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_333

  发觉到罗隐松表现出来的不以为意,烈熠禁不住叹息,果然是滟昊泠的属下,对待事物的看法与他的主子别无二致。无法对罗隐松多说什么,已经形成的观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是以烈熠只能收敛怜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在风族的五位大长老都已经遇刺身亡,青夷上下震动不已,定要找出凶手报仇,我们此时屯兵王城,只会更加刺激民众。”一旦对峙双方演变成流血冲突,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波及全国,后果不堪设想。保险起见,烈熠只能从源头上降低这个可能,减弱兵力。
  “公子的意思是……我军不能对风族百姓动手?”罗隐松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出了这一层含义。身为军人,最耻辱的莫过于向平民动用武力。但是在滟昊泠的阵营之中,看法略微有所不同。羽檄军不会主动残害平民,不过若平民也举起刀剑,开始武力反抗,他们就会毫不犹豫选择镇压。
  第二十章 父子重逢
  烈熠莞尔一笑,“想必以罗将军身为武人的骄傲,也不愿对平民对手罢。”
  罗隐松没有应声,只觉得对方这一句话听起来顺耳至极,尤其是烈熠的一抹笑容,说不出的风华与柔美,使得罗隐松将所剩的反驳都全然忘却。烈熠所说不错,绝不恃强凌弱,不仅是军人的骄傲,更是武者的矜持。
  烈熠当然不会放过对方情绪中的松动,说来这也是他身份上的尴尬,究竟是没有职务傍身,即使有兵符在手,还是不能使用太过强硬的手段。“除了布置兵力以外,另外一件事,不知罗将军进行的如何了?”
  脱离了士兵向平民动手的沉重话题,罗隐松暗暗松了口气,也就恢复了能干的中级军官本色。“公子放心,名单上的所有人员,已经派遣专人监视起来,无论是生是死,都只需公子一句话。”
  烈熠点点头,之前他曾经交给罗隐松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的都是在青夷各个阶层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这些人身份各异,有名门望族,也有草莽流寇,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在于人脉都很广,在各自的群体之中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当时他给罗隐松下达的命令只是监视,并不打算取他们性命。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掌握这些人的行动是相当必要的。
  “风族近期受到暗杀事件的影响,社会难免动荡不安,安定起来只怕颇费心力,一切都要辛苦罗将军。”烈熠再三叮嘱,毕竟是滟昊泠麾下的将领,那份肃杀之气掩也掩不住,也难怪他会放心不下,多费唇舌。“配置在各地的兵力,一定要恪守军法律条,切不可引发冲突。”
  军令不可违,但是究竟还是无法打消罗隐松心中的疑虑。“公子,难道我军就一直这样按兵不动么?”
  “按兵不动就足够了。起到威慑作用,但是绝不真正动手。我们,需要等待时机。”
  到底是怎样的时机,烈熠并没有向罗隐松解释,将一些细节反复交代几遍之后,他离开了青夷。除了正常的上报手段,烈熠给罗隐松留下三张符纸,用做紧急时刻的联络。
  类似的手段,滟昊泠也曾经用过当时在碧城的英华楼,擒住刺客交给牢头老孙之后,为了在第一时间得到刑讯结论,他就给老孙留下一张相同的符纸。由法力所化的符纸,无论主人在七界哪个角落,都会将消息传递回他的手上。烈熠还记得,滟昊泠的符纸,所化成的形态是一只水色的雀鸟。
  没有真正放心青夷事宜,烈熠却也不得不离开,滟昊泠赶赴同昌城的同时,也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即使能够令滟昊泠安心成行,烈熠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他担忧他的安危,时时刻刻。
  滟昊泠此生与传国玉玺无缘风先生的预言犹在耳畔,从来不信天命的烈熠,到底还是被虚无缥缈扰乱了引以为傲的定力。
  无缘?没有任何根据的评断令烈熠无从拿捏其中真意,若不是事关滟昊泠,只怕他真的会听过就算。风古昔认为烈熠是世上唯一一个超脱命运之外的存在,所以他才能够活的随心所欲。但是只有烈熠自己明白,只是不愿被所谓的命运束缚罢了。
  再说了,随心所欲?无论怎么想都只是一个虚幻的词汇,我行我素如滟昊泠者只怕也不能真正做到。少一些捉襟掣肘,对凡事多一些掌控,只怕就已经将毕生精力耗费干净。
  比如眼下,若是事关自己可以不放在心上,只因为与滟昊泠有了牵涉,他就不能不管不顾。反复揣摩“无缘”二字所代表的意义,越是无解,烈熠越是控制不住的慌乱。
  仅仅只是得不到也就罢了。烈熠承认传国玉玺的重要性,好在他本就不习惯于依靠什么,将所有的胜负成败都堵在一块玉玺之上,这种做法无疑是相当危险的。早在听说玉玺现世的消息时,烈熠已经考虑了数种替代的方法,并且已经着手准备。有备无患,缜密的思维令烈熠不会临到事发才开始考虑措施。
  然而预言向来玄妙,谁也捉摸不准之后潜藏的一重又一重含义。与传国玉玺擦肩而过之后,是否会对滟昊泠产生别的恶劣的影响?烈熠不敢揣测,更加不敢……托大。
  所以,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必须尽快结束手中事物,赶去助滟昊泠一臂之力。
  卧病数日的烈炽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精神了,即使不能弓马骑射,不过好歹算是能够坐起身子。连着几日都是专人伺候着在榻上用膳,今日总算用不着了。御厨送来的膳食是加了药材烹制的药膳,尽管谈不上丰盛,但是烈炽觉得只要是自己亲自动手,胃口也就好了许多。
  若说他们父子两人都是病体缠身的话,只怕他这个做父亲的,状况还要糟糕的多。烈熠在十余年的苦心修行之后,状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然而烈炽的状况却逐日朝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疼痛日复一日,缠绵不休。
  一顿饭尚且没有吃完,已经有人站在对面,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亲子。烈炽既不惊讶,也不欣喜,仅仅是面容平静的放下手中的竹筷。几眼审视下来,烈炽已经觉察出了不妥眼前的烈熠是陌生的,不单单在于他经过法力幻化的容颜,尤其是那份心不在焉的茫然,烈炽竟是头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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