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番外二百二十九 梦回唐朝2

  盘棋的劫眼,谁打赢了劫便能活棋。可惜双方选手不是同一段位的,裘甫看不懂越州就是劫眼,就直接忽略了,只爱围他的象山。这也可以看出,社团出身的裘甫打家劫舍还行,打这战略大劫压根没这水平。刘暀知道,但他还不是下棋的人,充其量只是颗重要点的棋子,最终的决定权在棋手裘甫手里。所以王式轻松顺利的来到越州,把这劫眼补了,让你以后也打不了劫。战局如棋局,倏忽万变,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就丢了战机。以后的形势发展是裘甫两头落空,王式一来,越州没戏,象山也围不长久。
  郑祗德这段日子真是熬白了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王式盼来,马上很高效率的交接好手上工作。然后双方相互之间会客气的说几句恭喜恭喜,前途无量等等场面话。双方都是官场老江湖,区别只在办事能力高低,官场的规矩却都还是懂的。
  当天中午,新领导为旧领导设置酒宴当是践行,请了大批当地名流和新老将领参加。王式很得转,不打扰大家的雅兴,说:“我是因为要管军政大事,不能饮酒,但各位监军以下的将领和宾客们可以开怀畅饮,大家请务必、一定喝好哈。”
  这宴席喝的是夜以继日,直到晚上,大家还没有要散的意思,我们的老领导郑大人也还勇猛,典型的战场不行酒场行。郑大人马上要换衙门了,大家也不能扫了人家面子,于是点上蜡烛继续喝吧。这时,王大人也来了。来了也要意思下,王式就说:“有我在,怎么能让贼妨碍我们喝酒的兴趣呢?”拿下架子,两代剿匪领导人开始碰杯。桌上我们的郑大人也没有看出一点对前程的担忧,不时与王式欢饮干杯。席间大家是杯来盞往,觥筹交错,宾主之间言谈尽兴,酒会取得圆满成功,达到了应有的效果。
  第二天一早郑祗德就迫不及待的离开,顶着个“懦夫”称号,去当他的太子宾客去了。郑祗德对属下和友军很纵容,怕撕破脸皮,对属下来说,他是个“老好人”。但政治不能一味当老好人,最后就是烂好人了。郑祗德用他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别当烂好人,因为总有人会把你的忍让和迁就当成软弱来践踏,最后还是自己倒霉。王式还是为郑祗德送行,临别时又开了饭局,席间相互碰了几杯,我们的郑祗德大人就飘然开始了他的京城之旅。至于以后会不会被同僚耻笑,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饭碗没丢,吃饭家伙也保住了,还可以安心养养老。这点唐懿宗还是做的比较仁慈,如果是明清朝代,这种情况皇帝轻罚是让你个人下岗,待业在家闭门思过去,严重点是让你全家下岗(抄家),再重点就不会让你保留吃饭家伙。
  王式也正式开展他的剿匪工作。
  王式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三把火之后,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使双方局势朝对政府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第一把,严明军纪。前面说过,浙东的正规军加上浙西、宣翕来的援军都是纪律松弛,没有一点兵样的。说的好听的是剿匪,实际情况是被土匪剿。平时吃喝嫖赌抽,一上战场就和战友比逃跑速度,那还怎么打?王式来的路上就把忠武军、义成军、淮南军和少数民族骑兵队伍军纪端正了。当时大军来了柿口这个地方,王式见义成军的军容不整,行为拖沓。王式找到这个理由,就开始发飙,要把义成军白宗建斩首祭旗。这下把大家吓坏了,大家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有一个领导要揪他们这个小辫子。如今为了一个军纪不整就要杀将,这也太狠了。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战时主帅还真有这权力杀你。王式的名声大家还知道,说不定还真敢杀。怎么办?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宗建吓得苦苦告饶,表示一定加强军纪,绝不辜负领导期望等等。其余军将领兔死狐悲,也都哀求王式。王式见目的达到,装模作样沉思良久,就饶了义成军这次。从此,义成军军纪端正,军姿整齐。这招杀鸡儆猴给别的军队也做了榜样,大家都不敢偷懒,军纪军规总算上了一个台阶,达到令行禁止的水平。王式端正军纪的目的达到。
  现在王式全副戎装,在忠武军、义成军、淮南军外加几百回鹘吐蕃骑兵的簇拥下,来了校场。严肃的对当地这些痞子兵重申军令,再或杀或打严惩了几个出头鸟,根本不怕他们哗变。这下子以前嚷着没粮没工资的人不敢说话了,生病起不来的也突然好了,闹着要先升官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了。三天时间,就把地方军队整饬的判若两人,耳目一新。这是把进攻武器磨锐利,提高了己方的攻击力。
  第二把:捕杀“唐奸”。叛徒、墙头草在什么时代都是被唾骂的。战时用重典,王式对这部分墙头草是毫不留情,一经查明通贼,直接咔擦,嫌疑分子也先关押等待查明。再重申城禁,没有证件,禁止出入,晚上还分批巡逻,防守严密。这样义军派来的无间道顿时没有用武之地,义军对政府军后来的举动成了睁眼瞎。这招杜绝了城里的不稳定因素,增强了军民的归属感,提高了自身的防御力。
  第三把,开仓放粮。这粮不是说放就放的,要很有勇气。因为粮仓是国家的,是皇帝的。未经朝廷允许这么干的话,御史随便参一本,皇帝不高兴的话也是要砍头的。干这件事要符合两点主要条件:第一条,确实是情况需要,形势所逼,迫在眉睫,干完后要写份详细的报告(奏折)说明前因后果;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中央要有人。所谓朝廷有人好做官,如果中央大都是你的政敌,没人为你的行为鼓掌,都持反对意见,认为还没到紧急情况,该行为没有必要的话。那么,恭喜你要完蛋了。历史上的皇帝,除了少有的几个比较英明神武,有自己的主见外,其余大部分都是耳根子软的。唐懿宗绝对不是他祖宗唐太宗那样的少数几位英明神武皇帝,所以如果大家都说你做的不对,积毁销骨,最后即使剿匪成功,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开仓放粮这事隋朝名将张须陀干过,他符合上述两条。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张须陀为齐郡(山东济南)一把手,正逢隋炀帝用兵高句丽,使百姓失业,饥荒严重,粮食飞涨。张须陀怕引起百姓暴动,决定开仓放粮。当时手下还劝他:“必须等陛下的命令,不能私自放粮的,要不后果很严重。”但张须陀认为皇帝远在高丽,而当时又不像现在,人在地球另一面也是一个电话,一分钟请示完毕。一来一去汇报请示要将近一年,等收到指示黄花菜都粮了:百姓不是饿死就是要因为暴动被打死埋坑了。所以和属下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后果我来承担。于是先斩后奏,开仓放粮。这的确是事情紧急,最重要的是张须陀是隋炀帝的爱将。隋炀帝这人,虽史书上都说是有名的暴君、败家子什么的。实际人品却值得后人推敲,至少他这事处理很大度,对爱将行为作出表扬,而不是拉出去咔擦。
  老油条郑祗德或许压根没想到,或许想到了,但他不敢,因为他是“懦夫”。
  王式想到了,他敢。因为他也符合上述两条。第一,他朝廷有人,大家看他的档案就知道。抛开家族支持不说,宰相夏侯孜是他的坚定支持者,当权太监集团这时也还没有和夏侯孜闹僵,不会落井下石。第二,他分析了下,贼军为何短时间内就能聚集将近三万壮丁,这还不包括妇女儿童。除了少部分真是些山贼、土匪、绿林等混黑的亡命之徒乘机捞一票外,其余90%都是因为国家政策过错导致流离失所的无业流民户。这些人造反的原因很可怜,也很简单:仅仅是为了一家老小有饭吃,能活下去。
  前面讲过,裘甫每攻下一个县城都会开仓放粮,把饥民吸引过来。但他们其实是真的不想从贼的,他们对这个朝廷这个国家还有感情,前提是只要朝廷肯给他们一条活路。王式不是个只懂理论知识,纸上谈兵的人。这些年的从政经历使他对社会底层人民现状、心态都看的很清楚,对这些盲从百姓也很有怜悯心。针对这些情况,王式对症下药,来了个釜底抽薪。他不但开仓放粮,把一些犹豫不决要到哪边领公粮的观望群众拉了过来。还对从贼的遗留家属做政治思想工作,拍胸脯保证只要浪子回头,弃暗投明,政府保证不秋后算账,还解决工作。这招在根本上瓦解了义军的形成基础,降低了义军的攻击力。
  王式不但在越州城放粮,还命令周边县城都开仓放粮。有部下担心粮食都放了,自己兵吃就不够了。王式直接怼了过去:“执行命令,这不用你操心。”
  三把火,第一把增加己方的攻击力,第二把火增加己方防御力,第三把降低对方的攻防。此消彼长,成效就来了。
  没几天,裘甫三十二队其中的两名队长洪师简和许会能就率众来降。王式很高兴的迎接了他们,大意说:“欢迎大家弃暗投明,重新回到国家的怀抱。没什么说的,点赞。这里永远是你们温馨的港湾,但要升官,总得表示表示,做点贡献,要不其他部下会不服气的。”两位队长一听,明白了,这是要交投名状。到这时不答应也要答应,路已不可能回头,也不想回头。要不先锋当不成,就先亡了。于是王式任命两位队长率队为先锋调转枪头就和以前的战友干架去,自己部将做后应,喊喊口号加加油。降兵降将为得到新老板表扬,表现很卖力,干了几百前战友,获得了王式的大力表扬。这一来,王式多了2000多兵,裘甫少了将近3000兵。
  双方小规模、多方向的接触战正式开打。王式从各军团和当地民兵团挑选了四千强壮的士兵,分几路像一枝枝利箭般插向义军。王式和士兵约法三章:
  1、不管困难还是容易,都不得争抢友军的任务,不得焚烧老百姓的房子,不得杀平民冒领军功;
  2、只歼首恶,附从的都不追究,不得滥杀俘虏,尽量招降;
  3、剿匪得到的钱财战利品,政府不过问。
  上面的所有方针,最后一条:得到的钱财战利品,政府不管最刺激士气。意思就是战利品士兵可以自行分配,这该有多大的利润?
  这条在于现在是不可能的。这样下去士兵完全就是为钱而战,没有点国家荣誉感的。但在古代,当兵就是为了吃饭拿工资的时代,我估计王式也有苦衷,他一发不出郑祗德前面的十三倍奖金(也不想发),又不能打击大家的士气,就只得想办法转移士兵的视线。二个他知道这些政府军剿匪期间随时可能角色互换,自己先做土匪抢一把,然后嫁祸给真土匪身上。他还是想保护百姓和俘虏的,避免国家人口损失太严重,战后重建工作太耗费资源。这第三条就是保证前面两条的贯彻实施。大家有钱赚,你还丧心病狂的烧光、杀光那就明显唱反调,和领导和大家过不去了。即使有少部分这种杀红眼了的人渣,都不用王式出面处理,估计很快要被周围袍泽或上级领导拍死。
  这效果很明显,所有出战士兵积极性一下提升起来,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兽血沸腾,战场上“嗷嗷”吼着就向义军冲去。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个个移动的钱袋子啊,动作慢点就要被旁人抢去的。
  义军被打蒙了,政府军从以前的小绵羊瞬间变成凶狠的大灰狼,这转变有点让人接受不来。以前是追着政府军打,现在被政府军追着打,或许有的嘴里还喊着他们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是我的,谁都不准抢”
  “我的,这我的”
  “哈哈哈哈,这个是我的了”等等等等。
  盔甲比较艳丽的头领级别更是凄惨,以前的政府军都不敢和你对面,现在不怕了。看到头领都放弃对手就向你冲来,虽然头领武功高强,哪架的住人多,支撑了几下被干倒后,浑身上下还被抢了个精光,只剩孤单的身体带着委屈的眼神在风中凌乱。
  这招对付义军很有效,义军本就是临时组合的乌合之众。打起仗来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碰到比你更猛的三五下就歇菜了。于是恐惧的种子在义军之中滋生。义军被这连绵不断的组合拳打的丢盔弃甲,鼻青眼肿。几面被围,想逃跑吧,水路不通。陆路吧,没地方坚守。小城小寨容不下这么多兵吃喝拉撒,分兵防守都被各个击破。一转移阵地,政府军的骑兵就在后面追着砍。别小看这二百来吐蕃、回鹘组成的骑兵,那可是专业人士组成的。义军也有骑兵,那只是骑在马背上的步兵,连步兵也称不上,农夫、山贼、强盗而已。要知道,骑兵这特殊兵种可是要经过岗前培训的,并且培训期还比较长。王式的这二百骑兵本来是吐蕃、回鹘的俘虏,被流放到江淮地区安置的。以前没有现在这样优待俘虏的概念,几百人还拖家带口的囚犯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江淮,命运注定凄惨。看管他们的军吏动则对他们打骂,当奴隶使唤,剥削太狠,生活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也快到了忍耐的边缘。如果王式晚来几天,说不定就跟裘甫混了。好在王式想到了,解放了他们,并周济他们的家庭。不但承诺有口饱饭,立功还给转身份甚至提干。王式给大家的未来构思了一幅美妙的画卷,好口才忽悠的大家是感恩戴德,把王式当成了救世主,愿拼死效力。
  于是顺利组成外援骑兵团这二百俘虏以前就是马背上的健儿,技术没得说。技术好,马也好,王式奏请上级批了汝州龙破监好马两百匹配置给他们,派亲信石宗本率领。这些马背上的专业人士一上阵,对本职工作很负责,裘甫那些马背上的农夫就纯粹是盘菜了,怎么玩都玩完。
  裘甫这样来回倒腾部署几下,外援骑兵团就跟着义军屁股后面砍掉了几百人。想停下了打吧,骑兵根本不和你纠缠,远远灵活的散开。等你一动,又来恶心你,像小强一样打不死,和苍蝇一般赶不走。
  裘老大愤怒了:“来吧,决一死战。兄弟们,战斗吧!操家伙,跟我来。”
  五月十一日,裘甫带领起家的嫡系精锐部队几千人气势汹汹从海游镇出发,准备来和政府军拼命。只是刚出发不久就碰到了义成将白宗建等率领的南路军,双方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拿起家伙就干上了。
  这白宗建开始因为军纪懒散差点被王式杀头,从此得了“恐王症”。不但自己一改懒散傲慢的**习气,把军队也整的照王式说的军威严肃、军容整齐,战斗力是大力提升,有点正规军队的样子了。王式看他表现不错,所以也给他重任,让他领导南路军。白宗建也争气,不但严格按“约法三章”执行,还打了一路的胜仗。
  这次碰到裘甫精锐主力,白建宗的南路军杀出了正规军应有的气势。事实证明,剿匪,这次国家是认真的。国家机器一般不认真,认真起来很不一般。裘甫的社团兵或许大部分武力值比较高,但战场厮杀,是团体的协作。像踢球一样,个把世界巨星左右不了比赛的结局。
  裘甫、刘暀都看不懂了,明明我人数比你多,我个人技术比你高,怎么又败了?
  看着自己被打得东逃西窜的精锐部队,裘甫想哭的心都有了。只是兵败如山倒,谁也拦不住,还得逃命要紧吧。于是裘甫带领部队只得边打边退,逃入了甬溪洞,窝在洞里整顿休息下。
  窝在洞里才一天,第二天又有噩耗传来,部将刘平天的营寨被政府军高罗锐带队拔了,高罗锐乘胜追击,又占领了宁海,整编难民、俘虏七千多人。剩下的义军四下溃逃,王式怕义军饥饿交困、穷途末路下朝海上逃窜,到时往哪个海岛上一猫,那么短时间内就难以消灭,又紧急做了战略部署调整。命令高锐罗驻军海口守住,望海镇将领云思益、浙西将领王克容率领水军沿海岸线巡逻。
  王式的大局观很清晰,众将严格按照王式的指示布局,没几天就有收获。
  这次撞上枪口的是裘甫心腹大将刘从简。
  刘从简是裘甫的结义兄弟,混社团时就跟着裘甫。有人说刘从简是唐武宗灭佛时从寺庙里逃难的武僧,武力值很高。落魄江湖时碰到裘甫仗义伸手,从此就跟着裘甫一起贩私盐,混社团到现在一起闹革命。
  刘从简准备从海路逃跑,但是在宁海以东的水面上就碰到了云思益等率领的水军,上演了一场正版的官兵抓贼。
  贼碰到官兵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不是抗拒,是逃跑。刘从简没想到政府军这么行动迅速,一看双方力量对比,心都凉了一大截。
  政府军的船只是正规配置的战舰,外面有铁皮蒙覆,适合水面作战。义军的船队都是临时抢劫的民用小船,一碰就有倾覆的危险;政府军的士兵多少有些水战方面的培训,实战水平还算及格,武器齐整。义军呢,和骑兵一样,也是没有经过水战培训的,有的甚至晕船,技术水平及格线以下,武器也杂乱。
  对比完毕,双方水战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义军已是全无斗志,刘从简只得下令弃船上岸,从山路逃跑到了剡县。政府军不战而胜,又捡了一次胜仗,还缴获了十七艘民船和大量物资。云思益下令物资转移,民船全部烧毁。
  裘甫、刘暀众人是心情惨淡,自从克星王式来后,自己这方形势就江河日下,到此为止,双方交战将近十九次,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裘甫向刘暀请教方法,谋主刘暀也没辙,心情低落,抱怨说:“老大啊,如果当初您能听从我的谋划,哪会有今天的困境啊。”
  刘暀边说边看向裘甫,余光一扫,却看到了王进士等几个原政府官员,还穿着原单位发的绿色制服站在一边一脸微笑的样子,这下是怒向胆边生,来了个新账旧账一起算,指着王辂大骂道:“就是你们这些青虫,破坏我的计谋,小的们,给我把他们拖出去杀了。”裘老大眼睛一眯,假装睡着,当没听见、看见。
  于是进士王辂等人为义军的失败背了黑锅,不用军事审判,直接被愤怒的刘暀给宰了。
  宰了王辂等人,刘谋主心情略好,于是裘甫在洞里面召开了一次临时军事会议,希望大家献计献策,摆脱目前的困境。
  计策没想到,这边宁海的根据地又失去了。这么多人一直窝在洞里也不是办法,刘暀建议集结部队向宁海靠拢,找机会夺下宁海这个较大点的二线城市坚守。
  裘甫这时比较虚心听取意见,于是睡了几天“洞”房后,裘甫收拾残兵败将,向宁海方向进发,在离宁海县西南六十余里的南陈馆安营扎寨,并收拢溃兵,还剩万把人,缩水了三分之二,毕竟还比起家时的百来人强,多少可以拉出去一战。
  还没拉出去战斗,这边又来了个不好的消息。五月二十二日,孙马骑的部队本来闻讯朝裘甫主力靠拢,在来到距离宁海西北四十里的上村又被宣翕将白琮的东路军包围了。战斗毫无悬念,孙马骑部队第二次被东路军完虐。被虐的结果是产生了强者附从意识,向施虐者投降了。
  宁海看来是夺不了,还是怎么应对闻讯到来的政府军吧。
  五月二十九
  天气晴。
  地点:南陈馆。
  对阵双方:裘甫军万人左右vs剿匪东路军约万人。白琮、浙西将凌茂贞的本部军,北来将韩宗政的民兵团(土团)和石宗本的骑兵,外加昭义将跌戣的四百人和收编的降兵。这白琮和凌茂贞部队开始支援浙东时,郑祗德给他们的待遇是本地士兵的十几倍,却是只拿高薪装病不干活的。王式一来,胡萝卜加大棒,一下就收拾的服服帖帖。王式给大家的待遇一视同仁,白琮他们的待遇就缩水严重了。待遇虽降得和本地兵一样多,可是提成高啊,收缴的战利品都可以自行分配,属于多劳多得。士兵剿匪积极性反而比以前高多了,兵力从最初的两千人,一路剿匪下来,边打边收编降兵,加上前几天还收编了孙马骑的部队,现在部队规模竟也扩展到了万人。
  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裘甫想这应该总有一战之力,就算最后失败也不让好过,最多惨胜。那么就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吧,裘甫命令队伍向对方迎击。
  对方没有惨胜,己方却是惨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裘甫再一次体味到失败的滋味。他忽略了最重要的战斗因素:士气、信仰。
  从王式到来的这个月,义军没有一次胜利,士气已经低迷到冰点。义军中有很多不稳定因素存在:一路强征来的,对义军没有任何归属感;为了有饭吃,头脑发热进来的,如今早已冷静下来,思考哪边的饭吃的更没风险;有家属在政府占领区的,早在找机会逃跑。还有收编的各路土匪、山贼等也没什么斗志,只想卷着这段时间赚的钱找一山旮旯逃跑。这些不稳定因素随时可能爆发并制约着义军的战斗力。
  只有余数不多的死忠分子,把身家性命全部交在裘甫手里。
  大家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而战了,没有经过政治思想工作的军队打打顺风顺水的胜仗不会有问题,但经不起残酷战争考验。
  战斗没多久,义军就抵挡不住。双方厮杀都没什么阵型可言,凭的就是勇气,这点是义军最缺乏的。政府军还有二百外援骑兵团在外围穿插、纵横,己方的一些不专业骑兵,上去就是送菜,几下被砍完。对方再不时给正在战斗中的义军冲上来就是一刀,杀的义军鬼哭狼嚎。
  败局已定,打不下去,那就跑吧,这是裘甫的强项,最近没少训练过。都不用裘甫命令,大家已经有撤退的意图。裘甫一声令下:“退”,部下是令行禁止,高效率服从。正在拼杀的士兵一听撤退令响,抛下对手转身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义军乱哄哄的前面跑,政府军乱哄哄的后面追,大家开始了马拉松赛跑。如果逃是义军强项,那么追也是政府军强项,这段时间也没少实战训练追的艺术。而且,外援骑兵团不是吃素的,那是开了外挂的。四条腿比两条腿跑起来可轻松多了,于是跑的跑点的就倒霉了,时不时被骑兵赶上咔擦掉。
  裘甫在死忠支持者的掩随下正逃跑,期间转头一看,呀,政府军跟的这么紧,这么下去自己都跑不掉,就算跑得掉也没几个兵了。
  东路军的组成是宣翕将怎么办?总参刘暀建议士兵把身上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都扔掉吧,这样政府军一定会停下来抢的。裘甫想想有道理,就这么办吧。手下就是舍不得,再肉痛也没办法,相对来说还是命重要些。于是黄的、白的、蓝的、紫的各种钱财和值钱东西洒满一路。政府军一看眼就红了,要知道这些兵大爷平时军纪也不怎么滴,还有一大半的士兵都是义军队伍里出来的,德性都一样,见钱谁不眼开?如果不是王式领导有方,恩威并施,剿匪哪有这么平稳、顺利,说不定自己就先假冒土匪去捞一票了。就算这样,王式在“约法三章”里说过,缴获的钱财,政府是不过问的。如今这么多真金白银就在眼前,哪还有心思剿匪,从官到兵,“嗷嗷”叫着就向地上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抢去,有的甚至扔掉武器双手去抢,场面是蔚为壮观。
  义军付了天文数字的买路钱,急急向山旮旯里逃窜。政府军这边眼看再不制止疯抢的局面,义军主力就又逃了,这时昭义军领跌戣出面了,从其名字看应该是少数民族将领。他实在看不下去,发狠话说:“谁敢再停留不前,争夺财物,立即斩首。”说完随手杀了一个抢得正欢的倒霉鬼算是杀鸡儆猴。这下官兵们才停止抢夺,继续朝义军追赶,但是裘甫等已经从黄罕岭逃了,短时间政府军不知其所踪。
  黄罕岭这个地方王式曾经预言过,说义军可能会从这个方向逃跑,只是遗憾没有兵力防守。所以人力有时穷,裘甫还能再挣扎一段时间。
  南陈馆战役,以义军被斩首几千人,政府军微小损失,缴获大量钱财结束。
  裘甫、刘暀哪里去了?他带着残余的部队一路小心翼翼躲着官军的搜捕,在中途还不断有士兵开小差溜号的情况下,终于带着剩下的坚定支持者们在六天后逃进了义军最后的据点--剡县,和刘从简部队凄惨会师。
  裘甫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进了剡县,官军还不知道,依然到处搜索裘甫的下落。这时义成军将张茵在唐兴县抓到一个义军的溃兵,刚想动刑搞点情报,溃兵主动投诚,并告诉张茵说:“裘甫已经逃到了剡县,军爷如果放了我,我愿意作为官军的向导,带领军爷去剡县夺下这个大功劳。”
  张茵听了很高兴,心想原来那个私盐贩子跑剡县去了,害我们还在外面吃灰,走,小的们,抓裘甫去。于是命令这俘虏作为向导,聚拢部下展开急行军就朝剡县赶来,一路是快马加鞭,在六月初七就赶到了剡县,在剡县东南城外驻扎。只比裘甫晚一天到达,效率不能说不高。
  政府军总部收到裘甫等聚集剡县的消息,有些人担忧义军凭城坚守有点难啃。王式反而很轻松,一边摇着鹅毛扇子下令东、南两路军前去剡县汇合,一边微笑说:“裘甫军看来是来束手就擒的咯。”
  东、南两路军收到命令从各地赶来剡县已是几天后的六月十二日。政府军大军压境,把剡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气怪热的,既然来了,总不能只围着等中暑。那就开始攻城吧,剡县攻防战正式开打。剡县剩下的义军大部分都是裘甫的坚定支持者,人心还算稳定。守城不需要太高明的技术,只需往人城墙上一站,尽力不让政府军上来就可。为此,义军连妇女们都组织上阵积极防守。政府军攻城个人水平一般、攻城器械也一般,再加上剡县城池还比较高大坚固,攻了几天,损失惨重,就是攻不下来。
  怎么办?王式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只得召开军事会议让大家开启动脑模式想想有没有简单快捷的办法解这道难题。
  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众人开始或许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但会议上聊着聊着不知谁就聊到了前几个月被义军水淹三军的事情,这时就有将领眼前一亮,一拍桌子大声说:“丫的,这帮土匪,上次淹死我们多少同袍,这次我们不如也把上游水拦住,淹他们一次。”另一个一想:“拦住水源,妙啊,淹死他们之前先把他们渴死。”
  所以很多新入职的朋友会埋怨会议太多,说领导老是这个会那个会的开。然后开会期间领导们在台上照本宣科干巴巴的讲,听众在台下枯燥无味昏沉沉的听。实在是开会也有其一定必要性,这不,经过大家东拉西扯一讨论,办法还真的有了,会议到此还是取得了成功。
  王式了解剡县的具体情况,知道了剡县主要靠三溪供水,溪水一断,大热天的义军在城里肯定呆不下去,不想被渴死就得出来。于是一拍板,好,就这么决定吧。
  政府军派工程队往上游把溪水一堵,城里就看出苗头来了。毕竟这招裘甫在政府军头上使用过并获得成功,如今王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裘甫、刘暀也头痛。总不能大家都窝在城里渴成人干吧,那就出城去战斗吧!义军这边已经是有进无退,组织好人马前去掘开溪水,政府军那边是守株待兔,等着你前来。双方队伍为争夺水源占有权就“砰砰乓乓”的干起来。
  水源争夺战打的很频繁、很激烈。据数据统计战斗在三天时间竟然干了八十三次,可以说每时每刻双方都在轮岗战斗。虽然全部以义军失败告终,但这个没日没夜的超负荷作战就是铁人也吃不消,双方一个个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
  水源争夺不来,部队也累的慌。刘暀又出了一计:诈降。骗政府军自己掘开水源好获得喘息之机。
  说是诈降,其实也可以真的投降,仗打到现在,大家都有投降的意思。只要政府军有接纳的一点诚意和行动,大家转身在政府里捞个一官半职,换套制服还可以继续逍遥。义军首脑团对此心照不宣。
  但王式很快辨明了义军投降的真伪性,前脚打发走义军使者,后脚就对部下说:“这是裘甫企图获得一点修整时间,我们要更加严密戒备,大功即将告成,不要功亏一篑。”众将听令,防守更加严密。
  事实证明王式是正确的,裘甫以为王式中计,果然又连续组织了三次较大的水源争夺战,奈何王式防守严密,均以失败告终。
  六月二十一日,夜。这是个悲壮的晚上,天气很闷热,众人心中很忐忑。穷途末路的裘甫真的决定投降了。他安排拜弟刘从简坐镇城中照顾各头目的老小,自己和刘暀、刘庆等首脑骨干百来人摇着白旗出城,朝政府军大营走来,去迎接他们无法预测的未来。为避免政府军误会,还远远的摇着白旗喊话,请求归降。
  每次都是“狼来了”的忽悠政府军,这次真的投降政府军也不信。直接派出大军从裘甫后面包抄,截断裘甫返回城门的归路,来了个瓮中捉鳖,众人全部被“请”到大营,押送回了越州。
  王式对义军的投降嗤之以鼻,从心里上说王式压根就不想接受裘甫的投降,因为他讨厌裘甫这些为了自己的一点不满就发起群体事件导致国家动荡影响社会安定团结的激进分子。这些人起义初衷也许是为了替天行道、反抗压迫,为平民伸冤。但随后被不法分子利用,所作所为就变得和恐怖分子差不多,掀起了一路的腥风血雨,最后反而成了屠杀平民的刽子手,他们犯了战争罪!对盲从的群众他可以宽容,对事件的首恶他绝不姑息。
  王式把裘甫押送回京城长安,让唐懿宗给予最终审判。对于从犯刘暀、刘庆等二十几人,王式大笔一挥,初审就判了腰斩,立即执行。
  腰斩是一种对重型犯使用的酷刑,一般人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著名的就是宋代包拯那三口铡刀,就是腰斩用的。要知道人的主要器官都在上半身,犯人从腰部被斩为两截后,神志还是清醒的,要有一段时间才会断气,这段时间完全就是对犯人的折磨。在清朝雍正朝时,官员俞鸿图被判的就是腰斩,处决后一时没死,还在地上用自己的血连写“惨惨惨惨惨惨惨”七个字方肯咽气,把雍正都惊到了,从此后废了腰斩的刑罚。
  给刘暀他们腰斩,可见王式对义军肇事者们是多么的深恶痛绝,要给刘暀他们这种不干脆、不体面的死法以警众人造反的结局是有多么悲惨。只是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以后的历史发展,该造反的还是要起来造反。王式因此还把义军得罪狠了,以后受义军残余分子江湖追杀。
  义军首脑被一网打尽,剩下剡县虽然还没有攻下来,但群龙无首也守不了多久。王式长舒了一口气,梳理下思路写请功奏折去了。众将士最近几天高强度战斗也累坏了,从上到下都松紧了一直紧绷的弦,于是对剡县的防守都有所放松。
  刘从简就是乘此机会率五百壮士带着裘甫的家眷冲了出来。等政府军反应过来,刘从简已经逃离了政府军的包围圈。政府军一路追赶到了奉化县西北的大兰山,被刘从简凭借险要地势抵挡住。
  勉强喘息了几天,王式大军一到,就守不住了。七月初九,政府军几路大军一起攻山,刘从简只得再次逃跑,人数又少了一半。
  追兵紧紧咬在身后,刘从简军一路躲躲藏藏,如丧家之犬,逃的是筋疲力尽。经过几次遭遇战,虽然都侥幸死里逃生,但亲随也越来越少。这时的发展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手下们跑着跑着跑不动不想跑了,就有了点想法:追兵要的是刘从简的人头,凭什么我们跟着完蛋,于是几个人一嘀咕,一狠心趁刘从简不备给捅了冷刀子,拿着刘从简和裘甫家眷的人头去政府那邀功去了。至此义军起义之火全部被扑灭。第二条有点艺术性,也是刘从简跑着跑着,也跑不动了,看着裘甫年青的儿子裘一败,不忍心结义大哥的最后骨肉就这么夭折,就准备安排两个心腹手下带着裘一败从另一条路化妆潜逃,自己自杀让手下带着自己首级去邀功以保全性命。这时一个和刘从简身材样貌比较像的手下主动代替刘从简一死以达瞒天过海。刘从简忍痛告别手下,自己带着裘一败独自乔装潜逃,最后逃到临安(杭州)南庄,裘一败化名董昌,两人隐姓埋名假冒普通百姓潜居下来保全了性命。
  隐姓埋名只是为了积蓄力量,报仇之心依然不止。刘从简恨极了王式,从此对王式及其后人江湖追杀,把王式后人吓得也隐姓埋名,低调度日,史书从此再未有其后人的记载。而三十五年后,化名董昌的裘一败在其父裘甫生前事业未成功的地方越州不顾手下反对,建国称帝,号大越罗平国。国号和裘甫用过的年号是惊人一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只是董昌仓促称帝,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另一个私盐贩子起家的手下钱镠逮到机会给灭了,地盘也被钱镠作为了后来称王的资本。
  正史记载的是第一种结局,野史趣闻可以套用第二种结局。毕竟,第二种结局的可能性也比较大,要知道能在这时还跟着刘从简舍生忘死不离不弃的手下怎么会轻易就能把刘从简给卖了?各位可以凭自己喜好选择刘从简的结局。
  不管是哪种结局,刘从简的“首级”都被手下献给了王式,对剿匪的结局没有任何影响。至于剩下的剡县怎么尽快解决?台州刺史李师望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办法。招降义军,并让他们交投名状:杀拒不投降的同伙来抵消罪行。这样一来,又有几百人投降。没几天,剡县告破!
  李师望这招很毒但有效,个人由此也一路仕途顺利,后来向朝廷献策设置定边军,自己做了定边军节度使。但是却是个只知欺上瞒下,刮地三尺而没有什么政治眼光的愚蠢角色。刚上任就杀了南诏到西川的代表团,导致南诏倾国力攻打西川。
  大功告成!王式大摆庆功宴。
  孤零零的裘甫裘老大在八月份被押送到长安,朝廷简单的验明了下正身,也不用审判,直接下达了处决通知书。于是,择一黄道吉日押送到长安东市砍头了。
  裘甫、刘暀、刘从简、刘庆等义军首脑都死了,起义也就结束了。沾了起义的光,史书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生日,但都记下了他们的忌日。政府这边呢,剿匪成功了,该赏赐的要赏赐,该升官的要升官。大帅哥唐懿宗大笔一挥,凡有功将领都有重赏,却不知道为了这些赏赐朝廷临时加了多少赋税。为此,右拾遗内供奉薛调还向唐懿宗上言说:“自从兴兵征讨以来,赋税征收无度,导致地方上的群盗,大部分都是逃亡的百姓。固然说要消灭,但他们处境也很可怜。希望陛下颁布命令,除了正常税收以外不要再收别的税了,并加强监督。”唐懿宗同意了,但下面并没有执行,百姓的苦难又重了些。
  起义结束了,却揭开唐末农民起义的序幕。八年后庞勋、十四年后王仙芝、黄巢都在向裘甫致敬。政府军胜利了,也只是缓解了一点伤痛。起义的癌细胞已经转移,慢慢会扩散,最终派朱温内部瓦解摧毁唐王朝这个巨人。
  王式剿匪有功,升为检校右散骑常侍,准备进阔别已久的中央。王式剿匪能这么顺利,还要感谢好朋友夏侯孜对他的鼎力支持,可谓有求必应。在剿匪成功后不久,十月份,唐懿宗就换了宰相夏侯孜。夏侯孜以后又历任过剑南西川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
  这夏侯孜还是个妙人,属于活到老、学到老的标兵。七十多岁还想学会采阴补阳神功,钻研起房中术来。
  所谓‘齿老不奔丧,腿软不同房’,白发沧桑,双腿打颤的夏侯孜这么专研的结果最后就是走火入魔,得了马上风,死在一妓女肚皮上,留下了一些诗篇供后人拜读。
  王式也许是唐朝末期最有作为、最敢担当的官员,他在镇压裘甫之后,还顺路对霸占捕鱼、贩盐之利的余姚劣绅徐泽和冒名充任县令的慈溪奸民陈瑊,绳之以法,处以极刑;另外,又处决了一批为富不仁、危害乡里土豪恶霸,多少为唐王朝缓解了一些阶级矛盾。两年后,王式在徐州银刀军作乱时又大显神威,迅速平定了叛乱。后官至左金吾大将军,最后于唐僖宗乾符初年(公元874年)病逝长安,享年64岁。唐懿宗的第一个麻烦解决了,第二个烦恼却伴随其一生,那就是南诏。
  唐初云南洱海地区有六个较大的部落,称为六诏。分别是:蒙巂(xi)诏、越析诏、邆赕(teng dan)诏、浪穹诏、施浪诏、蒙舍诏。其中蒙舍诏位于诸诏最南,所以就叫南诏。
  南诏王室姓蒙,所以又叫蒙氏南诏,唐初因避仇家从哀牢(今云南保山县)迁居到蒙舍川一带,从此扎根。其他五诏因为离吐蕃近,经常受到恶邻吐蕃的欺负和威胁,唐老大又不能每次替他们出头,迫不得已站队立场一直在唐朝和吐蕃之间摇摆。只有南诏因为地理位置较远,吐蕃欺负不到,所以一直是唐老大的坚定拥护者,很忠心的扮演着小弟的角色。唐朝看这小弟这么忠心,讲义气,加上对另外五个墙头草不顺眼,当然要表示一下,于是全力支持南诏发展以牵制其他五诏。这小弟也争气,在老大的支持下实力一天天壮大,本来比蒙巂诏、越析诏还要弱些,最后竟然成六诏最强。公元738年,在南诏首领皮逻阁手上统一六诏,并向唐玄宗请封做了云南王,被赐名叫蒙归义。至此,南诏正式建立。
  唐老大是希望小弟实力强些,可以帮着出力牵制吐蕃,减轻边患。但小弟统一了六诏后,随着地盘扩大,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向东兼并西爨,让自己的国土再大那么点,这个要求唐老大哪能同意,双方慢慢就产生了矛盾并逐渐加深。
  唐老大身体一天天衰弱,南诏小弟却是一天天的茁壮。百来年的时间,南诏一会选择吐蕃做老大,一会选择唐朝做老大,双方谁的腕子强就跟谁。大致是公元750年--公元793年和吐蕃结盟;公元793--830年和唐朝结盟。南诏在两个老大之间左右逢源,获得生存空间。到了830年以后,两个老大都不太行了,而南诏在权臣繛巅的领导下,国力蒸蒸日上,于是就到了南诏向外扩张势力的时期。从793年一直到现在,南诏都跟着唐老大。双方虽然表面还是保持友好关系,南诏小弟也年年给唐老大上贡,但私下里南诏小弟做了不少小动作还是把东、西爨等地都兼并了。生米煮成熟饭,唐老大管得也有心无力,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就这样经过七代领导人的不懈努力,原始积累,到了公元859年,就是世隆上位那年,他老爹劝丰佑给他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南诏统治范围达到巅峰,地盘包括今云南全境及贵州、四川、西藏东南部、越南北部、老挝北部和缅甸北部地区。
  这一年,唐懿宗死了老爹,南诏世隆也死了老爹。
  这一年,唐懿宗十八岁,世隆十六岁,都是风华正茂、年少气盛时。
  这一年,劝丰佑健在时还派军到播州(遵义)打过秋风。
  要说这世隆虽然年纪轻,治国手腕唐懿宗李漼和人家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如果两者互换下身份,唐朝也许就能在他手上中兴。李漼有宦官权臣集团,世隆也有权臣嵯巅。李漼的宦官集团伴随其一生,世隆很快就搞定权臣嵯巅。
  世隆是嵯巅立的,但世隆对嵯巅可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嵯巅在南诏当了四十年摄政王,有不少亲信,也一样有政敌。他立世隆的本意也不纯洁,只是看着世隆年少好欺负点,希望立世隆后,自己可以继续坐稳他的摄政王位置。哪知世隆真算一条龙,有康熙大帝诛鳌拜时的谋略和勇气。他即位时,正好南诏帮助骠国(今缅甸)打败了狮子国(即僧伽罗,斯里兰卡的古称)。大军将(南诏官名,唐朝的将军)段宗榜班师凯旋。段宗榜何许人?六脉神剑和一阳指的集大成者、段誉的老祖宗。两个都对嵯巅不满的人在书信来往中就给嵯巅设了个局:让所有大臣在城外迎接骠国国王所献的金佛。嵯巅不知有诈,还穿好礼服戴好帽子(冕服衣冠)郑重的在河尾城迎接。就在他跪拜迎接佛像时,段宗榜的六脉神剑和一阳指发动,很轻松搞定老迈的嵯巅,把他斩在佛像前。
  老怪一死,其他小怪也好搞定。嵯巅专政的局面至此结束,从此段誉老祖宗段宗榜在南诏政坛有了一席之地。
  老大和小弟同一年死了老爹,照礼节上说,大家既然还没撕破脸皮,总得互相派人吊唁一下,干嚎几声嗓子意思意思吧。老爹唐宣宗死后,唐懿宗派了告丧使者去南诏告知世隆小弟时,可能忘记了这个礼节,使者也不得转,丝毫没有吊唁世隆老爹的意思。再加上往年西川成都高等学府在南诏都有一定的招生名额,可以让南诏贵族子弟学习大唐先进的文化。当时西川节度使(今四川成都)杜悰因为南诏对大唐不太友好,就把这招生名额给削减了很大一部分,同时削减的还有南诏入贡去长安的使者随行人员。要知道南诏主要是乌蛮、白蛮等少数民族组成,文化方面都是学习唐老大的,名额一少,各部落之间就不好分配了,毕竟谁都希望自家子弟在先进国家留学镀金,学习先进管理经验,做个海归回来后仕途也顺畅还有面子。这几件事都让小世隆很生气,心想你老爹死了,就叫我全国举哀,我老爹死了,作为老大却一点哀悼的意思都没有。还要减少我这的招生名额,搞的很多人向我抱怨。想多派些人去你家参观游览下嘛还嫌人多污染环境,真是小气不厚道,一点都没有做老大的胸襟。
  这样想着想着,越发生气,就把唐老大告丧使者晾在大使馆啃咸菜萝卜,不愿接见,去长安奔丧的使者索性也一个不派了。
  堂堂天朝上使被一小小藩国这样冷遇,事关朝廷体面,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都不用再添油加醋,回去实际情况和唐懿宗一说,小年青就气的翻台子了。
  唐懿宗以南诏没派使节奔丧、世隆的“世”犯了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讳,“隆”又犯了唐玄宗李隆基的名讳为理由,丫的,不给你行册礼了。
  我们经常看到高丽、朝鲜国王更替时都会向华夏宗主国请求行册礼,以证明王位的名正言顺。南诏当时也是唐朝的藩属国,当然也少不了这一套。唐懿宗以为卡住不给世隆行册礼,人家就会屈服,却小看了世隆的魄力。人家压根不和你再玩过家家了,自己另起炉灶,直接建国称帝,国号大礼,改元建极!南诏形势上对唐朝的依附宣告终结,以后我们称它为大礼!
  这还没完,世隆的怨气未消,从此世隆开始了和唐老大的死磕之旅。在称帝不久就派兵正式攻陷了老大哥的播州和无休止的对安南的骚扰。
  安南都护府做为唐朝六个重要的都护府之一,历史可以追溯到二百年前。都护府是唐朝在边疆民族地里设置的特别行政机构,目的就是处理边界问题,时不时要和周边国家亮亮肌肉的。安东、安北、单于、安西、北庭、安南都护府,这就是唐朝著名的六都护府。
  到了李琢当安南都护时,他是靠走关系得到这个职位,花了不少本钱。唐大历以后,政治腐败,普通禁军将校想当封疆大吏,一省领导,那是一定要下大本钱打点的。如果自己家财不足怎么办?向富豪打借条,升官之后,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偿还,因此被称为“债帅”。李琢就是典型的“债帅”!
  可想而知,李琢上任后那是想方设法圈钱,这个吸血鬼搞的民怨沸腾。王式来后,采取了几大措施缓解了几方矛盾,可惜王式任期太短,人走政策也跟着走了。
  本来王式在安南任职期间,局面控制的较好,南诏不敢过界捞。在公元860年,王式刚走不久,继任的安南都护李鄠局面控制力就差了许多,连安南地方割据势力和新的大礼国眉来眼去勾搭在一起也不知道。后两者悄悄合兵三万多人,号“白衣没命军”,于当年十二月乘虚攻破了安南交趾城,实施“抢光”政策,大大收获了一把。李鄠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赶到小城市武州去办公。提心吊胆等联军主力抢完战利品打道回府后,李鄠才装模作样的组织些民兵去接收空城,对领导汇报说收复失地,大功一件!
  失地可以收回,损失可收不回来!
  如果唐老大是健健康康的,这点损失不算什么,让这两小弟蹦跶几天,抽出空来派出大军拍死就是。可惜,唐老大病的比较严重,南方的防御本来就很差,何况浙东还在扑裘甫这把火。没有像样的将领,没有像样的兵。此后几年,大礼就在唐朝边境地区,东咬一块西咬一块,让唐老大焦头烂额。
  倒霉侠李鄠为这件事情负主要责任,不久被老板李漼贬到海南管户口去了(儋州司户),在任还没满一年。六月,盐州刺史王宽升任安南都护兼经略招讨使。
  王宽不是王式,到处救火,也守不住城。
  公元861年,大礼攻陷邕州(今广西南宁),也是抢完就跑,顺带把劳动的第一生产力—人口差不多抢光了,导致原有居民,十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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