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节

  “而且孟伯勤叛逃茹茹,跟前任禁军大统领背叛陛下,是两回事。”
  “孟伯勤叛的是国,他主要是因为咱们那几位伯父身死,孟氏在长安的势力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身为大伯嗣子,手握重兵,但没有把握南下报仇,也没把握守住北疆,索性投奔茹茹,既可保全一家子大部分人的性命,回头说不得还能借助茹茹之手,替大伯他们讨个公道!”
  “但他就算讨公道,也是冲着逆王容菁那边去的。”
  “前任禁军大统领,却是立场分明的针对陛下……何况这些日子,高密王不遗余力的清缴孟氏党羽,幸存之人多半都已托庇咱们麾下!这些人中虽然未曾没有滥竽充数者,却也不乏人才。”
  “否则你我兄弟在禁军之中的地位,岂能稳固的这么快?”
  “这会儿舒昭仪要撤换了我,陛下纵然愿意听她的……”
  孟归羽冷笑了一声,“那也要看看,陛下的口谕,是否还那么好使?!”
  “莫忘记……咱们可是还有一位姑姑,那可是太后娘娘!”
  “逆王容菁一直说陛下是替身,可从来没说过太后是假的。”
  “陛下接下来若是识趣,成天待在行宫里头,要寻欢作乐,要妃子,要宫女,要助兴的药物,要酒……都好说。他若是不识趣,以为成日里躲在后头花天酒地,咱们这些人既要提着脑袋为他打生打死,还要继续纵容他的荒淫无道,真当容氏的福祚被他作践了三十来年还剩多少?!”
  他说到此处,拍了拍孟归瀚的肩膀,“你去传话,就说逆王容菁野心勃勃,妄图篡位,是故栽赃御驾乃是替身在前,如今竟然还要污蔑骠骑大将军,其心可诛!让大家不要相信这种胡说八道,逆王容菁弄出这谣言来,说不得就是骠骑大将军已经南下,容菁所以慌了手脚,昏了头之下才会出此下策,以为可以瓦解咱们这边的军心!”
  “可是三哥他明明……”孟归瀚不解。
  “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三哥一贯的为人推测,当然是觉得容菁是在污蔑了!”孟归羽看着他,“毕竟咱们跟三哥既不在一个房里,平素也没什么来往……对他的了解,当然也不深刻。但再不深刻,也没有说因为敌人空口白牙一番话,就相信自家人叛国的!”
  “若是这会儿一听这话就宣布跟三哥断绝关系,人家才要怀疑是不是早就得到了那边的通风报信却不说,又或者冷心冷情,对自家骨血的信任,还不如对外人?”
  孟归瀚恍然,但还是有点惶恐:“六哥,这会儿咱们不承认,回头事实传来,咱们又该如何?”
  “孟氏如今人丁凋敝,然而姑姑既在,作为长辈,这种事情当然是请示姑姑了。”孟归羽淡然说道,“到时候且看姑姑怎么个处置法……”
  “姑姑能有什么处置法?”孟归瀚嘴角一扯,说道,“姑姑自来深居宫闱,鲜少干涉政事。这么大的事情,我估计姑姑知道之后,必然心急如焚,倒是要追着咱们问法子才是!”
  就说,“六哥,之前你坚持要撺掇三哥叛逃茹茹的时候,曾说自有善后的主张。那会儿问你,你不肯说,现在事情都到这儿了,你总该告诉我了吧?不然等会儿说话做事,该拿捏怎么个分寸,我哪里知道?”
  孟归羽沉吟了下,说道:“也罢,你……”
  正说到这里,却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兄弟俩立刻住了谈话。
  少顷,有人步履仓促的走到门外,咳嗽一声之后,低声禀告:“大统领,乘鸾宫宫人来报,道是太后娘娘刚刚听宫人多嘴,知道了长安那边关于北疆的造谣,急火攻心,当场昏厥……宫人虽然已经请了太医过去,到底心中慌乱,想请您拨冗过去坐镇!”
  孟归羽跟孟归瀚脸色都是一沉,对望一眼,道:“走!”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太后昏厥
  虽然孟太后对孟归羽还有孟归瀚的照顾,远远比不上对孟氏其他三房人,尤其不能跟对大房比。
  但在四房兄妹的诸位长辈里,太后已经算是很仁慈很和蔼很关心他们的了。
  当然这会儿在孟归羽,是没多少心情来感怀这份仁慈和蔼关心的。
  他担忧的是,在他一系列计划里,都需要孟太后的帮忙。
  实际上他设计让孟伯勤叛逃茹茹,不无独占这位姑姑的宠爱与偏袒的考虑。
  却不想这会儿孟太后居然会昏厥过去,虽然只是昏厥,可这个年纪的人了,之前又是经历夺宫又是心疼还留在皇宫里的皇后的,本来这两日就有点颤巍巍的。
  再被孟伯勤的事情一刺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糟糕?
  毕竟之前的莫太妃,原本也是好好儿的养在馨寿宫偏殿,这十几年来都没传出过染恙的消息的,结果病危之后再遇刺,跟脚就没了。
  谁知道孟太后会不会步上莫太妃的后尘?
  孟归羽跟孟归瀚心中焦急,出门之后立刻命人牵了坐骑来,一路飞驰到乘鸾宫,才下鞍,就看到里里外外的宫人,没头苍蝇似的乱蹿,个个神情仓皇。
  见着孟归羽,如见救星,纷纷过来行礼,孟归羽一面大步朝里走,一面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耽搁个什么……姑姑现在怎么样了?”
  “回大统领的话,太后娘娘昏厥之后,奴婢几个将之移动到寝殿的睡榻上。”一名机灵的内侍见状忙爬了起来,快步跟上,边走边说,“之后就腿脚便利的小内侍去请了太医,只是因为太医们住的地方离这儿颇有一段距离,堪堪才到!这会儿却还在为娘娘诊治!”
  “还在诊治?”孟归瀚闻言就是不满,“那怎么这沸反盈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就叫他,“你去让宫人们都规矩点儿!这跑进跑出的……成何体统!”
  那内侍答应着去了,孟归瀚于是紧走两步追上孟归羽,低声道,“六哥,一会儿若是……”
  孟归羽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作声,只脸色微沉,本来就飞快的步履,越发的行色匆匆了。
  片刻后到了孟太后的寝殿,因为太后是他们的嫡亲姑母,年纪也大了,这会儿又是出了事儿,他们也没什么忌讳的,直接走了进去。
  就看到里头挤了七八个平素近身伺候太后的近侍,均是心事重重很忐忑的样子。素来不离太后左右的池作司,更是失魂落魄,攥着帕子站在那儿,目光呆滞,神情凄惶,一看就是大事不妙。
  她跟前的一张黄花梨镂刻夏日荷花游人仕女图的睡榻上,月白蹙金凤凰牡丹珍珠帐半掩半卷,卷起的那面,就露出了紧闭双目的孟太后,脸色煞白,气息微弱,叫不懂得医理的人见了,也不能不心头一沉。
  睡榻畔放着张粉彩描金玲珑锦地剔花卉寿字纹绣墩,上头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将一方锦帕搭在孟太后的手腕上,神情凝重的诊断着。
  见状,孟归羽跟孟归瀚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免得打扰了他。
  好一会儿,老太医才松开手,转过头来,就见两道白眉蹙的紧紧的,几乎要拧在一起。
  看这情况,寝殿里的人心都微微悬了起来,孟归羽对他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于是除了三两个宫人留下来照看孟太后……池作司当然也是留下来的,其他人都退到外面说话。
  “太医,敢问姑姑她凤体如何?”到了外头,孟归羽率先低声问。
  老太医愁眉不解,说道:“大统领,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早两年前,就卧榻过几次,故此折损了元气,前番移来上林苑,原本好生将养着,是很好的。可是逆王容菁兵临合欢宫那晚,太后娘娘受到了极大的惊扰,又牵挂着合欢宫中陛下的安危,那会儿就有些留下来隐患的意思了。”
  “如今再闻噩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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