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节

  “你们也被讹过吗?”
  “被他拿走了一幅张得天的画。”
  “张得天的画?”林秋浦对这位画家的名字有点熟。
  “对,就是我养父当年收藏的那幅,当年的事情其实是个大乌龙,我和何军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养父手上有这幅张得天的真品,烈老贼知道之后,拿着一副赝品来当,我养父知道被人盯上了,自认倒霉,用自己的真品交换了赝品,哪知道何军这个傻小子又换了回来,结果烈国枭拿回去的还是赝品,所以就发生了那天的一幕,林警官,当时要不是你露面,我们小店肯定要被那帮人给砸了。”
  林秋浦恍然,“难道当时何泰扬死后,店里留下的那幅是真品,是这么回事啊!”
  林冬雪说:“这老头也太缺德了,敲诈勒索过亿,让他把牢底坐穿。”
  “没用的!”何晶晶摇头,“没人敢起诉他,他就不算犯法,而且这些被讹的当铺老板是自己把真品送给他的,当铺的记录上写的也是真品,没有证据。”
  “何小姐,你敢起诉他吗?只要你愿意起诉,我们会尽全力搜集证据,铲除这颗毒瘤!”林秋浦说。
  何晶晶苦笑,“我不敢起诉,我可不想哪天离奇失踪,也许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但绝对不是我,我一个弱女子在龙安立足很不容易的。”
  林秋浦劝说她站出来维护正义,何晶晶死活不同意,林秋浦只好无奈地换个问题,“昨晚你看到刘丰进沈老板的店了吗?”
  “看见了呀,大概上午十点左右,刘丰带着一帮人冲进店里,里面传来咣当咣当的响声,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可能沈老板不愿意交画,烈国枭就变相地施压,找个无聊的理由把他教训了一顿。”
  “一帮人?”
  “对,一帮人,开了两辆车。”
  看来伙计的证据又出现了新的漏洞,说完该说的话,何晶晶说自己得回去忙活了,她微笑着对林秋浦说:“林警官,有空赏脸一起喝杯茶呗!”
  “绝无可能。”林秋浦一本正经地回答。
  “跟七年前一样不近人情。”何晶晶笑笑,准备走,一直未开口的陈实问她:“昨天你去过沈老板的店吗?”
  何晶晶这才注意到陈实,虽然没见过这个大叔,但他那锐利的眼神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何晶晶说:“你是……”
  “跟林队在一起,自然也是警察喽。”陈实谎称。
  “我……我去过一次,人家被流氓找碴了,我们虽然不敢打抱不平,但流氓走了过去安慰几句也是应该的,毕竟是邻居加同行。”何晶晶说道。
  第799章 古画现身
  和何晶晶告辞后,陈实说想去沈老板店里再看一眼。
  沈老板的店已经被封锁了起来,林秋浦用钥匙打开,三人走进没开灯的店里,地上有许多碎屑,阳光从窗户漏进来,空气中微尘起舞。
  “我能在这里做个犯罪还原吗?”陈实问林秋浦。
  “可以!”
  “早上看了现场照片,死者躺的姿势有点骚……”
  “喂,在命案现场还是积点口德吧!”
  陈实模仿着死者的姿势躺在死者躺过的地方,那姿势就好像在跳芭蕾一样,整个人扭成了一百八十度,陈实问:“致命伤是在后脑勺?”
  “对!”
  “冬雪,你扮演伙计,林队,你当凶手。”
  三人各归其位,将当时的情景模拟了一遍,这一还原发现一个疑点,死者脑袋朝里面,而凶手是站在死者脚边,凶手根本不可能站在那里用烟灰缸砸击死者的脑袋。
  “我猜想伙计看见的,也许是行凶结束后的一幕。”林冬雪说。
  陈实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那你们认为凶手是如何行凶的?”
  林秋浦说:“死者既然是以这种姿势倒下,我认为他当时大概率是坐在椅子上,后脑勺被砸?多半是转身的时候,凶手趁其不备,突然砸过来,尸检报告称致命伤只有一击,后面几下是在死者垂死之际补的。”
  “假设凶手是刘丰,死者会在他面前摆出如此松懈的姿势吗?”
  “你这种推理未免过于教条。”林秋浦说,“死者虽然畏惧刘丰,但也不会想到他对自己怀着杀心,比方说刘丰骗他转身去拿东西,这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觉得伙计有嫌疑吗?”林冬雪提出一个想法。
  “疑从何来啊!”陈实笑问。
  “他知道烈国枭惦记这幅画,而刘丰也和沈老板起了冲突,自己这个局外人趁机插一脚,杀了老板,嫁祸给刘丰,自己把画拿走了。”
  “但这幅画现在是不可能变现成金钱的,它是个烫手山芋,在谁手上谁就有重大嫌疑。”
  “见财起意的时候可不会想这么多。”
  林秋浦提出异议,“隔壁屋顶上的瓦片被他踩得稀碎,报警时间与死亡时间只差半小时,而现场一片凌乱,只可能是沈老板死后被人弄乱的,伙计完全没有时间这么做……况且在现场找到的那口痰,也已经证明是刘丰留下的。”
  陈实说:“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恶心,那口痰我记得是干的,掉在上面的画并没有被弄脏,说明它吐出来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可能是白天吐的。”
  陈实又走到柜子前,指着柜门上的标签说:“说到现场一片凌乱,这些柜子明明都贴了编号,而沈老板的记帐本上有对应的编号,凶手根本没必要那样乱翻。”
  “你意思是有人故意弄乱,营造出抢劫杀人的假象?”林秋浦说。
  “一种可能是单纯地见财起意,想拿走这幅画;另一种可能,这人和沈老板有旧怨,借这次的事件为掩护,将其杀害;第三种可能,不,这种可能太荒唐了……”陈实说。
  “你倒是说呀!”林冬雪催促,“反正是讨论,大胆假设,小心论证。”
  “第三种可能就是凶手也是经营当铺的,ta敢怒而不敢言,用这种方式把脏水泼到烈国枭身上,借警察的手把烈国枭铲除。”
  借刀杀人!?
  林秋浦突然想到了何晶晶,当年她就这么干过,并且成功地逍遥法外。
  “太荒唐了!”林秋浦摇头否定。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复合型动机,凶手既和沈老板有梁子,又被烈国枭讹过,同时也想要这幅《山居xx图》,是不是听上去更合理了一些。”
  林秋浦苦笑,“合理归合理,但这样的人选怕是很难找。”
  “难找吗?扩大搜查,排查一下沈老板的人际关系,别把视线只放在刘丰身上,我百分之九十肯定,刘丰只是一个替罪羊!”
  林秋浦内心在纠结,现成的证据都指向刘丰,这些证据即便送到法庭上,律师也很难反驳,但他也察觉到了这案子里的种种疑点,似乎确实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林冬雪突然说:“案件发生在凌晨,嫌疑人是这个时间来的吗,还是说ta来得更早,在和死者说话,他们谈了什么,会不会是因为某件事情没谈拢,对方起了杀心。”
  “能让一个人起杀心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利益相关的。”
  “会不会是那个人知道沈老板现在的困境,趁火打劫,想以极低的价格把画买走。”
  “哈哈,你现在的思维很活跃嘛,这我都没想到,是个很有意思的突破口。”
  被陈实夸奖,林冬雪羞涩一笑,“说一千道一万,这案子和这幅画肯定是有关系的,唉,如果现在能找到那幅画就好了。”
  林秋浦突然从窗户边转过身,手中拿着手机,他说:“画找到了!”
  “什么!?”两人一惊。
  “在刘丰家里找到,陈实,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虽然没必要特地跑一趟,但这条线索太重要了,三人非得亲眼看一下不可。
  刘丰的家是一套很普通的小型公寓,从屋里冷清的样子看,他似乎很少回来,上午过来搜查的徐晓东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就是那幅画。
  三人赶到的时候,徐晓东和搭档正把那幅画展开研究,林秋浦说:“别看了,弄脏弄坏很麻烦,还得带回去鉴定。”
  “我就是看下这幅是不是真的,陈哥你能看出来吗?”徐晓东说。
  陈实笑道:“我能瞧出来我就不开出租车了。”
  “带回局里,我联系个古画专家鉴定一下。”林秋浦说。
  徐晓东“哦”了一声,把画卷塞进证物袋,陈实提醒:“把装它的袋子也装上,对了,是在哪里发现的?”
  “床底下。”
  陈实趴在地上朝床下瞅了瞅,然后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检查了窗户,然后又仔细检查了锁眼,他突然说:“这扇门被人撬过。”
  第800章 完美的嫁祸
  几人带上画回到局里,林秋浦请的那位古画鉴定专家已经来了,他拿着放大镜,对着这幅画端详了半天,微微激动地说:“没错,这绝对是钱玉潭的真迹!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碳14鉴定,不过我作为专家提点建议,这幅画年头很久了,作鉴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任何损伤都是不可逆的。”
  林冬雪向他表达了感谢,问要不要付鉴定费,鉴定专家却大度地笑笑:“不必了,协助侦破工作,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嘛!”
  “对了,龙安的收藏家你都认识吗?”
  “认识那么几个。”
  “你听说过烈国枭吗?”
  一听到这名字,鉴定专家神情一变,道:“不怎么熟,不怎么熟,我还有约,先走了,后会有期。”
  半小时后,林秋浦那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包裹这幅画的塑料袋上找到了刘丰的指纹,陈实问:“古画上面有他的指纹吗?”
  “这个恐怕没法验!”彭斯珏说,“从这种宣纸上提取指纹要用碘蒸法,验完画就毁了。”
  陈实看着桌上的画卷,说:“卷轴两端是紫檀木,这个可以验吧?”
  实在拗不过陈实,彭斯珏只好对卷轴作了指纹采取,整个过程如同外科手术般小心,生怕弄坏弄脏画卷,结果那上面只找到了一组指纹,通过特征点比对发现是沈老板的。
  结果出来,彭斯珏用松了口气似的口吻说:“还算是有点发现,至少证明了这幅画确实来自沈老板的店里。”
  陈实说:“你能不能带几个人去趟刘丰家,看看屋里能不能找不到其它人的指纹。”
  “我手上有一堆工作!”彭斯珏抱怨。
  “你不是最喜欢工作吗?让你再多欢喜一会。”
  “你给我出去!”彭斯珏下了逐客令,回试验室忙活去了。
  陈实苦笑一声,离开技术中队,他和林冬雪去了趟证物室,把这幅画存放在保险柜里。
  陈实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如果画真是刘丰拿的,他在自首之前难道不该把它藏起来吗,放在床底下跟摆在桌子上有什么区别?那扇门被人撬过,有人在刘丰被捕之后去过那里,拿了一个有刘丰指纹的塑料袋,把画装进去,放在床底下,实现完美的嫁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得有一个前提才行,这人知道刘丰已经被捕了!”
  “刘丰被捕的消息没有公开,你是指那个伙计吗?”
  “我对他是越来越怀疑了。”
  “这小子可以再问一遍……眼下对刘丰的嫁祸几乎已经构成一个完整的案子,凶手到底图什么,真的就是只为了嫁祸?”陈实沉吟着走到外面,“咦,你哥呢?”
  “不晓得,回来之后他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在办公室。”
  “帮我打声招呼,我先走了,不然放在车上的鱼该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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