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椅子

  我基本上确定,曾经在这个地方活动过的,是古象雄人。可以想象出来,他们为了营造这里,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和时间,因为塔儿湖所在的区域,和古象雄王朝的领地还离的很远,越是这样,就越难调动人和物资。
  最关键的是,在那种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环境下,一个部族或者一个国家,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才会进行大规模的工程建设。尤其是高原王朝,地广人稀,人力是最宝贵的资源,不会随便浪费。
  他们弄出来这样一个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突然有种感觉,感觉自己之前的某些判断可能是错误的。我刚发现那个巨大而且较为超前的排水系统的时候,认为是有人想要搞一个可以控制水量的地面湖泊,然后围绕琥珀建立宜居带。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那个巨大的排水系统,很可能是为了封堵住这个入口,让任何人都无从得知塔儿湖的下面,会有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相信,如果有人为控制因素的话,那么排水系统会在指定的时间进行排水和灌水,就是因为古象雄王朝连同所有象雄人都消失了,才导致了排水系统的紊乱运行。
  我站在原地想这些事情,小毛就在周围看了看。散落在周围的祭器,可能都是以前的象雄人留下来的。要是根据实际情况来分析,这儿可能进行过祭祀,是一个祭祀场所。
  “这儿好像是尽头了,没有往前的路。”小毛看了看之后,扭头对我说道:“咱们再找找?”
  “没路了?”我收敛心神,也朝四周扫了几眼,难道象雄人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甚至连一个湖泊都给改造了,就是为了隐蔽这个位于地下的祭祀场所?
  祭祀场的面积并不算很大,而且,我感觉也没有必要把祭祀场所弄的那么隐蔽和神秘,象雄的祭司在进行祭祀活动时,一般不会避讳信徒,很多信徒都可以在周围观看整个祭祀过程。
  咚......
  就在我和小毛左顾右盼的时候,身后陡然间响起了一声鼓声。突如其来的鼓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们俩同时回过头,不由自主的朝那面月亮鼓望去。
  月亮鼓还在原地,望着这面鼓的时候,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突然出现了什么问题。但小毛就在身边,他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声鼓声。
  “咱们,是不是听错了?”小毛问了我一句,这里除了我们俩,不可能再有别的人,那面鼓突然就响了,这个事情解释不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瘆得慌,铁笼里的猴子,整整齐齐排列的血陶,还有本身就够吓人的月亮鼓......这一切都让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
  咚......
  就在我和小毛面面相觑的一刻,地面上的月亮鼓突然又响了一下。这一声鼓声非常清晰,绝对不可能是幻听。而且,我还能看见月亮鼓响起的时候,在地面上动了动。
  咚......
  还没等我有多余的反应,月亮鼓又响了。这次鼓声响起的同时,从头顶噗噗的掉落下来一缕尘土。
  鼓声的分贝并不高,可是,我却感觉整个空间都随着鼓声在震动。
  “退后!!!”小毛看见那缕灰尘落下的时候,抓着我就朝后面跑。
  咚咚咚......
  月亮鼓不断的响着,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不停的拍打鼓面。头顶的灰尘不断的噗噗往下掉。紧跟着,两排血陶好像也站不稳了,和不倒翁似的,随着鼓声左右噔噔的晃动。
  “这个地方要塌?”我吓了一大跳,很难想象这种鼓声会引起这么强烈的反应。
  小毛拉着我,退到了那条水沟边缘。眼前的一幕,真的诡异的让人无法形容,地上的月亮鼓在咚咚的响,整个祭祀场所完全被鼓声所淹没了,大片大片的灰尘不断的飘落下来,像一缕一缕的烟雾,在眼前悬浮扩散。
  咔咔......
  两排血陶晃动的太剧烈了,随着晃动,血陶在地面上缓缓的移动着,就好像一个一个喝醉酒的人,僵着身子,七摇八晃的朝我们俩走过来。
  这些血陶朝前移动一点,我和小毛就朝后退一点。十几尊血陶歪歪斜斜的移动到了祭祀场的边缘,这时候,月亮鼓的鼓声可能达到了巅峰,鼓点急促的无法形容,我的心好像都跟鼓声踩到了一个节点上,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我早就觉得......觉得这些血陶不地道......”我的手里紧紧握着那根一米长的钢钎,做好的迎战的准备。
  “先不要动,看看再说。”小毛按了按我的手,无形中把我又朝后拉了一把,挡在我前面:“血陶可能是比较邪气,但这终究是死物,咱们不要着急。”
  十几尊血陶已经完全靠近了祭祀场的边缘,只要再朝前一点,就会移动到水沟这边。但是,这些血陶好像迈不过祭祀场的边儿,那么多血陶几乎挤成了一团,噔噔在原地不断的晃来晃去,那种情景,就如同一帮被铁丝网给挡住的丧尸,看的我头皮发麻。
  鼓声急促的就和鞭炮一样,局面看着是有点收拾不住了。只不过十几尊血陶都挤在祭祀场的边缘,没有再朝前移动。
  咔......
  不知道是不是在地面上晃动的太剧烈了,一尊血陶骤然间崩碎了。血陶崩碎的时候,我的眼睛一花,仿佛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裂成了几块。
  崩碎的血陶在地上又颤动了几下,慢慢不动了。急促的鼓声开始变缓,但是声音很沉闷,每一声鼓响,都好像有一只脚重重踩在心口,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
  紧接着,剩下的血陶东倒西歪的摔了一地,我听见祭祀场的另一端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下来,响声不停的回荡,飞扬起一大片迷蒙的尘土。
  鼓声夏然而止,在这片尘土中一下子中止了。整个祭祀场安静的针落可闻,如果不是面前东倒西歪的血陶,我会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和小毛手里的手电都朝前面照射着,但是灰尘很多,也非常厚,光线照不透。
  空间里没有流动的空气,灰尘弥漫起来,就很难落下。渐渐散开的灰尘遮挡了视线,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又朝后退了退,可能是退的有点猛了,我一脚踩到一个铁笼子上,立刻把锈的不成样子的几根铁条给踩断,半条腿又陷到了笼子里。
  “你该减肥了。”小毛帮着我把腿抽回来,还没忘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他不想让我那么紧张。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两次旦猛之行,再加上胡杨河故道,三次行动浪费了很多时间,也让我经历了一些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挫折和磨难,我不是那种胆子很小的人,可是在这个地方,我的心一直都感觉很慌,毫无来由的心慌。
  我们俩一边等,一边侧耳倾听,但是再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就这样等了至少二十多分钟,弥漫的灰尘才算消散了一些。手电的光柱照到祭祀场的另一边时,我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道门。
  一道石门,至少有五米高,沉重的一塌糊涂。
  我看了看小毛,不敢再瞎做判断了。本来我们觉得这个祭祀场已经是尽头,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月亮鼓那样咚咚的响了一阵子,就把这道隐藏着的门给震了出来。
  小毛确定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就慢慢朝前走了走。他从我手里拿过那根钢钎,单膝跪在地上,身子和胳膊使劲朝前探出去,用钢钎在一尊倒地的血陶身上捅了捅。
  沉重的血陶倒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小毛来回试探了好几次,冲我摆了摆手,我猫着腰跑到他身后,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从旁边绕过这片东倒西歪的血陶。
  月亮鼓还留在原地,我死死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唯恐这面见鬼的鼓突然又响起来。
  距离拉近之后,我的目光一转,突然就发现,在那道五米高的石门前,有一张宽大的椅子。
  椅子紧紧的贴着石门,恨不得有半条马路那么宽。我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估计是我所见过的最值钱的一把椅子了。
  椅子的主架是用长春木做的,镶嵌着经过精细打磨的玛瑙。可能是时间太久远的原因,玛瑙的光泽消失在岁月的消磨中。但是,这把椅子在刚刚做出来的时候,绝对是无价之宝。长春木这种东西,在丝绸之路繁荣的西域诸国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一只小小的长春木盒,流传到内地,都是帝王宫廷才能拥有的宝物,更何况是长春木做出来的一把椅子。
  椅子的作用,是供人安坐,不管再贵的椅子,也只有这样的作用。我的目光慢慢的移动,就发现这把罕见的无价之椅上,坐着一团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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