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 第92节

  紫衣人淡淡道:“他在第三境。”
  话音刚落,星图上便出现了沧玉的容颜,憔悴不堪,只勉强挂着笑意,与天仙女正在说话。
  “我要走了。”玄解调转过头,打算往外头跑去,哪知此处竟形成个无垠的空间,四周墙壁门窗统统消失不见,唯有日月流转,星辰分布,一时呆住。
  “爹爹不能随你去。”紫衣人落寞道,“好孩子,你不跟我归家去吗?”
  玄解摇了摇头。
  紫衣人微微一叹,伸指在他额间轻轻一点,目光变得深邃幽暗起来。
  “去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仙女与沧玉实在是无计可施。
  一妖一仙本想着玄解既是受伤昏厥, 那么渡过法力使他恢复就能解决一切麻烦,哪知道连房门都寸进不得。房间被完全闭合上, 仿佛内在有人张开结界困住玄解一般,然而沧玉刚从里面出来, 所以只可能是玄解本身所为。
  天仙女不信邪, 伸手贴合在房门之上, 试图用神识侵入其中,然而不过片刻,她就惊叫着苏醒了过来,连连后退三步, 险些没栽倒在地上。
  “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天仙女喘息着,神魂未定, 她的双眸一阵阵发黑, 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那里面是一片无穷无尽的火焰, 如同海浪一般层层涌来,铺天盖地,仿佛是火的世界,甚至比丹炉火更猛烈。
  天仙女不过呆了片刻, 就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焚烧殆尽。
  “你还好吗?杏姑娘。”沧玉水火不侵,可也遭不住极寒与极炎, 天仙女刚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是个小太阳一般, 他下意识避开两步,不敢上去前,只谨慎询问道:“有何处伤着吗?”
  天仙女摇了摇头, 她眼前黑了好一阵,慢慢的才能见到些微光芒,心下不由骇然,便知自己倘若反应迟上半拍,只怕这双眼睛就废了,后怕之余,不由得思索起来:“倘若房中只有玄解,那么方才所见就是他的本源,气血如此充盈旺盛,更胜烈日,难不成是什么蛮荒的异种。”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去眼前的重影,定下思绪沉着应对,“方才我入内,他不像受伤,倒像是闭关,如果沧玉所言不假,只怕这异兽非是受伤休眠,应是要蜕变了。”
  妖兽的成长时期是有长短之分的,大多数需要百年千年,天仙女不知道烛照特殊,按常理来思考,她与沧玉玄解都不算熟悉,更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异兽才不过二十来岁,只当他是临近变化时期,又被心魔一击提前引发了蜕变,不由得花容失色。
  “咱们得将他带出去。”
  “带去哪儿?”再有天大本事的人,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受了伤,都不免六神无主起来,沧玉此刻只是强作冷静,其实慌得脑子里什么想法都快没有了,他见天仙女都受了伤,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天仙女穿着一身红衣,更衬出脸色惨白,她长吸了一口气压制五脏六腑如焚的痛感,脸色微沉:“我们得将他带到海上,我去跟龙王打声招呼,将海域空出。他绝非是凡种,沧玉,你要做好准备,我怕他蜕变之时,千里都会化为焦土。”
  沧玉愣了愣,声音沙哑道:“蜕变?那……渔阳岂不是?”
  此话不必多提,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心沉往了无尽深渊,倘若玄解蜕变的速度变快,恐怕送不到海上就真的要把整个渔阳变成烤串了。
  “走吧。”天仙女冷静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将他送往无人之处。”
  如果不是事情真的太严重了,她现在就想不管不顾掐死沧玉,然后再掐死玄解,凭什么他们仙家在人间战战兢兢学规矩,这两个大妖就能胡作非为随便乱来。
  人类有这样的规矩吗?!新娘子在大婚之日还要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可怜舒瑛刚修好的房子,才没住几日就被硬生生拆开,天仙女伸手招来祥云一朵托起封闭的房屋,他们虽突破不到其中,但从外面将这房屋托起却是轻而易举之事。沧玉紧随其后,渔阳离海不远,可是离海中心却有很长一段距离,天仙女嘱托沧玉往海心而去,自己则跃入海中,去找龙王议事了。
  在天仙女走后不久,沧玉就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他倒转过身,远远看着姑胥模样的渔阳,隐约可见繁华,就如同当初他们走入梦魇的幻境一般,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跟随自己的意愿而进行活动。
  玄解与当初的梦魇已无任何区别。
  天仙女说他绝非凡种。
  不算当初在幻境之中的生涯,玄解至今才不过二十余岁,他二十多年的修为就能压制成功心魔,能修为一日千里,能抗衡魇魔成功,能——能消化梦魇的天赋进展到这般田地。
  他甚至能吞噬魇魔后活下来。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沧玉当初问起玄解父母时并未想到如此长远的情况,甚至失了一贯的警惕心,他从来没有怀疑跟忧虑过玄解本身,毕竟玄解是他与倩娘看着长大的。然而这一次意外“高烧”,却叫沧玉不得不摆正视野看清楚一切情况。
  玄解真的只是普通被丢弃的小妖兽吗?
  还是说,烛照。
  沧玉略略有些出神,脸上忍不住浮现出苦笑来,若玄解真是烛照,那事情可真是大发了,寻常妖兽多少能寻找到些许根源,然而烛照是天地初分时在混沌之中诞生的圣神——他们根本就脱离了仙妖的区别,连原书里都没提到几句话,倒是剧情里有暗示容丹是某位上古大神转生时提过一嘴。
  也就是说,玄解恐怕不该是他们这么养的。
  就好比狼孩,养是能养,也能养活,可是寿命跟能力会受到很大影响。
  蛇化蛟,蛟成龙,这类都叫做蜕变。
  如果玄解真的是烛照,天仙女说他蜕变——又真的是蜕变吗?
  简直如同噩梦一场,原本以为玄解不过是累了需要休息一番,没想到竟会发展到这样令人措手不及的地步。饶是沧玉这般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免觉得一时头晕目眩,细思起来当初的事巧合的似乎严丝合缝,恰巧烛照就丢了,恰巧倩娘捡到了玄解,只是因为当时玄解还是蛋才从没想过。
  哪有谁家的蛋一孵就孵八十年还不破开的。
  沧玉简直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一股脑冲向脑海,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跌下云头去,好半晌才发现不对劲,转头看去,发觉那屋子早已在风中被彻底摧毁,玄解不知何时变回了原身,身上的火焰变成冰蓝色,眉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此刻正在疯狂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包括他的。
  “玄解……”
  沧玉怔怔开了口,坠落云端,往无垠大海之中堕去,他并未感觉到什么伤损,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往下吹,天茫茫,水清清,隐约能见烟霞缭绕,一时间纠缠在眼中,眼花缭乱,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倒是那道黑红色的身影仍然伫立云端,睥睨着他。
  先是团团白雪穿袖而过,再是晚霞缕缕缭绕发丝,黑红色的身影越发遥远,沧玉以为自己就要坠入海中时,忽然觉得腰身一轻,脚下站定在柔软云朵之上,原来是天仙女回来了。
  “喂,你怎么样了?”天仙女见沧玉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慎重看向云端之上,在方才她就感觉到了那股庞大的能量,奇怪的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快得近乎幻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沧玉摇摇手道了声无妨,又问天仙女:“你不是去龙宫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龙宫的办事效率有这么高吗?
  “别提了,那老龙根本不曾接待我,他手下的鲸将听我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哈哈大笑道他们海域无边根本不畏惧任何火焰,什么焦土千里皆是无稽之谈,又说九昭上仙也曾于海上渡劫,仍是安然无事。”
  天仙女叹了口气道:“我想想说不准确实是我过于在意了,这玄解能有多少修为,哪能比得上九昭仙上,倘若他施展法力都未能危及龙宫,你我倒是的确不必太过忧愁。”
  沧玉呆了呆,喃喃道:“凤凰固然厉害,可若他真是……”他说到最后,‘烛照’二字悄不可闻,之后又道,“莫说焚烧千里,只怕你我都在劫难逃。”
  “你说什么?”天仙女不解其意,见沧玉仍是无力,便扶着他在云头坐下,重复问道,“他是什么?”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天仙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沧玉怒声在耳边喝道:“走!”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猛然驱动云朵往前奔去,只感觉到浓浓热浪好似扑向背部而来,痛感起初并不明显,时间越长,越感背上灼意,不由得发力往前奔去,惊骇道:“那是什么?”
  “是玄解。”沧玉轻声道。
  待到灼意不再迫人,天仙女方才停下转过身去,她远远看见那异兽呆立在半空之中,好似有无形的结界阻绝开了无边的海水。
  他们眼前的一大片海水被彻底烧干了,形成焦黑的巨大荒地,当初天仙女说千里焦土不过是夸张之语,万没想到竟会成真。四周奔流的海水一旦靠近,就会彻底化为水雾,不多时海面上就升起茫茫雾气,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天仙女看得头皮发麻,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立,不知道是怎样恐怖的力量才能造成眼前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那老龙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今天见到他了。”
  烛照实力强大, 鲜少一道群居,各有自己住所。玄解梦中那紫衣人名作浮黎,他是幽荧与神兽所生之子,性喜严寒, 与妻子成亲后一直住在极北的海地之中,与冰川海水为伴, 此处无任何外物, 只得用冰建了座琉璃宫, 供以平日休憩。
  与魔君妖王的情况相同, 烛照实力过于强大, 它与日月同生, 与太阳同源,因此成年的烛照鲜少外出, 避免毁坏世间, 倘若真想离开居所到人间走上一趟,要不就如魔君那般分个身影在外行走,要么就如妖王那般封印自己大部分妖力, 然而烛照天性淡漠, 终日只与爱侣相伴,因而从不见它们行走世间。
  “是么。”始青倒没那么在意, 她这一族说好听了是佛系,说难听了就是恋爱脑,即便是亲生儿子都不大在乎,只是见丈夫这些年来总算有些高兴了, 这才展颜微笑起来,“你终于寻到他,可安心了?”
  浮黎与始青都极爱清净,因此这琉璃宫中除了他们俩并无别人;更不喜奢侈,除却冰墙连半点装饰都没有,宫殿里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来回响动。
  “嗯——”浮黎轻轻抚过长发,他鬓角白发夹杂在黑发之中,顺着冷风微微飘拂,脚底下是被磨到近乎发光透亮的冰面,倒映着他的眉眼,瞧起来愈发冷清严肃,“阿青,你难道不想知道咱们的孩子叫做什么吗?”
  浮黎是混血,不似幽荧与烛照的血脉那般纯粹,心思要更复杂些,他虽心中爱着妻子,但对爱儿同样有几分怜惜,当初丢失玄解时他正在看守混沌天,等他回来时,玄解已丢失五年之久。询问结果,不过是天帝找了几个替罪羊来领罪给个交代,他与妻子的孩子却毫无下落。
  二十年转瞬即逝,浮黎有要事在身,只能抽空借助星图搜寻玄解的踪影,终于在前不久得偿所愿。
  始青懒懒枕在丈夫的膝头,垂着眼漫不经心道:“你说,我听。”
  “他叫做玄解。”浮黎摸了摸妻子的头发,轻声叹气道,“虽不是咱们给他起的名字,但这名字也很好听。”
  始青嗤笑了一声,淡淡道:“就算他今日叫做小猪二狗,你也会觉得好听。”
  闻言,浮黎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你胡说什么呢,咱们的孩子要是叫那种名字,又有什么不好。他生得本就可爱,自然是叫什么都可爱。”他俩是多年的夫妻,十分恩爱,倒不为妻子冷淡着恼,知她性情就是如此,反是心中自责,“我当初若是陪伴在他左右,何必叫他红尘苦楚受一遭,如今他身边虽有陪伴,但不知道他露出种种异象,是否会吓跑那小狐狸。”
  浮黎诞生时第一任天帝还原未曾出世,不管是从年龄上,还是从辈分上,他喊沧玉这个不过几千年道行的狐妖为小狐狸,于公于私,都合情合理得很。
  始青与浮黎成亲多年,眼里始终只有彼此,纵然偶尔因混沌天一事分离,可重聚时向来容不下旁的什么,只是今日提到的是他俩的孩子,才有几分耐性聆听,却不想丈夫竟会因此自责,当即坐起身来为他排忧解难:“你既寻到他,又没将他带回来,想必他日子过得不错,不愿意跟你回来。那小狐狸要是接受不了,他自会死心;倘若接受得了,又何必咱们去操心。”
  这一番言语,倒与玄解当初对沧玉提及水清清之事时十分接近,烛照血脉霸道,玄解与父亲无半分相似,跟母亲却像了个十成。
  “可是……”浮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始青便道:“可是什么,若那小狐狸让他伤心,他自己会做出决定的,不管要杀还是要做什么,这天底下难道还有咱们担不起的事吗?你何必忧心呢。”
  “阿青。”浮黎的声音稍稍严厉了些许,他的眉毛紧皱,“咱们的孩子才不过在这世间活了二十多年,我何曾担忧他会惹下什么祸事,我是怕他惊,忧他恼,愁他伤。当年重明鸟将他偷去,若是寻常烛照,如今理应还在蛋中,他早早出世,恐怕当时是受了极大惊吓与危险,否则必不会为求自保出壳,我见他身子很是不好,往后修行恐怕千难万难。”
  要说到舐犊之情,浮黎固然不如人间寻常百姓,否则也不会寻了二十余载,遇到爱儿那般落魄的模样竟由着对方离去,当年前因半句不提,连欢喜都浅淡无比;可要比起烛照来,那可谓是十万分的真情慈爱了。
  “千难万难又如何。”始青重又伏在丈夫膝头,不想他如此操劳烦心,只安慰道,“又用不着他做什么大事,由着他吃喝玩乐去便是了。”
  “不成。”
  浮黎心中转过几个念头,顿觉糟糕,他轻柔将妻子的肩膀扶起,始青莫名其妙地看着丈夫,不知道不成在何处,却听他道:“那孩子怕是要闹出些小动静来,我得出去一趟。”
  “阿黎?”始青不愿意跟丈夫分离,忍不住道,“我要随你去。”
  浮黎柔声拒绝:“不必了。”
  不等始青继续,浮黎便消失于渺渺风中,他善空间之术,于这方面的造诣说是当世第一也不为过。始青追赶不上,心中不免烦躁,她与丈夫心意相通,虽知道浮黎心中在想些什么,但情感上又难以理解丈夫分给其他人那么多关注,一时颇为烦闷,倒生出灭了重明鸟一族的心思来。
  不过这想法转瞬即逝,始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易怒易躁的小姑娘,玄解被盗走时既已决定放过重明鸟一族,现在更没理由灭族。
  玄解……
  始青重新又躺下身来,看向屋顶,心中回荡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名字的确不错。
  ……
  沧玉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龙王出来兴师问罪。
  “龙王不来吗?”
  玄解这直接将人家家门口都炸了,原先说不怕,这会儿怎么都该出来讨个说法吧,海面上平静无比,好似根本无人居住。
  虽说沧玉很庆幸不需要应对一个被拆了老家的龙王,但难免好奇是不是有什么后招。
  天仙女对此倒是心中有数,她慢悠悠道:“那老龙精明得很,这时海域水干,龙宫定然大乱,他必然会选择先安内。更何况,如玄解这等修为,他哪敢出来叫阵,你当老龙这几千年是白修的吗?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约莫会之后再去找天帝要个说法。”
  “那……你方才去提醒那龙王,岂不是要连累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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