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凤垣眉头微皱,“舅舅那里,我岂是我劝得动的。”
  凤念蓉并不能多说什么,她的母亲在族中地位并不高,而她是女子,在宫中虽然得了几分蜀王的喜爱在段氏族长眼底却也是无用的,说到底,她还是太卑微了。
  “六哥,你既然知道父王的意思,便该惊醒些。”
  微微一顿,凤念蓉压低了声音道,“到底咱们姓凤,而舅舅姓段。”
  凤垣表情几变,“可母亲那里……”
  凤念蓉摇了摇头,“这就是父王不许你去见姨母的缘故。”
  凤垣的眼神一下子变的极其深幽,看着他沉默不言凤念蓉摇了摇头,“我知道,没有段氏不行,可至少在父王面前你该让他知道你心中只有王室。”
  凤垣微微颔首,又起身朝窗边走去,窗棂半开,今日的天穹不知怎的也是一片阴霾,凤垣翘首看向崇政殿的方向,蜀王宫巍峨的飞檐连绵不绝,可却没有哪个宫殿能比得上崇政殿,崇政殿的飞檐卷翘入云霄,凤垣忽然有一瞬间觉得那地方距离他如此之远!
  而此刻的崇政殿之中依旧一片迫人的压抑,跪在正殿门口的宫奴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一封奏折来自段氏,可就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凤钦已经看到了半个朝堂朝臣的态度,这些臣子或多或少和段氏有关,而他关于禁足王后的诏令还未颁发他们就来下跪上奏了。
  “王上,几位大人都在宫门外跪着,您看……”
  王庆喏喏一语,不说还好,一说此话凤钦的表情立刻更为暗沉,冷笑一声道,“跪着?!他们愿意跪着就跪着好了,孤倒是要看看他们能跪着多久!呵呵,一个个的为了国事怎不见如此费心,王后禁足的可有半日?他们倒是要挨着一起来逼孤了!”
  王庆不敢再说,凤晔皱着一张小脸想了半晌也低低的一叹摇了头,他年纪小,如此做为委实叫人发笑,凤钦这时笑不出,却是看着安静了许久的凤晔,“你怎么了?”
  凤晔抬眸正色看着凤钦,“父王平日里仁慈宽厚,诸位臣子大抵觉得父王此番也会宽厚待王后,而王后是母仪天下之人,倘若君王与王后失和,怕是要叫底下人担忧,别的晔儿不知道,可是司礼监的诸位先生却是不涉政治只问国法礼度的还望父王对他们开恩一二莫要追究,父王不若就说王后只是病了需要静养这才让孙夫人掌宫?”
  凤晔在凤钦面前从来乖巧可爱活泼精怪,好似现在这般正色说话却是极少见,而这样的话从八岁的他口中说出来更叫他讶然,王庆在旁听着眼底也有些欣慰,不由看着凤钦道,“王上可莫要和大人们置气了,十三公子如此懂事王上应该欣慰。”
  凤钦当然十分欣慰,看着凤晔点点头道,“好,王庆你亲自走一趟,去告诉他们,王后有病在身需要静养,让他们不必求情如何了,孤今日谁也不见!”
  王庆点点头出门去,凤钦便对凤晔招了招手。
  凤晔站起身来走至凤钦身边跪坐下去,凤钦便含笑看着他道,“谁才说自己不会为父王排忧解难,这不是就解了一难?晔儿,你此前并不喜欢王后,今次怎为了王后说话?”
  凤晔眨了眨眸,“父王,晔儿并非为了王后说话!晔儿所言皆是为了父王和蜀国朝堂好,至于王后,王后是长辈,晔儿不敢不敬,晔儿也相信父王的判断!”
  凤钦轻叹一声,“好,不愧是孤的好晔儿……”
  凤晔弯了弯唇,面上又露出可爱笑容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凤钦身后,一边为他捶背一边道,“父王可不要置气啦,待会儿还要蔺辞将军送晔儿出去看望二姐姐呢,都这么久了人,二姐姐的伤势应该处理的无碍了吧?晔儿代表父王去看二姐姐,二姐姐一定高兴。”
  凤钦微闭着眸子享受凤晔的孝顺,想到朝夕那张精致却清冷的脸心底却在摇头,即便不失礼数即便表面上做的很好,可朝夕的性子像极了她的母亲,并不一定对他的关怀兴高采烈,心底如此想,凤钦还是顺着凤晔的话说了下去,凤晔有意逗凤钦开心,很快崇政殿上空的阴霾便被父子两的欢声笑语驱散,而就在父子两正开心的时候王庆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王上,王上,大事不好了……”
  这么多年,有几次看到王庆如此惊慌失措的?!
  凤钦心头一紧,抬手制止了凤晔给他揉肩,倾身凝眸道,“怎么了?外面那帮人不走?”
  凤钦说着牙关已经紧咬,若真是如此,这些人便真的同逼宫无异了!
  王庆大汗淋漓的走进跨进门槛,“不,不是的!”
  凤钦挑眉?既然不是的你怎这幅表情!
  王庆进了殿门来深吸一口气,目光却是在朝殿门之外看,就好像殿门之外还有人跟着他似得,他唇角几动满是犹豫,末了干脆恭声道,“王上,有外使来访!”
  凤钦一愕,“并非年节,怎么会有外使来访?”
  牵扯到外使,事情便是可大可小了,凤钦一定神,“哪国的外使?!”
  王庆又朝外看了一眼,闻声忙回头答,“王上,是晋国的外使!是……”
  “晋国?!”凤钦有些愕然,“他们来所为何事?此番又是谁带队来的?”
  晋国近年来和蜀国私交并不深,凤钦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晋国为何派使臣前来……
  “王上,来的是晋国三公子!”
  凤钦扬眉,王庆的表情却更奇怪了,“他,他是来向摇光公主求亲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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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6章 岌岌可危
  “我来求亲。”
  姬无垢这四字落定,朝夕的眉头瞬时皱在了一起。
  求亲?姬无垢亲自来求亲?!好端端的,为何来蜀国求亲?
  朝夕看着姬无垢深思一瞬,想到自己的伤头也未回道,“蓝新,你先待客。”
  蓝新本一直跟在后面,此刻闻言上前一步来,看了看姬无垢,却还是有点不明白姬无垢是什么身份,朝夕微微一顿道,“这位是晋国三公子。”
  蓝新面色微变,忙朝着姬无垢行礼,“奴拜见公子。”
  姬无垢谁也不看,就直盯着朝夕,目光从她面上下移到她肩头,忽然语声微寒的上前一步来,“你受伤了?”
  朝夕也不答话,只转头看着商玦,“你……”
  商玦扫了一眼姬无垢,眉头轻皱,“你的伤要紧。”
  朝夕微微颔首,一转身便出了前厅,前院乃是待客之处,朝夕平日里极少起用,她自己亦是常驻在主院,这会儿将姬无垢留在前院,她自己则要回主院去收拾伤口,商玦担心她的伤势,自然是要跟着她一道,姬无垢直直站着,眼睁睁的看着朝夕和商玦离开了他的视线,蓝新眼底闪过一分神思上前笑道,“三公子请坐吧,公主稍后便来。”
  姬无垢一声冷意迫人,站了半晌才道,“燕世子一直和她同进同出?”
  蓝新一边为他换上新茶一边点头,“是,燕世子一直和公主殿下同进同出。”
  姬无垢不再说话,只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默了默才返身落座。
  商玦扶着朝夕走入主院,一路上都未说话,主院里子荨和坠儿正等着他们,见他们这样回来目光都有些怪异,到底是坠儿眼利些,“主子受伤了?!”
  商玦微微颔首,“去拿最好的伤药来。”
  商玦一边吩咐一边扶着朝夕进了屋子,又绕过屏风径直走向内室,将朝夕安置在窗下的矮榻上商玦才倾身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外氅一去,赫然便看到已经渗出血渍的棉带,商玦眉头一皱,表情严峻起来,坠儿和子荨不多时便拿来伤药等物,看到朝夕的伤口时不由诧异,子荨立刻红了眼睛,坠儿更是紧张问道,“主子可是遇刺了?!”
  朝夕摇了摇头,“只是一点意外。”
  话音刚落,商玦已屈膝在朝夕身前跪了下来,朝夕一愣,便是站在一旁的子荨和坠儿都齐齐愣了住,窗前的矮榻太矮,朝夕坐着便只有商玦一半高,商玦大抵觉得弯着身子不方便,却不吩咐坠儿拿凳子而是单膝跪在了她面前,这一跪,朝夕的心跟着颤了颤。
  见主仆三人都齐齐盯着自己商玦也不说话,只聚精会神的将朝夕的伤口重新打开,拆下所有的棉布,伤口便暴露在了朝夕几人眼前,止血已经止住了,却还在往外面渗,商玦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坠儿拿来的药,选了一种为朝夕洒了上去。
  他神态极为凝重,一双眸子分外专注的盯着她的伤口,动作更是小心翼翼怕弄疼了朝夕,而最叫人震撼的还是他这动作,若是寻常侍奴也就罢了,可他是商玦啊,他竟然用跪在朝夕跟前的方式为她包扎伤口,他受过不知多少人的跪,可他跪过的人除了燕王还有谁?
  “世……世子殿下,奴为您拿个坐榻来?”
  子荨喏喏的开口,商玦却根本没听见一般的未曾回答,子荨和坠儿对视一眼,二人都极有默契的不再说话,时间一点点流逝,不多时便见朝夕的伤口重新被包扎完好,今日商玦包扎伤口的动作十分利落,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做的样子,可是在这之前他难道还为别人包扎过?还是说他曾为自己包扎过,朝夕不得而知,因为她对商玦的了解实在太少。
  “好了,试试看可还疼?”
  朝夕稍稍动了动肩膀,摇头,“好多了。”
  商玦这才站起身来,转身看了一眼子荨,“为你们公主更衣吧。”
  子荨忙点头,转身去找新的衣裳,朝夕也站起身来朝床榻的方向走去,她整只袖子被剪下,就这样子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待子荨拿出新衣裳来,商玦已抬步朝内室门口走去,朝夕看着他走出门,这才神色复杂的宽衣解带,待更衣完毕,朝夕未曾停留的寻了出去。
  走出外厅却是未曾看到商玦,朝夕心底微空只以为他走了,正要径直走出门去,却听到暖阁有开窗的动静,朝夕心底一动走到暖阁门口,只看到商玦长身玉立站在窗前发怔,这样的神情极少在他面上出现,却是不知他在想什么……
  “你还不去见客?”
  商玦先出声,而后才缓缓地转过了头来。
  朝夕站在原处,看着商玦平静的神情唇角微动,“我不知他为何会来求亲,也不知他要向谁求亲,蜀国有许多位公主,他来求亲……”
  “向你,他是来向你求亲的。”
  朝夕眉头一皱,“怎么会,我们明明已经……”
  商玦下颌微抬,“大抵他想试试你的心意。”
  朝夕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沉凝,“那我也不会——”
  商玦闻言抬步走到了朝夕身边来,“不会什么?”
  二人不过咫尺距离,商玦一双沉若渊海的眸子更是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朝夕定了定神,“你我之间的婚约天下皆知,他来求亲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商玦眯眸,“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你都不愿意?”
  朝夕抿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送来了聘礼,可是我们之间的婚约还未得镐京承认,这个时候他来求亲,大抵是想争取最后的机会,他来求亲,必定会开出让你心动的条件。”
  商玦语气十分平静,“不管他开出什么条件你都不会答应?”
  朝夕眯眸,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权衡,末了摇了摇头,“不会——”
  商玦唇角微弯,随即又问,“为什么?”
  朝夕做了决定,神态也更为平静淡然,闻言便坦然道,“最好的选择已经在我眼前,我为何还要选择别的?他与我不过有些故交,此事我自然会回绝他。”
  商玦定定看着朝夕,“只因为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朝夕一愣,“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
  商玦不说话,只抬手拂了拂她脸侧的散发,而后看着她肩膀道,“我回驿馆还有些事要做,待会儿唐术会过来,你光是包扎了伤口还是不够的。”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朝夕点点头,“好,你去忙。”
  商玦又看着她,“你们虽然是故交,可若是叙旧太久,我还是会吃醋的……”
  朝夕唇角微动,话还未说出口商玦已经倾身过来,朝夕只觉得额上一热,还未反应过来商玦已经朝门口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商玦吻了她?朝夕心底生出些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的陈杂滋味,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想起了刚才商玦问的那句话,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只是因为他是她最好的选择吗?
  浅吸口气,朝夕心中一时竟然给不出个答案,眼看着前院近在眼前,朝夕神思一定走了进去,等在前院的蓝新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公主殿下……”
  朝夕点点头,“三公子可还在里面?”
  蓝新颔首,“在呢,自您走后再未说一句话。”
  稍稍一顿,蓝新又道,“可真是和当年一样啊……”
  朝夕脚步一停转头看着蓝新,“你还记得他?”
  蓝新忙点头,“当年三公子来蜀国为质,奴那时候还是内府掌针线的,时而会领着侍奴们去给小公主小公子们裁衣,因此见过三公子几回,三公子自小就寡言。”
  朝夕闻言看了厅门的方向一眼,“嗯,他是如此。”
  朝夕也不多留,径直进了正厅,刚入厅门姬无垢便抬起了头来,见只有他一人来他眼神微微一松,却还是朝她身后多看了一眼,朝夕走上主位安坐,“他走了。”
  蓝新进来奉上热茶又退出去,厅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姬无垢静静的看着朝夕,“我来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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