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龙转凤_114

  ☆、第八十章 獠牙
  乍一听到“驸马爷”三个字,王总管顿时双眼放光,连连点头:事实上,即使许胜不提出要去找齐靖安,他也是要去的;这位王总管原就跟公主驸马的关系不错,而经过了今天的这一遭,他心知自己是彻底成了纪贵妃连同三皇子夫妇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那么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除了抱紧公主和驸马的大腿以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许胜也是一样的,若说从前他还只能算是夏侯宣的大半个小弟,那么从今往后,他就“从心到身”都是长公主一系的人马了,谁让他一阵风似的赶来英勇救驾、把即将登基的三皇子连同未来的太后和皇后都给得罪了呢?
  不过许胜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如果他并没有看到今天的这一出戏,将来还傻乎乎地继续“忠君”,效忠于懦弱无能的新君夏侯卓、心狠手辣的太后纪氏和表里不一的徐皇后,那可不是糟糕透顶了么?相较而言,人品好、能力也强的公主和驸马更得他的心,也更值得他交付忠心,许胜总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而更有意思的是,无论是王总管还是许胜,都在潜意识里认为公主和驸马的组合足可抵得住未来的皇帝加太后皇后的组合——这其实已经很可以说明一些事了。
  然而这时候,老皇帝却是迟疑了,只听他含含糊糊地咕哝道:“公主……也是纪氏所出……难说他们会帮哪一边……”
  哎,皇帝他老人家中风了、瘫痪了,还被纪贵妃又是掐脖子又是切手指的,受苦受难受惊吓,结果智商反而提升了?纵使许胜救了他的命,他也没对许胜的话全听全信?真是不容易,果然是苦难让人成长啊。
  “陛下,这些年来,老奴早就看清楚了,那纪氏对公主的态度实在不怎么样,比之她对三殿下的重视真是差得远了,所以她们母女之间感情浅淡,在选婿的过程中更曾出现过重大的分歧……”王总管见皇帝竟对公主和驸马的立场产生了疑虑,赶忙为他认准的“粗大腿”们敲边鼓:“相比之下,您作为君父,对他们小夫妻俩那可真叫一个好啊,公主能够上战场杀出赫赫声威,驸马能娶得如花美眷、更从一个穷秀才跃升为执政重臣,不都是源于陛下您对他们的爱护和赏识么?所以老奴相信,他们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事实上,王总管也不能确定公主和驸马的立场,他只能这么期盼着,一边安抚皇帝,同时也安抚自己:倘若连公主驸马都偏向了母兄那边,那他、皇帝以及许胜这仨“难兄难弟”就真是完蛋了……想想都觉得特别伤感,所以他宁愿不往那个方面去想。
  反倒是许胜,虽是一言不发,但他对夏侯宣和齐靖安的信心却远比王总管要大得多,因为他曾跟着那两人上过战场、相信他们的战略眼光,更确切地知道:公主和驸马那积极向上的拼搏之心——简化来说,就叫“野心”!
  老皇帝瞅着神情坚定的许胜、听着王总管的话,再仔细回想了一阵:确实,他对女儿的纵容和宠爱胜过了任何一个儿子,就是对齐靖安这个女婿也比亲儿子们要好上不少——不谈别的,光谈感情,女儿和女婿也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吧?
  又想起当初大儿子谋逆逼宫的时候,女儿女婿抛下受了伤的兄长和受了惊的母妃、竭尽全力地赶来救驾,老皇帝的心更是安定了几分,便朝许胜示意了一下,表示同意对方的提议了。
  许胜立即安排值得信赖的弟兄们守护好皇帝的寝宫,自己则匆匆去往驸马府,与齐靖安关起门来好好地密谈了一次。
  那么齐靖安呢?在得知了纪贵妃的所作所为和皇帝的处境以后,他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密谈之后,许胜回到了皇帝寝宫,只给翘首以待的主仆二人带回来了八个字:稍安勿躁,尽可放心。
  就这样,十来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这一日,天上飘飘扬扬地落下了雪花,这是承平二十三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正正巧巧,也就是在这一天,夏侯卓登基为帝——瑞雪兆丰年,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然而,就在夏侯卓登基后的第一个大朝会上,齐靖安便公开上奏,表示他要“为陛下分忧,向父皇尽孝”,简而言之就是要将太上皇接到自己的家中颐养天年,而且他特地还为太上皇准备了温泉、药膳等调养疗法,保证会让太上皇“退休”以后的日子过得舒服又愉悦:
  “臣谨以一片诚心,恳请陛下不吝成全。”
  挺拔如松地立于百官之首,齐靖安义正辞严地这般说着,眼眸中神光湛然、正气满满,简直令某些心里发虚的人不敢直视于他。
  “……”高坐在御座之上,夏侯卓略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一时没有说话。
  众臣也纷纷觉得摸不着头脑:驸马爷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话说夏侯卓登基了,太上皇的地位自然就变得很尴尬了,但不管怎么说,父子伦常不可破,于情于理都该是由夏侯卓来孝顺和照顾太上皇的——当然不需要他亲自照顾,只要对内侍们吩咐几声、再时不时地去看望一下瘫痪在床的老父亲,便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可皇帝陛下的那点儿孝心,能跟驸马爷比吗?且看看齐靖安的“表演”吧:微红的眼眶,动情的语调,再加上他为了孝敬太上皇而做出的种种安排——那叫一个细致周到、那叫一个体贴入微,简直就是感人肺腑啊,比之那些被千古传颂的大孝子们都丝毫不差了!
  “驸马有此孝心,我……朕心甚慰,相信父皇也会很、很感动的……”
  静默了好半晌后,夏侯卓终于开了腔,把齐靖安表扬了一通,可他的这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听得一众大臣都觉得很不得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驸马爷这么做,难道是在暗讽新皇不孝?可看新皇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怒意?
  众臣们越想越觉得茫茫然,于是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扮演起了木桩子。
  “……朕初登基,确如驸马所说,分身乏术,难以多多陪伴父皇……既如此,就依驸马所言罢。”
  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夏侯卓神情复杂地垂下了头,此时此刻,他既感惭愧、心虚,也觉得解脱:自发生了那天的事情以后,他都不敢去看望自己的老爹了,哎,既然妹夫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那就给他吧,想来父皇本身也不愿继续留在宫里了吧?
  就这样,夏侯卓甫一登基,太上皇就搬进了女儿女婿的家里。
  可以想见,一旦这事儿传扬开来,肯定会对新皇的名声有损,“不孝”的评价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但夏侯卓一来没想太多,二来他对自己的老父亲有愧,三来他更怕母亲和妻子再对老父下手,所以干脆就应了齐靖安所请。
  而反过来说,这件事却能给齐靖安的名声再镀上一层金辉:知恩图报、仁义孝顺、细致体贴……选婿当选齐靖安啊!“绝世好女婿”的楷模舍他其谁?
  更重要的是,太上皇这个大筹码能带给齐靖安的,又何止是区区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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