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刚说完话,脑门就挨了敲。
  兰庭没好气的看着这位其实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僮子”,站住脚步教训:“你这年岁渐大,见识没见长,倒是把一双眼睛染上了势利?你说华郎君没本事,怎不想想他怎么就能断定蒋氏是受了冤屈?他早前说的那些凭证,虽然一件不算确凿,也指向了可疑之处,要若是此案由他担任主审,必定能够水落石出,单就这项才能,就胜过多少迂腐儒生。”
  “大爷竟还颇为欣赏华郎君不成?”
  “华郎君虽然有失练达,但品行正直,他因家境贫寒,常受吴大贵的接济,并不曾像那些自命清高的所谓士人,认为旁人的资助实乃应当,是心甘情愿对他的奉承投献,洋洋自得的领受,从来不思知恩图报,仅此一点,就值得欣赏结交。”兰庭正色:“你记好了,今后万万不能失礼华郎君面前,若让我知道,你这势利眼不改……”
  他话还未说完,汤回已经急着往地上跪了:“小人不敢,小人哪里就敢势利眼了,小人只是愚钝浅见,不如大爷高瞻远瞩,小人知道错了,今后定把华郎君,也当爷爷看待!”
  兰庭:……
  华君可知他莫名多了一个孙子?
  ——
  当兰庭结识华君的同时,春归却在内宅唉声叹气。
  原因是沈夫人今日获了薛夫人的邀请,兴致勃勃出门赴宴去了,春归因为仍在孝中,这样的宴会自然是无法参加,但她倒不是因为不能赴宴而愁闷,长叹声声的根由,是因另一个出门的人尹小妹引起。
  话说稍早的时候,尹小妹兴高彩烈的来寻春归,说要去逛集,问春归有没事物需要捎带,春归因为正思谋着也该准备给未来小姑兰心的见面礼,但却发愁不知小姑的喜好,瞧见尹小妹,便想两个女孩儿年岁相若,兴许尹小妹知道兰心的喜好呢。
  哪知尹小妹一听“兰心”二字,便惊跳后退连连摆手:“晓低劝大奶奶可别妄想讨赵二姑娘的欢心,就二姑娘那刁蛮劲儿,目中无人的性情,大奶奶便是送她一座黄金屋,她照样也只回应横眉冷对,既废心思,又废钱财,说不定还是自寻的奚落,认真没那必要。再说,我可从来远着那位小魔星,哪里知道她的喜好,这回晓低可真帮不上大奶奶的忙。”
  说完拔腿就跑,生怕春归强求着她硬要多问的模样。
  春归寻思,尹小妹偶尔虽然有些言过其实,总不至于无中所有,看来未来小姑确然是极其不好相与、刁蛮任性,然而偏偏这位小姑,却是兰庭的胞妹,亦为朱夫人所出,春归怎么也绕不过和小姑的和睦相处。
  先不说日后相处的事,单就这见面礼,难道又得去问兰庭?
  春归一筹莫展、犹豫未决,又听闻沈夫人赴宴归来的消息,便把这件颇有些烦难的事暂时摁下,依礼,她需要前去拜问一番沈夫人今日出门是否一切顺遂。
  不过薛家的宅邸,距离州衙仅仅只有三里远近,未出一坊,相邻两牌,这点子路程自是出不了什么波折,拜问也就仅仅只是形式。
  没想到的是春归人还站在门帘外,就听见门帘里沈夫人不无怨气的声嗓,竟像窝了一肚子的怒火回家,正在发泄呢。春归就又犹豫,不知该不该这时打扰,奈何正好文喜挑了帘子出来,已是避不开了,春归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只见沈夫人倒是已经换下了出门的穿戴,着一身家常的半旧袄裙,乌鸦鸦的发髻上只簪一攒象生花,歪在炕床上,虽有郭妈妈替她扇着风,面颊却是通红,也不知是热着了还是气着了。
  她寻常每待春归,都是和颜悦色,这会儿子却没心情顾及儿媳,兀自还生闷气。
  倒是郭妈妈怕春归尴尬,也拿得准沈夫人的脾性,笑着说道:“大奶奶快来劝劝夫人,不过是为些轻佻无知的妇人,生了这么久的闷气,奴婢嘴拙,怎么劝也不能让夫人消火。”
  又果然非但无用,倒像把沈夫人心里那门红衣大炮给一引子点炸了。
  “费氏她有什么了不起?她丈夫胡端,区区通判而已,见了老爷,还不是要恭称一声上官,就凭她,也敢嘲笑我沈家根基浅薄,比不上她费家是世代书香、累世宦族!”也不管出糗的事怕不怕惹春归笑话,沈夫人干脆把今日所受的种种怨气,倾诉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今日薛夫人召集的宴会,并不是有关寿庆抑或婚典这样的大事,只因现下的礼法风俗,虽规束女子以抛头露面为耻,将女子局限在内宅,可婚后的妇人到底不比待嫁的闺秀,相较要减少许多限制,尤其是贵族女眷,为了各自的夫家,又兼子女的姻缘,少不得来往应酬,是以除了大宴宾客之外,门第相当又或家族素有来往的女眷之间,偶尔也会召办宴会雅集。
  薛家是汾阳的高门世族,而沈夫人是知州家眷,薛夫人自然不会有意怠慢、明显生疏,且今日的宴集,薛夫人既然请了费氏等等官员家眷,就更不可能独独把沈夫人给遗漏了。
  却是连薛夫人都没想到,随着荣国公被皇上申斥,汾州官场的争斗已经越演越烈,连女眷间的闲聚,都至于争锋相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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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不得消停
  要说来沈夫人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子,性情还真论不上跋扈嚣张,寻常也不是目中无人骄狂自大的作派,只是她确然在幼年的时候,因为家世普通,乃布衣平民,没有接受过大家闺秀的教育,这论来也不算什么,因为如今的礼俗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算出身名门望族的闺秀,倘要是遇着了迂腐的父母,说不定也是目不识丁。
  对于女子而言,没有才华不会被人嘲笑,名节有损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偏偏因为沈家出了个皇后,从一文不名转而荣华富贵,世人便对沈家的女子有了莫名其妙的挑剔,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却都嘲笑沈夫人言行粗俗,不能知书达礼,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沈夫人也尤其在意旁人的议论,又生来就有不服输的气性,故而也曾发奋读书,一度比那些想以科举入仕的学子还要刻苦,奈何终究是天份不够,耐性也不足,终究难成才女。
  家世和才学,这俨然就是沈夫人的两根心头刺。
  只是这些年来,随着她嫁入太师府和太孙的册立,渐渐没人再触沈夫人的两根心刺,有如来了汾阳,虽说常和荣国公夫人争锋,对方也不是用家世、才学怦击。
  偏偏今日在薛家的宴集上,通判胡端的妻子费氏,就敢当面奚落嘲笑:“薛夫人办此雅集,请咱们几个一聚,原本是为品鉴瓶花、书画,又或古曲、棋弈。虽说是给沈夫人下了邀帖,可真没想到沈夫人竟也会有兴致,要知今日,可没准备着让那些伶人来这唱戏说书,怕是会让沈夫人觉得无趣了。”
  可不就是说沈夫人庸俗不堪,没有她们这些世族出身的女子,才望高雅?
  薛夫人听着刺耳,作为主家,当然不能放纵费氏的冷嘲热讽,导致客人吵闹起来,一番转圜,那费氏也有所收敛,哪知待宴会结束,一行人告辞离开时,费氏偏又拉着同知、主薄等属官的女眷,对沈夫人进行了“围追堵截”。
  话就说得更加难听了。
  “也难怪沈夫人如此热衷雅集,当初可不因为在雅集文宴上,沈夫人因祸得福,才有如今的造化。自从夫人婚配赵太师的长子,豫国公才真正扬眉吐气,逢人便夸耀,说养了两个好女儿,一个母仪天下,一个得嫁名门,又果然是豫国公府的荣耀,满门男儿子弟都不用上进,只靠女儿就能尊贵无双。”
  ——听沈夫人叙述至此,春归也不由心中一震,因祸得福?难道意指朱夫人被休那桩旧事?
  可郭妈妈也连忙阻止了沈夫人毫无必要的叙述,帮口把费氏狠狠数落了几句。
  春归眼看着沈夫人稍减了几分怒火,才笑道:“夫人真是生性仁厚,让妾身钦佩心折。”
  这马屁拍得没头没脑,实在牵强附会,却把沈夫人的心念成功转移,挑眉斜睇着春归:“我哪里仁厚了,又何处让你心折?”
  “夫人明知费娘子之流,是因心生妒嫉才这般尖酸刻薄,不当面还以厉害让狭隘之辈更加难堪,岂不是生性仁厚?但夫人听闻此辈弄舌,侮及尊长家门,心中自也难免气恨,还能隐忍着,只在暗里生气,抱怨几句,那就是更加仁慈心肠了。”
  这原是花言巧语,春归却满脸真挚,把肺腑之言的架势演得格外逼真,不单是沈夫人,连郭妈妈竟也把持不住“扑哧”笑了出声,屋子里的气氛才终于是一松。
  “夫人看看,奴婢就说只要大奶奶一劝,多大的怒气也不值一提了。”郭妈妈重重扇几下风,以期彻底熄灭沈夫人的怒火。
  “春儿说得不错,这些人,确然就是心生妒嫉,我还能和她们比较谁更尖酸刻薄?”那才成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蠢妇!
  见沈夫人是真转怒为喜了,春归正要转移话题,没想到沈夫人却拍炕而坐,眉梢一挑计上心头:“今日薛夫人设宴相请,论来我也当还个东道才是礼节,一样儿的雅集文会,春儿你帮着我筹办起来,你再帮我想想法子,定得让费氏等等属官女眷都来赴会,我偏要让她们看看,究竟是谁不识风雅。”
  春归怔住:我都做了什么?
  郭妈妈似也不赞成沈夫人和费氏等人置气,提醒道:“夫人难道忘了,大奶奶可还在孝中,不能饮酒作乐。”
  “不让春儿饮酒作乐,只是让她替我把这雅集筹办起来,当日就算陪同,她是我儿媳,在一旁斟酒布菜不算违礼吧,儿媳侍候婆母,体现的也是孝道,看谁敢有诽议。”
  春归:我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垂头丧气归去,一张苦脸两道愁眉,坐着窗前活像一根皱巴巴的凉瓜,发一阵呆,才把青萍叫来将今日的遭遇择重要的一说:“原本想着几句俏皮话试着让夫人消火,却没想到引火烧身,夫人这哪是想筹办雅集呀,摆明是为出口恶气。”
  “大奶奶也不必愁,女眷之间的言辞争锋原也是常有,看着虽然紧张,往往各自也都能把握分寸。”青萍倒是不以为怪。
  “我也是想问问你,可知道费娘子的根底,我只听说她籍居京城。”春归听沈夫人的口吻,主要是恼怒费氏,所以便把这位做为主要调察对象。
  “费家确乃世族,但也并非高门显望,不过这位费娘子,论来也算圣德太后的晚辈,是以很有几分矝高,人缘并不算好。”青萍在脑子里回忆了回忆,仍有几分不确定:“仿佛费娘子的舅母,是圣德太后长嫂的娘家姑表亲。”
  又是一个有后台的人,虽然这后台有点绕。
  “太后……应当会更加顾惜皇后娘娘吧?”春归问,以便在和费氏舌战时拿捏尺度,不用怀疑,沈夫人让她陪随在旁斟茶倒酒,不是为了折腾她,而是打算以她为先锋,在费氏嘴下扳回一城。
  “圣德太后为今上的嫡母,圣慈太后才是今上的生母。”青萍也很能委婉回应。
  春归越发成了一根皱巴巴的凉瓜。
  她听明白了青萍的意思,圣德太后只不过是皇后名义上的婆母,应当不会更加顾惜便宜儿媳的妹子,也许在意的是费氏这位“一表三千里”。
  几经迟疑,春归还是决定向兰庭求助,她实在资历浅薄,入门不久,难以做到在各大家族、利害关联之间游刃有余,分寸尺度说起来容易,掌握却实在艰难,她并不认为费氏当面就能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在沈夫人主动进攻时,费氏真会把握分寸。
  没想到兰庭竟然也是毫不在意:“费氏再怎么矝高,早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她今日这样逞强,又哪里是为了口舌之快呢?她是有意而为,要和我们家楚河汉界,夫人恼她无礼,辉辉帮着夫人出口恶气也是应当,尽情发挥就是,不用顾忌。”
  “迳勿言下之意是,胡通判至今还对前任知州唯令是从?”
  兰庭见春归稍经点拨便如醍醐灌顶,微笑表示认可:“施良行是胡端的座师,胡端要是背弃了他,那可就得受千夫所指,连仕途都要被葬送了,所以胡端是回不了头的。”
  “可要是施良行当真违犯律法,难道胡端仍要助纣为虐,这才算不负师生之义?”春归蹙眉,表示很不能理解所谓的官场规则。
  “这也是多年的弊病了,什么乡党同籍,什么座师门生,都如天生一系,腐儒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往往无视是非黑白,说到底,不过为自己的罪错私心,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兰庭亦对此类所谓的原则表示不屑。
  “既是如此,那我可真就听夫人授意行事了。”春归只觉如释重负,她倒不怕和人比试口才,无非有些担心分寸尺度罢了。
  “我有一件事,其实也需辉辉帮忙。”却又被请托上了。
  春归怔怔: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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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逼得积极
  兰庭还未把请托说出口,就见春归呆呆怔怔愁肠百结的模样,便想她当真是期望北窗高卧、壶里乾坤的清闲自在,奈何是嫁给了自己,就难免营营逐逐、劳力费心,于是他就先存了几分愧怍,又带着些许宽抚:“其实也不是多么重大的事,也就需要知会你一声,我是想让莫问小道长,帮忙测字寻人。”
  怎知春归心中更加一片“哀鸿遍野”:这还算简单?莫问那个骗子哪里能测字寻人?若没我替他圆谎,那些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手段还不被大爷你一眼拆穿,今日真不知撞了什么邪,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
  但公道的说,春归不得不承认从兰庭的视角看来,这还真不算一件事儿,甚至根本不需自己出面,大约他是认为莫问是通过自己才结识,所以不能相瞒罢了。
  “迳勿想让莫问寻谁?”春归认命的暗叹一声,紧跟着振作精神,装作好奇刨根问底。
  没办法,谁让她决定要听从那劳什子玉阳真君的指令,帮助那些心存妄执的亡魂,才不得不借莫问这小神棍的口。原本一个谎话就需要一堆谎话来圆,更何况这本身的谎话就可能要继续利用下去。
  “辉辉看上去似乎不想过问。”兰庭还是看穿了春归的勉强。
  “哪里哪里,我是因为夫人的嘱托忧心忡忡,这才面带愁色,不过既是迳勿的事,那也跟我的事没有两样,我们可是夫妻,当然要齐心协力并肩共进。”春归一边甜言蜜语,一边用力睁着眼,好显示自己的一片挚诚。
  恰巧是半张面容,迎向廊外斜阳,她的眸仁明媚,如水珀流光,是兰庭过去的光阴里,不曾为之惊艳的姿采,纵然三春秾艳万紫千红,也无法掩没的瑰姿艳逸。
  兰庭这次清楚的意识到,他因这美色当前,有刹那的心猿意马,需要避开眼睛冷静冷静,才能不露破绽的回应问话。
  刚才她问的是什么来着?
  最终兰庭不得不握拳抵唇干咳两声以掩示其实不那么明显的尴尬后,才能如常的从“不速之客”华萧霁说起,把东墟命案的简单叙述,却到底还是露出了“神不守舍”的端倪——竟依然没说他请托莫问测字,究竟是要寻什么人。
  不过春归听闻了这桩关系两条人命的案件,倒没了麻烦上身的焦虑,相比起助着沈夫人和属官女眷口舌之争,她显然更加乐意把精力放在“锄暴安良”的事体上。
  “可是迳勿就因为那位华郎君的一面之辞,难道就真信了此案存有蹊跷?”春归因为并没有见过华萧霁,所以还有保留意见,毕竟世上并非没有发生过妇人勾搭外男,害杀丈夫的罪恶行径,不能因为蒋氏是位于弱势地位的女子,就相信了她是被冤枉污陷的说辞。
  “我起先翻阅此案的录薄卷宗时,心中就存疑惑,据审察,案发地点是在吴家,案发时间又是半夜三更,就算据吴二贵供诉,死者吴大贵当晚是在他家饮酒,起先也说了要在他家留宿,但兄弟二人的居宅,原本就是彼此紧邻,蒋氏哪来的胆量竟敢在家与奸夫苟且,这也太易被丈夫撞破了。又别说吴大家只有一进院落五间瓦房,住着一家四口人,上有寡母下有一双子女,虽不算逼仄,却也论不上富绰,怎有通奸偷情的便利?”
  眼看着春归先认真下来,兰庭也不再心猿意马,两人讨论案情时说到那些暧昧的词儿,倒谁也没有窘迫尴尬。
  “是有些不合理。”春归颔首。
  “据华君所言,案发当晚吴大贵和蒋氏的长子云康,隐隐约约听见吵闹之声,起身往屋外察看,却见父亲吴大贵已经倒卧院子里,身边丢着一把柴刀,还染有血迹,争吵的人正是他母亲还有祖母,因为蒋氏的屋子门窗都紧闭着,云康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听见蒋氏不知在斥责谁是杀人凶手,吴母却反斥蒋氏血口喷人,威胁她不许声张,跟着又是扭打的动静,蒋氏显然不敌,哭喊呻吟,这时云康才听见祖母低喊一声‘二贵你仔细着轻重’。”
  “死者的弟弟当晚在蒋氏房中?”春归惊道。
  “这是死者长子的说法。”兰庭补充道:“吴云康尚还是个总角稚子,但想必还算聪慧,见父亲惨死,母亲受迫,便悄悄开了院门跑出去,但他到底还是个稚子,慌乱间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好在想到了父亲生前的好友华君就住在附近,于是跑去求助,可当华君赶到现场时,应当是吴二贵已经发觉了侄儿的外出,情知事情已经难以隐瞒,竟抢先一步报了官,待官府来人,双方各执一词,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孰真孰假,把吴二贵、蒋氏都关押刑问。”
  “死者之子的证供说,最先并没有听闻祖母斥责蒋氏串通外男谋害亲夫?”
  “是,不过当官衙的人赶到,吴母就一口咬定蒋氏才是凶手,吴二贵是事后赶到。”兰庭并不奇异春归也能发觉其中的蹊跷,经过王家命案,他已经认可春归的“探案”能力:“华君正是因为吴小郎的叙述,怀疑蒋氏是被冤枉,吴二贵才是害杀兄长的真凶,他提出的另一个辅证是,被胡端定为奸夫的另一凶手焦满势,在畏罪潜逃之后,他的妻子竟然在暗中照济蒋氏的一双儿女。”
  “这也不算奇异吧,说不定焦妻因为吴小郎的父亲是被丈夫杀害,难免自责,怜惜吴家兄妹没了父母照顾,于是弥补一二。”春归把人心往善良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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