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期间走过一间小客厅,猛地里头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她被抵在墙上,男人微俯下身,衬衫下隐约露出健硕的身躯,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在她头顶发丝间落下一吻,旋即又要去亲她的脸,被她一偏头避了过去,他轻笑起来,“还是这么偏心。”
  她问:“哪里偏心?”疑惑间把脸转了回来,被他一低头吻个正着。
  他只轻咬着她的唇瓣厮磨,很是纵容的姿态,可腰间的手却占有欲极强地将她压向自己,滚烫地呼吸与她交换。在她轻微挣扎时,他已解开她领口的一颗扣子,嘴唇落下来,在她雪白的脖颈间轻咬了一下。
  闻樱捶他的肩膀,“邵一沣!”压低了声的薄怒。
  男人抬起头,正是她名义上的继子邵一沣。
  七年的时间,很多事都不得不超出闻樱的计划和预料。七年前她就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没有移情别恋,那么就足以让男人的情感发酵到冲出囚笼的地步。
  闻樱是真正用心去表演的,甚至放纵自己对角色投入感情,所以对他的一步步接近不会像以前那么排斥,她也需要去维持这段感情。
  “真小气。”邵一沣慢慢地替她扣上扣子,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眼中浓郁的情绪仿佛要喷薄而出,“对那小子就是温柔体贴,对我就吝啬小气,我也淋了雨,你怎么不替我擦掉?”
  “你真要我替你擦,就乖乖当我的亲儿子,不要做这种逾矩的事来。”
  闻樱轻喘着气,微嗔地看他。她皮肤莹白如玉,此刻双颊染上犹如红霞一般的绯色,丹凤眼儿娇媚地微阖,着实令人动情。
  他忍不住在她后颈摩挲,嗓音低哑,“宝贝这么美,我怎么忍得住。”
  从很久前开始,他私底下就不再叫她“母亲”了,但这么称呼她却还是头一回。
  “别拿那些不三不四地称呼来叫我。”她眉尖一蹙,像个刻板的老太太,“又是哪个歌舞厅里学来的话?少来污我的耳朵。”
  他却喜欢极了她这副刻板的模样,这说明,她只是他一人珍藏的宝贝。
  “好好好,我知道了,下不为例。”他立刻笑着投降。
  闻樱没有管他玩世不恭的做派,已经在想别的事了,试探性地开口,“大帅说的那位孔小姐……”
  “怎么?”
  “你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
  她话说一半,他脸上挂的笑容显而易见的冷下来,“你想让我娶她?”
  闻樱犹豫了下,“小虎年龄还小,看他的样子也不喜欢孔家的小姐。”
  邵一沣的眼神陡然暗沉下来,盯着她看,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做出连自己都不能想象的事了。
  “所以呢?要我为了你‘亲儿子’牺牲吗?”他话里陡然一刺,
  她顿了一下,眉眼软化下来,抬手抚摸他的脸庞,“你啊,就是性子太急。”
  她这样的姿态非常难得,哪怕她是真心想让他娶那所谓的孔小姐,他也不想计较了。
  “你放心吧,你‘亲儿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他不想娶,没人敢嫁。”末了,他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我也一样。”
  闻樱之所以提起孔小姐,倒不是真的让邵一沣娶对方,毕竟他如今心在自己身上,冒然把另一个女孩儿推入火坑的事她还做不到。
  她只是想浇一盆冷水,暂时冷冷他的情绪罢了。她总担心再这么待下去,会发生更多难以预料的事。
  回到卧房,她按下了灯的开关,房间里“啪”一声亮起。
  转过身时,被坐在窗台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小虎?”她看清了人后,问道:“怎么来我房里了……你从窗户里爬进来的?”
  邵廷玉正组装着手里的一把枪,即便没有灯光,单凭感觉,他亦灵活而快速地将所有的零部件安归原位,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其间,快速的节奏里仿佛含有一种奇妙的韵律。
  他晃了晃两条腿,还跟年少时一般,头也不抬地喊,“母亲来。”
  “真是的……”闻樱拿他没办法,想起他晚上没吃几口饭,就从梳妆台那儿拿了一块饼干,顺手喂到他嘴巴里。
  他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枪,却很习惯地咬住了饼干。
  闻樱见他快要吃完了,正想把手抽回来,指尖却猝不及防被含住舔了一下。
  她心头忽地跳了一下,抬眼去看,邵廷玉仍然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枪,仿佛刚刚只是一习惯性的一咬。
  因为随后就被他手中富有韵律美感的动作吸引,闻樱没有发觉他耳后根微微地红了起来。
  第35章 军阀小狼狗(十)
  邵廷玉将一把枪组装完后,塞到了闻樱怀里。
  闻樱知道里头没子弹,随手摆弄了一下,觉得奇怪,问他道:“给我做什么?”
  “这把最轻,适合母亲用。”
  她无奈笑道:“可我又不会用枪。”
  “我教你。”
  他从窗台上一跃而下,从身后握住闻樱的手,摆开架势,将枪对准了镜子里的他们。
  一整面的落地西洋镜,清晰的照出眼前的景象,年轻俊朗的少年轻拥着前面的人,曾经手把手教他握筷的人,如今却在他的比照下显得身材娇小,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仿佛缩在他怀里一般。
  少年已经彻底长大了,他从一个流浪狗堆里活下来的男孩,在她的精心养育下,变成了战场上无往而不利的战士。只有在她面前,还保有着一丝仿若年少时的天真。
  而时光待她很温柔,仿佛她仍然是十年前那个文静而果决的少女,唯有眉眼间添了几分经历带来的从容。
  他就这么把枪对准了镜中自己心脏的位置,扣下了扳机,口中还发出“砰——”的模拟音效。
  闻樱只觉好像是自己被击中了,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小虎!”
  “嗯?”他歪了歪脑袋,像在问怎么了,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不许胡闹。”她没由来地心慌,好像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只能认真地叮嘱他。
  可这句话也是没由来的。
  邵廷玉回看她半晌,轻轻地“哦”了一声。
  闻樱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久,在任务停滞的状态下,她并不死拗着通关,而是将自己调整成及时享受生活的状态。
  除了家里的消遣,她偶尔也会上街去听戏、逛街,电影看得不多,看过现代的彩色电影,这时候的黑白影片从故事到画质都无法吸引住她,反而是戏院里咿咿呀呀的唱段原汁原味,更得她喜欢。
  这天她如常要去戏院听戏,一大早起床,先监督厨房准备了家中的早餐。
  正坐在餐桌上吃饭,后面邵一沣走过来,仗着餐厅里无人,放肆地搂过她的肩膀,在她头顶亲了一下,道了声:“早。”
  闻樱筷子里夹的,早就察觉到了脚步声,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在他笑落了座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捋了下落下来的头发丝,恼然地斥他,“没个正经!”
  他并不回嘴,只单手支着下巴,侧头看着她笑,另一只手的指头不安分地爬到她的手背上,充分把“没个正经“演绎到了极致。
  忽地,他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像是看见了什么人。
  “吃粥,还是多士?”闻樱没发觉他的视线变化,在得到“粥”的回答后,亲手盛了一碗放到他跟前。
  邵一沣去夹土豆丝,一筷子下去只夹起一两根,试了两三次都是如此。
  闻樱忍俊不禁,夹了一筷子要放到他碗里。
  他却得寸进尺的要求,“你喂我。”桃花眼冲她轻轻一眨,肆意地展露自己的魅力。
  事实证明,女人也会为美色所迷,再加上她熟知他的脾气,如果不喂,他就敢这么一直看着她不动,反而更让人头痛。
  于是闻樱没好气地将筷子塞进他口中,只顾着动作野蛮,一时忘了这是自己的筷子。
  她刚想将筷子收回来,却发现一抽抽不动,再看过去,只见那头被他咬在嘴里不放,停了几秒,才松口将菜吃了下去。
  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仿佛含有什么意味似的,回味般道:“……嗯,好吃。”
  闻樱脸“轰”一下变得通红。
  直到邵廷玉同样落了座,她脸上都还留有未褪的红云。
  邵一沣眼看着一言不发的邵廷玉,觉得有趣似的叩了叩桌面。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沉得住气。
  要说这个家里能发现邵廷玉心思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藏着同样心思的自己了。比起他,对方隐藏得要更深,如果不是他意外发觉对方在一次受伤意识不清醒时,喃喃着闻樱的名字,同样不会有所察觉。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用震惊恐怕都不足以形容。
  他是与闻樱没有血缘关系,闻樱也不曾养过他,从一开始两人就是同龄之间的针锋相对。她极富个人魅力,连守旧的观念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可爱,朝夕相处间,对她产生好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对方是闻樱亲手养大的,即便不是名义上母子关系,也应该是姐弟或者其他什么。毕竟她没有真正当过母亲,他一直觉得她板起脸来教人的模样,就像个不懂却非要装样的小姐姐。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邵廷玉根本就没有把闻樱当做亲人,或者说他们所想的亲人,和他想的亲人全然不同。
  毕竟他还在狗窝里待了六七年不是……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空档,闻樱已经吃完了早餐,说出了自己今天准备去戏院的安排。
  “不行!”反对的声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出。
  闻樱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怎么了?”
  邵廷玉道:“如果母亲一定要去,那我跟着去。”
  “小虎不是不太喜欢听戏院的剧目吗?”
  她刚发了问,却听另一边的邵一沣开口道:“最近局势紧张,本来前线就在和邻省打仗,父亲又和黑帮起了摩擦,军备物资缺乏,所以才突然间打起和商会联姻的主意。”
  “……不是说道上规矩,祸不及妻儿吗?”
  “你还知道道上的规矩?”邵一沣忍不住笑了,随即纵容地道,“你说得也对,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还是得有人陪你去才让人放心,我今天正好没空,就让你‘亲儿子’陪你去罢。”
  闻樱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出自他们先前私底下的对话,不由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些。
  邵廷玉得了应允便没有再说话,仿佛没有发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只是舀粥时,不小心竟洒了几滴到碗外。
  这个年代的戏院是看人下菜碟,如闻樱这样的身份,一律请到二楼的雅间里,戏票不必出,还要奉上鲜果点心。
  没过一会儿,台上帷幕前绕出个扮灵官的架子花脸,随着火彩的烟雾上场一个亮相,台底下坐的观众已然纷纷叫好。
  因今日有邵廷玉跟在身边,人一看是大帅家的二公子,另捧了一筒香烟来。
  闻樱谢过了,却警告似地看了邵廷玉一眼,“别学坏了。”
  邵廷玉很是无辜地回看。
  他的目光总是透出一股狠厉的气息,唯有在闻樱跟前,才会收敛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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