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封聿明当时需要尽快签订一家木材供货商,周奇是林氏一直以来的供货商,原本合作很愉快,那两年却不知道为什么周奇提供的木材次品率越来越高,质量远远不及从前。当时合约时间紧,封聿明当即决定终止与周奇的合作,周奇以低价百般挽回,封聿明不为所动。
  封聿明后来偶尔会想起那天终止合约时周奇的眼神,中年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斥着绝望与慌乱。似乎封聿明的签字,堵绝了他的生路。
  只是当时的封聿明急于寻求新的可靠的供货商,周奇对他来说,并没有重要到需要花时间去深入了解。前不久听说周奇的双胞胎女儿因病去世,封聿明却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太深印象了。
  可是刚才从监控录像中看到周奇的脸,封聿明立刻想起当年周奇那个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周奇比大多数人清楚林氏的财力,他只开口要三百万,那这个绑架绝对不止是为了钱。
  如果是为了报复林家,周奇大可以见到林铮的时候就伤他性命,不必绕这么大弯子让封聿明前去。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周奇想报复的是封聿明本人,只不过一直逮不到机会,便从林铮下手了。
  如此一来,林铮即便暂时性命无忧,那也肯定会吃不少苦头。而在封聿明见到周奇的时候,林铮绝对会成为他手上的人质。
  思及此,封聿明恼恨得想一拳砸死自己。
  第9章 九
  林铮大半天滴水未进,饥肠辘辘。但是他此时不敢有任何动作。从他被关进这间房子,绑匪就一直盯着他,他只要动一下,不是被踹肚子就是被扇耳光。有一次绑匪脚上使太大劲,林铮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脑袋磕到坚硬的地面,立刻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头发里渗出来,一路滑进他衣领。
  绑匪又扯着椅子腿将他拽起来,林铮眼冒金星,缓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耳朵里重新听到绑匪的脚步声。
  从接到报警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警方仍然没有找到绑匪所在的确切位置。林铮的手机是在市郊一个绿化带里找到的,大概他被绑走不久,手机就被扔掉了。而绑匪所用的应该不是智能机,只要抠掉电池和sim卡,仅仅通过一个短信来定位,即便是一线城市的警局,也难以做到。所以想找到绑匪,只能从学校附近的监控入手,监测每条路段,再对各个高速路口进行逐一排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种方法要找到人,宛如大海捞针。
  封聿明上次是在与十几个供货商的一次洽谈会中听说周奇女儿去世,他当时并未往心上去,此时已经记不清是哪个人随口提了一句,时间紧迫,他报警之后立马派人去调查周奇这段时间的行踪。
  李跃把人派下去,两个小时就收到了回音。
  周奇这三年带着双胞胎女儿居住在市协和医院附近的群租房里,他的两个女儿同时患上恶性肿瘤,三个人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出租房。除此之外,周奇几乎没有离开过协和医院那片区域,查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封聿明拧眉:“他的女儿呢?葬在哪里?”
  李跃:“我们也只能查到周奇这段时间住在协和医院附近,一个月前他女儿去世,他就离开了那里,去了哪,没人知道。他为了给女儿治病,向亲朋好友借遍了钱,众人躲他都来不及,可以说这两三年,他除了一对女儿,不与任何人联系。所以我们的人还在尝试联系他从前的亲戚朋友,看能不能得到点信息。”
  封聿明:“上个月在南星酒店出席的供货商,一个个问了吗?”
  李跃:“都仔细问过,其中的方老板,前不久与周奇偶然打过照面。周奇只向他说了女儿去世的消息,什么都没多说。两个人之后也再也没有见过。”
  警方通过林铮手机丢失的地点以及各个路段的监控数据,只能大致推测出绑匪如果离开本市会去往的三个方向,而从沪宁高速上的任一路段都有可能转去绑匪所在地。
  所以目前为止,他们仍旧没有大的进展。
  封聿明手边放着三个金属箱,里面是三百万现金。他现在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下午五点,封聿明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赎金我要加到一千万。
  封聿明看向警局的陈队长,“我要先确认林铮没事。”
  陈队长:“你要跟他通话?”
  封聿明:“我尝试一下,一旦通话,你们就可以定位吗?”
  陈队长立刻指挥手下动作,郑重道:“如果绑匪所在地点过于偏僻,周边基站数目少的话,是定不了位的。但是你尽量把通话时间拖长,我们先试试。”
  封聿明回复一条短信:钱没有问题,但我要听见林铮的声音。
  周奇在策划这场绑架案之前,做过一些准备,他知道怎么做能让警方无法快速找到他的位置。原本他只打算在九点之后再给封聿明发短信告诉他往哪里走。但是他刚才对林铮的暴力让他的同伙夏强起了疑心。夏强是个有偷盗前科的人,周奇以两百万的酬金雇佣他协助自己绑架林铮,周奇一个人并没有制服住叔侄俩的完全把握,必须请一个帮手。夏强原以为周奇是图财,可看周奇对待林铮下的狠手,觉得他根本就是想杀人。如此一来,夏强首先就退缩了,周奇没有办法,将给夏强的酬金加到了五百万。所以才突然给封聿明发了条短信。
  周奇知道以他们现在所处的偏僻位置,即便和封聿明通话,只要不超过一分钟,警方压根找不到,林铮虽一路蒙着眼睛被自己打的半死不活,开口说两个字还是可以的。夏强在旁边紧紧盯着他,周奇犹豫几秒,决定满足封聿明的条件。
  他看了一眼半昏迷的林铮,走过去撕掉他嘴巴上的胶布,使劲摇摇他的脑袋,把手机放到他耳边,吼道:“说话!”
  封聿明听见对面微弱的呼吸声,哑声道:“小铮?”
  林铮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的疼痛像是立刻被唤醒,压得他一秒钟都承受不住,他咬住嘴唇,克制自己的吸气声,然后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闻到油菜花的味道了。”
  周奇立刻挂断电话,重新用胶带封住林铮的嘴,抓着他的头发把人带着椅子拉起来,气急败坏道:“不愧是林云擎的孙子,很聪明,嗯?!”
  嘉裕县位置偏远,经济落后,县内以农林业为主,常居人口不多。周奇曾多次来这里考察树木,对整个县城的地形都非常熟悉。小寨乡有一大片油菜花田,周边有不少小木屋,除了油菜籽收割的时候,平时几乎没有人过来。
  周奇三两下解开林铮身上的绳子,将椅子扔到一边,拽着他往出走,到门边的时候周奇使劲一踢,林铮直接从木楼梯上滚了下去。木楼梯又陡又窄,两边竖着木围栏,林铮身体往下滚的同时,头和后背不停撞到两边围栏,等到脸砸进一片草丛,林铮彻底昏了过去。
  周奇走到林铮旁边,拖着他的胳膊将人拽上车,宛如拖着一具尸体。
  另一边,在听到林铮那句话的同时,公安局的陈队长立刻下达指令,一半警力全部赶往包围三百公里以外的嘉裕县。与此同时,陈队长联系上嘉裕县公安局,请当地警察迅速展开搜索。
  通话时间不足三十秒,警方无法定位。但他们早就将绑匪所去的方位确定在三个方向,林铮的一句话让陈队长立刻就排除掉另外两个选项。
  现在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油菜花味道淡,如果在密闭的空间里能闻到味道,那周边必然有大片油菜花田。绑匪不敢引人注意,交通工具只可能是汽车。从林铮早晨被绑走到封聿明接到第一条短信,间隔大概五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极有可能就是绑匪从工大校门口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又有油菜花田,综合筛选,最可能的地方就是嘉裕县小寨乡的西南方位。
  陈队长安排之后,看向封聿明:“封先生,我现在立刻赶往嘉裕县,期间我会与你保持联系,如果九点之前我们没能找到,你仍然按照绑匪的要求开车上沪宁高速。”
  封聿明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九点之前我再赶回来。”
  陈队长:“封先生,你得想好了,目前我们只是根据林铮的一句话进行的判断,无法保证一定能找到人质。况且如果绑匪意识到林铮在泄露方位,他们肯定立马转移。最保险的做法,还是按照绑匪的要求九点去见他,我们按计划派一队警力过去跟踪包抄。”
  封聿明态度坚决:“我跟你们一起去嘉裕县。”
  陈队长便不再耽误时间,带上一队人,和封聿明一起前往高铁站。
  周奇将林铮拖上车,夏强坐在驾驶位,声音都有点抖:“现在去哪儿?”
  夏强与林铮无仇无怨,他只是贪图一笔巨款,可眼下的情况,极有可能他们钱还没拿到,人就已经被警察逮到。他可不想为了一笔还没到手的钱又进局子。
  周奇一开始就没想要那三百万,他的计划就是利用林铮引来封聿明,然后让夏强拿钱滚蛋,在绑封聿明之前,他们最合适待的地方就是嘉裕县。至于他自己,他女儿去世那天,他这条命就不打算要了,只不过死之前,他不能放过封聿明。
  几年前周奇的加工厂出意外,伤了十多人,需要支付大额赔偿金,加上工厂设施的损毁,当时周奇唯一的希望就是林氏的合同,可是封聿明做事不留情面,七八年的合作说终止就终止,周奇瞬间负债累累,变卖所有资产后仍然欠了几十万外债。屋漏偏逢连夜雨,周奇的双胞胎女儿紧接着确诊癌症,巨额的化疗费用,让他一夜白头。
  这几年周奇日子过得辛酸,两个女儿是他支撑下去的希望,她们一走,周奇彻底崩溃。
  周奇扭头看歪在后座的林铮,他从前见过几次这位林氏的小少爷,矜贵漂亮,永远都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由不得人不喜欢。而此时的林铮脸颊肿胀破皮,额边凝结的大片血痂看起来有些骇人,裹在衣服里的身体,肯定全是伤痕。
  他的两个女儿也生的很好看,如果当初有钱治病,现在也可以像林铮一样读大学,无忧无虑的长大。
  周奇突然生出一股人之将死的超脱之感,时至今日,他不恋钱财,也再没有别的指望,只是想了结一桩旧恨。周奇让夏强停车,往后看向林铮,夏强便也扭头往后看,周奇趁他不注意,一个手刀劈在他脑后,夏强立刻晕在驾驶座。周奇下车将他从驾驶座拖了出来,推到路边半人高的草丛里。夏强谋财,自己却想要害命,林铮一句话打乱他的计划,他现在已经不能确保可以让夏强如愿,那就没必要把夏强也拖下水。
  周奇接着开车往另一个方向飞驰。他对嘉裕县很熟悉,知道哪里与现在的地方距离远,又最适合隐蔽。
  封聿明一行人从高铁站出来,嘉裕县公安局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陈队长带着下属上车。封聿明指指旁边停的越野车道:“我开这辆跟在你们后面。”
  越野车是封聿明出发之时就让李跃找人安排好的,在救人质这种事情上,警察比他专业,他跟来只是要第一时间看到林铮,万一周奇狗急跳墙,起码有他在,还可以尝试和周奇谈判,毕竟周奇针对的是他。但目前怎么行动,必须交由警察来安排。
  封聿明一路跟在警察的办案车后面,在经过一条土路时看见相隔一条河的另一条道路上的面包车迎面而过。封聿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嘉裕县湖泊多,道路与道路之间都隔着水,左右望过去,平行的三四条道路上不断有各种货车经过。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小寨乡还有很长一段车程,嘉裕县当地的警察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赶往小寨乡搜查,到现在为止小寨乡出去的车都经过严密检查,并没有见到周奇他们。如果刚才那辆面包车是周奇所开,那他只可能是从哪条警察都不知道的小路中绕出来的。但这只是封聿明莫名其妙的猜测,没有一点儿根据,如果让陈队长转头去追,万一耽误前方救援,那就追悔莫及了。封聿明接着往前开了几分钟,心里却越发不安,索性调转车头,往那辆面包车追去。
  封聿明怕打草惊蛇,不敢离得太近,几次险些跟丢。最后面包车绕进一片树林,封聿明的车无法开进去,到底还是跟丢了。但是一辆面包车往树林里开,未免太奇怪了。
  封聿明想想还是下了车,沿着车轮印往树林深处走。大概走了一千多米,封聿明看到那辆车停在一个小木屋外面。封聿明有些失望,说不定这只是守林人的车,是他自己草木皆兵了。
  封聿明正欲转身,眼角突然看见木屋的门边有一抹黄色。
  那是几朵被捏烂了的油菜花。
  天色已晚,林中只有淡淡的月光,如果不是这样明黄的颜色,很难被注意到。
  第10章 十
  林铮倒在墙角,周奇将矿泉水从他头顶浇下去。
  林铮原本昏沉的大脑被凉水一激,彻底清醒过来,本能的往旁边躲。
  周奇在他面前蹲下,撕下他嘴上的胶布,玩味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反正我们在这儿无聊。”
  林铮打起精神:“你不想要钱,你想杀我,对吗?”
  周奇将那截胶布放在手心揉搓成一个带着尖头的长条,拿起来往林铮脸颊破皮的地方扎,看着林铮疼地往后退,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仿佛这些日子的悲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笑得十分癫狂:“在封聿明到来之前,我不会杀你。毕竟他封聿明孤家寡人一个,只有你这么个侄子,在他面前杀你,虽说他未必会多难过,但总比放了你强,你说对吗?”
  林铮冷哼:“这你可就算错了,封聿明是我爷爷的私生子,前几十年没回来,偏偏二十多岁回来认亲,你觉得他是缺父爱?他巴不得我这个挡路的人早点消失的好。你要是杀了我,信不信今天他当着警察面表演一个痛哭流涕,明天就去监狱给你送礼。”
  “你们林家的事,我不关心。我家破人亡,没那个善心替你们林家操心谁当接班人。”周奇不耐烦听他这些故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再过两个小时,封聿明就该出发了。”
  林铮想问他让封聿明去哪,但是他怕自己一开口又招来一阵毒打,抿着嘴不说话了。
  林铮浑身湿透,身体控制不住地打冷颤,周奇看他落魄狼狈的样子,心里越发得意,或许是多年的困境把他逼成了变态,此时此刻,他竟然感受到这些年都没有过的快感。
  周奇知道即便封聿明已经报警,警察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他,距离九点还剩一个多小时,封聿明必然会开车上沪宁高速,警察就算跟着,为了不惊动自己,也不会离的太近。一旦封聿明从高速路段转进嘉裕县,周奇就可以指挥封聿明走小路快速到达现在的树林,只要在警察赶到之前留出几分钟的时间,对周奇来说就足够了。
  封聿明靠在树后,给陈队长发完短信后,悄悄地往木屋靠近。
  木屋前方有一小片空地,但是屋后却是杂乱的树木,封聿明从远路绕到屋后。风穿树林,树叶哗哗作响,林中还有各种动物的叫声,封聿明细微的脚步声被各式各样的声音掩盖。
  木屋只有正门旁边有一个极小的窗户,其他三面都没有。封聿明捡了一根木棍弓着身体贴着墙角往前门走,静静躲在门后,贴着木墙听里面的声音。
  林铮方才被周奇一个铁棍打的吐血,此时趴在地面痛苦的呻吟。
  周奇又一步步靠近他,林铮听力模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封聿明连用两块石头砸向面包车门,刺耳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周奇。周奇对自己的选址无比自信,此处是一片荒废几十年的野树林,远离油菜花田,林中树木杂乱生长,如果没人指引,谁进来都会迷路。况且谁也不会想到他能带着林铮进入树林。警察即便搜遍嘉裕县,也找不到这里来。但是屋外突然的响声让他不安,他走到窗边往外看,黑暗中只能看见树木随风晃动的影子。面包车停在木屋左边,窗户开口很小,周奇的身体探不出去,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想想还是回到屋内。
  封聿明再次用石头砸中车门。
  周奇这下坐不住了,他以前经常出入树林,知道野树林里动物多,如果不把动物赶走,它们会不停的敲打车。深更半夜,这种尖锐的响声尤其明显。周奇的车里放的有驱赶动物的熏香,这种熏香的气味对于大部分野生动物来说很刺鼻,但是效果不持久,往往动物闻上一阵发现并不会伤害身体,就不会害怕了。周奇从前经常需要在树林中待上许久,所以家里常备着这种熏香,这次出门也顺手带了一些出来。他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出去点几块熏香放在车底下,否则车门总这么响下去,让人极不踏实。
  封聿明退后半步,瞄准时机,待周奇从门内探出一个头,长腿一跨用木棍狠狠往他脑袋上一敲,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拖了出来,踢飞射鸟枪后一个擒拿,将周奇死死控制住。
  周奇年近五十,根本不是封聿明的对手。
  封聿明方才在屋外偷听了一会儿,确定屋内只有两个人后才决定不等警察,自己先动手。不等周奇看到他的脸,封聿明两下将周奇胳膊拧脱臼,并朝着他的大腿和腹部猛踢,直到把人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才拖着奄奄一息的周奇进屋,拿下墙壁上挂的绳子将他捆住踢到一边。
  林铮刚才听到屋外有打斗声,并不能确定是救他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听见绑匪被打的惨叫,然后是钝钝的肌肉撞击声。
  紧接着有脚步声向他靠近,林铮紧张地往旁边移,身体突然被人抱起,那人抚开他额前的头发,遮住他眼睛的胶带被轻轻撕开。林铮视线模糊,黑暗中只能看见男人硬朗的轮廓。
  他听见了封聿明的声音。
  “小铮,别怕,是我。”
  声音喑哑,却十分动听,宛如天神降临。
  林铮终于放心,阖眼倒向他怀中。
  警察赶到的时候,封聿明正抱着林铮从树林往外走。
  陈队长指挥下属去逮捕周奇,李跃迎上去:“封总。”
  “你开我的车,立刻去医院。”封聿明抱着林铮快步走出树林,李跃赶在他前面去开车门,然后飞快地驶离。
  车厢内开着灯,封聿明用湿纸巾擦林铮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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