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283章

  墨燃把目光从箭囊上移开,并没有不识趣地过问,而是平和地答道:“方才听你这样喊,我也以为是师尊提前出了关,我而不知道。”
  南宫驷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出生矜贵,即便是大笑的时候,他英俊的眉目间依然有几分嚣张之气。且他的嚣张和薛蒙那种嚣张又不一样,薛蒙是恃才放旷的骄傲,而南宫驷,似乎多了几分戾气,有点骄纵、暴躁的意思。
  但他生的极好,这种戾气并没有让他变得可怕,反而多了些野性。
  墨燃忍不住在心里头想,南宫驷、南宫驷,倒真是一匹自由自在的烈马。
  他正兀自出神,就听南宫驷说道:“之前鬼界天裂,楚宗师不幸蒙难,我还难过了许久,幸好有大师指点,能让宗师死而复生。回头他醒了,我一定去死生之巅造访。”
  “那就恭候公子大驾了。”
  南宫驷摆摆手,忽见到墨燃手中的书本,奇道:“墨兄这是在做什么?”
  “读书。”
  南宫驷原以为他说的读书,应当是读些晦涩艰深的卷文,岂料仔细一看,却发现不过都是些《逍遥游》、《礼记》之类的经典,先是一愣,而后道:“这些……都是基础经卷,我小时候都背了出来,你看这些有什么用?”
  墨燃倒也不觉得羞耻,目光坦然,说道:“我小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咳……”南宫驷有些尴尬,“报了个?”
  “嗯。这些日子刚好要在泰山上采集些修行用的灵石,看到杏林书院开了新讲,左右无事,过来听一听。”
  南宫驷点点头,看看时候不早了,说道:“看这样,墨兄还没吃过晚饭吧。既然来了儒风门地界,你又是楚宗师的徒弟,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正巧我的同伴在附近一家酒楼等我,怎么样,一起去喝一杯?”
  墨燃想想,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事,便道:“却之不恭。”
  “舞雩楼。临沂地界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做的九转肥肠再好吃不过,听说过没?”南宫驷边走边问他。
  “怎么没听过。”墨燃笑道,“上修界数一数二的食肆。南宫公子,你真会挑地方。”
  “地方不是我挑的。”
  “哦,那是?”
  南宫驷道:“我同伴挑的。”
  作为活过一世的人,墨燃多少也清楚儒风门错综复杂的关系,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有些诧异,暗自思忖道:叶忘昔也来了?
  可他随着南宫驷登上酒楼,撩开厢房的珠帘迈步进去。里头的人却让他差点呛到——
  只见宋秋桐一身轻罗素衣,亭亭里于窗边,外头桃花开的稠艳,她闻声回头,鬓边金步摇簌簌闪烁,更衬得肤若凝脂,唇若点朱,说不出的好看。
  墨燃探进去的半只脚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他在想,这会儿跟南宫驷说自己不爱吃鲁菜,尤其不爱九转肥肠,还来得及吗?
  第122章 师尊的倒影
  “来, 墨兄,给你引见引见, 这位是我门下一位小师妹,叫宋秋桐。”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由着南宫驷兴冲冲在酒桌上介绍。宋秋桐宋秋桐, 他连她背上哪里有痦子, 腿根哪里有胎记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哪里还需要南宫驷多说。
  但脸上仍是绷着, 克制地点了点头:“宋姑娘。”
  “这位是楚宗师的亲传弟子, 死生之巅的墨微雨。之前在彩蝶镇上你应当也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人多,估计你也记不清了。”
  宋秋桐温婉一笑, 起身敛衽一礼道:“小女秋桐,见过墨仙君了。”
  “……”
  墨燃也不起身,深幽的眸子看了她半晌, 而后才道:“客气。”
  对于他前世的这位发妻, 墨燃其实是打心底里恶心的。这种恶心并非是转生之后才有,反而前世就已深入骨髓, 不可磨灭。
  前几次相见,他都未曾与她直接照面,因此虽然嫌恶, 但也没有今日这样的不痛快。
  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做事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她就像初秋时树上结出的青涩果实, 掩映在茂盛的叶片后头,气味不如花朵芬芳,色泽也并不逼人,但却很招人喜爱,纤细饱满的身躯里,装了无尽的青涩与温柔,好像轻轻啃一口,就能尝到汁水酸甜的味道。
  只有啃到深处,才会发觉里头躺着一条腐烂发臭的虫子,死在果核里面,虫身流脓,发着霉斑。
  诚然,比起他来,上辈子宋秋桐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无非也就是背叛救了她性命的儒风门。无非也就是墨燃屠城时,贡出了叶忘昔以自保。无非也就是,临沂尸山血海时,她因得了墨燃的赏赐而喜不自胜,穿金戴银,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小心伺候新的主人。
  无非也就是,屠城结束后,她为表衷心,在叶忘昔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尸首面前,悲泣恸哭,说叶忘昔待她凶恶,从不给她一天好日子过,要不是墨燃来了,只怕她一辈子都要给姓叶的当牛做马。
  还有呢?
  墨燃沉默地想着。
  还有什么?
  南宫驷是个急性子,有几道菜迟迟未上,他催菜去了。于是厢房里只剩下前世的夫妻二人。
  “墨公子,我敬你一杯。”她盈盈地为他斟酒,半截小臂从水袖里探出来,腕子上有一点嫣红朱砂。
  鬼使神差的,墨燃抬手,扼住了她的腕子。
  她轻轻呀了一声,抬起眸子,惊惶失措地瞧着他,目光柔嫩犹如带水青葱:“墨公子,你这是……”
  墨燃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垂落,停在她玉指纤纤的酥手之上。
  “真是一双好手。”良久,他轻声说,神情冷峻,“宋姑娘可会下棋?”
  “略、略通一二。”
  “这么好一双手,当也能下得一盘好棋了。”他冷冷道。外头传来南宫驷的脚步声,还有他驯养的狼犬,在门口就汪汪叫唤。
  “失礼。”墨燃松了宋秋桐的细腕,而后取了块巾帕,仔细擦净了自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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