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忽明忽暗

  二来,二皇子先前曾在宫宴上向皇上请旨赐婚,只不过皇上没有答应,此事恐怕已经加深皇上与二皇子之间的父子嫌隙。
  如若臣娶了宋馨,那二皇子即便要恨,也只会恨臣一人,而不会怨憎皇上。日后朝局会如何,臣也难以预料,只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臣只想尽力保全皇上。”
  老皇帝浑身一震,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你、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安离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老皇帝静静坐在椅子上,微敛起双目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口中缓缓叹出一气。
  “你可知,昨夜在地牢,容妃对朕说了什么?”
  安离昇抿唇摇头,眉眼之间却透着几分清明,只不过并没有让老皇帝看见。
  “她说,柳温先前在朝堂上对朕说的事并非假的,你真的是离玄温的孙子。”老皇帝沉声说道。
  安离昇半眯起眼睛,淡淡笑了,“皇上信吗?”
  座上之人没有说话,老眼中沉溺的目光半是怀疑半是相信。
  安离昇眉目清冷,声音却变得有些复杂,“皇上,不管除掉柳温还是卫冕,臣皆是遵从了皇上的意愿,至于其他人,则并不在臣所敌视的范围之内。
  倘若臣的身份果真不凡,那臣又岂会在明知容妃娘娘要对东陵王朝不利的情况下,费尽心思地要扳倒她呢,她要做的事,不恰恰是帮臣报仇了吗?
  皇上,臣也惜命,明知药山地宫危险重重,臣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青竹飚之毒,九死一生,皇上以为,臣为的又是什么?”
  老皇帝顿了顿,突然说不出话了,安离昇所言不假,如果他真的是离玄温的孙子,如今身居庙堂,必定是为了报他离家的血海深仇,如此他就根本没必要扳倒容妃。
  容妃隐瞒身份蛰伏皇宫这么多年,一定是为了祸乱东陵的江山社稷,这与一个背负着仇恨之人的目标一致,所以安离昇根本无需除掉容妃。
  可安离昇如今偏偏这么做了,甚至还因此中毒,命悬一线,这又岂会是一个要报仇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看来,真是他错了,他就知道,那个女人素来最擅长诡辩之术,安离昇一手毁了她在东陵这么多年的心血,她必定心生怨恨,所以才故意当着他的面编造安离昇的身份,她的话,果然不能轻信!
  老皇帝暗暗吐出一气,抚在额头上的手缓缓放下来。
  前半生,他听过太多太多人的话,杀戮成形,皇权的魅力便在于可以将天下人的性命都握进手里,可近来总觉那些人都回来找他了。如今,他也学会了慈悲,他不想再因为一时的猜疑而大肆杀伐了……
  “你所求之事,朕准了。”
  良久,静谧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一记苍老的声音。
  安离昇面上神色并没有多大起伏,只是淡淡一笑,作揖谢恩。
  老皇帝挥挥袖子,让他先行退下,身子却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安离昇看了眼香炉内静静燃烧的熏香,狸目一眯,转身欲走,然刚迈出一步却又转过身来。
  “皇上,将容妃娘娘关押在地牢之内,臣觉得有些不妥。”
  老皇帝睁开眼,挑眉看他,“为何?”
  “皇上应该还记得先前在化叶寺内遇袭一事,臣后来和慕统领也已查明,雇佣那些刺客的幕后买主,正是容妃娘娘。”安离昇淡淡说着,眸子渐深。
  老皇帝大惊,“什么?此事可是真的?”
  安离昇点头,“而且,臣还查明,那天抓捕的刺客,也并非只是单纯的杀手组织首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西楚安王爷。”
  这个消息显然比前一个更让老皇帝震惊,要杀他的刺客竟然是西楚王爷,而且还是奉了容妃的命。
  难怪,难怪那天那刺客会借容妃逃脱,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好啊,朕宠了十几年的妃子,到头来竟是想要朕的命的人!朕绝不能轻饶了她!”老皇帝倏尔拍案怒起。
  安离昇眉目清冷,薄唇轻言,“如今容妃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若要杀她,并非难事,毕竟是西楚对我东陵意有所图在先,杀他们一个长公主,也算是以儆效尤,彰显我东陵国威。
  只不过微臣担心此事会逼得孤狼营触底反弹,皇上有所不知,化叶寺一事过后,孤狼营虽然元气大伤,根基却依旧在。
  而当日那西楚安王爷身受重伤,虽然逃走了,但以他当时的伤势,应该也跑不了多远。
  臣猜他应该依旧藏在京都附近的某个角落里,故而臣认为,应当借助容妃娘娘,将孤狼营彻底一网打尽。”
  老皇帝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皇上若信得过微臣,还请皇上将容妃娘娘交由微臣处置,五日之内,臣一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安离昇淡淡挑眉。
  老皇帝不假思索道:“好,此事便交给你办,安相,你的本事,朕可从来没有失望过。”
  安离昇唇边笑意不减,狸目低垂,眸子却如墨砚一般深沉。
  第一天的文试很快结束,统共不过考三场,今日两场,明日一场,待结果出来后,武举也就结束了。
  封奚大摇大摆地走出翰林院考殿,眉梢轻扬,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反观走在他前面的司徒白和程子禾,两人则皆是一脸凝重,细看程子禾的脸,甚至还有些颓败。
  这可跟封奚预料中的样子完全不符,方才在考殿内,程子禾就坐在他左边,考场上神态如何,他瞧的一清二楚。
  那考题算不上太难,只要对兵法有所了解的人,皆能答出八九,可程子禾的反应,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他的样子,在我旁边坐立不安,急得满头大汗。我偷偷瞄了一眼,那考卷上竟是只字未写,真是奇怪了。这太子不是已经提前帮他拿到户部的考题了吗?他那反应,怎的像是一题都不会。”
  回到水榭后,封奚拉住安离昇,同他仔细说了今日的情形。
  安离昇静静听着,眸子忽明忽暗,而后问:“那司徒白的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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