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他能明白贺程会这样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的决定也不会变。
  想了想,他还是缓了缓神色,放柔声音说:真
  一只手隔空伸来,将白盘子里的瓜子仁,瞬间抓走了一大半。
  刚唱完歌的男生,咔擦咔擦地将瓜子嚼得老响:夏砚,这无壳瓜子是你带来的吗?
  一束寒光朝他扫来,他咀嚼的动作一顿,被那道阴狠的眼神吓得后背生生憋出了一层冷汗。
  身形高大的青年猛地起身,拿着话筒正要开唱的曲乐童下意识发问:贺程你要走了?
  声音被话筒放大数倍,震得人耳膜一阵疼。
  他沉着脸,微点了头。
  贺程往日同人讲话,都是眉眼带着笑的,此刻板着脸一副阴森可怕的模样,着实惊到不少人。
  众人原本还想劝他再待一会儿,登时一个个像被扼住了喉咙,不敢再开口。
  大家愣愣地看着他一个人走到门边,把门拉开后,又扭过头,侧着的半张脸被身后的灯光照亮,露出的表情,矛盾又反常。
  明明已经处在发怒边缘,却又能让人捕捉到,那一丝无处可藏的温柔。
  不跟我走?
  夏砚。
  烧烤摊也不安静,但比起KTV包厢里那些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还是好很多。
  夏砚转眼看了看四周,接着收回视线,将桌上打开了的饮料,抿了一口。
  砰
  几罐啤酒被放到桌上,对面空着的位置,落下一道身影。
  夏砚知道自己酒量差,所以很少喝酒。
  但也没见贺程怎么喝过。
  现在看来,贺程今晚是真的很生气。
  他数了数罐子,也不知道这么一大堆,贺程是怎么抱过来的。
  啪嗒。
  夏砚看过去,贺程开了其中一罐,仰头直接灌下一大口。
  喉结上下滚动,划出一道略为性感的弧度。
  他不自觉别开眼,视线下垂,停在自己面前的饮料罐上。
  别喝太多。
  话音一落,贺程一下站起来,直接转身就走。
  夏砚伸手扣了扣饮料的罐壁,这是把他就这么扔这儿了?
  没多久,在他拿出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时,一样东西被扔到他面前。
  伴着对方语气生硬的一个字:剥。
  抬眼一看,是包瓜子。
  夏砚不明所以,但还是温顺地拆了包装,桌上没有盘子,正好老板拿着烤好的东西过来,又顺便要了个新的盘子。
  瓜子仁刚落到盘里,就被人抓起来,快速塞进了嘴里。
  夏砚继续剥第二颗,这次刚把手凑到盘子上,对方已经摊开手心在等着了。
  就这样剥了一会儿,夏砚突然轻笑出声。
  他看向对面黑着脸看着自己的人,柔声中杂着些许纵容和无奈:我们不是来吃烧烤的吗?
  夏砚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也喝上了酒。
  原本清醒的脑子,因为酒精的入侵,神志一点点被蚕食,意识离体之前,他非常缓慢地眨了下眼,便在贺程的注视下,支撑不过去地趴在了桌子上。
  贺程没有来扶起他,继续把罐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完,接着拿过夏砚手边的酒罐,把里头剩余的,也一并喝了下去。
  桌上的烧烤只剩下一根根排列整齐的竹签,贺程已经跟着夏砚养成了习惯,扫过一眼,发现没有遗漏后,终于起身,走去夏砚边上。
  刚弯下腰准备将人拉起,安静趴着的人,身子一歪,主动贴进了他怀里。
  两只细长的手环住他的后颈,围住了,便拿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小小地咂巴了下嘴,才像只乖巧的小奶猫,埋在他怀里不再乱动。
  贺程带着人离开时,顺手将桌子上没有剥完的半袋瓜子,揣进了口袋里。
  元旦刚过没几天,气温还是低的。
  对方受了冷,往自己怀里缩了缩,他便把人又搂紧一些。
  没有叫车,就这么扶着半倚在自己怀里的人,一步步、一步步地往前走。
  途径一条小巷,没有犹豫,把人带了进去。
  路灯经久未修,已经开始发出求救的信号,昏黄低暗的光,一闪一闪晃得人眼疼。
  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靠着斑驳灰墙的青年,唤了唤怀里人的名字。
  没有人应他,那人虽是被灌醉了,但纯良无害的样子,更像是安稳地睡过去了。
  环着那人的手,松了点力,浑身发软的人没了支撑,无力地向后倒去。
  身子后仰弯出一小道弧度,虚搭着腰际的手,刹那间收紧,同一秒,青年炽热疯狂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
  曲乐童是唯一一个和大家回家的方向相反的人。
  路过一家烧烤摊,辛辣刺激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她便又饿了。
  提着刚打包好的东西没走两步,伸手随意取出一根,烧烤有点烫,她吹了吹,刚要咬,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一阵黏腻得让人听了耳根不自觉微微泛痒的声音。
  这阵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两天跟自己家小奶狗在教室里做坏事的时候,那响声比现在听到的更夸张。
  是人都爱听墙角。
  她也不例外。
  若是平时,她倒也没这么大兴趣,实在是因为今天都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居然还有人躲着做这种事。
  她就是想看看,是哪种年纪的人,会如此刺激。
  循声到了巷子口,她摆足了偷偷摸摸的姿态,大半个身子隐在墙后,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找到那两具缠/绵的身子时,有些羡慕。
  现在的女孩子,营养已经这么好了吗?
  但很快,她就被惊到了。
  主动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被他亲得快没了力气的人松开,借着不太明亮的光,曲乐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是贺程。
  惊讶很快转为激动,她觉得,自己就要抓到真相了。
  那个连和贺程关系最好的夏砚都不知道的真相。
  但她看不清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对方的脸被贺程完全挡住了,她这时候除了等,也没办法做什么。
  这样一想,又顺手拿出一根烤串,才咬一口,东西便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想,自己知道为什么连夏砚都不知道贺程喜欢谁了。
  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钻入脑子里。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好吧。不过,就这么放弃我并不开心,你好歹让我知道一下那是什么样的人吧?是我们社团的吗?我认识吗?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
  当时的贺程,没有说话,而是突然转头,盯着夏砚坐过的位置,温柔地笑了笑。
  她以为,那是只能让夏砚知道的意思。
  但是现在
  那也许,是不允许被夏砚知道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好像每章都是有刀(很钝的刀)有糖,直至告白~快了,这文就20万,九月份不用到就追完了。
  第41章 四十一
  很久没见的陆晨打来电话,不等夏砚开口,对方先声夺人道:砚子,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夏砚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还是先回应一声:嗯。
  见他应下,剩余的话,陆晨一股脑噼里啪啦地全给吐了出来:你今年应该不忙吧,那这样,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去T市玩几天如何?陈哥念叨好几回,也早就特意做好攻略了,所以到时候,我们仨一起去待个三天两夜,可以吧!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三人曾一起去M市玩过。
  陈刻长得五大三粗的,实际上是个心很细的人,攻略路线酒店什么的,都会早早地就安排妥当。
  夏砚两人,只用做一个听话的随行者就好。
  大学前两年,他们也约过。
  夏砚都推脱了没有去,像是怕他这回还要拒绝,陆晨又急轰轰道:咱明年就毕业了,再不一起出去玩一回,工作以后想玩都没机会。所以这次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通通不答应,反正我们已经把你的票也买了,到时候动车站见,知道了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砚再不答应,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更何况,他这次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前两年没有答应,是因为贺程,今年会同意,虽也是因为贺程,理由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关于实习的事,夏砚后来又想提起,但总是刚把话题引到这上面,就被贺程直接转到其他事情上了。
  次数多了,他便也不再提。
  只是自那之后,他开始有意地疏离贺程,也不能叫疏离,只是同他适当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想着直接用行动来告诉他,不是所有的朋友,都是需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的。
  他的变化太过明显,贺程肯定也能察觉到,至于没有问起的原因,大概是知道,如果主动提了,夏砚就会顺势提起实习的事。
  寒假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期间贺程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夏砚感到不适应,但强逼着自己忍下了。
  直到陆晨今天打来电话。
  他想,去散散心也好。
  暂时让自己的想念缓口气。
  贺程把时间掐得很准,夏砚刚接起,就听见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同时,电视里的主持人们,也笑着跟屏幕前的人道了声新年快乐。
  那股压抑的思念,瞬间如翻江倒海,搅弄得他险些就要崩溃。
  但他还是忍住了,逼着自己咽下那句我想你了,转而用再镇静不过的声音回他一句,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他松开手,底下被抠过的沙发,破了一道有些突兀的小口。
  贺程那边很安静,不知是否会随时就将电话挂掉。
  可他不想,理智和想念挣扎之间,缓缓开口补上一句:顺便帮我跟贺阿姨也说一声吧。
  不要。
  夏砚一愣,牙齿一下咬在嘴唇上,和他手底下的沙发一样,破了。
  你自己和她说。
  话音一落,门铃骤响。
  夏砚,开门。
  本该是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夏砚却做起了糟糕的噩梦。
  先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事。
  站在门外的贺程被他迎进屋,但是很快,又沉着脸直接离开。
  原因无他,夏砚不合时宜地,又提起了实习的事。
  贺程从门口消失的刹那,画面开始扭曲,逐渐变暗,直至什么都看不见。
  接着,像是人睁眼之时那样,中间透出的那一小道光,一点点变亮,眼前的一片黑,开始有了东西。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场景很模糊,但是颜色分明,放眼一望,只有灰色。
  画面一直没动,直到有一抹色彩,不知从何而起,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无端出现了。
  夏砚看得出,画面中唯一不是黑色的东西,是一道人影。
  尽管只是一层虚影。
  原本静止的画面,因那人的出现,开始跟着变化。
  人影去往何处,何处便有了颜色,原本灰暗的天地,一点点被涂抹上了斑斓,直至人影化为一条线,然后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消失的瞬间,原本像副色彩画般的世界,颜色刹那间全数褪去,变回了最原始的一片黑。
  夏砚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却见画面再次变化,那阵光再次出现,接着幻化出灰暗世界,带着色彩的人影将一切点亮,又在离开之后,吝啬地不再留下一抹色彩。
  也不知道究竟重复了多少遍,他像是被魇缠住,想要从这个循环之境中挣脱,却终究只是徒劳。
  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象征性的含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从未做过的梦,恐慌之余,却又多出一种不知名的心疼。
  疼着疼着,他好像,突然就看明白了这个梦。
  想通的刹那,一切都消失了。
  他毫无预兆地,从里头逃了出来。
  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很是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夏砚睁开了眼,原本紧扯着棉被的手,慢慢松开。
  梦里疼得像是被人拿刀割出血的心脏,已经被人挖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一只脚踩下来,将那渐渐不再跳动的东西,狠狠地碾成了泥。
  他看懂了。
  也知道了。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有参赛资格了。
  适当的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但对夏砚这样许久没有运动过的人来说,连着两天都要走数万步,实在是吃不消。
  因此在T市的最后一晚,三个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回到酒店,就直接扑到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没到第二天,夏砚摸过手机一看,20:06.
  洗了把脸出来,跟着醒来的两人,正好才点开外卖软件。
  陈刻把手机丢给他:肚子饿了,我们打算叫外卖,你看看吃什么,吃完了再继续睡。
  外卖到时,一个在吃/鸡,另一个在王者,夏砚踩了拖鞋直接下楼,提着外卖上来,旁边房间的门正好被打开。
  他下意识看了眼,是个中年女人。
  女人长相温和,给人的感觉,和李舒彤有点像。
  对方正好也朝他看过来,瞧清他的模样,神情一顿,一时忘了偏开视线。
  尽管那双温和的眼眸里并无任何侵犯的意味,夏砚还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一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急忙冲他满是歉意地笑了笑。
  夏砚并未生气,以示礼貌地回以微笑,刚要开门,女人突然朝他靠近一步,有些紧张地问:你好,我和我先生刚到这里,还不知道附近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给我们推荐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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