镇定自若的,心中不免也就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因此没再纠结这点结论,细细打量,又发现对方果然长得很好,更难得一身自信坦然自成气场的气质,半点都不像助理资料中那种穷苦出身的孩子。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将自己淬炼得如此优秀,想必是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他一时之间竟然也能理解自家表弟为什么会喜欢对方了。
  原上刚才在脑子里构想了半天蔫哒哒的小白菜,见到秦霍后却着实给惊艳了一把。秦霍生得英挺俊朗,五官轮廓分明,不知道是不是祖上混了血,看着不像是个纯种亚洲的长相。他鼻梁高,眼窝偏深,眼睛本来长得相当漂亮,偏偏被低眉骨压住,使得目光过于锋利,让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好相处,加上他气势摄人,模糊了年龄感,很多人一对上他眼睛都得胆怯几分。好在原上是抱着打量晚辈满腔慈爱的目光欣赏的,于是看秦霍一副“我不好惹不开心”的样子就像看朋友家叛逆期的小孩,还有空欣赏对方的嘴唇。秦霍嘴唇长得和别人不同,普通人唇珠长在下嘴唇,他却坠在上唇唇峰之下,一小点点,尖而粉嫩,整个嘴型顿时成了微笑状的w。原上看多几眼,越看越觉得好玩,简直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这孩子的嘴了,冷不丁秦霍却看了过来,他只能收回自己有些放肆的目光,朝对方笑笑。
  秦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犀利得仿佛能穿透驱壳,原上几乎以为这个叛逆孩子要发脾气时,对方却忽然又放松了脸色,还朝自己点了点头,示意问好。
  原上心想,果然是个外冷内热讲礼貌的好孩子,哪有渝水淼说的那么古怪。
  秦霍心想,果然是个不屈威武有节气的好孩子,哪有助理说的那么不堪。
  第11章 观儿,想演戏吗?
  他俩这边气氛和谐,渝水淼跟邹敏却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两人都是嘲讽的高手,骂人不带脏字又条理清晰——
  ——邹敏冷笑:“渝水淼!你别欺人太甚了!我不知道你和老任私底下有什么恩怨,但请你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渝水淼说:“我是这部戏的导演,我有权利把关这部戏的音乐。我不同意和任平生合作完全是为影片质量着想,跟你所说的私人恩怨无关。你这么被害妄想,不如问问你们家老任是什么私人恩怨能让我这么针对他咯。”
  任平生轻轻拉邹敏的衣摆:“都冷静点,何必闹成这样呢……”
  “你别说话!他就是看你好欺负呢!”邹敏一把甩开他,瞪着渝水淼的眼睛都红了,“你可真够冠冕堂皇,为电影着想?为电影着想你把老任换下来推自己姘头上台?”
  渝水淼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怒了,冷着脸沉下声音:“邹敏,我奉劝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秦霍在一边越听越皱眉,也出言喝止:“行了!越说越离谱,要吵出我办公室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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