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闻樱知道。
  这是奥斯送她的十字架,在他知道她面对他们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在她的要求下买了这条挂着十字架的项链。当然他也告诉了她,现代的吸血鬼对于十字架已经逐渐产生了抵抗的能力,效用不大了。
  不大,却不是没有。
  至少他被刺伤的肩头,伤口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这是其它的物品都难以做到的。
  威廉公爵的话未说完,她就骤然拔出了十字架,再一次将尖端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鲜血自伤口涌出。
  剧痛令他身体产生了痉挛,他的目光倏尔盯住了闻樱,像对准猎物的毒蛇。他右手撕裂了她的衣服,在她抗拒的挣扎中,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而闻樱就在这过程中,再一次抽出十字架,血液喷溅出来,溅到了她的脸上,她缓慢地而执着地要将它第三次刺进他的身体。
  少女拼死反抗的举动终于惹怒了他,威廉公爵的目光阴郁而暴怒,“为什么?既然都是吸血鬼,你怎么不对着那两个人要死要活,不肯让我近身,难道是为了那可笑的贞洁?!”
  稀薄的氧气让她涨红了脸,却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他冷冷地一笑,手上的力气陡然加重,声音如蛇嘶近在耳畔,“不要以为我舍不得下手,你的血很珍贵没错,仅此而已。我最讨厌别人反抗我,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就将你也变成墙上的那些画。”
  提起他的艺术品,威廉公爵眸中的色彩变得奇异。
  他竟像是被自己的提议打动了,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颊,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赞叹道:“年轻,美丽,血液又是那么独特甘甜,一定会成为杰出的艺术品……”
  他在她身上不明显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鲜浓的血液汨汨流出,就像是要为了作画沾取颜料。
  而闻樱在他的钳制下,发出艰难地气音。
  “奥斯……维德……”
  瑟泰特古堡中,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他们白天都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因为阳光的缘故不能出门,就想方设法通过关系渠道去探听闻樱的消息。
  “一定是宴会中的某个人。”在打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之后,奥斯蒙面色沉冷地分析道,“普通的吸血鬼没有这样的胆子,更没有偷盗的本事,爵位太低的人不会冒着得罪我们的危险,低阶吸血鬼都可以排除,从伯爵开始记,包括长老在内,有多少人出席了宴会?”
  温斯顿没有跟随他们参加,但他手里有宴会的名单,他按照主人的要求排除了大部分人,但名单上的名字数量仍然很可观。
  奥斯蒙一眼扫过,就摇了摇头,“太慢了。”
  用通讯工具联系显然没有用,伯爵以上的吸血鬼都有一定地位,住处门口必然设立了难以入内的屏障,他们必须要一一上门拜访才可以,而这样的速度显然太慢了。
  奥斯蒙在沉吟过程中,蓦然发现哥哥目光有异,好像想到了什么办法,但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想要闻樱活着回来,也许她的失踪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然而他还是禁不住好奇问:“奥斯维德,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奥斯维德眉头皱了一下,回答道。他在窗台闲懒的坐着,从这里的位置能看见楼下的花坛,他挥挥手,一朵玫瑰飞了上来。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幕画面,她猝不及防从楼上坠下,而自己及时出现接住了她的画面。
  后边传来温斯顿的声音,“我记得奥斯维德大人为樱小姐施加了姓名法术,如果遇到危险,只要樱小姐叫大人的名字,大人就能感应到她所在的位置。也许……”
  奥斯蒙很快摇头,“不,我想,她现在就算有危险,也不会叫这个名字。”
  他断定了的话,令奥斯维德抚摸玫瑰花的手一重,掐断了花茎。
  就在奥斯蒙开始再次筛选拜访名单的时候,奥斯维德的心脏如同受到了撞击,轻轻地跳动了一下。他听见遥遥传来了一声呼唤,就在他的心底响起,是少女虚弱而无助的求救。
  奥斯……维德……
  奥斯维德……
  他只觉心脏又是一跳。
  “威廉古堡。”他跃下窗台,在弟弟和管家诧异的目光中,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她在威廉古堡。”
  第161章 两只吸血鬼没血喝(十三)
  威廉古堡内, 穿过挂满诡异画作的长廊,拐过弯, 爬上旋转的扶手楼梯, 就能看见一间半开着门的房间。视线从缝隙中钻入,是浓墨绿如章鱼粘稠的汁液一般色调的内饰, 整个房间只有正中央的床是纯洁羽白的白色, 与其它的物品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床上那羽白的被单正在被血液浸染侵蚀,如同犹如在一块白色的画布上作画, 最浓重的鲜红色被一笔泼在上面,刹那刺激人的眼球。大量的鲜红血液中还滴洒着吸血鬼黑紫色的血, 弥漫着难言的腥气, 但那腥气盖不住人类少女散发出的那一缕甜香, 以至于引来了吸血鬼仆人。
  “大人您没事吧?您受伤了,看来这次这位小姐不够驯服,不能轻易被您哄骗呢。”他们吞咽着口水, 垂涎欲滴的望着床上的人,“您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威廉公爵警告般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把我的空画框拿来, 贾维斯,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贾维斯大感可惜, “您要将她变成画作吗?这顶级的血液……”
  “敢咬主人一口的宠物,我可不敢养。”威廉公爵目光下视,望着被自己制服的少女, “对吗,我们倔强的小宝贝?”
  他早就已经将夺走她赖以为生的空气的大手挪开了,少女的脖颈间一条青紫的痕迹异常醒目刺眼,但她仍旧动不了,她的手脚被威廉公爵用特殊的东西钉在了床上,手腕上的十字架布满了血,掉落在她浮现的青色筋脉,纤细的筋脉令他的目光又一次变得炙热。
  “看我们小宝贝多么细的血管……”他俯身在她的手腕间轻舔,血珠被卷入猩红的舌尖,“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它怎么能运送这么多可口的血液,噢,虽然有点苦……”
  他感到可惜,他在宴会上闻过她最甜美的血液香味,那甜味能激发他们内心最狂热的情绪,疯狂地想要占有她,不知疲倦地饮尽她身体里的所有血液!
  现在,这甜味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翻来覆去,却没能从她身上品尝到当时那令他狂热的血液,这让他感到烦躁,“你的血呢,你最甜美的血呢,不是这个味道,肯定不是这个味道!”
  闻樱指尖动弹了一下,力气却没能凝聚起来,她发出轻笑声,然而这一笑牵动了她所有的神经,连续两次血液的过渡流失,使她头晕眼花,一笑过后呼吸急促了几拍。
  威廉公爵阴沉地看着她,知道她不会突发善心对自己解释其中的原因。
  画被拿了过来,贾维斯贪婪地想要沾取一指头的血液,却被心情恶劣暴躁的威廉公爵一脚踹开,只能灰溜溜地滚远了。
  画就放在床上,摆在大床的角落,那里面有早就雕镂好的纹路,纯白的背景色,画的是一条小河,少女坐在河岸上戏水,手伸入河中。那画框似乎被施了法术,一挨近它,血液就自动蜿蜒地流到画中,自动填充起小河的颜色,少女指尖沾的水也变成了血液,她玩水戏耍时的笑在一刹那变得扭曲诡异。
  “告诉我原因好吗,乖女孩……”他低下头凝视她,再一次笑得温柔亲切,“不然它会将你的血液吸干。”
  闻樱扭过头去,拒绝合作。
  她望着画框的位置,眼睁睁看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失,她冷的打了个哆嗦,无力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疲倦,发冷,使她有了一睡不起的冲动……
  “啪”!
  她脸颊上蓦地一疼,被人从侧面扇了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威廉公爵,对方的表情变得非常恐怖,“我非常讨厌打女人的人,这实在是太没品位了。”话音一落,面对她敌视厌恶的目光,他的第二个巴掌又重重地甩在了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闻樱只觉那里的皮肤好像肿了起来。
  “你让我变得如此恶心。”他厌弃地说完,手轻柔地在她脸颊上抚摸,“疼吗?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你不会想知道拒绝的后果。”
  他的手经过打肿的部位,只带来了一阵刺痛。
  就在他抚摸她眼角的伤痕时,突然被少女侧头狠狠地咬住手腕!
  他一声痛叫!
  闻樱咬极为用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目光异常凶狠,不够尖利的犬牙像是嵌入了他的血管,充满腥气的血液涌出,使她满嘴都是恶心的血。
  威廉公爵一下子竟然挣脱不开,他疯了一样要把她甩出去,却没能成功。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眼前阵阵发黑,仍旧死咬着不松口。
  他低头粗暴地掰开她的牙齿,“敢吸我的血?”他觉得可笑至极。
  可是就在即将掰开的时候,他心底稍一松懈,脖颈间蓦地一痛,被她咬进了脖颈间的动脉!
  她像狡诈却不要命的幼兽,没有任何的胆怯,想要绞碎他的皮肤,割裂他的血管,将疼痛一一还给他!
  他头皮发麻,疼痛感使他后背寒毛直竖,挣扎着想要摆脱!
  要知道,吸血鬼的牙齿是专门吸血的工具,刺入血管就像针一样,疼痛感不强,而人类的牙齿却是为了磨碎食物而存在的,他们不尖利,轻易无法刺入皮肤,但一旦嵌入,血管可容纳不下这样的庞然大物,破碎的血管,喷溅的血液,一时之间,床上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血更多,还是他的更多。
  被施展了法术的“画框”分不清血液的好坏,而威廉公爵充满魔力的的血竟是更受喜爱,让它觉得亲切,于是那黑紫色的血液优先被它吸了进去,源源不断地吸入,画中的小河逐渐变成浓沉的墨色。
  失血不仅会对人类造成伤害,对以血液为生的吸血鬼来说更是等同于半条命。
  身体麻痹的感觉令威廉公爵发狂,他目色血红,眼球几乎狰狞地暴裂开来,充斥着红血丝,死死地盯住了闻樱,唇角扬起疯狂而邪恶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
  弗雷诺成功逃出了地窖,他是盗贼,一般的手段都锁不住他太久,无论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他可以从一楼逃跑,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二楼。
  也许是因为他听见了古堡中的夫人和仆人的对话。
  “贾维斯,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我听说公爵大人今晚要与她共度良宵。”
  “很可惜,她恐怕不合大人的口味。夫人如果想见她,以后可以去墙上的画作中寻找。”
  “……怎么会这样!”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听话惹怒了大人,是吗?她可真奇怪,公爵大人对新人一向很有耐心,即使她不喜欢大人英俊的样貌,也不被财帛打动,难道大人的温柔、体贴、幽默风趣都无法打动她吗,竟然有人会不喜欢大人……”她就像在拼命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自语。
  这样古怪的对话,令弗雷诺听的入神。这些都是自己为自己洗脑的女人,弗雷诺觉得他们有一点可怜,但也仅仅只有一点。毕竟他的同伴是吸血鬼,人类的命运他并不关心。
  而对话中的“那个女孩”,他隐约觉得就是害的自己被关进地牢的女孩。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二楼,飘散开的血的气味指引着他,他“路过”了那间房,他打算看一眼就走,但那一眼却让他蓦然一怔,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房间里的场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她被威廉公爵古怪的画作“吸”干了血的样子,但那画面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惨烈。雪白的床单——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雪白的床单了,糅杂着两个人的血液,鲜红的血液凝固成了暗红,黑紫色的血更是发乌。她面色惨白的仰躺着,如同濒死的鱼,张口呼吸,那满口的血使她的面容看起来异常可怖,她的发间,手臂,睡裙上都逃不开凝结的血液,整个人看起来脏污不堪。
  弗雷诺只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遭受了重重地一击,不能呼吸。
  而她旁边的男人捂住脖颈,他的脖颈、手腕、肩膀、左胸都破开了伤口,伤势惨烈,而那流下来的血液不断地汇入了画框里的小河里,这使他的面部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该死的……画框解咒的咒语……咒语是……该死!”
  他蓦然盯视少女,“竟然让尊贵的吸血鬼公爵沦落到这个地步——”
  弗雷诺没有看见他的脸,只凭对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语气,就知道他想要置少女于死地!
  就在对方扬起手的刹那,他想也不想地同样抬起了手,有积聚的能量从他掌心发出,从背后“砰”地击打在对方的头顶。
  男人倏然倒在了床上,想挣扎着往后偷袭者,却抵抗不住意志昏迷了过去。
  少女发现了门边的弗雷诺,她半梦半醒一样叫他的名字:“弗雷……”
  他走近了,看见她手脚被能量缚住,便替她解开了,期间碰到她的手臂,就像冬天结了冰的树枝,干燥冰冷。她费力地想要抬起手,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已经让她眼角滑下了眼泪,又像是终于等到了人来救她。
  他低头凑近她,任她比他还要冷的手指拂在他的脸庞,像蒲公英的小羽毛一样轻。
  “他打你?”他凝视她颊边的嫣红,冷冽地问。
  她似乎想说话,然而嘴角张张合合,声音几乎听不见,他挨的更近了。
  “帮我……”她请求道,又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他亲吻她的眼泪。
  “好。”
  奥斯蒙和奥斯维德来的很快,但没有拜访帖,守门的人不肯放行。他们连多停顿一刻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肆意破坏了结界,轰开了大门。古堡里的女人和仆人都跑出来,贾维斯胆战心惊的要上前阻拦,可惜两人已经嗅到了闻樱血液的气息,眨眼消失在原地。
  房间内的景象让奥斯蒙的呼吸都快停住了,他不敢猜测床单上的血液来自于哪里,他失控地拽住威廉公爵的衣领,“人呢!”灰蓝眼眸里的愤怒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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