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猫咪_47

  糯糯耳边一直有嗡嗡的声音,早前是两个男人在交谈,后来便是马车辘辘碾过石子的声音。最后“锵”地一声,耳边便仿佛被蒙了一层布,什么都听不清明。只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价钱。什么“近几百年就出了这么一只,合该卖金贵点”、“别要价太贵砸手里了”之类的。
  他意识慢慢消失,只觉得四周一片冰凉。这等恍惚的时刻,竟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还只是只猫崽,没有跟爹分家。有一回被其他小猫崽撺掇着闹起义。起因是舅老爷辈的老猫和孩子们讲了他们迁居雪山前在外界经历的烟火喧嚣。老一辈们的风花雪月惹得小猫崽们芳心大动,教他们对一片冰天雪地的雪原万分嫌弃,纷纷表示想要下山玩。
  这场起义遭到了以糯糯爹为首的大猫们的强力镇压,猫崽们被揪着后脖子带回家教训。糯糯犹记得自己爹没有动手,而是摆出和霍潜一样正襟危坐的模样,和他谈了许久。
  他爹是个冷酷的性子,从不因为他小而把他当做小孩对待。但凡有什么大事,都必然要开诚布公给他讲,叫他明白其中的利害,再自己选择该如何面对。譬如娘亲身体不好,陪不了他多少年的事,糯糯便是打一开始就知道。
  这种教育风格给糯糯的猫崽生涯抹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备受心理重压。
  那回就下山的事,他那冷面爹也叭叭叭说了一通。具体原因因为理解能力有限和年代久远而有所忘记,只记得一些片段。
  “当今修士门派众多,有一些门派修行之时好走捷径。而我们一族,本身便是修士之中最趋之若鹜的捷径之一。”
  “我们当初上山便是为了避难,如今过了近千年,新一辈的修士或许不认得我们,老一辈的药修却还没有死绝。你们下山,怕是要遭宵小之辈的觊觎。”
  糯糯在他爹那里听闻过娘亲身体的噩耗,此后他爹一摆出“我与你说件大事”的姿态,糯糯就头皮发麻脑容量急剧缩小。
  说到最后被他那一向从容的爹气恼地大喝一声:“下山就会被扒了皮做成猫肉火锅。”糯糯才从恍如上高数的满脸智障状态醒悟过来,喵一声吓跑了,并在猫肉火锅的重压下对下山的事决口不提。
  由此可见粗暴简单的手段在教育无脑小宝宝时必不可少。
  事后别的小猫那里听到了同样的口径,说是会被做成猫肉火锅。雪白的毛团子们扎了一只黄澄澄的糯糯,好似一片桂花落在酒酿圆子中间。他们一起分享“猫肉火锅”的噩耗并瑟瑟发抖,拥有了同一个童年阴影。
  不多久就把下山的意望丢了个一干二净。
  糯糯再清醒过来,听到外边讲价的声音从两个男人变成一群男人,便知道当年大猫们吓得他们不敢下山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多半不是因为猫肉火锅,而是别的原因,因为讲价的男人们开始内讧。
  一个说“别交给合欢宗,他们老一辈的大能虽知道这猫的妙用,但年轻修士多数不齿。且他们自近年来内部势力大清洗,几位大能又许久不与我们联系,我们贸然接触恐要沦为杀鸡儆猴那只鸡。”
  另一个又说:“可别的药宗都不成气候,出不了高价。我看不如托给碧云阁,他们专做奇珍异宝的拍卖。”
  周围一群男人纷纷附和,又有一人跳脚将出来指责第一个提出要拍卖的男人,说什么“谁不知道你与碧云阁私交甚密,舍了老客攀上他们,不知是不是瘪了大家的腰包喂肥你一个人。”
  糯糯放眼望去毫无一点光亮。轻手轻脚触及四周,俱都是细密沁凉的纹路,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在其中。凭着触感,只知是被一只编织的金属笼子困在其中。没等他摸索完周边,有铿锵的脚步声自不远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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