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你昨儿崴的脚,今儿才疼,听话先疼一会。”
  “宇文翊你当真想要离开东秦再也不回来了?”顾凡双站定问道,此番他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宇文翊到底在躲什么?
  “不回来了,此生都不回了,你要知道我那父君心机很深,这帝王之位要争要夺,必然要流血,要付出代价,原是我一人怕什么,生死都是我一个,现如今我有你,你就是第一,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放在第一位,旁的我无暇去顾忌。”
  宇文翊拉着顾凡双的手,心里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家、国、天下,沿城如何,东秦如何,这些他都清楚,可是没了宇文翊天下就是如此,难道有了他宇文翊就不同了吗?
  “你可知东秦的十万大军是因为而亡的?”
  宇文翊听顾凡双这么一说,忙道:“那是误会,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在陷害你,我始终不相信那十万大军是被你毒杀的。”
  “好,即便那是误会,就当我欠了你们东秦的,我不要背着你们东秦的骂名活着,我会睡不安稳,吃不下饭。”顾凡双睫毛轻轻的颤抖,嘴唇抿起。
  “时间会冲淡一切,离开之后你会忘了他们的,好好和我在一起就当是在偿还你欠东秦的债了。”
  宇文翊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没有信心可以让顾凡双安稳的生活在东秦,一旦回到京基所要面对的除了夺嫡之争,还有担心顾凡双若是恢复了记忆,他会不会因为萧谨奕死在东秦而离自己而去。这一切他不敢去想,他承认自己胆小,他只求能和顾凡双白头偕老,只是这些他都不能说。
  也许旁的人会说宇文翊爱一个人的方式不够勇敢,可是只有我知道,他的爱是最安全、最小心翼翼的。爱一个人有时不只是为他披荆斩棘,而是给他一个安稳。
  顾凡双摇了摇头,“你知道吗,我做梦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活着即便生不如死也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那吃人谷流民就是如此啊……他们苦守着这片土地不舍离去,他们没有指望谁,他们靠的就是自己,如今我也想靠自己睡一个安稳觉,我不想梦里都被人撕成碎片。”
  宇文翊诧异的看着顾凡双,他从未与自己说过这些,可想这些日子他过的有多难,很多年后当宇文翊回忆起时,仍旧感叹当时的凡双美的夺目。其实他不知道如果当初他不是故意要以萧谨奕摸样引诱顾凡双,他便不会有琴台之下痛失所爱的撕心裂肺,如果当初最后一仗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随他赴死,今日也就不会有着空空一枕黄粱的美梦。
  一个大梁的郡王,却如今有国归不得,本来锦衣玉食却只能窝在东秦东躲西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也从不后退。
  宇文翊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也许保护顾凡双最好的方式不是躲避,而是主动出击,萧谨奕的生死也好,当初十万大军被毒杀难道这一切都不该给顾凡双一个交代吗?事情总要查清,决不能让自己所爱背负天下的骂名。
  “凡双,我要你应我,不管将来回到东秦发生什么你都不许离开我,即便我做了大错之事,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潜伏在我身边杀我,但我希望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许离开!”
  顾凡双点点头,“我答应你,我顾凡双从不许诺,但是言出必行,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第192章 潜回东秦
  正值酷夏,日头毒的很,晒的路上的人都发晕,发昏,一支波斯的商队正带着来自西域的蜜瓜甜果和上好的葡萄美酒,他们迎着正午的烈日步履艰难的前行。
  “大叔,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进入东秦的都城啊?”宇文翊高声问道。
  那领头的波斯老者,抚着额头大声回道:“就快了!咱们一起加把劲,进了都城我们一起喝葡萄美酒。”
  “这进了都城就好了,我就可以抱着个美妞睡上三天三夜。”
  “听说广泰楼新来一个唱曲的小爷们也是美的很啊!”
  “这葡萄美酒若是能冰着喝,这滋味甭提多美了!”顾凡双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着他。
  领队的头人低声道:“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也不知道帮忙啊,整日窝在车里,吃我的蜜瓜喝我的酒。”这老人嘴上这么说,可是眉眼却是笑的,他一伸手从怀里取了一袋子肉干甩到顾凡双的车里。
  “还是头人知道心疼我。”顾凡双伸手就扒开了袋子,大吃起来。转过身偷偷在宇文翊的嘴里塞了一口。“这有酒没肉很凄凉,这有酒有肉似神仙。”
  宇文翊看他那副乖张的样子,不住的摇摇头,“头人,这一路上给你填麻烦了。”
  “这一路上若不是你们救了我们,我们早就死在沙漠的狼群里了。”
  “老头子你烦不烦都说了一路了,早知道就不救你了。”顾凡双探出脑袋低声道了一句。
  “说来也奇怪,这狼群怎么无缘无故把我们围了起来呢?”
  顾凡双听旁人这么一说,眼珠子滴溜转,忙钻回车里。他们哪儿知道,那狼群是他和宇文翊引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搭上这条商队。
  宇文翊见顾凡双不吭声,便出来说道:“一切都是你我的缘分,我们跟着你还有吃有喝,我就这小东西吃了你多少酒数都不数过来,这点恩情立羽是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这立羽是宇文翊的化名,否则他宇文翊的大名一出,这一路怕是无法安全回到东秦了。
  顾凡双一口美酒入喉,瞬间这阳光下的暑热竟是去了一半,路上他已经看见许多商队了,大都来自各国,他们也是一路艰险,这商队大部分都是竟水路抵达,转乘车马,带着美女、稀有的矿石、还有可以换购粮食毛皮和精美的针织布匹,看来如今的东秦比顾凡双想象的还要繁盛。
  从顾凡双等沿水路而行,一路上的商队在设有关卡的留下签印,来往的商队走的是官道,一来不用担心劫匪和强盗,二来却能收取过往商队的税银,实在高明的很。
  “这一路我们行的到是十分安全。”
  “这多亏了东秦的大殿下,这位殿下我们虽不曾见过,可是听闻他善带兵打仗,想当初他为了在东秦站稳脚跟和君上借了五千兵马,数万的箭奴,扫平了东秦商队的匪患,传说他绞杀匪首砍下他们头颅,挂在商队必经的之路,令那些打劫商旅的恶匪是闻风丧胆。”
  “只可惜与大梁那场仗……如今大殿下不知身在何处啊!”
  “他搞不好在哪儿也和你们一样推车呢!”顾凡双呵呵笑道。
  众人问言一愣,也跟着大笑起来。
  “凡双小兄弟这话说的,即便大殿下还活着,怎么可能跟我们一样卖力气活着啊!”
  宇文翊忍着被顾凡双调笑,一只手狠狠的抓了他的大腿,冷声道,“你若真是闲的很,就下来活动活动。”
  顾凡双眯着眼睛,低声在他耳边呢喃道,“我的大殿下如此英武如今跟了我,是委屈你了。”
  宇文翊回身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如今到了东秦的地界,我看你还怎么翻出我的手掌心。”
  “你们可知道宇文翊在大梁的那场战事里,带回了个人?”
  顾凡双听了赶忙道,“那人男的、女的长的如何?被殿下看上的一定是绝色吧!”说话间他看了宇文翊一眼,只是见他一脸茫然,完全一副不知道对方在说的是什么的摸样。
  “凡双小兄弟有见识,那人真是绝色,传言他眉如峻岭之峰,眼如星月北斗,美成那副样子当真是比女人还妖娆几分。如今应该是常住在大殿下的府里,听闻他对殿下痴心的很,日日都为那大殿下祈福诵经,而且此人棋艺更是无双,如今在这东秦也是再无敌手。”
  头人的话让宇文翊更是糊涂,忙解释道:“我不曾记得我有把什么绝色之人带回来,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顾凡双连忙摆手道:“我也想求人这么陷害我一回,把一个大美人送到我床上。”
  “头人,有个男子向我们讨水喝。”
  头人见讨水的男子文质彬彬,双手抱拳施礼。他赶忙道:“都是路上的朋友,遇上便是缘分,凡双小兄弟把酒壶给这位兄弟。”
  顾凡双探出头,甩手便将酒壶抛了出去,只是二人目光对视的一瞬,他高兴的大喊道:“之恒兄!”
  “凡双,怎么是你?”
  “我这正要同立羽入东秦,去寻亲戚……”
  穆之恒点点头当即便明白了他们有意隐下身份,他看着宇文翊上下打量着这位东秦的大殿下,他一身普通客商打扮,肤色如蜜,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一双斜飞入鬓的长眉,粗布衣衫下依稀有一种火焰般的炫目。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让顾凡双如此倾心。
  “之恒兄你这是……”
  “东秦有一场论辩,我来听听,而且听闻东秦有一棋士,连当年棋魔的神局都能破解,我也是好奇想来见见,最主要的是……我觉得我能碰上你。”
  穆之恒的一句话,让顾凡双眼前一亮,“你我上次匆匆一别,没什么时间多聊,我到是遗憾很。”
  宇文翊猛咳了一阵,憋着嘴道:“凡双,此人是谁?”
  “此人是当世博学大儒,穆之恒……穆先生!”
  宇文翊心里顿时明白了顾凡双的如意算盘,只是他怕是想得太美,他不是没有听过此人,有多少君王将相想要拜他入国学府都被他拒绝了,此人心思不明如今又说为了顾凡双来东秦,实在有些古怪。
  远远的,从城门处就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迎着他们而来。
  头人脸色大变道:“是东秦的步兵!”
  “我猜他们应该是来迎你的吧!”
  顾凡双突然起身跃到马上,而宇文翊则向着骑兵的方向纵马飞扑。头人大惊失色,一口气梗在喉咙发不出声。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们在躲什么人?”穆之恒不解的说道。
  “此番我来到东秦,怕是会给宇文翊惹下麻烦,所以就目前来说,我不宜露面才是。”
  顾凡双看着头人,轻轻的点点头,笑道:“你们放心,有宇文翊在你们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这几日对诸位的隐瞒,实在是万不得已。”他双手抱拳施礼道。
  这时这些人才如梦初醒,原来这几日一直与他们同行的人正是东秦的大殿下宇文翊。
  “这……这实在是怠慢了!”
  顾凡双远远望去,只见来接宇文翊的人下马与他说了许多,二人不知为何竟吵了起来,那人吓的跪倒在地,境况十分诡异。
  “那人是不是公子季?”
  “之恒兄认识此人?”
  穆之恒想到忽然一笑,“听闻东秦是诸国之中有一人习得这先天测算,夜观云图。甚至通过此法辩君臣之心,定天下储位。起初整个人判了东秦去了北魏,传言这是他和东秦君上演的一场好戏,目的就是为了偷那北魏帛书,可是就在三年前他忽然回到了东秦,说是找到了东秦皇失散多年的儿子,于此那宇文翊就是在不久之后出现在东秦的皇宫中的。”
  “这么说此人应该同宇文翊的关系不错,可是就如今看来,并非是穆之恒说的那般。”顾凡双心里嘀咕着。
  宇文翊同公子季说的自然是顾凡双的问题,旁人只知他是顾凡双,只有公子季知道这位即将要迈进东秦国土的人,是东秦举国上下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
  所以宇文翊此行特别的小心谨慎,没有完全之法他决不能让顾凡双置于险地。
  “大殿下,我劝你还是将顾公子安置在别处,此时他若是进宫怕是想出来就难了!”
  “他的真实身份你可有说出去?”宇文翊低声质问道。
  公子躬身施礼道,“大殿下,可有想过……即便我不说,君上就不知道了吗?此人在沿城所作所为,韩王已经禀明了,而且不久韩王就会进京同君上一起商讨,建水军一事。劝大殿下还是早想对策才是。”
  “我问你,你们可曾从大梁带回什么人?”
  “你说的是那个段益言?”
  宇文翊问的自然是就是他想破脑子也想不起的男人,他不懂为何君上会将此人留在自己的府中,要知道东秦即便民风开放,可是大殿下府里入了人,必然是要君上同意亲自下旨,即便是简简单单要个人,也要行礼拜天地,这礼数一样不能少。
  “此人为何会在我府中?”
  “你跳崖后君上悲痛欲绝,这段益言便请命替你建了衣冠冢,替你祈福。但凡做这些事儿的必然应是大殿下的未亡人,索性殿下就赐了他与你冥婚,如今他是翊王府的侧妃。”
  “什么?”
  第193章 初入东秦(上)
  他没想到父君竟暗中为自己娶了什么侧妃,这件事儿对于眼下的境况十分不利,他回身看着顾凡双,眼下他同那穆之恒有说有笑,此情此景到真是让宇文翊颇有些心里不舒服。
  “这段益言平白冒出来,你们要我如何处置,我的府邸可是容不下多余的人?”
  “如何处置殿下自然可以决断,用不着问臣下,这是您的家务事?”公子季摆了摆衣袖,冷声道了一句。
  “你们塞了一个人进来,却要我来决断,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大殿下,你还有什么需要臣下帮您解释的吗?若是没有我该去接我要接的人了!”公子季伸手指了指那不远处正在说笑的二人,对着宇文翊沉声又道。“君上,命我来接穆先生的。”
  “这穆之恒要劳烦你亲自来接吗?”宇文翊不解,父君何时成了儒学信徒,平日都不是以武治天下的吗?
  “殿下不会明白的,此番我们力邀穆先生,就是为了向天下儒生证明,我们东秦对天下名士的钦慕之心,对学儒的爱护之心,意在礼贤下士,招揽更多的治国英才。”
  宇文翊冷哼了一声,“我想这穆之恒的身份不仅仅是什么儒学大家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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