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而另一边,景盛南打完电话,将手机一扔,然后愉悦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正坐在桌子边用电脑的齐禹哲见此,无语地说道:“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下形象。”
  景盛南从沙发上端坐起来,撩了一下漂亮的长发,冲齐禹哲妩媚地眨了眨眼:“我形象不好?”
  “……”
  齐禹哲叹了口气,问她:“你为什么要刻意打电话去提醒刘润则我们手上有录像?”
  景盛南拿起茶几上刚泡好的一杯阿华田,一边喝一边说道:“让他猜到我有问题,引他上钩,再坑他一次咯。”
  齐禹哲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你真是太坏了。”
  景盛南无奈地看着他:“齐先生这么直白地说坏人坏,万一坏人生气了想坑你怎么办?”
  齐禹哲耸了耸肩:“我这人就是如此直白而不畏惧恶势力。”
  景盛南叹气,狡黠地说道:“既然你如此直白,我觉得你应该也能很直白地发现,用“坏”来形容我不是最精准的。”
  “哦?”
  景盛南又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眨眨眼:“你没觉得蛇蝎美人和我更相称吗?”
  齐禹哲面无表情:“……哦。”
  景盛南严肃说道:“美才是重点。”
  “……”齐禹哲不想跟这人说话了。
  齐禹哲用电脑浏览着网页,刷到微博界面时,突然抬头看向景盛南,说道:“刘润则开始公关买水军了。果然和你想的一样,他抓牢了景碧华身上有伤也并不代表是他打的这一点,伤害鉴定报告并不是家暴的证据。”
  “恩。”景盛南没有太在意,“证据从来都不是非要绝对的,只要民众被挑起情绪,不绝对的证据也会变成绝对的怒点和施压点。”
  **
  宁平煜在研究所里忙得团团转,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景碧华,能够一直保持高效率和高强度的工作,且一工作就完全可以隔绝外界纷扰。
  他弄好了最后一份数据对比图,打算休息一下,于是起身去了茶水间,想给自己泡一杯热茶。
  他刚走进茶水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老朋友高琛泓。
  高琛泓的声音一如往日般,低沉中带着丝惯常的笑意:“宁大少,最近怎么都没见过你?”
  宁平煜想起自己电脑里堆积如山的数据,冷静却生无可恋地说道:“本大少要工作,敬业为民,唉,本大少真是新世纪好青年。”
  高琛泓笑叹:“你不出现,都没人帮我吃秋葵了。”
  宁平煜调侃道:“啧,又被邱管家逼着吃秋葵,威严扫地哦?”
  高琛泓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偶尔被人逼迫吃东西也是一种乐趣。”
  宁平煜靠坐在茶水间的柜台边,一边等热水烧开,一边回答:“哦,那你以后就别总逼着让我去吃你的秋葵了。”
  高琛泓沉吟:“乐趣多了也会烦。”
  宁平煜来劲儿了,笑眯眯说道:“邱管家是关心你,秋葵对男人好,看邱管家多怕你不行。”
  “我更关心你,怕你会不行,所以找你来吃秋葵。”
  “高公子,多谢你的秋葵了,本大少真没空。”
  “可惜了这些秋葵。宁大少工作就这么忙?”
  “上司带头干活,我哪敢偷懒?不像你好命,一天到晚闲得慌。”
  高琛泓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我也没办法,谁让我实在太有钱,还不费功夫就能赚到更多钱,人生真是无聊,每天只能扔钱玩。”
  宁平煜恨得咬牙:“……吃你的秋葵去吧,男人不行就要多吃秋葵。”
  “我就是太行才不吃,你比较需要秋葵。”
  宁平煜心累地抽了抽嘴角:“……”
  见热水烧开了,宁平煜准备泡杯茶就回去工作,于是说道:“我要挂了,不然真要被组长说了。”
  高琛泓似乎在回想什么,在宁平煜还没挂电话前,突然出言问道:“你说的那个组长,是今天微博热搜上那个harvard海龟?”
  宁平煜好奇:“怎么?你还认识她?”
  高琛泓说道:“不认识,不过见过她妹妹一次,还送过她妹妹礼物。”
  宁平煜兴趣一下子来了:“哟,居然能被高公子记得,组长妹妹也是了得。不过也是,我今天见到组长妹妹了,是个大美人。”
  “美人?”高琛泓略一思索,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她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14章 神级绿茶初长成(13)
  十月中旬,景碧华就离婚纠纷一事提出诉讼,要求刘润则在离婚时赔偿一定数额的财产。而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xx制药公司老板家暴妻子”的新闻也正热度缓慢攀升。
  一审正式开庭,原告被告依次上庭。
  主审法官是一名大约五六十岁的女性,看起来板正而严肃。
  齐禹哲作为景碧华的辩护律师,需要对刘润则提出质询。
  他走到刘润则所站的被告席前,拿着景碧华的伤害鉴定报告,不疾不徐地说道:“刘先生,我方呈示伤害鉴定报告,以指控你在婚姻中存在的家暴行为。根据16年3月起施行的反家庭暴力法第四十六条规定,我方有权向你提出精神和物质赔偿。因此,我方在综合考虑下,提出xxx万人民币的赔偿要求。”
  刘润则显然是做了心理准备的,面不改色道:“这份伤害鉴定报告并不能说明我对景碧华施行过暴力行为。更何况,你们要求的赔偿金额也太离谱了!”
  离谱?这可是他和景盛南在详细调查过他的公司后,分析出的最大可压榨数额。至始至终精确计算,一点也不离谱。
  齐禹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份说辞并不能为你的清白作证。景碧华小姐生活简单,研究所和家两点一线。在研究所里,她作为特别聘请的海外归国精英,显然是一个很有权威的人,她在研究所受到暴力对待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此一看,景碧华小姐身上的伤,最有可能就是在家里所受,而家里只有你和她两个人。”
  刘润则没有接齐禹哲的话,对女法官说道:“请求出示我方证物。”
  女法官点头。
  刘润则出示的是一份录像,录像中出现的是刘润则的亲朋好友以及同事,众人口径一致地认为他是一位性格温和爱护妻子的人,并表示不相信刘润则会家暴。
  录像播放完毕。
  齐禹哲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道光从镜片上划过——他平时不戴眼镜,但开庭时,为了能更好地捕捉他人的表情和情绪,会选择戴上眼镜。
  他同样向女法官请求出示己方证物。
  这份证物是一份录音,录的是齐禹哲公司员工对齐禹哲的评价。
  因为不用露脸,再加上这份录音音质与现实有所区别,不需要担心刘润则能根据录音分辨得出公司底层员工的声音,所以大家都说得比较放得开,但几乎一致认为刘润则脾气暴躁,且每个人都能说出可以支撑这个观点的具体事件和细节。
  听起来非常真实。
  自然是真实,毕竟确确实实是由刘润则公司员工所录。
  景盛南带着一顶短帽檐的黑色呢子帽,闲适地坐在观众席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正站在庭上、面色不太好的刘润则。
  开庭前几天,她假装偶遇了刘润则公司的那位前台女员工——就是之前去给刘润则送山参时,接待她、并在她离开时注意到她哭丧着脸拢领子的那位前台员工。
  景盛南与那位前台员工相谈甚欢,聊天过程中,景盛南无意中提及姐姐与刘润则正在打官司,她告诉前台员工,因为刘润则的家暴,姐姐已经无法继续容忍这段婚姻。说完,她欲言又止,仿佛想起什么,还红了眼睛。
  那位前台员工大约是立刻联想到了送山参时的事,义愤填膺起来,很快就表示希望能帮可怜的景家姐妹一把。
  法庭上,刘润则听完那段录音,显然流露出了一丝惊诧,然而他依旧强自镇定地表示:“录音谁都可以造假,又说明得了什么?”
  齐禹哲微微一笑,笔挺的站姿犹如翠竹,他双手撑在刘润则所站位置前的小桌上,上身微微前倾,与刘润则四目相对:“那你那份表明你形象的录像,又说明得了什么呢?录像里那些人口径一致夸你,看起来就像是提前编排好的,不是吗?”
  刘润则一愣,有些恼羞成怒,正想怼回去,齐禹哲已经继续说话了。
  他更加逼近刘润则一点,紧紧盯着他:“如果你真的是你朋友口中的好男人,那你怎么解释你曾数次尝试从你妻子手中骗取她研究所得的专利!”
  “我没有……”
  除了回答这三个字,齐禹哲并没有给他更多时间说话,紧接着立刻逼问道:“如果你真的是你朋友口中的好男人,那你怎么解释你一直妄图强迫自己的妻子生育,并完全不顾她的意愿?”
  “我没有……”
  眼前男人的气势好惊人,刘润则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齐禹哲依旧步步紧逼地说着:“你觉得你娶的妻子,凭什么如此脱离自己掌控?凭什么不生孩子?凭什么不贡献专利?凭什么不把你当成天一样崇拜?”
  齐禹哲的话是这样具有渲染力,随着他的每一个分句,刘润则几乎可以回忆起与景碧华相处的每一个场景,回忆起景碧华是如何的倔强,如何地不愿意听从他的话,如何地不愿意服从于他的意愿之下……
  长久以来的压抑使得他被挑起了怒意:“我有什么错?!我才是一家之主!我才是养家的人!你知道我们的收入差距有多大吗?她凭什么一点都不尊敬地对我说话?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想生孩子?!是我!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确立自己的威信又怎么了?!”
  齐禹哲本是咄咄逼人的表情,此刻却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
  他礼貌地转身,对女法官说道:“我的问话结束了。”
  刘润则的辩护律师立刻提出反对意见:“抗议!对方律师这是在诱导刘先生!他刻意引起刘先生的情绪!”
  女法官皱眉:“显然这是被告的心里话。”
  刘润则的辩护律师说道:“心理攻击不合法庭的程序正义!”
  女法官略一沉吟,脑中显然已经有所判断。
  但景碧华一方提出的赔偿数额实在是罕见的高,在这位法官的职业生涯中,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狮子大开口,所以一时间倒是难以下判决。
  最终一审结束,未出结果,接下来要等二审再做判断。
  对于这个结果,景盛南并未有什么不满,预料之中,毕竟己方定的赔偿款确实太高。
  不过,一审刘润则被大挫了一通,显然后续很有可能会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的人总是最易上钩。
  景盛南压了压自己帽子的帽檐,勾了下唇,走出观众席,准备去和景碧华与齐禹哲会和。
  景碧华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法庭,一审结束后,她便急着要打车回研究所,临上车前,她嘱咐景盛南好好照顾自己,又向齐禹哲道了谢,而后就匆匆走了。
  景盛南和齐禹哲也准备要走。
  这个时候,刘润则突然叫住了景盛南。
  刘润则从法院白色的阶梯上走下来,面色阴沉如黑水,他走到景盛南面前,突然拽住景盛南衣服的领子,压低声音,语气恶狠狠的:“你那个时候是故意的吧?那份咖喱盖饭里有什么?”
  景盛南迷惑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丝恐惧:“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你前几天那通电话,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那时候,你是不是全部录下来了?!”
  景盛南没有说话,余光扫过法院门口经过的路人,依旧摆着委屈的模样。
  “我在问你!是不是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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