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节

  当把尸体解下来放到地上,彭斯珏发现她竟然全身没有一处外伤,瞳孔、指甲、口鼻处亦无任何中毒体征,从呼吸道判断也不是死于窒息。
  对着这具尸体,他竟说不出任何观察结论。
  “怎么会这样,这么干净的尸体……”林秋浦说,走上前时不小心踩到一样东西,一看是打火机里面拆下来的电子打火器。
  他捡起来看看,按了一下,还能冒出电火花,但这东西不可能杀人吧!
  “给我看看。”陈实拿过来,又观察了一下尸体的乳头附近,“我可能知道她是怎么被杀的了,打电话时间是上午八点,保安说他离开的时间是十点,也就是说这两个小时他都在做一件事情……用电子打火器反复地电击死者的乳头。”
  “这也是小说中写过的杀人手段吗?”林冬雪大惊,“这个放电量别说杀人了,蟑螂都杀不死。”
  彭斯珏用放大镜检查了死者的乳头,道:“我好像明白了,是反射性抑制死。”
  “没错,反射性抑制死,我刚刚还在想这个词儿呢!”陈实说。
  彭斯珏向一脸茫然的众人解释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特别敏感的部位,有些人是脚底,有些人是腋下,因为这些地方汇聚着大量迷走神经。
  如果反复持久地刺激这些敏感部位,使人一直处在强应激状态下,同时处在惊吓、恐惧的心理状态下,身体就会疯狂释放肾上腺素和儿茶酚胺,引起心肌收缩,直到骤停。
  中世纪的笑刑,用羽毛不停搔犯人的脚底,或者涂上蜂蜜让山羊来舔,犯人会生不如死,甚至当场猝死,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死者会发生反射性抑制死还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她被捆绑住了,身体不断发出警报却不能采取行动避开刺激源,警报就会不断升级,达到身体不能承受的强度;第二是她的嘴被堵住了,人在疼痛的时候会叫喊,因为叫喊能分担一部分疼痛,最重要的是释放压力,若不能叫喊,这些压力就会积蓄在身体中。”彭斯珏说。
  “小说里出现的杀人手法也是这样,完全相同。”陈实说,已然暴走的徐国龙,就像捧着一本杀人宝典,迫不及待地去尝试。
  “简直是疯子,仔细调查周围的所有监控,寻找目击证人,一定要把他找到,在他杀害下一个人之前。”林秋浦咬牙道。
  “林队,我觉得还是应该放人。”林冬雪建议,“他人在城里,我们肯定会找到,眼下先缓一缓,不能让他再杀人了。”
  看着这具尸体,林秋浦叹息,“我怎么放,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他,还是说人只要放了,他就一定会知道?”
  陈实说:“将计就计吧,先把人放了,然后派几个人监视辛白,那个人肯定会来找他的。”
  林秋浦给局里打电话,办理释放手续,并安排人一路监视保护,不能让辛白知道,“如果嫌疑人出现,优先保证作家的安全。”
  这边仍继续寻找嫌疑人下落,警方在附近调取监控,一直查访到深夜,有民警找来,带了一个人,那人激动地说:“今天我把车停在医院外面,没熄火,车上还有老人,等我取药出来,车竟然不见了,我一直联系不上我爸。”
  “哪家医院,失踪时间是什么时候?”林秋浦问。
  “就是附近的协和医院,下午三点失踪的,求你们赶紧找找他吧,我爸一天没吃药了。”男子苦苦哀求。
  第710章 休想拿我当诱饵
  林秋浦向那男子保证警察一定会想法找到他父亲的,他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林秋浦派人去协和医院附近调查一下。
  天色渐深,一通电话打到林秋浦手机上,徐国龙在电话中阴森地说道:“你们还没放人,所以你们又成功害死了一个无辜市民。”
  “救命……”电话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呼声。
  林秋浦突然明白,徐国龙手上的人质就是在医院门口失踪的老人,他说:“人已经放了,你不要不守信用,对老人下手,你良心上过得去吗?难道你没有父亲!”
  “不,你们没放!”
  说完,徐国龙就把电话挂了,那个号码再也没联系过林秋浦。
  林秋浦一看时间,正好是凌晨十二点,大家不知不觉在外面查了一整晚,他感到无比挫败,打回局里,问他们人放了没有。
  一名警察无奈地说:“林队,那作家不愿意走,说害怕,虽然办了释放手续,可他一直蹲在门口耍无赖,怎么赶都赶不走。”
  “你们怎么不通知我!”林秋浦吼道。
  “打了十个电话,你一直没接……”
  林秋浦一瞧自己的手机,果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因为他在马路上根本没听见,他气恼得不行,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路灯。
  他挂了电话,说:“冬雪,辛白不愿意被释放,你和陈实回去处理一下。”
  陈实说:“那个老人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但你也不必自责,凶手的目的就是把锅甩给警察,但人是他杀的,没有人需要为这个疯子的行为负责任。”
  林冬雪说:“忙了一天了,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林秋浦欲言又止,他现在满腔怒火,只想找到徐国龙一枪崩了他。
  从警以来,他从未如此被一名罪犯激怒过。
  “赶紧去吧,把那个作家哄走,不要再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了。”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陈实和林冬雪赶回公安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就看见辛白蹲在门厅,抱着长椅腿像个撒娇的小孩,长椅上还放着吃剩的食物和矿泉水。
  一名警察说:“谢天谢地,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家伙好说歹说也不愿意走,给他买了盒饭和水,一直蹲着,蹲了六个小时,太有毅力了。”
  辛白已经昏昏欲睡,被说话声惊醒,道:“我不走!我不走!你们想拿我当诱饵,休想!”
  “谁说拿你当诱饵了?”陈实问。
  “废话,我还能不明白,我又不是没写过这种故事,你们突然释放我肯定是那人开条件了吧,谁劝我都不走!”
  “我看过你那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很配合警察,最后把坏人捉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陈实和林冬雪对望一眼,露出苦笑,“好吧,我就明说了,徐国龙在外面不断杀人……”听到这名字辛白哆嗦了一下,“让他停止作案的条件就是释放你,但警方也想了万全之策,林队安排了人手,会半步不离地监视和保护你。”
  “看,果然是这样,拿我当诱饵,我不管他做什么,反正我!不!走!”辛白把椅子腿搂得更紧了。
  “怎么办?把他强行拉出去吗?”林冬雪小声问。
  辛白好像听见了,“少来,你们要是赶我出去,我出门就犯罪,砸辆车或者碰瓷,看你们抓不抓我,你们警察怎么这么挫啊,抓不到人就拿我当诱饵?”
  陈实道:“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太中肯了,龙安市这么大,找一个人本来就很难,找到是一定的,但需要时间,可我们没有时间,你是为我们争取时间的法宝!”
  “对啊,你知道今天有个妇女被杀了吗?然后又有一个老人失踪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你作出一点牺牲吧,拿出点成年人的样子好不好?”林冬雪劝道。
  辛白有一丝动摇,旋即又故态重萌,更加顽固地说:“我已经作出多少牺牲,遭了多少罪,为什么非要是我,我只想安安心心地写小说,偶尔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拿到稿费去做个大保健而已,为什么不能让我如愿!”
  说破了嘴皮子,辛白仍不为所动,陈实说:“打电话给你哥说明一下情况吧。”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林冬雪拿起手机。
  陈实又对辛白说:“你也别在这蹲着了,久蹲对肛门不好,干脆去拘留室睡觉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买。”
  闻听此言,辛白默默地起身,随警察走了,不过没有去拘留室,给他找了间会议室,抱来一床被子,又买了些食物,他嫌无聊,非要打开投影仪看电影,最后也满足了他的要求。
  凌晨三点,辛白躺在会议桌上吃着零食,看着《剪刀手爱德华》,自得其乐,这一幕让林冬雪无语至极,陈实说:“咱们也别再在这呆着了,这都几点了,睡觉去吧!”
  “三点了,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间,要不就在这睡吧?老张那儿有张折叠躺椅。”
  “一张躺椅哪够两人睡,我看要不去开个房间睡觉吧。”
  “好是好,不过……只许睡觉哦!”
  “废话,我都困得快倒下了。”
  对付着歇了一宿,隔日一早,警察们顶着黑眼圈来上班的时候,惊讶地看见某间会议室里有一名大叔躺在床上睡觉,满屋子臭袜子味,别提有多酸爽。
  林秋浦问这是怎么回事,林冬雪说明情况,林秋浦叹息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赖,想法子把他赶出去。”
  “就算赶出去他自己也会跑回来,他是个病人,我今天想法子说服他配合我们。”
  “什么病人,我看根本就是恃病而狂,今天你别的事情都可以不做,必须让他在凌晨之前离开。”
  “明白!保护他的任务也由我来执行吧,我把老陈也带上,辛白还是比较喜欢老陈的。”
  林秋浦觉得这太危险,本不想答应,但想到林冬雪已经不是过去的小警察了,便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天一上午,大家都被消极、疲惫的情绪支配着,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继续寻找那名失踪的老人,上午十点左右,终于在一座桥下面发现了他,老人的死状令人震惊!
  第711章 丧钟为你而鸣
  大家赶到现场,看见一名老人躺在大桥底下的淤泥中,他上身的衣服被剥掉了,胸前和后背贴满膏药状的东西,彭斯珏上前检查,发现老人嘴唇干燥,双目暴突,脖颈处皮肤赤红。
  揭开尸体身上的一片“膏药”,彭斯珏立即明白了,那是各便利店内就可以买到的暖贴。
  “死者身上贴的这些是暖贴,死因我想应该是热衰竭,体表温度超过身体排热能力,使细胞严重脱水,各器官衰竭,最后心肺停止。”彭斯珏道出结论。
  这种死法,毫无疑问又是漫长而残酷的虐杀,老人的口被堵住了,凶手为了使暖贴能够完全散热,将老人的双手双脚绑在一起,伸他无法弯腰,深夜桥上车来车往,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桥下的异常,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大家就觉得不寒而栗。
  陈实说:“这又是小说中提到的杀人方法,细想之下很可怕,这些读者当作猎奇故事的桥段竟然真的可以杀人。”
  看着老人的遗体,林秋浦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喃喃道:“绝不能再有人死了!”
  除了勘察现场的技术警察,林秋浦让其它人不要再呆在现场了,马上去周围寻找徐国龙的下落。
  “等下……”陈实说,“这名死者的衣服呢?”
  经他一说,大家才发现老人被脱掉的衣服不在现场,林冬雪说:“你意思是他把衣服穿走了?”
  “有这种可能,昨天和今天的案子都在这个区,方圆几十公里,到处都是监控,警察现在四处在搜捕他,他如果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很容易被发现。”
  林秋浦观察遗体,又拿出死者生前的照片来看,说:“这老人原本是有胡须的,现在却被剃光了,可能被嫌疑犯当作变妆道具了,你们注意找一个穿棕色衣服留老羊胡的‘老人’。”
  “这又是小说中的桥段吗?”林冬雪问陈实。
  “不是,我想他现在和警方捉迷藏,总该有点自己的发挥的,虽然他没受过什么教育,但在这种时候,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陈实一闪念地想到宋朗被全城通缉时,和警方“捉迷藏”的艰苦岁月,为了躲避警方,多么阴暗的犄角旮旯都可以藏身。
  他甩开这些思绪,对林冬雪说:“我们还是继续做我们的事情,把那家伙劝走。”
  林冬雪说:“我打算下午再去,上午我跟着我哥去找嫌疑犯。”
  “好吧,应该来得及。”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警方这边仍无进展,辛白还在那间会议室的桌上侧卧着,两人走进来,辛白睁开眼又闭上,陈实说:“白老师,你在睡午觉吗?”
  “不睡觉能干嘛,这儿什么也没有。”他生硬地说。
  “你回家多好啊,能用电脑,能玩游戏,对了,你是不是该更新小说了,你的读者都闹翻天了。”
  “不更,好不容易被逮捕,这么好的拖更理由我为什么要浪费!?”
  陈实双掌合十,道:“今天凌晨又有一个老人被杀了,一条人命啊,大哥我求你了,别这么怂,你现在走出这扇门,我和冬雪会贴身保护你!”
  “关我什么事呢?”辛白气鼓鼓地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死人的责任推到我头上,这责任难道不是你们的,两天都逮不到人!”
  “xx区有几十万人,警察只有几十个,两天时间根本不够。”
  “反正我不离开这儿,你们休想把我推进火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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