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几个女孩儿互相看看，更是唇色发白，毕竟，对艺人来说，青春是多么的重要，尤其是女艺人，诉讼流程走个三年五载，年华不再，也许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了……这样的案例，圈中实在太多；所以，轻易不要和经纪人撕破脸。
  孙晓博怒斥道：“还怕你们这群垃圾不成！打就打！小姑娘别怕，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一定走最快的流程！”
  那黄主任却起身笑道：“行啦，苏苏，你跟着小x也有几个月了，他对你也很照顾，不然不为专门为了你们的前程辛辛苦苦组这个饭局，刚刚的事，也只是吓一吓你，好让你知道在圈里不要轻易得罪别人，这也是为你好。你难道连他都不相信，反倒要去相信一个陌生人？”
  在他这样浸淫圈中多年的人看来，先稳住人，要收伏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他瞥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孙晓博，在不知道对方的背景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至于查清楚了之后……这圈子可不大。
  经纪人立刻醒悟：他真是蠢，怎么去争吵，这事还是要看颜苏苏的，打打感情牌，小姑娘以前还不是都听他的：“是啊，苏苏，这人都不知道什么来历，我对你怎么样你可是知道的，你听他的听我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颜苏苏，等她说话。
  颜苏苏看着两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剑拔弩张。
  毕竟，对她来说，解不解约其实无所谓，那一纸合约只是限制她的演艺事业……演不演的，没什么要紧啊。
  如果找到工资更高的工作，她打个招呼就换啦，恩，做人要讲礼貌。
  看着那双翦水秋瞳中的茫然不解，不知为什么，霍琅唇角流露一抹笑意，却稍纵即逝，没有任何人觉察。
  见颜苏苏没说话，经纪人心中却多了几分笃定，他缓和笑道：“苏苏，今天晚上呢，和黄主任也是一场误会，你别往心里去，你好好准备后面的赛程，顺顺利利出道，接下来肯定会大红大紫，可千万别冲动，毁了你自己的前程。再说了，公司派我照顾你们，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当然会尽心尽力，你说是不是？”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回答道：“不是。”
  所有人不禁看向说话的人。
  霍琅坐在原地，却没有起身，只是平静地向这经纪人宣布：“鉴于你的价值观严重背离公司章程，公司将解除与你的劳动关系，从现在开始，你不得以公司名义再插手艺人的任何活动，否则，一切法律后果自行承担。”
  这段话翻译过来只有五个字：你被开除了。
  那经纪人有些懵，就是争执中的孙晓博也有些措手不及。
  霍琅周身气势不凡，宣布辞退时神情波澜不兴，就好像只是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是种长居高处、惯于决断才会有的上位者气息，绝对不容错辨。
  一时间，经纪人被他气势镇住，脑子里乱成一团。
  黄主任将烟头扔在地上，踩上去摁了摁，笑着双手啪啪鼓掌：“哟，演得真不错！只可惜，老冯我见过。”
  那经纪人也反应过来，他上周才见过老板，立时骂道：“md，老子还差点真给他唬住了！”
  孙晓博却知道，霍琅不是什么演员，更不可能为这么点事情来演什么戏。
  霍琅淡淡瞥了那经纪人一眼，一阵乐声忽然响起，经纪人面色一变，孙晓博已经猜到了什么，哈哈一笑：“接啊，怎么不接？”
  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名字，经纪人面上一颤，黄主任却哼笑道：“接吧，一个电话，你怕个球！”
  他抖着手接了起来，随着那边的声音，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啪嗒”一声，手机已经掉在了地上。
  满桌的人都猜到了电话的内容，多半是通知辞退的，再看向霍琅，眼中全是震惊，难道对方真的成了那经纪公司的老板？！
  孙晓博哈哈一指黄主任：“怎么样啊？演得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霍琅谦逊地颔首道：“也是凑巧，刚刚达成股权变更协议。”
  孙晓博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间反应过来，刚刚霍琅起身出去了一阵……擦，神tmd买单啊……这尼玛是直接买了家公司……
  如果孙晓博只是打了这黄主任一巴掌，霍琅就是直接补了一刀了。
  黄主任神情极其难看，却是一扫颜苏苏阴声道：“咱们走着瞧！”
  有钱买公司，却不代表一定玩得转这圈里的游戏！
  选秀，可还在进行当中！
  黄主任冷笑一声便起身大步离开，那经纪人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丢了经纪人的饭碗，更得抱紧黄主任的大腿……他立时要追出去，却又忽然回头朝剩下几个女孩厉声道：“还傻坐着干嘛？！想出道就给我滚出来！”
  看着经纪人跑走，几个女孩有些茫然无措，先前骂过颜苏苏那个却刷地站起来，咬了咬牙道：“哼，你们不走，难道等着选秀被淘汰吗！”
  然后她朝霍琅道：“我要解约。”
  霍琅点头，更没提任何违约条件。
  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立刻追了出去。
  几个女孩连忙站起来，看了看颜苏苏，最后还是一个接一个走了。
  孙晓博却越看越觉得乖乖坐着的颜苏苏很亲切，他哈哈笑道：“苏苏啊，快认识认识，这就是你的新老板了，名副其实的狗大户，有啥要求赶紧提！”
  颜苏苏眼前一亮：“真的吗？”
  孙晓博笑得痛快：“那当然了，他都能买家经纪公司来玩儿，你说呢？”
  颜苏苏看向霍琅，被这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这一刻，就是霍琅的心率也微微快了一拍。
  然后，颜苏苏一脸期盼地问他：“老板，可以雪藏我吗？”
  孙晓博差点没喷出饭来。
  第4章 还想雪藏吗？
  孙晓博是真的震惊，他原本以为颜苏苏求雪藏只是为了堵一堵那不地道的经纪人，没想到人姑娘是真不在意娱乐圈这些成名立万机会，是想被雪藏呐！听这姑娘说话就有内涵，果然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已经逼走了一个经纪人的要求，霍琅倒是颇为淡定：“好。”
  颜苏苏喜出望外，孙晓博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今天遇到的荒唐事了，合着霍琅买下一个经纪公司，就是为了雪藏这公司剩下的唯一一个艺人？
  为了庆祝雪藏成功，她愉快地举起筷子戳向那张引发整场饭局风波的鱼嘴，“啊呜”就吃掉了，唉，刚刚可饿死她了。
  孙晓博看着那条失去嘴巴的鱼，仿佛是在无声嘲笑着鱼唇的人类，他不由嘴角开始抽搐：“……刚刚是谁说‘淡水鱼寄生虫种类繁多，亲密接触会极大增加感染概率’的？”
  颜苏苏振振有辞：“可是经过高温就都是蛋白质了啊！”
  孙晓博一时竟无法反驳，不过眨眼间，她下筷子行云流水般，就将那条鱼精准拆解得肉刺分离，一整碗鱼肉堆起来，盘中只留下干干净净的鱼骨按照解剖结构完整地铺在上面，一根都没少。
  颜苏苏开心地转头邀请道：“呐，这样就不怕刺了，老板要不要吃？”
  看着那只鱼骷髅，孙晓博再次傻在原地，刹那间，眼前这张举着筷子的如花笑颜突然与脑海中这段时日徘徊不去的某个影子重叠，孙晓博终于知道自己那股亲切感从何而来！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哎？你解剖过尸体吗？”
  看到事情平息、过来换餐盘的服务生脚下一滑，差点没跪在地上。
  颜苏苏一脸遗憾地回答：“我想啊，但现在尸源这么少，连医学院都要多人共享一具了，我哪有机会啊……”
  服务生迅速爬起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撤离了现场。
  服务生是明智的，因为接下来的画风是这样——
  “以人体的动脉压，作案手法是割喉的话，喷射两三米是没有问题的……”
  “唔，我觉得枕头和手套导致的机械窒息不一样吧，毕竟面部组织的受力面和受力均匀程度不一样，也许还可以通过呼吸道残留的纤维来辨认……”
  “不是的！分尸才没有那么容易呢！”
  孙晓博的灵感简直是喷薄而出，抓过餐巾纸就刷刷写了好多张，他收了笔，再看向连吃鱼的样子都十分好看的颜苏苏，试探着问道：“苏苏啊，你雪藏前，能不能去试个镜？我那边有个角色一直没有合适的人，片酬不多，只有几十万，你就当帮我个忙？”
  像这种大项目，这个角色哪怕只是五番开外，几十万也已经算很低了，但苏苏是新人，孙晓博说得很保守，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贫穷女孩颜苏苏缓缓地……陷入了呆滞。
  霍琅悠然问道：“还想雪藏吗？”
  颜苏苏转头看他，瞬间飙泪：“老板！我错了！”
  孙晓博：……
  他不禁揉了揉额头，敢情这姑娘不是不在乎钱……
  孙晓博再去看霍琅从容喝茶的模样，再看着跪求雪藏到一脸忏悔的颜苏苏，孙晓博冷哼道：“你老实说，你tm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
  否则哪有这么凑巧？
  霍琅挑眉：“这不是帮你一个忙吗？”
  孙晓博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万恶的资本家……明明他给对方旗下艺人提供了一个机会，反倒变成他欠人情了？？？
  孙晓博冷静下来，看着颜苏苏，既然这姑娘在意这个机会，有些话他反倒要说在前头：“苏苏，这个角色竞争现在比较激烈，虽然我觉得你比其他几个人选都要合适，但不代表你就一定能得到这个角色。”
  颜苏苏是新人，没有名气，意味着不能扛票房；也没有作品，意味着没有经过表演训练。
  颜苏苏点头：“好，我会全力以赴，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孙晓博反倒意外了，他以为颜苏苏这么在意钱，听到他这么说肯定会失望，没想到姑娘的心态倒是很好，颇有点宠辱不惊的样子。
  孙晓博不知道，科研实验里面，每一次费尽心血、绞尽脑汁设计好了实验过程，再经过漫长艰辛的流程，培养组织、提取样本，中间任何一个环节的差错，可能是一点人为失误、可能是实验环境的小小干扰，都可能导致实验失败；即使那些能顺利做完的实验，最后的结果，可能也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有实际的进展和意义，更多的结果都是在试错。
  这就像一次又一次跑马拉松，你设计好路线，带好重重的行囊出发，很多次倒在路上不算，当你一次次跑到终点，可能得到的答案都是此路不通，需要从头再来，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失望，周而复始，直到在微薄的希望中终于踏在正确的路上，看到前人没有见过的风景。
  如果没有强大的耐心和毅力，是不可能坚守在枯燥的实验室里的。
  相比之下，试镜可能的失败确实不算什么了。
  孙晓博喜欢她这个态度，越发觉得她非常适合角色：“正式试镜之前，你最好还是简单培训一下……”
  现在资方、导演、主演相持不下，制片人手上那一票格外重要，而且，就算颜苏苏再符合角色，总不能试镜的时候连怎么应对镜头都不知道，那也太难去说服其他人了；
  好在剧本都没撕清楚，主演的档期也没空出来，开机起码要在几个月后，颜苏苏如果入选，她身价便宜，也还有时间可以培训，这些都是能说服制片人的优势。
  一边想着，孙晓博转头一看玩手机的霍琅，顿时唾弃：“我说你既然不打算雪藏了，是不是起码给她安排个经纪人？”
  霍琅笑了笑：“我刚刚联系了一个表演老师，她明天会到公司来。”
  孙晓博有点怀疑：“你这么快就能找到人？你找到的谁啊？”不是什么网上的山寨表演培训室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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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孙晓博急吼吼一个电话打到了霍琅手机上：“卧槽！你快打开娱乐直播！”
  颜苏苏签约的经纪公司叫虹光娱乐，和很多小公司一样，挤在星寰广场的边缘写字楼里。
  因为要上表演课，颜苏苏按时从宿舍赶到公司，出门的时候，其他几个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颜苏苏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她到了公司楼下——
  “颜苏苏选手！请问你今天为什么缺席‘星选星秀’的粉丝见面会？”
  “下午的集体发布会你还打算参加吗？”
  同一时间，霍琅打开娱乐直播，第一条就是“星选星秀”的粉丝见面会现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镜头几次扫过“颜苏苏”三个字的桌牌和空荡荡的座位。
  下面第二条就是娱记正在对颜苏苏围堵。
  颜苏苏那条戳进去，弹幕一堆乱七八糟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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