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学生拜见老师。”
  这利索劲儿,沈舟一边笑着,一边从匣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佩,“见面礼给过了,这是拜师礼。”
  魏时对玉佩没有研究,不过长者所赐,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价值。
  “应该是学生准备拜师礼才对。”话虽这么说着,可这玉佩却是毫不含糊的接过来了。
  这可是老师给的,怎么瞧怎么觉得好看,颜色大气,造型古朴,一看就颇有深意。
  “你的拜师礼不着急,等下个月初六吧,那天是个好日子。”
  这话魏时哪还有不明白的,拜师从来都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今他虽行了礼,师徒两个人把这名义给定下来了,可是于世人而言,必须得挑个好日子,请上见证了宾客,郑重而且隆重的举行拜师礼。
  不过,对魏时来说,比较困难的是他没有至亲之人出席拜师礼,姨娘虽说是他的生身之母,可如今这世道,他连句‘娘亲’都唤不了。
  姨娘可以出席拜师礼,可若魏家只有姨娘出席,那就是对老师的不敬了。
  下个月初六,如今就算是写信给柳州城的大伯,怕是也来不及了。
  魏时无法,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原因告知老师,“……为今之计,只能是再往后拖上几个月,等家中来人,才能行这拜师之礼。”
  不是他要在乎这些礼节,而是世人在乎,他总不能让老师因着他这个学生,被人暗地里嘲笑。
  “这事儿,你大伯早先给我写过信,他跟你父亲都不能过来,你大伯母跟母亲也不方便来京城,但是不代表没有旁人,你大伯有几个老友就在京城任职,到时候由他们代表你大伯,代表魏家过来就是了。”
  “正好我也同他们相熟,我来告知他们就是,你只要把位子准备好就成了。”
  哪儿来的这么多好友呀,不过是当初的同年,平日里很少有往来,不过也算是有当年的一份儿情谊在,魏时过去或许不受重视,不知道会不会吃闭门羹。
  还是他亲自去,这份面子,想来应该会给他和魏成的。
  事情解决了,魏时自然高兴,不过大伯为何会跟老师说起这事儿,难道他拜师这事儿是大伯特意求了老师的?
  “想什么呢,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收徒,挑的不知道有多仔细,怎么会为一份人情选徒弟呢。”
  不过,魏成确实跟他提过这事儿就是了,不然,他也不会存了考校的心思。
  第41章 一更
  拜师礼轻忽不得,魏时固然这半年来跟李家没太多的交往,可这样的场合也必须要请李家人过来才行。
  魏时可没指望着大舅舅,也就是李家的当家人可以过来,毕竟交情不深,人家日理万机的,他哪好意思强求。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家不光是当家人要来,半个李家的人都要来。
  光是便宜舅舅来的就有四个,加上三个舅母,以及十几个表兄,还有五六个外甥,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个人。
  这场面还真给撑住了。
  魏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拜师礼人太多了不好,可太少了更不好看,魏家除了大伯那几个好友之外,压根就没有旁人来,加上姨娘,人数也不超过五根手指头。
  这么点儿人,虽不至于失了礼数,可还是挺不好看的。
  李家老老少少这么多人过来,甭管是存了什么心思,可这场子人家是给撑起来了,这一份情他得领。
  沈舟第一次收徒,而且依着他的标准,很有可能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收徒,当兄长的哪能不到。
  沈家这边,不光是做户部尚书的沈家家主来了,沈舟而特意请过来好几位族老,儿子、侄子,还有族中的子弟也不少。
  他不缺儿子,大半辈子才收的这么一个徒弟,反倒成了稀罕的,比儿子还稀罕,所以很多人都是主动过来的,压根儿就不用请。
  白姨娘在这样的场合是很难坐到主桌的,世情如此,主桌上坐的都是正五品往上的官家夫人。
  白姨娘纵然是今日这主角的生身之姨娘,可一个正七品知县的姨娘,说是做到主桌,那便是打这些夫人们的脸了。
  白姨娘自个儿也清楚这一点,本来嘛,这拜师礼的里里外外基本上都是她安排的,纵然人不是她请来的,可哪个人是什么身份,跟自己儿子又是什么关系,她一清二楚。
  座位自然也就是依据这些来安排的,包括她自个儿的位置。
  既做了旁人家的姨娘,那就得有这个觉悟,别看白姨娘现在掌了权,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哪怕儿子官至正一品,也改变不了她姨娘的身份。
  不过儿子走的越远,爬的越高,她们母子俩的日子才能越好过。
  所以得罪人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干的,不坐主桌便不坐主桌,又没什么妨碍,就是坐的靠后一点,也照样可以见着儿子的拜师礼。
  总好过远在燕县的老爷,那份拜师的家信,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送到,若是没有,那连信儿都还没得到呢,更别提亲眼见证了。
  白姨娘是一点都不觉得心里边委屈,相反她希望这样的场合越多越好,于儿子有利的事儿,就于她有利。
  比起父子,亲生的母子才更像是利益共同体。
  这样的场合,魏时也邀请了两个国子监的同窗过来,都是跟他聊得来的,不过接触并不是很多,一来是住的远,二来嘛,则是他不喜参加文会的缘故。
  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不过比起两个至今一句话都没讲过的舍友,这也算得上是亲近了。
  拜师礼要比魏时想象中的场面更为浩大,魏家过年祭祖都没来过这么多人,老师的故交好友着实是超乎想象的多。
  他原以为老师一直待在工部专心治水,交好的同僚也应该大都是工部的,万万没想到,他小瞧了老师。
  朝廷的各个衙门几乎都有人来,甚至还有兵部的刘唐将军携夫人和幼子前来。
  刘唐将军的幼子也就是魏时如今的舍友之一,刘钰。
  两个人见面才真正是大眼瞪小眼。
  “你们都是同龄人,可以趁这个机会多交流交流。”刘唐将军不知道这是小儿子的舍友,也不知道魏时如今就在国子监进学。
  不过能让沈舟收为徒弟的人,必然不容小觑。
  要知道这家伙这么多年挑来捡去,他都以为这辈子不可能收徒了呢,没想到今儿竟收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为徒。
  啧啧啧,钰哥儿要是能多从人家交往交往,耳濡目染,也能学学人家的长处。
  所以今儿钰哥儿说要来,他立马就同意了。
  做父母的,向来如此,做老师的,对学生的用心,有时候是不下于父母的。
  沈舟多年来才收了这么一个弟子,自然是百般上心。
  刘钰虽说是养得娇惯了些,可本性不坏,魏时和刘钰两个人能多些来往的话,双方都受益。
  他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是乐见其成。
  “没想到我也会过来吧,行啊你,把这事儿捂的够严实,一点儿口风都没在国子监漏。”刘钰得意洋洋的道。
  他要不是今天早上听父亲说,都不知道他这个舍友竟入了沈大人的眼。
  国子监里头,芝麻大小的事儿都能立马给传开了,他没听到风声,想必是魏时没往外露口风。
  原谅刘钰,压根就没有认出来,在场的竟还有两个国子监的同窗。
  国子监的大部分人对他来说都是生面孔,如果魏时不是跟他分在了一个院子里头,如今也是个生面孔。
  交友都是看圈子的,不是他看不起比他身份低的人,而是之前遇到过太多顺杆往上爬的,谄媚的很,瞧的让人眼睛疼。
  魏时既是拜了沈大人为师,也就算是半只脚跨进这个圈子里了,既是圈子里的人,那当然可以大大方方的来往了,脾气合的来,就做朋友,脾气合不来,那就只能是点头之交了。
  总之,是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互相装作看不见对方。
  这态度转变的够快,光是从语气里,魏时也能察觉出一二来。
  实在想不明白刘钰是什么路数,难不成沈刘两家关系深厚,所以作为老师的学生,他也在刘钰这儿得到了优待?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了,他跟刘钰之前也没有什么恩怨,人家不理他,他也没理过人家。
  “刘兄这边儿请,咱们国子监不止你一个人来了,还有两个同窗在。”魏时是一边说着,一边引路。
  长辈们说话,小辈轻易是插不进去的,还不如跟同窗坐在一块儿自在。
  不过,瞧着那两张相当陌生的面孔,同窗?还两个?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钰对旁人没有印象,但是作为这一届国子监背景深厚的学生之一,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刘兄也来了,早知道你过来,我们就约着你一块了。”
  都是魏时的同窗,一起约着过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说了,这可是金灿灿的大腿,就算不图人家的家世背景,难道还不能想想国子监的那些美味佳肴吗。
  刘钰向来不怎么喜欢交友,也就是要跟曹安玩的好,跟其他的人连说句话都少见。
  如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是不知道魏时跟刘钰什么时候交情这么好了,整个国子监里,被魏时邀请过来的,也就他们三个人而已。
  “哪儿来这么多早知道,我是今天早上父亲要过来,才知道这事儿的,你们要早约我,那肯定是约不到的。”刘钰懒懒散散的道,魏时在他这儿,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刘钰的父亲,满朝皆知,刘唐将军嘛。
  魏时的身份背景,早在来国子监的头一天就被扒干净了,刘唐将军跟魏家没有关系,那就只能跟沈家有关系了。
  啧啧啧,这拜师还真就如同第二次投胎,拜个好老师,就什么都有。
  两个人没法儿不羡慕,以前只知道沈舟是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不知道这位连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刘唐将军都能请过来。
  此时两个人再看这满院子的宾客,只觉得哪个都不简单,搞不好刘唐将军还不是最厉害的呢。
  第42章 二更
  魏时作为这场拜师礼的主角之一,压根就没有时间跟几位同窗多聊几句,在座的多数是他不认识的,需要老师为他一一介绍。
  把这一圈的人给认下来,就已经废足了功夫,而拜师所需要的礼节,也相当的复杂。
  别看他当日利利索索把头给磕了,相当于是把师徒名分给定下来了,但是这年头,师徒关系亲密程度堪比父子关系,马虎不得,于礼节方面更是相当的郑重。
  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才到了可以吃吃喝喝的时间,不过对魏时来说,今儿怕是没有安稳时间能吃东西了。
  在座的大都是长辈,有他的老师,有他众多舅舅们,有老师的兄长,有他当年乡试时的主考官,还有他老师的同僚好友们。
  哪个都比他长了一辈,辈分低就意味着要被教导,也意味着倒酒、敬酒这样的事情都得他来做。
  魏时长这么大,很少喝酒,突然间喝这么多,又没吃多少饭菜,到最后,胃里面火焦火燎的,面上还没失态呢,身体就先接受不了。
  男女是分开坐的,隔着一道长长的屏风,所以白姨娘是瞧不见的。
  等沈舟发现学生状态不太对劲的时候,这孩子头发边缘都已经被打湿了,要知道这可是三月天,大家也就是刚刚把夹袄换下来,天气还冷得很呢。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喝酒喝的太快了,满头的汗,瞧着就让人觉得心疼。
  “天色也晚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吧,大家伙明天都还得去上朝呢,赶紧回家休息休息,别误了正事儿。”
  也让他这个学生好好休息休息,本来以为都十五岁了,酒量应该是练出一点来了,但是瞧今天这情况,平时应该没怎么喝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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