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_462

  做出这个猜测时,女子自己也多有犹豫,烈熠行动中的矛盾着实令人难以看透。是以这句话她并不敢大声说出,不过只是几句低沉的喃喃。然而即使如此,落入同伴的耳中,还是引起了诸多不满。
  一声冷哼,已经表明了他此时的情绪。大义?想不到她会用这样词来形容别人。烈熠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个评价?
  女子也不愿意刺激同伴,她十分明白他的性格,若是再多提烈熠的为人,以他外表纤弱则暴躁的情绪,谁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无论烈熠出自什么考虑才舍弃青夷,总之此时已成定局。今日找你前来,是为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巧妙的转移话题,再次将对方的注意力转回他所在意的部分。说是商议,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了一定的主意,这般说法是为了令他更容易接受。
  上一次让他去杀人埋尸,就是没有多问他的意思而直接下令。曾经已经闹得不愉快,女子当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没有什么可商议的,汐蓝与焰赤两国之间,必须令他们打起来。”这是废话,但正是因为是废话,才更加说明了此事本就不值得商议。
  在这世上,大多数人无疑都希望天下太平,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才能过的安乐。不求出人头地繁华富贵,至少也可以免了离乡背井颠沛流离之苦。
  然而,谁也不能否认,世上还是有一部分人,极少的一部分人反而唯恐天下不乱,只有在乱世之中,他们才能找到生存的缝隙。世道越乱,他们活的反而就越是顺遂。
  女子轻叹一声,要做什么自是不需多想,但是如何才能做到,却是不能不好好考虑一番。“战争是双方的事,我们如果只能挑动滟昊泠一人,最终的结果永远不会按照希望那般发展。”
  表面不提烈熠,实则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在说他。战争双方,作为汐蓝的敌人,必须有焰赤的存在。而滟昊泠的对手,也只有烈熠才能够担当。
  “眼下还有一个麻烦,时节入冬,已是最不适合打仗的时候。”年光将近,将士的思乡之情在此时是最浓烈,此为主观原因。客观原因则是在连番的大战之后,汐蓝元气大伤,绝非开战的良机。
  女子也赞同这一观点,她并不在乎交战双方的胜负结果,然而若是要这一仗打的轰轰烈烈,当然还是希望双方都做好十足的准备。唯有势均力敌,战事才会拖延的更加长久。
  “这么担心汐蓝的状况,看来你还是希望这一边得胜。”赞同之余,女子也毫不客气的点出同伴的心思。他所提出的麻烦,是事情不假,只是在斟酌之后还是不难发现,他无疑还是更加偏袒汐蓝的。
  来客一震,有沙幔遮挡,当然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然而就是那道沙幔,漾出几道并不平静的波纹,令人不禁会这么觉得——沙幔后的那一张脸,其上的波动会更加剧烈。
  一时之间,室内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女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后悔,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该说破,哪怕他们是亲密无间立场一致的同伴。每个人总有不想被旁人知晓的“秘密”,只要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她还是应该装作不知道。
  女子犹豫着是否应该道歉,倒不是自尊令她说不出服软的话,而是担心歉意会引起反效果。对方的骄傲与矜持,她一向十分了解。
  犹豫还没有得出结果,已经听到对方的反问——“不错,我希望汐蓝最终获胜,难道你不是这般希望?”
  很想说“不是”,她真正的想法向来都没有改变,无论 谁获胜都不要紧,只要七界的格局不变。但是她也清楚,一旦否定的答案出口,她的这位同伴下一个动作定然是转身离开。他不会顾及他们的目的,多年以来构成的同盟将在瞬间崩毁。
  所以,她不敢说实话,她必须隐藏真实想法。
  “我当然也是如此希望。”婉转温柔的语言,只是在心中补上诅咒恶毒的一句,前提是汐蓝获胜之后已是实力大损,再也不复当世两大帝国之一的势力。
  要说他们在一切看似损人不利已的行动背后,究竟有怎样的目的,那就是希望七界各国势力平衡,没有弱小的王国,更没有强大的帝国。
  来客像是对这个回答极度满意,口吻已不复先前的锐利,变作了心平气和的摸样。“此时无论我们做什么,在年内是无法令两国交战。今日,你会找我前来,想必有其他要做的事。”
  一旦平静下来,他的思维也变得敏锐起来。女子知道,自己的同伴从来就不是一个蠢人,只是……有时会看不透罢了。然而世人不都是这样,不是不具备看穿迷雾的能力,只是一颗心总是不受控制的被许多事所占据。
  “如今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下一战的结局不会再这么差强惹意。”抬起一只手,向着同伴招了招。随着她的动作,皓腕上几只细金镯子顺着小臂滑下。来客不会为她的行动所动,但是客观一些评价,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的确……动人。
  待同伴走近了,女子附耳说了几句话。这本是一间极度隐蔽的密室,莫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就是密室所处的这家客栈,一年到头都根本不会有人光顾。饶是如此,女子此时的行为还是慎之又慎,刚刚的那句话,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三人听见。
  由于女子半卧在贵妃榻上,为了听见她所交代的事项,来客也不得不半蹲下身子。蹲着的姿势当然不会好受,几句话入耳之后,他本该马上站起才是。但是,他没有。身子没有震动,覆面的沙幔也没有,相较于之前,他简直如同一尊入定的雕像,任凭双腿一点点酸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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