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钟熠气乐了,他寻思自己大半夜蹲了半天就为了给它口热乎饭,结果最后自己反倒挨了一口,心想着这小东西倒真是个白眼狼。
  钟熠用厨房的水龙头冲了冲手,把窗户关好,又喝了两口水,这才上了楼。
  经过走廊的时候,钟熠顺路瞥了眼手边的客房,却发现屋子的门虚掩着没关上,而且还亮着灯。
  钟熠下意识地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却发现床铺上竟然没有人。
  钟熠愣了一下。
  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钟熠又喊了容眠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答。
  一个大活人半夜里凭空消失了,钟熠推开了卧室门,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有点犯怵,又有点说不上的不安。
  厕所里似乎隐约有点动静。
  钟熠又喊了容眠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应答,钟熠怕他出了什么事儿,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厕所里的门——
  容眠正坐在洗手台上,他的脸颊和耳根子都是快要熟透的粉红色。
  他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扣子却只系了一两颗,眼底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正在很急促喘息着,像是刚做完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看见门被推开,容眠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随即他便抬起眼,有些茫然地对着钟熠看了过来。
  钟熠一时间有一点儿没反应过来。
  他没明白为什么这人现在大半夜的还不睡觉,衣衫不整地待在在厕所里又是在干什么,又到底能因为什么喘得这么严重……
  然后钟熠突然恍然大悟。
  这一回完全是钟熠自己撞进来的,他自己明白过来之后,觉得自己也跟着有些头脑发热,一张脸也开始跟着臊了起来。
  ”我,我就刚才看你人没在卧室,就有点担心。”
  钟熠咳嗽了一声,说,”那个啥,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能明白,我那个我那个啥先走了……”
  然后钟熠又是诡异地一停顿。
  因为他突然看到容眠睡衣衣摆下方露出来的,一条柔软的,蓬松的尾巴。
  钟熠的视线似乎也让容眠意识到了什么,容眠好像有一点被吓懵了,他呆呆地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身后的尾巴。
  ——而且钟熠就眼睁睁地看到,从男孩指缝间露出来的那一丁点儿尾巴尖尖,似乎是轻轻地,幅度很小地抖了一下。
  钟熠人直接就傻了。
  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可以说是诡异震撼到了极点,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尾巴半天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却又莫名地感觉这尾巴有点眼熟。
  然后钟熠就想起来了,这尾巴和上次容眠给自己发的图片里的那条尾巴,是一模一样的。
  妈的。
  钟熠深吸了口气,我他妈的……
  上次看图片的时候,钟熠以为这玩意儿就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普通情趣玩具,结果现在自己亲眼看到了,才知道原来这他妈竟然还是个电动的……
  钟熠的表情很古怪,容眠以为钟熠和上次自己给他发图片时的反应一样,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尾巴罢了。
  容眠呆了一下,随即便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刚才钟熠在楼下的时候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比猫咖里他接待过的任何一位客人,都过分得要多得多的。
  容眠跳回了屋子,变回猫形之后,他因为跑得很急又一直喘个不停,脑子里全都是钟熠方才的手心里的热度,和抚摸自己身子时,脸上略带温柔的神情。
  然后容眠低下头就晕乎乎发现,自己身后的尾巴又收不回去了。
  就在他很着急捏着尾巴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钟熠却突然推开了门。
  容眠感觉自己的耳根子很烫。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上次自己给钟熠发尾巴图片的时候,他的反应就很冷淡,容眠害怕钟熠会更讨厌自己。
  于是容眠只能更加用力地捂紧了后腰上的尾巴,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小声地说:“……我现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可以吗?”
  钟熠感觉自己的心尖儿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
  “可以,可以……”
  钟熠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有些磕巴地说,“没,没事,你们年轻人嘛,这个年纪……有点儿小需求是没啥问题的,这个我,我能明白……你早点儿睡吧。”
  这明明是钟熠自己的家,但最后的他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穿过走廊,站在自己的房门前,那一刻,钟熠想了很多。
  他在脑子里过了很多事儿,包括那天在片场里,沈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还有这些日子来,自己和容眠之间发生过的这些事儿。
  从第一次见面时在厕所里吃猫罐头,到才艺展示表演了个脱裤子,到后面的接客,到他说要陪自己睡觉来作为回报,再到今晚的这一遭自己在厕所里撞见他在自给自足……每一件事发生在这孩子身上的事儿都是难以解释的不合理。
  钟熠每一天都在因为这男孩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新的冲击。
  但容眠对于性爱一直都大方而坦荡的,他那天说自己愿意陪钟熠睡的时候,神色虽然有一些羞赧,但是却依旧单纯地直视着钟熠,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当时的钟熠感到愤怒,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愤怒是对于这个小孩的公司这几年对他的所作所为,事实上,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讨厌过这个孩子。
  他的眼睛干净而漂亮,他一直都是直白而真诚的。
  钟熠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之所以整晚一直感到矛盾,心里拧巴的原因——
  他并不想让容眠走。
  第21章 你是骗子
  在猫咖里陪客的小猫咪中,容眠的营业态度是属于极其消极的那一种,所以他一般会提供的只有两种服务。
  一种就是很敷衍地陪客人玩一会儿逗猫小玩具,容眠比较的喜欢的是由羽毛和铃铛做成的逗猫棒,以及云叔用猫薄荷做成的棒棒糖球。
  不过容眠从来不觉得是客人们在逗自己,相反的,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在大发慈悲地陪人类玩。
  另一种服务就是窝成一个团子在客人的手边睡觉,这样客人可以摸一摸容眠的身子和脑袋,当然,动作都是比较轻柔的。
  然而在钟熠抚摸自己的时候,他使用的力度明明和那些客人是差不多的,但是容眠却感觉到自己皮毛下腾起了,一种不太一样的热度。
  随即便有一种酥麻的,难以言语的感觉在血液中蔓延开来。
  然后等到变回人形后,容眠就发现自己的尾巴收不回去了。
  容眠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这两次尾巴收不回去的原因应该是和钟熠有关的,但是他又说不出来个为什么。
  容眠感到有一些困,他这一个晚上吃了太多的肉丸,胃口涨得有一些难受,他缩在床上,晕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容眠感觉自己的头脑有点昏沉。
  他起了身,很庆幸地发现尾巴已经缩回去了,容眠又愣愣地坐在床边呆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口腔左侧的后牙有一些疼。
  容眠捂住了自己的侧脸,眉头皱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牙痛,之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而且还是那种让人有些无法忍受的,持续的疼痛感。
  容眠怀疑可能是自己昨天吃了太多颗肉酱丸子的缘故。
  孔三豆之前总是这么对容眠说,如果人形的时候吃了太多的肉,就会得各种奇怪的病。
  容眠捂着脸呆了一会儿,直接赤着脚跑到了厕所,他张开嘴巴,凑近镜子,对着自己的牙齿看了好久。
  容眠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出来,可是牙齿又是真的很痛。
  他愣了一会儿,打开了洗手池下方的抽屉,在在孔三豆给自己收拾的医药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找出了一板止痛药片。
  去片场的路上,俩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钟熠这一晚上想了不少事儿,他踌躇着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身旁的容眠看起有点发蔫,他以为是因为这小孩儿还没太睡醒的缘故,觉得现在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于是决定再等一等。
  他们俩上午的戏不在一起,于是中午的时候,钟熠特意嘱咐了徐柚柚订了日式刺身的外卖来当午饭。
  钟熠决定和容眠好好聊聊。
  他不知道这小孩儿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云叔具体帮过他什么,他只知道这小孩儿重情重义,一心想着去报恩,可是道德思想观念又有那么点小小的淡薄。
  容眠自己可能并不在意,但钟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往火坑里跳。
  容眠上车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几盒新鲜漂亮的刺身,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吃吧。”
  钟熠说,“你不最爱吃这些了吗?”
  容眠的反应似乎有一点慢。
  他盯着那几盘生鱼片看了一会儿,好像没有钟熠预想中的那么很兴奋,但是还是坐在钟熠的对面,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片鳟鱼,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钟熠上次吃生鱼片差点吃出了ptsd,所以他这次特意放缓了速度。
  他硬着头皮吃了两片之后,再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容眠比自己还拖沓,竟然还在慢吞吞地往嘴巴里塞着那一片鳟鱼片。
  上次这人半个小时内得吃了有半吨生鱼,这进食速度绝对不对劲,钟熠愣了一下,
  他琢磨了一会儿,寻思着着这小孩难道是在给自己摆脸色看,就因为昨天晚上聊崩了闹掰了,所以现在连一口饭都不愿意好好吃了是吗。
  “明天的戏,你还要我再帮你顺下吗。”
  钟熠放下筷子,若无其事地开口,“咱俩在围墙旁边的那段词是有难度的,我可以——”
  然后钟熠就看到容眠也跟着放下筷子,似乎是有些难受地皱了一下脸。
  “不用了……我昨天就已经,自己顺完了。”
  容眠突然站起了身,钟熠就看着他捂着了侧脸,有些含含糊糊地说,“我,我先去趟洗手间……”
  容眠在洗手池前,用冰水洗了一把脸。
  他捂着腮帮子,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牙齿真的很疼,甚至连带着头也跟着疼起来。
  容眠很害怕。
  因为孔三豆之前说过的那些后果真的很严重,容眠不知道自己现在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以后还可以不可以再吃肉了。
  他疼到连眼眶有一点湿润,昏昏沉沉地对着镜子愣了一会儿,又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再抬起身时,容眠透过镜子,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钟熠。
  “咱俩聊聊吧。”
  钟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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