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看穿

  司机开得很快，仿佛下一秒程逢宇便会吐在他的车上。
  可程逢宇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窗边，一句话都不说，佟依雯偷摸着瞥了他一眼，见他闭着眼，便又转过身，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下意识地点开和林岸佑的对话框，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在两个月前了——
  她问他暑假回不回a市，他说不清楚再看安排。
  这个暑假果然便没回来了。
  其实她是有些伤心的，因为林岸佑这疏远的、不浓不淡的反应。
  但是她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感情本来就很奇怪，两情相悦一直都不是一件轻易发生的事。
  不自觉在对话对话框打了几个字：「跟你说个很巧的事，程逢宇是我初中同桌。」
  手机屏幕亮了半天，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没点下发送键。
  程逢宇便在她犹豫的时刻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他视力一直都很好，轻易便看清了屏幕上的文字。突然觉得太阳穴发疼，摁了两下，他重重地呼吸，接着便盯着她的侧脸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如果佟依雯看见了，必定会觉得熟悉而且不舒服。
  因为……程逢宇看自己的私有物便是用这样的眼神。
  佟依雯在司机的叫唤声中回过神，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转开，一扭头，发现程逢宇已经自己打开了车门，晃晃悠悠地下了车。
  她愣了一下，见他站在地面，急忙地跟下去，本以为他能站好便能好好走了，可在她下车的下一秒，他便趔趄地撞向路边的路杆子。
  吓得佟依雯赶忙冲下去拉住他。
  好在他似乎还清醒，她轻轻一拉，他便往自己的怀里撞了。
  她晃了两下才稳住他。
  几乎是压在她的肩膀上，她觉得吃力，推了推他，他又似乎撤了一点力。
  两人此刻正站在悦诚酒店门口，佟依雯看了一眼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却在心里吐槽怎么连个泊车的门童都没有。
  程逢宇却没有时间让她多想，他在她头顶的呼吸热且潮湿，就像闷热夏天的一片浓云盖在她的头上。她的身上出了薄薄的汗水，热极了。她抬眼看他，却因为两人过于靠近，只能看见他的脖颈和下颔线，喉结就在她的眼前，她像被烫了一样躲开眼神。
  “我扶你进去。”她说。
  他在她头顶轻轻嗯了一声，似乎还带着酒意，酒气盘旋在她的头顶。
  前台穿着体面的小姐看了他们俩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期间，佟依雯又觉得程逢宇似乎也没多醉，她问他的房间在哪他都能很清醒地回答她。
  两人进了电梯，程逢宇撤开一点，佟依雯这才能好好呼吸。
  她靠在电梯的角落里，程逢宇站在她斜前方，身边是干净没有痕迹的镜子，她瞥了一眼镜子，才发觉自己此刻有些许狼狈，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因为刚才扶他而变得凌乱。
  她对着镜子整理，后知后觉到自己酡红的脸蛋。
  可以理解。
  突然离一个男生这么近，脸红也是无可厚非。
  电梯到达。
  程逢宇没有让她扶便自己往前走了。虽然有些摇晃，但比刚才好多了，至少不会再往墙上撞了。
  她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想着其他事。
  她想，程逢宇是林岸佑的大学同学，应该知道一些关于林岸佑的事。
  她想偷偷问一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放弃。
  程逢宇醉酒了，现在不适合问这些事，日后再问也无妨。
  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从口袋里拿出房卡。
  一下就打开了房门，他转开把手，回头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像小鸡仔一样的佟依雯。
  两人对视着，他混沌的双眸依旧泛亮，佟依雯觉得心慌。
  他盯着她：“我到了。谢谢你。”
  “啊……不客气，那我先回去了。”佟依雯扯开一个笑容，往后退了几步。
  程逢宇却没动，眼神也不挪一下，继续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声音因为酒精而变得沙哑，酒店的走廊安静，于是便更加清晰，一字一句都像打在她的心上。
  佟依雯一惊，他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所想，就跟初中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