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劫难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
黑底金字的楹联，六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在冬日里的晨光中笼罩着层层薄雾，为这座古老的府邸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意味。
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里，穿过了写着“南国无双地，西江第一家”的门洞，张盛才终于踏进了历代天师的起居之地，天师殿后方的一连三进小院子。
“叔父！”
看见坐在净室蒲团上的那个身影时，张盛立刻恭敬地朝着人躬身拜了下去。
坐在蒲团上的身影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面朝着眼前的张天师画像安然盘坐，口中淡淡道：“回来就好。”
“叔父！”
张盛在门槛外垂手道：“这次去京城，除了参加协商以外，我还见到了一个魔修中人，那人说......他有炎师的消息。”
净室里依然是一片宁静，坐在蒲团上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张盛都有些怀疑叔父是不是没听到他说的话。
蒲团上的人才终于开口道：“他怎么说？”
张盛目光中带着些愤慨地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那个人就被白素贞和顾瑶磐斩杀，最后还乘乱逃进了魔域。”
“嗯？”
这次，蒲团上的人却似乎是被张盛的话激起了兴趣，忽然转过了头来，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直视着张盛的眼睛道：“魔域？到底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是让叔父有些兴趣，张盛连忙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全都讲述了一遍，包括他应邀参加茅山掌教接任大典时的事都详细说了一遍，蒲团上的人也不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述说。
“你做得很好了。”蒲团上的人站了起来，看着张盛年轻的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双长眉下原本锐利的眼此刻看上去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可是......关于炎师......”
张盛的脸上有些不甘。与茅山同样传承悠久的天师教在近百年来遭受到的重创其实与茅山是一样的，而现在，茅山找回了自己的前n代掌教，其中丢失的许多典籍也都有了补全的机会，但天师教的这个机会却被他生生错过，这让他感觉尤其难受。
“这个人不一样......”
张祁周看着自己年轻气盛的侄子，摇了摇头。
“炎师......也怪我没有和你们说明白，这个人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接触的人，即便是为了咱们天师教的传承也不可以。”
“为什么？”张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叔父。
“他入了魔道。”张祁周严肃地看着张盛。
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在教内说过，只有每代张家的核心几人才知道，教内其他人却是一概不知。这还牵涉到天师教中关于天师世系和非张氏族系两派的纷争，其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
若不是这次张盛碰巧遇上了和炎师有关的人，并且在他面前重提旧人，张祁周绝对不会告诉张盛这件事。
“入了魔道？”张盛张大了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叔父。他从来不知道天师道中居然还有入了魔道的人！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我是为什么入魔道呢？”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两人身后突兀地响了起来。一瞬间，屋里屋外的各种声音像是被一个罩子隔开了一般，渐渐远去，直至模糊，而只有这一句话在屋子里一直回荡，像是一个被打到墙上的小球，在屋子里来回碰撞，终至粉碎。
“什么人？”张祁周一把将自己的侄子张盛护在了身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枯瘦得不成人形的男子站在门洞的阴影下，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长衫在晨风中微微贴在了他身上，越发显得他瘦骨嶙峋。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张祁周的一双长眉皱到了一起，这个人的出现太突然了，他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天师世系，非张氏亲族不传......呵呵......明明那一代，我才是最有天份的天师，可就是这条该死的规矩，我就与天师之位无缘......呵呵！你是本代天师吧？”
一边说着，枯瘦男子抬起了头看向张祁周，一张颧骨深陷的脸暴露在了两人面前，赫然就是顾炎！
“你是......”张祁周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虽然他有点不明白这个男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危险的气息。
“我是顾炎！”
“炎师！”张盛低呼了一声，下一秒就被张祁周一眼给瞪得闭上了嘴。
“呵呵......想不到，到了今日还有人记得我？”
顾炎的喉咙深处冒出了一阵令人浑身发毛的笑声，看向张盛的眼神充满了兴味，他朝后招了招手，一道窈窕的身影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
“父亲！”一身白衣白裤的顾瑶妮走到顾炎跟前，眼角都没有多看张祁周和张盛一眼。这两个人她不喜欢。
“这是我的女儿顾瑶妮，今天我们就是来看看，张天师与我顾炎相比，谁更厉害？谁才最应该是天师！”
顾炎看了看张祁周，伸手指向他身后的张盛道。
“让你家的小辈出来一战吧！我不占你的便宜！”
张祁周的脸色彻底地阴了下来，挡在张盛面前的手死死地按住了他想要冲上来的举动，不让他跑上前去找死。
没有人清楚这个顾炎到底有多可怕......一个能在龙虎山天师道的典籍里存在了这么久的人......如果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不能确定的话，那么张祁周此刻已经可以肯定，这个说自己是顾炎的人，确定是魔修无疑了！
“你站在一边看着。”
张祁周将身后的张盛往后再一次推了一推，确认他站得远远得，这才上前了一步，面对着顾炎道：
“前辈来我龙虎山拜访，晚辈张祁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张祁周拱起了手，从手掌的上缘冷冷地看着这个叫顾炎的男人和站在他身旁，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女子。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这次他扛不住，只怕龙虎山就会有大劫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