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长安仇家

  昨天苏长卿说让他画画换钱,让李忘忧突发奇想。
  画普通的画卖钱他自然不行,可如果是裸体素描呢?
  对于大唐这些只看过浮夸不已、遮遮掩掩春宫图的男人来说,完全写实风格,并且具有立体感的人体素描对他们的冲击,恐怕不亚于精神炸弹吧?
  李忘忧中学学习过素描,尤其因为年轻人那躁动的荷尔蒙,对于人体素描情有独钟。
  他当时临摹了很多人体素描作品,可以说是最拿手的了,所以李忘忧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大唐卖人体素描图的主意。
  不过普通宣纸太薄,并不适合画素描,他便想到了用桑皮纸来作画。
  至于来长安卖画,完全就是奔着平康坊这个潜力巨大的“消费市场”而来的。当然,在户县认识他的人不少,他也不好意思卖这人体素描图。
  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好看不好听啊。
  即便李忘忧脸皮够厚,也不想变成唐寅唐伯虎那样的风流浪荡子。
  明代唐伯虎就是以画春宫图而出名,自号为“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却因为缺钱而画了不少春宫图维生。《王蜀宫妓图》、《陶谷赠词图》、《鸳鸯秘谱》都是唐伯虎画的春宫图。
  而且要是让苏长卿知道自己画人体素描赚钱,自己不要面子了啊?
  所以他跑来了长安,还背着牛家兄弟,生怕被他们发现了。下午画的那张人体素描居然真的以十两黄金卖出去后,李忘忧更是兴奋不已,也不顾天色已晚,连夜掌灯开始作画。
  他倒不指望靠画这人体素描能发家致富,更不用说靠这还清欠的那一百多万的公廨钱。
  今天能卖出十两黄金,完全是遇到冤大头。
  李忘忧估计,自己这画,一张大概卖个二三十贯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是希望靠这卖画的钱,解当前的燃眉之急。
  想到一个月后开始蔓延关中的蝗灾,李忘忧就心中焦急,这钱就是他和苏长卿以及李衡佩兰四人的活命钱。
  十两黄金能兑换六十贯钱,也就是六万钱。
  现在米价三百六十文一斗,这钱能买一百多斗粮食,倒是够他们一家四口度过难关了。
  可定周村那些村民怎么办?
  远的不说,这次陪自己出来的牛家兄弟呢?自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想到这里,李忘忧长叹口气。
  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到时候能救一个算一个。
  摇曳的灯光下,李忘忧再次附身开始画画。这黑白分明的人体素描,在他的眼中,那就是救命的粮食……
  李忘忧埋头作画的时候,买画胖子坐着马车在暮鼓声中返回了自家府里。
  他家所在的宣阳坊就在平康坊的南面,与李忘忧暂居的崇仁坊中间隔着平康坊而已。
  长安城里,不同的坊内居住的人群都是不同的。
  108坊可以理解为108个小城,有点类似后世配套齐全的社区,每个坊外有坊墙围起,高度不等。
  南城的那些里坊,坊墙都是黄土堆铸,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平民,人口稀疏,而且不少坊内都是农田。
  长安北城是皇宫和官府所在,城东是达官贵人的宅邸所在。尤其是城东北地区,因为靠近皇宫大内,所以官僚宅地密集。
  城西则因有西市,加之西市的贸易又极为繁盛,各国各地区的商人都在西市附近的里坊居住。所以有人戏称是“富人云集之地”,长安城由此形成了“东贵西富”的局面。
  这胖子家中虽是商贾,却在城东宣阳坊购置了产业。
  宣阳坊也是长安城城东万年县,县廨所在地。
  胖子骑马直接跑回了宣阳坊内一处府邸之中,府门上书“仇府”二字。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回到府里,胖子在小厮的伺候下跳下马背,拿着李忘忧卖给他的素描图撒腿就往自己父亲书房跑。
  “昆儿,你怎么回来了?今晚不在平康坊过夜吗?”书房中,一位看上去面色和善,身体也相当富态的中年人正愁眉苦脸,盘腿坐在塌上看着账本,见到自己儿子忽然回来,相当诧异。
  等他目光看向儿子手中拿的画时,脸色不由变得发黑:“昆儿,你又买东西了?”
  “嘿嘿,今天我遇到宝贝了。”
  “多少钱买的?”
  “便宜,才十两黄金。”胖子仇昆一屁-股坐在软塌上,得意的说道。
  仇元良太阳穴突突直跳,恼火的瞪向儿子仇昆的贴身小厮。
  那小厮哪里还不懂主人意思,连忙弯腰躬身:“主人,今天郎君真买到宝贝了。”
  “什么宝贝?拿来我看看。”仇元良朝儿子一伸手。
  仇昆献宝一般,小心翼翼将那张桑皮纸展开,铺在几案之上。
  仇元良定睛看去,却忍不住嘴里也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画……”
  “嘿嘿,父亲大人,如何?今天我买的这画是宝贝不?十两黄金值不值?”
  桑皮纸上,一个妖娆女子半躺在床榻之上,惟妙惟肖,一丝不缕的曼妙身材居然如同真人一般。
  只一瞬间,仇元良甚至都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反应了,连忙轻咳一声以作掩饰。下一刻,仇元良激动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袖。
  “这画何处买来的?”
  “在平康坊内,遇到一名少年郎卖给我的,他开价一百两黄金,被我砍价砍到十两黄金。”仇昆得意笑道。
  仇元良追问道:“你可知道那少年郎居住何处?”
  仇昆傻眼了:“这我哪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难道你还想找他退货不成?那可不行,这画我要自己留着收藏。”
  “胡闹!你可知这画能救我们仇家上下的性命?”
  仇昆看着父亲,眨巴眨巴眼睛:“画的技法是很独特,如何谈及救命?我仇家又有何危机?为何我不知道?”
  “哎,之前告诉你也没有用处,便没有让你知晓。”仇元良长叹口气:“明日为父与你一同去平康坊,能否找到那少年郎关系我仇家生死存亡啊。”
  仇元良的话让仇昆楞住了,自己随便买张春宫图,怎么还和家族存亡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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