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她永远糊涂下去

  4月5日。
  Artistpany经纪公司发布哀告。
  【演员郑宇成的父亲已经离世了,因为是特殊的疫情时期,所以郑宇成表示要和家人安静地度过。】
  经纪人崔赫宰表示,目前处于疫情的特殊时期,吊唁活动很难举行,请用电话或短信来安慰,在此郑重谢绝任何吊唁金。
  4月7日。
  首尔江南忠北阴城郡圣母医院。
  遗体告别仪式。
  没有病痛,不受折磨。
  老人是因为年岁太高,生命的自然消散而已,就像风吹落叶归一样,安详的离开了。
  可亲人离世,怎能不悲痛。
  灵堂前传来悲痛伤心的哭声。
  医院外。
  车内。
  南熙贞坐在车里,她不敢进去,刚才看见政宰哥走进医院里,也没有勇气跟上。
  她好讨厌医院。
  她痛恨吊唁。
  郑宇成的父亲去世了,他也没有爸爸了,像她一样。
  不一样的。
  她的一双眼睛隐在暗处,干净透彻,冷暖分明,猫一样的晶亮,深深柔软泛红。
  怎么能一样。
  我的爸爸。
  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
  他见过我吗?他知道我是他的孩子吗?
  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舍不得我。
  他会叫我熙贞还是贞贞呢。
  他抱我的时候,是会先亲脸蛋还是拉拉手。
  他有没有说过爱我。
  他想不想要我。
  这些,我都不曾拥有。
  她好想拥有。
  但老天认为,她不配拥有。
  寂然的车内,有一人默默的环抱住她,大掌摩挲着她的眼睑下,轻轻的摸摸脸蛋。
  是孔刘。
  他陪着坐在车内,一言不发的静候,像位守护神,将人搁在自己腿上拥着。
  当从医院门口传来响动时。
  当看见亲属抬棺将老人遗体送上车,开往忠北阴城郡甘谷面时。
  当郑宇成一身丧服的护送棺椁,一闪而过的面容憔悴而哀恸时。
  熙贞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不是哭。
  而是泪流,安静的,湿漉漉的,一行又一行的泪水浸湿了她的小脸,滴落在环抱的那只手背上。
  孔刘知道。
  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触景伤情,还有……那个无比禁忌的话题,沉重万分的一个称呼。
  “父亲”。
  灵车开走了。
  他们也驾驶着车子,慢慢的跟在后面,只是出于人性里的一份哀思,毕竟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在场,应该要做出一番礼仪。
  孔刘容易想很多。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弟弟,但不敢继续发散,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亲人离世的时候。
  自己没有信心可以将所有事有条不紊的处理掉。
  忠北阴城郡甘谷面。
  送灵的亲属已经开进了墓园。
  熙贞打开了车门,丢下一句“我去买东西”后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不多时。
  车门被打开了,她挟着一身凉气重新坐好,膝盖旁多了一束精美的扇形捧花。
  今天是阴天。
  浓云密布,看着随时要下雨似的。
  她望着这束花发呆,倒让人反而担心她,郑宇成要比她想象中的强大,何况是喜丧。
  可小朋友共情能力强,加上她现在又……孔刘不得不跟着,瞄了眼时间,温柔的握住她的手。
  “里面一时半会不能结束,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不说话,摇了摇头,倔到骨子里。
  没办法,他只好起身去附近买了些吃的,简易包饭之类的食物,盯着她吃一点。
  可是地哲啊。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会深深刺激到熙贞。
  让那本来就顽劣娇犟的人儿,崩断了最后一丝心防,那害人的妖精内心居然如此脆弱。
  是病症的驱使吗?
  是药物的诱催吗?
  孔地哲倾听了一个孩童的心灵。
  “我……”
  她动作秀气的往唇边递着紫菜饭团,黑睫长长一撩,小心翼翼看向左边的男人。
  澄莹的眼瞳,如宝石粹下了露水。
  “我不是故意想做坏事的。”
  “我只是特别渴望靠近你们。”
  她嘴唇微微哆嗦,仿佛一个做错事正在道歉的稚童,怕受到更加严厉的责罚,目光里充满颤抖。
  “我就是……觉得……”
  “你和他,有些像我的爸爸。”
  说完,惊觉自己口误,连忙慌张的摆手解释起来,笨嘴笨舌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没有其他意思。”
  “我只是单纯感觉我的爸爸应该也像你们一样……”
  “高大、智慧、帅气的、绅士的、像棵大树、像座大山……”
  “拥有那些美好的东西……”
  “只想想。”
  “我就好开心了。”
  她说着,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如履薄冰的憧憬,仿佛透过面前人加以描绘自己的想象,来补上缺失的那一块。
  那样希冀、那样幼纯。
  像五月雨,绵绵淋淋。道不完说不清。
  至此。
  孔刘全明白了。
  他静默的转头望向窗外,手肘撑起抵住了嘴唇,眼周迅速泛红,咽喉吞噎苦涩。
  耳边却响起。
  她轻不可闻,一点小小的自私恳求。
  “请不要讨厌我。”
  “将我当做一个陌生人。”
  “悄悄的离开吧。”
  只是希望,寄托自己全部思念的影子,一位“爸爸”的符号,不要厌恶自己。
  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因为不受爸爸喜欢才得不到而已。
  望着窗外的人,用手紧紧掩住自己的嘴唇,眼眸充斥红血丝,浸入了大海里,嘴边尝到了咸涩。
  听不得这样的话,心痛难耐到极点。
  从没有这样心疼过。
  他好似没有真正的去了解一个人,不知她的喜怒哀乐、不知她的爱恨渴求。
  可是熙贞啊。
  你是最与众不同的孩子。
  所以上帝藏起了你生命的一部分。
  他想告诉你。
  就算这样。
  你依然是最宝贵的那一个。
  等到亲属送灵车从墓园离开的时候。
  孔刘才载着她将车子开了进去,不为别的,只是想尽自己的那一份心,小小吊唁。
  没有多留。
  送上花聊表心意后也就转身离去。
  但在下坡的一排树下,见到了一个本该坐着家属车离开的人站在僻静处等着他们。
  巍峨挺拔,一座几经风雨的山石,黑色丧服黑色领带,手臂戴着白底黑条方布。
  面容疲惫,目光幽深,唇边和下巴有青黑的胡茬。
  是郑宇成。
  人生真是奇妙。
  算起来。
  在这短短的几天丧期内,一直默默在身后陪伴自己的人会是熙贞和孔刘。
  他有看到。
  他也知道。
  所以才没有走,待他们向父亲献上花之后在远处等着。
  开始的悲痛已经慢慢没有那么沉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听说是轻松的离开。
  心里宽慰不少。
  这是自然法则,人类存在于自然中,自然要遵循消亡规律。
  何况。
  自己都要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理当要看开些,出乎意料,调整心态的速度比想象中好。
  就是。
  就是还担心。
  他发现这件事刺激到了熙贞,本不想让私事扰乱他人,可终究还是让她触目伤怀,过不去曾经的哀痛。
  感觉到了。
  她替自己痛。
  她替自己悲。
  怎能让人不爱。
  她向自己跑来,话很多,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思维难以控制,心境交替,情绪高涨。
  一会儿说起这个,一会儿说起那个。
  然后不知怎地,又像一朵衰败的花,迅速枯萎,变得低沉阴郁,沉默寡言的低下头。
  而每当这时。
  孔刘总会悄悄的看向远处,当目光悠回的一刻,除了淡淡的红血丝,再也瞧不出其他。
  郑宇成明白。
  她“身不由己”,她“不受控制”。
  那个病,让她不得不感同身受,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伤痛。
  让她身体辖拗,让她内里掰折。
  然后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势态侵袭着生理和心理。
  唉。
  熙贞。
  真的让自己更难受啊。
  三人一同慢步在干净平整的小路上,两排树枝沙沙作响,风儿甚至带来了远方的樱花瓣。
  又诡丽又忧伤。
  郑宇成淡淡的凝视着一个人,无比温柔的眼神,轻轻磁哑道。
  “我饿了。”
  “你能帮我买点吃的吗。”
  她丢掉满腹心事,雀跃的一抬头,眸珠水洗过的清亮,来不及答应,擦擦眼睛转眼就跑开了。
  “我们去那边吧。”
  “嗯。”
  一方石台,一株绿荫,向阳而生,此刻阴云被艳阳穿透,几缕金灿将浓雾打的七零八落。
  两抹黑影,俊拔高挺,对立而站,没有冷热,全都被绚烂的骄阳洒满了温暖的嗳色。
  不知讲了些什么。
  地上落满了烟头。
  flix剧……”
  “接下吧。”
  孔刘安静无言的看着眼前男人,他抽着烟,眉宇似乎通透许多,有释然,有放下,有忘怀,有难以割舍。
  “嗯。”
  矛盾,一开始本不应该存在,就算自己非常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希望用亲人分离去惩罚。
  不知是什么难以割舍。
  但自己觉得应该说。
  于是将车里的一番坦诚告诉了这个人,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一颗赤子之心卑微的希望。
  他没有责怪熙贞。
  也不愿意让这个人责怪。
  他觉得。
  无瑕,不应该蒙尘。
  相比自己,相比世上其他人。
  他们包括自己,一开始的动机与心境绝做不到如此单纯。
  但没想到,自己站在了这层,而那人却已经站在了那层,甚至更多更高。
  为何那样豁达宽爱,为何如此爱怜珍惜。
  这人眼中有泪,悬于眶中,有疼有痛,有伤有哀,有情有暖,稍作顿悟后,余惜不散。
  似佛偈里所讲: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郑宇成希望自己是代者。
  尽管,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可他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彻了,悟了。
  熙贞啊。
  生死大海,谁作舟楫?无明长夜,谁为灯炬?
  我想做你的代者。
  我要做你的代者。
  生死大海,我作舟楫。
  无明长夜,我为灯炬。
  于是他眼含热泪,望着一人,泪光闪动,久久不落,伤之极,爱之极。
  声音落于尘埃宇宙。
  不失不灭。
  “如果糊涂会让她快乐。”
  “我会。”
  “让她永远糊涂下去。”
  爱情与面包
  《忠武路LIFE》继续拍摄中。
  【请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觉】
  “第一次吗?”
  李马克坐在镜头前,回忆起当时,笑容轻扬,羞笑一声,完全小男生的腼腆做派。
  “很漂亮。”
  “很闪亮。”
  【据说是同一期练习生,有一起生活过对吗】
  “时间不算长。”
  裴珠泫抓了抓长发,沉思一番,脸上浮现忍俊不禁的笑意。
  “真的很调皮捣蛋。”
  “最喜欢找她玩。”
  【不是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最操心的一个?】
  “何止操心,简直就是恐怖。”
  金希澈犀利发言,逗得在场所有人都笑了,不过还是实话实话夸了一番。
  “李秀满老师向我们炫耀过的。”
  “如果不做演员这份工作的话。”
  “公司中断的那个女团计划里。”
  “她是被决定要以C位出道的孩子。”
  C位,妥妥的C位。
  SM当初相当看重,甚至已经拟定好了大致的出道计划,因为这样漂亮的孩子,放弃太可惜了。
  只是一切都被几张照片改变了。
  虽然是私底下和公司出道的男爱豆谈恋爱没错。
  又不是和别人,是自家人,还能瞒住。
  只是想吓吓而已,说是让其退出,实质更多想让她多反省反省。
  谁知道孩子不按套路出牌,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不像普通人会回到公司争取机会。
  只要她认个错,说几句好听话,分手,改正,好好练习,不像以前一样顶撞老师。
  肯定会给机会的,出道计划都通过股东会议了啊!
  她和裴珠泫是被定下要放在一个团里,初步是以二人组合的想法,概念为“夏”与“冬”。
  没错,祖传的中二。
  谁想居然跑到大街上跳了舞,在网上引起了热度。
  这下,理事瞒不住李秀满老师了,只好把谈恋爱的事说了。
  听说JYP、FNC和CUBE私下找人接触过,因为那时候JYP也要组新女团来着。
  他们也纳闷SM怎么会将她当做弃子。
  毕竟。
  南熙贞做练习生的时候。
  就已经闻名了整个练习生圈子。
  SM将开启下一个新女团时代的“C位人物”。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不幸运。
  也幸运。
  不幸的是,SM没能完成继少女时代后的野心。
  开启新的神话,成为整个歌谣界里,一扫所有,女团里的扛把子。
  幸运的是。
  忠武路多了一个新传奇。
  新传奇,在书写一段新的神话。
  南怡岛。
  京畿道与江原道的分界线。
  拥有天然美景和雅韵,是李沧东导演的新电影取景地,于是主创团队前来踩景。
  一部电影的完成,其过程是非常麻烦和琐碎的。
  而现在。
  罗英锡将带领摄制组全程跟拍,记录下创作背后的人和事,向大众展现电影的魅力。
  一座种满银杏树的院落里。
  为了初算不到五秒的镜头,李沧东正在和布景师细细划分现场安排,如何在不挪动树木的情况下,呈现出更好的画面。
  美学大师。
  他甚至将唯一定下来的女主角喊来,让其站在标好的定点,通过摄制组的镜头来选取哪处背景最还原她的美。
  “好臭啊。”
  南熙贞甩甩衣袖,捂住了鼻子,一派娇憨,眼珠滴溜溜转,怎么越闻越臭,简直要被臭晕了。
  她猫舌头、狗鼻子。
  五感超绝。
  “臭?”
  这一句让导演和罗英锡诧异不已,其他人好像嗅觉不灵敏似的,闻不见这股臭味。
  “呕……”
  不知是综艺感还是真情实感。
  她捂着嘴作势要吐,实在站不下去,一溜烟就要跑路,一边跑一边喊。
  “太臭了!”
  “什么这么臭呀!”
  有作家姐姐“啊”一声来了灵光,指着她刚才所占之地的背后,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
  “是不是银杏树散发的臭味?”
  话音落,忽有一人捂住了鼻子惊呼。
  “啊!”
  原来是执行导演,他看着向自己跑来并站在身边的熙贞,非常赞同,非常神奇的附和。
  “我闻见了!”
  “好臭好臭!”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觉得!
  “是不是!就是很臭嘛。”
  “啊!”
  紧接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姐姐们也捂住了鼻子,惊讶又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举手。
  “我也!我也闻见了!”
  “臭死了!我也闻见了!”
  南熙贞耸着鼻子,这里闻闻那里闻闻,走到李沧东导演身边时,上了年纪的导演反应也很大的捂住了鼻子。
  “怎么忽然这么臭?”
  “银杏树这样臭吗?”
  她忙不迭的点头,一脸不情愿,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真的要在这里拍吗?”
  “这里银杏树好多,太臭了。”
  “估计还没有拍完,我就先臭死了!”
  罗英锡也好奇的走近,跟着她一起寻找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臭味,果不其然被熏到了。
  “银杏树怎么这么臭?”
  “这里太多棵了,反而闻不出哪里最臭。”
  这下好了,全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开始寻找起究竟是哪里传来的臭味,实在不愿如此美丽的银杏树背上臭名。
  就在全体一团乱的时候。
  罗英锡预先安排好的“特派记者”抵达了取景地。
  “啊!”
  真是眼前一亮啊!
  所有东嗅嗅西嗅嗅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无比默契的一同看向了正从大门外走来的少年。
  棒球服、牛仔裤、小白鞋。
  眼似桃花,微翘,黑白分明,弯弯荡漾;鼻梁玉山,兰花嘴角;精雕细琢的一张面孔。
  他一头矢车菊般的冰蓝发色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那个蓝色头发的孩子谦恭的行着礼一步一步走来。
  笑容甜美元气,灿烂朝阳。
  罗渽民。
  他的治愈笑脸似一束光打破了喧闹,走来后,先恭恭敬敬的对着捏着鼻子的妖蛾90°深深鞠躬。
  “前辈好。”
  要依次朝着李沧东还有其他工作人员行礼的时候。
  一抬头,他弯弯的唇角有点僵,眉毛疑惑的揪在一起,礼貌性的用手掌掩住鼻子。
  什么这么臭?
  不等反应,没有开场白,也没有大家欢迎的仪式。
  这臭味已经成为了摄制组当务之急要解决的问题。
  “你也闻见了?”
  南熙贞翘起小指头进捏鼻子,熟稔的询问“一日记者”的公司后辈。
  还搞什么虚礼,人都要臭晕了,见到渽民的惊讶都被臭淹没了。
  这怎么录啊!
  臭都臭死了!
  “嗯。”
  罗渽民本来非常紧张的内心,竟被这臭味冲的一干二净,不过还是向导演们鞠躬问候,这才跟着一起找臭味源头。
  忽地。
  不知是谁发现了什么,指着妖蛾的脚底下,想说又不敢说的支支吾吾道。
  “熙贞……”
  “好像是你脚下……传来……”
  她一愣,连忙抬脚大喊不可能,但当俯身低头查看的时候,瞅见脚底下黑乎乎的一片,直接被臭到辣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英锡不怕死的补了一刀。
  “怪不得刚才走到哪儿哪里就传出了臭味。”
  “呀!这是什么啊!”
  她双手捂鼻,穿着漂亮短靴的脚一直在地上乱蹭,急的团团转,当听见有人恍然想起今早有工人给银杏树施了肥后。
  傻了。
  “粪肥吗?”
  “我踩了……粪肥吗?”
  她怀疑人生的向工作人员确定这一晴天霹雳,眼瞳地震,整个人不可思议的呆住。
  “哈哈哈哈哈哈!”
  最先笑的居然是罗渽民,他没控制住的发出一声类似羊叫的豪放笑声,眉眼亮晶晶的望向一个人。
  这是不是就叫做。
  开门见屎。
  “啊啊啊啊啊啊!”
  臭美爱干净的人崩溃了。
  她红着脸瞪着笑歪的大家,两手做剪刀状,跺跺脚大声喝道:“剪掉!剪掉!”
  “这段一定剪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踩了粪肥和踩了屎有什么区别!
  呕!
  她跑去了后院小庭的空地上,脱掉了短靴袜子,“洁癖”到连脚都要洗一洗!
  抬眼一瞧。
  那个蓝头发的孩子一起跟来,就站在矮绿灌旁,笑意飞扬,优美甜甜的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
  她拾起一只鞋扔了过去,没打到,被人家躲了过去,然后笑眯眯的又捡回来,放在一旁。
  “呐,帮我拿着。”
  罗渽民乖乖的拎起橡皮水管,稍稍捏紧,瞧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欢快哒哒的冲着水。
  那双脚。
  白的像雪,瘦而翘,脚趾藕芽,生嫩粉色。
  踝细,肌润。
  踩着水,让人想起荷叶上颤动的露珠。
  没有沐浴露。
  搞了一块香皂。
  就是这样矫情,总觉得连脚丫子也沾上了味了,要通通的洗一遍。
  她低着脑袋,毛绒绒一片,卷发乌黑迤逦。
  “要回归了?”
  “嗯。”
  他半蹲在面前,撑着下巴看她洗脚,逸致闲情。
  “蓝色也好看。”
  “嗯。”
  “曝光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节目播出在回归后。”
  俩人俱是桃花眼,天生盈汪汪,分不清谁的目光眼神更深情。
  只是都爱玩。
  打起水仗来,全力以赴,均是湿漉漉的落汤鸡模样。
  阳光下。
  一个黑发妩媚半湿,衣衫单薄,水嫩嫩的欢乐微笑,光线使得飞起来的露花更炫彩。
  一个蓝发迤然,白色T恤半透明的紧贴身上,少年的性感,眉眼轻跃。
  AB血型的人性格极端。
  冷时像块冰冻死人。
  热时让你招架不住。
  谈恋爱。
  他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不然没办法解释难以控制的心情,非常高涨,非常亢奋,总想亲密更亲密。
  午休时。
  他从后面抱紧一个人,埋在颈窝,又是紧缠又是撒娇哼哼,扰的对方不能安睡。
  “别咬别咬。”
  南熙贞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脖子被咬着,根本不能动弹,她就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黏人,极其热情,像个变态!
  “放手!放手!”
  “罗渽民你给我放手!”
  “我要睡觉啦!”
  “滚!你滚开啦!你的房间在那边!”
  她一脚将人踢开,没几下,这个好看但行为变态的男孩,像个色魔一样又贴了上来,双臂圈紧,死抓着她不放。
  “不嘛不嘛。”
  他装可爱的一噘嘴,用欠打的语气撒娇磨人,凑在耳边用低音炮攻击。
  “渽民尼,要和你一起睡,哼哼~”
  “啊啊啊啊!恶心死了!”
  她嫌弃死,手脚蜷缩的发抖,鸡皮疙瘩立起,真是想把这块狗皮膏药有多远扔多远。
  神经病!
  真是神经病!
  “熙贞,熙贞贞尼~”
  “啊!罗渽民你再用这种语气我就杀了你!”
  “哼哼~渽民不开心了。”
  “滚!给老子滚!”
  真的快疯了!
  骂,他更来劲的恶心你。
  打,你力气没他大,手臂一抱,哪有力气挣开。
  死亡撒娇。
  她讨厌撒娇!
  突然想哭了,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只能弱小无助的求饶。
  “呜呜放过我吧,我只想睡觉而已。”
  “让我睡觉吧,拜托了。”請収鑶泍詀:んǎíτǎɡωеχце.coм
  妖蛾觉得自己心情起伏大,躁狂症肯定亢奋死了,加上双相,谁还有她变脸快?
  有。
  这位神仙。
  他一手圈住她的肩膀,一手搂住了腰肢,忽然变得正经,长睫下是莹莹闪动的亮眸,清浑低沉的道。
  “你叫我一声oppa。”
  “你做梦!”
  迅速变脸,又装可爱的撅起嘴,发音大舌头似的黏黏缠人。
  “哼~你好坏~”
  “啊!你干脆让我死!把我耳朵挖掉算了!”
  “喊我哥。”
  “不要不要!”
  “嘤嘤嘤,人家好桑心。”
  “呜杀了我吧!”
  “叫不叫。”
  “我叫我叫!”
  她默默的瘪嘴吞下耻辱泪花,被翻了个,眼前的漂亮男孩简直就是恶魔,唇边的微笑都那么恶劣。
  忍了又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眼泪汪汪,轻轻的哆嗦出声。
  “oppa。”
  唔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罗渽民吻住了这个人,像吻住了自己的心,炙热的,烈火般,鼻息喘喘,爆发似的。
  感受到抗拒,双腿用力夹紧她,双手撑开她的手臂,与俊秀外表完全不符的霸道内心,攻势强劲,不容抗拒。
  宛如一场驯服。
  待到她不挣扎了,不抵抗了,屈服了,顺从了,才缓下舌吻的力度,却更色情更艳欲的挑逗耳朵。
  “别吸别吸。”
  她察觉到颈边一热,有舌头舔了上来,像条搁浅的美人鱼摆了摆鱼尾,柔声阻止。
  “一会儿还要化妆。”
  真的困了。
  她眼皮子都在打架,耳畔沉沉的呼吸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朦胧间。
  她迷迷糊糊瞧见这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嘴唇落在了小肘内侧,传来了酥麻滚烫的吮吸。
  不管了。
  她要睡觉。
  等到被工作人员叫醒,身边早没了那个恶魔的身影,真是怕了怕了。
  但南熙贞发现自己右手臂靠近关节的内侧,白皙的皮肤盛开一朵血色的红痕。
  像蚊虫叮咬。
  像……吻痕。
  AB血型的人。
  太可怕了。
  一场不足两小时的午觉而已。
  刚才还亢奋黏人的疯子,转眼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安静美少年,似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幽幽绽放。
  他很礼貌、他很善谈、他有野心、他有追求。
  在李沧东导演针对南熙贞总结演技时提出的“减法”表演技巧时。
  他笑着说。
  “很厉害很有意思。”
  “我能试一试吗。”
  明白所有机会都要自己去争取,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缺少的不是实力经验,而是机会和人脉。
  奉俊昊拍《寄生虫》时,因一个只需要出现几秒钟的配角而头疼,最后直接抓了剧组的工作人员来演。
  有时候。
  你必须要在导演们面前晃。
  才能获得机会。
  你要说。
  你要讲。
  你要让别人知道。
  再者,他今天来就是要让观众代入自己的视角,以“新奇”的眼光来看看忠武路怎么运作一部电影。
  那么,对于镜头语言的好奇,自己亲自去做,观众岂不是更有代入感?
  罗渽民不像一个刚成年的男孩。
  他的灵魂接近一个阅历丰富的男人。
  李沧东答应了,他的和蔼亲切不作假,只是因为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罢了。
  人脉就是黄金。
  人脉就是一切。
  没有关系,你根本不会接触到这些“忠武路神话”。
  放眼望去,歌谣界里,还有哪个男爱豆能一上来就得到大导李沧东的亲自指导。
  导演给了他一个配角的几句话,让其先试试,完全是看在女主角的面子上。
  一个外卖员的角色。
  她在监视器后面关心的盯着。
  结果嘛。
  居然还行,也就一般般的水平,脱离了尴尬的普通水准。
  不是打击,而是隔行如隔山。
  她还吐槽过车银优演技烂呢,除了演冰块面瘫帅哥不出戏,其他的多多少少会有尴尬感。
  所以车银优只能演电视剧,很难上大银幕。
  帅不是一切。
  李沧东更犀利,既然要指导,他就不会糊弄孩子,而是认认真真的讲明白。
  “因为你的五官很出色。”
  “所以在观众只注意脸蛋的时候,你的演技要比长相还具有冲击力才行。”
  “现在非常漂亮的面貌想要走出一条路,眼前只有一个例子。”
  导演为他指了指不远处继续看词的Kic,现阶段,忠武路被一位漂亮孩子走出了一条新的路。
  也只有她走出来了。
  “妖魔演技”。
  新的表演法则。
  赋予一定的神话魔幻色彩。
  既然美,那就美到极致。
  因为太震撼人心,所以无可挑剔,根本不会有人质疑其演技,只是看着,就心生畏惧的一种妖感,这并不是普通演员可以做到的。
  如此独特的风格。
  电影圈只此一人。
  好剧本、好导演、自身努力。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老天爷赏饭吃。
  南熙贞发现,渽民几乎不会伸手向自己要东西,而是在时机到来时,努力抓住,不似上一个人那样,等着自己做好一切。
  很难不喜欢。
  驶回首尔。
  俩人去了汤饭店,这是一家味道很好的店,但因疫情难以支撑下去,她不希望关门,正在考虑赞助问题。
  “什么时候回归。”
  “嗯……4月底。”
  她好像很忙,似乎在和谁发消息,心不在焉的戳着饭。
  罗渽民放下汤匙,轻捏着她的手腕放在一边,取下手机,皱眉提醒。
  “这样容易不消化。”
  “嗯。”
  她在想,从墓园回来后,孔刘和那哥就和自己断联了,也许应了那句话——
  将她当做了陌生人。
  这也没关系。
  就是很担心,失去亲人的感觉太难受,还是执着的放不下这一点。
  唉。
  想些开心的吧。
  她重新露出笑颜,双掌合十,歪着脑袋甜兮兮的道出想法。
  “我想资助这家汤饭店,你觉得呢?”
  罗渽民抿唇想想,那双桃花眼琉璃光彩,浅浅一笑,异想天开。
  “那我以后吃饭还用掏钱吗?”
  “当然要!又不是买下了!”
  “为什么?你都给钱让继续经营了,难道不能免费吃饭吗?”
  “要免费也是我免费,关你什么事。”
  “哼~生气了~”
  “我警告你,不要来这一套。”
  “嘤嘤嘤,你凶人家。”
  “呕……罗渽民,我们是在最好吃的汤饭店里,不要逼我打你。”
  “来嘛来嘛,大力一点,啊~”
  “变态!”
  怎么长的帅的人脑筋都不正常啊!色魔!变态狂!抖M!
  他还凑过来,一脸享受的闭上眼,扬扬眉,抖着肩,恶心吧啦的用黏糊糊发音挑衅。
  “打呀打呀~哼哼~”
  我他妈。
  忍不了了!
  她抡起右手臂,转了三圈,咬牙切齿,气势汹汹的要狠狠给一下。
  恶心是真恶心。
  撩也是真的撩。
  啪——
  他早已遇见的一把握住手腕,单挑右眉轻笑,唇角痞痞的,坏坏的漂亮,眼瞳有微微光。
  却目光明亮带电的盯着一个人,温柔吻在了掌心,嘴唇滚烫,一路烫到心底。
  嗡的。
  耳朵突然烧了起来。
  他想说。
  我是你的人。
  难道还要付账吗。
  可眼皮一掀,猛然间瞧见空无一人的汤饭店,门口处走进来一个人,长身挺拔,英气禁欲。
  俊厉眉峰,眼神温融,扫视一圈,发现了自己面前坐着的人后,视线灼灼,从容有度的慢慢踱步。
  罗渽民的笑没了,想说的话也咽了。
  尽管戴着口罩。
  还是认出来了。
  金材昱。
  “熙贞。”
  前男友的声音那样好听,轻轻喊了一声,似金石相击,性感的磁性。
  南熙贞一愣,哗一下转头,看见来人,惊讶一吓,但想到自己说了在汤饭店。
  而这家汤饭店自己最爱并经常光顾的。
  对方肯定知道是在哪里。
  “你,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吗。”
  她迟钝的反应过来,敲了敲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有生疏,像好朋友一样。
  金材昱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礼貌的摘下口罩,完全男人味的五官和气质,与漂亮秀致挨不到边,致命的荷尔蒙气息。
  “你好。”
  这人点点头,淡淡勾唇,客气的问候。
  “您好。”
  罗渽民笑容满分,挑不出错的鞠躬,不由的看向她,握紧指缝。
  他在等她。
  他也在等她。
  等着互相介绍。
  应该怎么说呢。
  究竟怎么说呢。
  一位少年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怀抱一种说不出的心情,隐隐期待,就连注视的眼神都热了不少。
  她瞥了自己一眼,精致眉眼艳逸风流,盈盈一笑,轻描淡写道。
  “渽民。”
  “公司的弟弟。”
  弟弟……
  罗渽民眸里的热渐渐冷却,慢慢落于平静,只有唇边的微笑依然不变,心头窒了一秒。
  没有等到她介绍金材昱。
  仿佛自己就该知道,不用明说的一个人。
  接着等来她一句。
  “我还有事。”
  “你先回去吧。”
  语毕,拎起包,在前男友的视线下就要离开,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没有认为任何不适。
  不知怎么。
  他做出了一个平时坚决不会做的举动。
  他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受控制,匪夷所思,很难想象,当瞧见她神情疑惑的看着自己时。
  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罗渽民感受到那位前男友投来的审视目光,似乎在打量自己,微冷克制,疏离淡淡。
  此时。
  空气都变成了毒药。
  他平直的嘴角深深勾起,月牙般的桃花眼盛满笑意,尊敬的提醒了一句。
  “前辈。”
  “路上小心。”
  手掌慢慢松开,触摸冰凉。
  眼前的一对人相伴离去,背影看起来那样和谐美好,对啊,曾经是被祝福的一对呢。
  【我会听话】
  【我会感激】
  原本就只是,这样的关系而已。
  汤饭店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他有听话。
  他有感激。
  他脑袋发懵了吗?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的,他以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能无视的。
  哪里错了吗。
  保持清醒好难。
  随时保持清醒真的好难。
  【不要走】
  【你要复合了吗】
  这些话。
  他没资格说。
  于是寂静无声的凝视玻璃上的倒影,为什么这幅表情?为什么沉默?为什么没有笑容,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你想要的。
  都在实现不是吗。
  公司的重视,组合的固定,节目的出演,你踩在了多少竞争者的头上,从神级导演那里获得了机会。
  罗渽民。
  他沉静如水的盯着自己的虚影,久久的,久久的,一直漠然出神。
  罗渽民。
  你怎么。
  还是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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