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节

  居胥愣了愣,最终苦笑:“与一百万年前相比,你的性格真是变了好多。”
  如果是常人听到这话肯定会问自己一百万年前是什么样,但六笙不在意,以前的事流烟飞水,过去就过去了,她不感兴趣。
  “重活一世总要变,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二十万年前,我会投胎到母神肚子里,我是不是母神的孩子。”
  她在意的是这个,如果她是无尽海的生灵吟咏梵唱万年才诞生的海女,那她岂不是无父无母凭空出现的,那…这一世,她是否跟母神一点关系都没有。
  居胥好看的俊脸有些遗憾:“不。你只是借母神肚子重新出世的海女,跟母神亦或者父神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当时父神已经杀了不少下神,天怒人怨,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六笙:“…”
  居胥体贴的没说话,若说六笙出生以后唯一有的遗憾,大概就是那个女人,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母神。
  居胥嘴角抿了抿,凤眸忽忽闪闪不知在想什么:“阿笙是否很想见到她…”
  六笙犀利的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决绝:“你这是要牺牲自己,把母神复活?”
  居胥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
  六笙深吸一口气,清冷的脸庞有些柔和:“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什么吗?”
  居胥恍恍惚惚想了想:“最讨厌光头。”
  极寒地狱里关着的那几人就是证据。
  六笙被他单纯的表情给逗乐了:“光头…也算吧,但我最讨厌的还是那些一声不响就替我做决定的人,自说自话的以为自己所作决定我不会同意但对我绝对有好处,所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乃至性命义无反顾的去做了,最后。是!的确为我换来了某些好处,但你知道么,那些人牺牲自己的同时…我也在痛。”
  “旧的伤疤还未结痂,那些人却用自己的牺牲在我的旧伤上面覆盖第二层伤,死的人已经死了,我会想念但不会执着,活着的人如果因为我而为死去的人再死一遍,让我失去一个朋友,你说我会高兴么。”
  居胥被震撼到哑口无言,女人凤眸灼灼其华,燃烧火焰,极其认真且郑重的警告他…劝阻他,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最后说出的那两字‘朋友’,他与她是。朋友。
  呵呵。好久不曾真心笑的男人突然双肩耸动,笑到不能自已。
  真好。他们是朋友,她在挽留他。
  六笙怪异的看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一脸豁达的走到她这里,最后抱住她。
  浓重的海水咸味钻进鼻孔,却奇异的十分清爽,不惹人生厌。
  男人弯着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修长的双臂横在她锁骨那里,丝毫不敢越矩:“阿笙,谢谢你。”
  谢谢你的前生今世,谢谢你的降生。
  六笙本能的想挣扎,却被男人这异常平静的话给安抚,男人的怀抱没有丝毫情欲丝毫侵犯,单纯的表达感谢感动,六笙渐渐安静下来。
  “若说谢,也是我该谢谢你,十万年来,陪在我身边,无怨无悔,辛苦你了,明日在人间我与小白大婚,你来吧。”
  223 大婚前的忙碌
  从纳戒拿出喜帖,六笙递给他,修长的双臂松了松,接过龙凤飞舞的华丽帖子,与她如出一辙的凤眸陡然闪现好多情绪,是惆怅、哀伤还是祝福、愉悦,六笙分不清。
  “明日酉时(傍晚五点到七点),京城中鼎区六劫,拜堂,希望你可以来。”
  掀开珠帘,六笙已经准备走了,不过临出门却又停了下来,浅声道:“明日过后,薄情苑要空出来,你我和离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还有,不要为我做什么了,你做的这些足够还清那些恩情。”
  出门,小白正对着院内的夏梅发呆,不知怎的,当初被她一掌削断半棵的梅树,今日竟奇异的开了花,散发着沁人心脾想起的殷红夏梅惹人注目,也难怪小白看入了迷。
  “谈完了,走吧。”
  六笙牵住他的手,路过芳香的梅树,穿过精致的圆门,走上去往长笙殿的青石路。
  工整的红色瓦墙渐渐后退,六笙最终没回头看一眼。
  “主子,回吧。”
  那两个般配的身影相携远去,云溪忍不住劝道。
  居胥笑了笑,掀开帘子,重新卧在暖融融的香榻里。
  按往常惯例,主子这时是要看书的,云溪走到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恭敬奉上。
  男人眼皮略微动了动却未接过去。
  “主子?”
  “收拾一下行李,明日回无尽海。”
  云溪诧异睁大眼:“主子,您真不再争取一下?女君能借母神之腹降生完全是您的功劳,这些年为了养好女君被灵族伤及的灵魂,更是每夜偷偷给她输送灵力,这些年下来,身子都空了,您做了这么多,都不告诉女君也就算了,起码得把心意跟她说明白啊。”
  云溪是居胥还是个鲛人时候族里的一个晚辈,因为性情单纯所以留在身边侍候,这么多年,把他家主子对六笙的情意摸的一清二楚,时常为他这慢性子而又迟钝的主子着急。
  居胥望着轩窗外飘零落地的一抹嫣红梅瓣,凤眸愉悦:“她的态度不是很明确了么,希望我有自己的生活,你可懂这话的意思。”
  云溪一愣,而后收敛脸上的急色,缓缓将书放了回去,拿出一个竹筐慢慢收拾了起来,书不多,就几十本,但是这几十本主子却看了不下千遍,摸过数万遍但却无一页破损。
  谁让这是海女百万年前写的书呢,主子珍视异常。
  环视一眼屋子,除了书架屋里只剩桌椅板凳之类,唯一的摆饰还是窗前的花瓶,是他从地府一个人那里低价淘来的,未免屋子太单调。
  现在看来,有了它还是单调,因为人单调。
  除了书,基本没什么可带走的了,云溪掀开帘子,准备去收拾自己的屋子,跟地府其他交好的鬼差仙仆道个别。
  “云溪。”
  男人醇厚的声音传来,云溪转过身,正见男人看着他。
  “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曾有过想要自己生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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