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不过,当下我还是欣喜若狂的,因为终于有了铁的事实告诉我或者商诗或者世人,商诗她是无辜的。就请苍天百姓原谅我的自私吧,因为眼前我必须先考虑挽救我的女人。
  我将头抬起来,满目都是肃然的笑,郑律师从狂喜中恢复了平静,愉快的看着我说:“怎么样?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吧!跟我混,包你没错!”
  我咧了咧嘴,想彻底放下心来,不过心里却还有点忐忑,我低头想了想,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冲郑律师茫然地说:“郑律师,我们是找到证据了,但如果对方不认,非说是我们自己拿针扎出来的,那可怎么辩驳啊?”
  郑律师对我一竖拇指爽声道:“李医生,刚还说你书呆子呢,这么快思维就成熟了,没错,对方十有八九会这么否认的,但这个不碍事,我是谁,我可是法医呢,跟你说,在活着的人体上从皮肤到血管扎一个洞和在尸体上扎一个洞,那洞的形态结构以及周围环境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用现代技术手段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来!”
  我心念一动,喜悦顿时爬上眉梢,想了想说:“那我们岂不是要…?”
  我后半句没说完,郑律师就接口道:“对,没错,我们得赶紧申请对潘天高的尸体进行一次司法医学鉴定,事不宜迟,一切都明晰了,咱们就着手行动吧!”
  方向完全明朗,我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心里的喜悦甭提有多剧烈了。当下再不迟疑,我和郑律师将潘天高小心翼翼地再次抬进冰棺里。以前我搬运潘的尸体都是大鸣大放的,这次我却无比地谨慎细心,生怕碰坏他的胳膊,不知道已在幽冥古镇中的他能否体验到我对他的好!
  确认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以后,郑律师直起腰来,甩了甩胳膊,晃了晃脑袋,脸上洋溢着欢快的表情,抬腿就要往外走。
  我就势跟了一步,又转念想了想,忙喊住他道:“郑律师,做法医学鉴定,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郑律师顿住身形回过头来爽声笑说:“剩下的工作就由我来做吧,李医生,你花了这么多钱,不会白花的,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就是了!”
  看他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心里塌实了不少,但想了想,还是存有一点疑问:“郑律师,法院会不会不同意委托进行司法医学鉴定啊?”
  郑律师拍着胸脯说:“这点李医生放心,这次是要对尸体进行司法鉴定,不同于上次的医学鉴定,有我做你的律师,你就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吧!”
  我很听话,心立刻就放了下来,眉宇间顿时清新明快起来,步伐轻快地迈到郑律师面前,边走边说:“走,郑律师,昨天晚上喝的苦酒不算,今天我们来一场真正的庆功酒。”
  郑律师连连摇手道:“得了,李医生,现在头还疼着呢,再说,现在着急去办事,至于庆功酒,还是等商诗的案件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看我这得意忘形的样子,也是,要沉得住气,真正的战斗还没打响呢,那好吧,郑律师,一切全拜托你了,我就坚守在这太平间里,好好看住潘天高的尸体,等你的好消息!”
  郑律师微笑着点点头,想了想说:“也好,你就在这里做好鉴定前的准备吧!”
  我们对望一眼,会心一笑,就点头作别了,我目送郑律师出了太平间的门,回到地铺上,好不畅快地悠然坐下。
  凭直觉,我觉得这次商诗算是虎口余生了,方市长再怎么能闹腾,他毕竟还是在青天白日底下为官,暗箱里他可以随意操作,明面上的规则他当还不至于胡作非为。况且,我们的郑大律师也不是吃素的,看他那底气十足的样子,上头也应该是有人罩着的,再加上有正义护体,谁还能奈他何!
  这一块倒是轻松如意了,可另一块却又压上心头了!想着当初给潘天高治疗时的情景,我就不寒而栗,傻子都已经知道了,当初我在指示丁兰往潘天高的血管里不停地灌血,与此同时,却有某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源源不断地将我输到潘天高身体里的血又给抽吸了出来然后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到底谁和潘天高能有如此大的苦海深仇呢?竟至于要采取如此令人心胆俱寒的仇杀手段!这一块我真地无法想象,即便全天下风餐露宿没有房子住的广大苦难百姓的智慧全部集中在一起,也断然想不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来!当初我之所以对潘天高的死百思不得其解,还荒唐地以为在潘天高身上出现了医学奇观想要据此取得重大医学成就,就全在于根本不可能想到潘天高莫名其妙失踪的血是被什么力量神乎其神地从他身体里抽走了。
  还有,潘天高这两次胳膊的离奇出棺,到底是天意使然还是潘天高自己有悔罪表现,想要戴罪立功呢?潘天高这个恶魔,生前几乎使商诗陷入了人间地狱,死后如果再不悔过自新,肯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当然,正如郑律师所说,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和郑律师某个人在潜意识里已经领悟到了潘天高的血可能是从不便查看的胳肢窝里出去的,于是借助于梦游的形式将这种潜意识表达了出来,而我们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总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头越想越大,不敢再深入探索下去了。
  我就开始想别的,想那莫名其妙的脚步声,想郑律师怎么会看到白晶晶的亡魂,想郑律师为什么会在晶晶的棺旁突然闻到一股幽香后就昏倒,难道那就是晶晶姑娘的亡魂所散发出来的芳香,她当初将她姐姐素素迷倒是因为冤魂不散不愿意离开太平间,而现在将郑律师迷倒是怕被陌生人侵犯自己娇嫩的身体,那为什么我三番五次去她的棺材里甚至和她同床共枕也没见她将我迷倒呢?难道她对我是表示欢迎的?
  胡思乱想到这里,我心头甚至产生了一丝离谱的兴奋。我又似乎回到了当初孤苦难耐时意淫白晶晶的那一段风花雪月的岁月当中。我的身体逐渐变得热烈起来,对白晶晶又有本能的期待了!人们都说饱暖思淫欲,还真是没错,我现在心头少了对商诗的担心,没有了太沉重的压力,置身在白晶晶的气息范围里头,想着她,感受着她,我又有点想入非非了!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毕竟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女人商诗,不能再对别的女人动念头了,更何况晶晶还只是具女尸,当然,如果是她活生生的灵魂,我还是可以考虑的,因为商诗也不会吃灵魂的醋!只是,晶晶的灵魂为什么又不出来了呢,她到底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什么样的时刻点才会出来呢?
  我不由自主抬头四顾起来,硕大的太平间虚空中除了幽幽的冷寂哪里有半丝灵魂的轻响!我很不甘心地仰靠在潘天高的冰棺上,仰头仔细辨认辩听着斑斓顶壁上弥漫着的幽暗光影和幽清气息,希望能够探寻到晶晶姑娘正在挣扎的冤魂,用我温热的身体对她加以温暖和拯救,使她能够感觉平和宁静,在太平间里得到永久的安息!
  然而,我还是没有办法看到,也许正如商诗所说,只有最亲爱的人才能够随意看到自己爱人的灵魂,很遗憾,晶晶她生前未能成为我最亲爱的人,所以,我现在看不到她。
  这个可怜的女人,至今为止我也还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不测,只是被关兴玩了一把还没有享受到人类真正的爱情就这么魂归天国了,她心里一定很憋屈吧!想着想着,我怜香惜玉之情在心里不断翻涌,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就满目庄严地去向了晶晶的冰棺。晶晶她的亡魂不肯主动出来,那我就到她的棺材上空进行积极召唤吧!
  掀开晶晶的棺盖,爬到她的棺沿上坐好,看着她那苍白皎洁的面容,我的内心一直都是很平静的,我没有什么过度的激情澎湃,我只想让晶晶姑娘的亡魂出来,所以我满心满肺都是肃穆的,我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我在告诉晶晶说,晶晶,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谁让咱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委屈和凌辱本就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人生的全部主题,不只是你,谁都在这样经历,当然,你本还可以有机会享用到我所能给予你的微薄爱情,只是可惜的是,你在不经意间将他忽略了,而且你突然还死了,追悔都莫及了,不过好在你还有灵魂,如果你已经后悔,那没关系,我还在你身旁,你的灵魂就出来吧,让我来告诉你,我曾经是爱你的,当然,我现在没法爱你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更让我心痛的女人,不过,你也别太计较,不都说,爱,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你曾经拥有过我的爱,虽然你不爱我,没有相爱的感觉,但你还是面对现实吧,穷苦人家的孩子,就别苛求太刻骨铭心的爱了,你现在已经死去,能有一个曾经的痴情汉子为你心碎为你超度亡魂,你就安然离开,到天国去享受另一个人生轮回吧……
  由于这些天太过疲累,心思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体就容易弥散,我在默默咏诵着对晶晶姑娘的心灵感悟,不知不觉地,精神就打滑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恍惚之中,我眼神一阵迷离,就坠落了下去……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中惊醒过来的,我听到有人在不停歇地喊,李智,李大夫,老李,你在哪里,快出来,事情不好了,你倒悠闲,快出来……
  第233章 和华浩密谋对策
  声音一会儿远,一会近,飘忽不定,朦胧不清,带着急迫,夹着惶然,象魂魄在喊冤,又象衰人在求援。我的心灵被唤醒,悠然睁开眼睛的刹那,我还以为自己在梦境当中呢!
  其实,就算已经睁开眼睛一会了,我还以为自己在梦境呢,因为我发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一具翘挺挺的女人身体,而且那具女人身体还以一种迎合的姿势侧躺在我怀里,更让我张口结舌的是,我的嘴唇咬着她的嘴唇,舌头竟然还含着她的那片有点冷滑的肉团,而她的眼睛似乎也正在注视着我,一眨也不眨,和我四目相对。
  我的脑子里闪念出昨天爬在晶晶棺材沿上的场景,心里一个机灵,骇然翻身坐起,目瞪口呆地看着晶晶,晶晶失去了我怀抱的依撑后,一个侧歪,机械地翻倒过去,又变成了仰面朝天,眼神依旧灰淡,全然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并没有半点异象发生。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难道是我自己在睡梦中不自觉又和她的身体亲热起来了?可她的尸体都已经冷凝了,我又如何能够橇开她的牙齿,含住她的香舌?
  已经没有功夫容我深入思索了,那片惶急的声音还在不间断地响起,李智,你小子在哪里,快出来,听着听着,那声音已经朝我这边靠过来了,越来越清晰,越听越熟悉,我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了,我慌忙翻身,给晶晶姑娘把位置摆好,就手忙脚乱地从冰棺里爬了出来。我刚双脚着地,身形还趴在棺材外壁上正待起来呢,华浩就已经出现在了那头的拐角处,将我逮个正着。
  我着急麻慌地赶忙站起,用手掸了掸衣服,脸上灰溜溜的,尴尬地看着华浩临近。
  华浩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我身边站住,以一脸严肃的表情对着我,好不气恼道:“你小子可真有闲情逸致,都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我闹了个满脸绯红,急忙辩解道:“老华,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只是要给她温暖,没对她动过手脚,也没动过她的手脚!”
  华浩粗声大气道:“我现在可没心思去理会你小子的龌龊行径,我现在是来找你商量的,臭小子,大事不好了,咱们终于要东窗事发了!哎呀呀,真是被你害死了!”
  我看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惊慌样,心里也被他弄得惶惶然的了,不过我倒不是太害怕,从和商诗生离死别的大风大浪中都安然度过了,还能有什么坏事可以摧毁我坚不可摧的心灵呢?
  所以我面上从容一笑,安慰他道:“老华,你先别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咱俩共同想办法,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没有什么转不过的弯!”
  华浩狠声道:“你还这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哎,你呀你,当初怎么就听你那馊主意了呢!哎,直接跟你说了吧,法院给医院发公函了,今天就要来人来车调走潘天高的尸体进行司法医学鉴定,这种事情必须经过院领导的签批,我想捂也捂不住了!高院长已经知道了,雷霆震怒,责令我配合法院工作的同时,调查事情始末,给他写出书面汇报,完了,这下全完了!”
  说着说着,华浩脸色都白了,可见他的内心有多惊恐。
  我还真以为有什么坏事发生了呢,却哪料他给我报了一个惊天喜事,我不由暗暗佩服郑律师的行事能力及办事效率,心里喜不自禁,脸上藏不住,也喜形于色起来,乐呵呵地看着华浩。
  华浩哪料到我这样一副欢喜的神情,皱着眉头苦巴巴地望着我,不明就里。
  我微微一笑道:“老华放心,司法鉴定就是我聘请的辩护律师提出来的,这对我是有利的,是好事,不是坏事!”
  华浩尖叫道:“什么?是你撺掇出来的司法鉴定,天,你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我惊诧道:“此话怎讲?”
  华浩怒不可遏道:“当初你将潘天高的尸体从商诗手里扣留下来,还让我帮你瞒着,我顶着极大风险终于帮你瞒了过去,本期望着你将商诗追到手以后,可以带着她悄无声息地来将潘天高的尸体处理掉,可谁知道你们这事越整越大,还闹到法院去了,弄得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有人打潘天高尸体的主意,使我们的事情败露,不过公检法方面一直都没提潘天高尸体这一茬,我还暗暗庆幸呢,现在倒好,你自己倒主动把这个定时炸弹给引爆了,你说你啊,哎,你不止是炸了你自己,你还要将我炸得血肉横飞!”
  我听他说得严重,有点不安了,嘴上则疑惑道:“这能碍着我们自己什么事吗?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潘天高的家属不肯将尸体拉走处理,所以一直在太平间,现在法院要求对尸体进行司法鉴定,一切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能败露我们什么呢?”
  华浩气急败坏道:“你啊,想得太幼稚了,敢跟院里说家属不肯拉走尸体么?潘天高这么大的事,如果说家属不肯拉尸体,那摆明了就是想和医院闹纠纷,潘天高的家属要和医院闹医疗纠纷,那院领导还能睡得着觉?还不得亲自干预,找潘天高的家属面谈寻求问题解决的办法?那你扣留尸体意图勾搭女人的事当时就得败露,还容得了你住这大半年太平间成功搭上商诗?当时我向院里汇报说,潘天高的家属比较通情达理,对我们医院的医疗过程没有异议,已经将尸体拉走火化掉了,院领导才堪堪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现在倒好,潘天高的尸体又生生出现在了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如何能够不震惊?哎,李智啊,我为了帮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现在反过来却是你将我扔进了油锅,你太绝了!”
  听完华浩的话,我已经满脸惨白,背上冷汗直冒,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一脸绝望表情的华浩说不出话来。
  华浩眉头锁成一团,紧咬着嘴唇,神情阴郁得可以拧出水来。
  我心里混乱不堪地跳了一会后,理出了一点思绪,凄苦地望着华浩说:“对不起了,兄弟,我和我的律师必须提出司法鉴定的申请,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挽救商诗的生命!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是没有能力考虑的了,真没有料到会将你牵连进来,实在是深表歉意,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补救你!”
  华浩愣了愣,顿时警觉起来,惊疑道:“司法鉴定可以挽救商诗的生命,此话怎讲?”
  我犹豫了一下,暗自琢磨,要想取得华浩的理解和支持,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我和商诗的困境讲给他听,他明白了我的苦衷,或许就能谅解了我。
  当下再不犹豫,我将商诗的处境及我和郑律师在潘天高尸体上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全讲给了华浩听。
  华浩听着听着,口就张开了,听完以后,也就完全目瞪口呆了,好半响,他才颤声求证道:“潘天高真地是这么死的?”
  我非常坚定地点头道:“绝无半点危言耸听!”
  华浩神情一凛,面上逐渐开始显现凝重,最后他说:“如果是这样,不做司法鉴定倒确实不行,但是对于我们,或者说对于医院来说,事情就更糟了!”
  我骇然道:“为什么?”
  华浩摇头叹道:“在医院病房发生了病人身体里的血液被他人抽走的事件,你觉得医院还能逃脱责任吗?”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心里未免不安起来,不过商诗和医院,我可宁愿要前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愿医院领导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我低头琢磨了一会后安慰华浩说:“老华放心,潘天高没有儿女,家属只有商诗,我可以向你保证,商诗绝对不会因为潘天高在医院被人侵害而追究医院的责任的!”
  华浩无奈苦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哎,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法说你什么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叹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工作,这次估计是保不住了!”
  我大骇道:“啊!老华啊,至于吗?就撒了个谎而已,要丢工作?”
  华浩耸耸肩膀苦叹道:“撒谎听起来不是大事,但要看撒的是谁的谎,撒了潘天高尸体的谎,那就是弥天大谎,谁都不会谅解!”
  我心里寒气直冒,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让自己的兄弟因为自己丢掉饭碗,这无论如何也是我接受不了的。望着黯然神伤的华浩,我心里沉甸甸的很是难受,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后,我毅然抬头说:“老华,我种下的苦果,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来吞咽,我看这样吧,你就假装不知情,以为潘天高的尸体已经被商诗拉走火化掉了,所以你才那样向院里汇报。而潘天高的尸体是我自己跑到太平间从商诗手里截留下来的,你写书面汇报时就说我想研究潘天高的尸体,所以苦口婆心地终于做通了商诗的思想工作,避免了潘天高被火化的命运。我再跟商诗打个招呼,如果有人调查她此事,就按照这样的说法说,只要我们统一口径了,责任就到不了你头上了!”
  华浩眉眼一动,接着却又叹了口气道:“问题是这样的话,你也逃不了干系啊,医生从家属的手里偷偷扣留下尸体跑到太平间里搞起研究来,而且还是潘天高的尸体,医院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在自己地盘里发生?兄弟,别犯傻了,不可能的,你肯定被开除!”
  我听得心里好不焦苦,心酸折磨得我浑身难受,我是真地不想丢工作,我苦苦学医十一年,一心想着为苍生百姓解除病痛,而且在这近两年的行医生涯中,我也确实做了一些事情,如果就此做不成医生,那我几十年来的人生理想就此崩溃,这将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啊!
  可是又能怎么办?为了商诗,我已经无法逃脱这样的厄运了,如果没了商诗,我连人生都没有了,又何谈人生理想?所以无论如何,我是必须这么选择的。所以我只是冷静地说:“老华啊,我是始作俑者,不管替不替你隐瞒,我肯定是罪责难逃的,但如果能够替你开脱罪责,又何乐而不为呢?尽量减少波及面,减少损失,这可是解决困难的不二法门哦!”
  华浩埋头想了想,然后抬头无限凄凉地看我一眼道:“老李,真是难为你了,我很不想你丢掉工作,但我自己也不想丢掉工作,请你理解!时间有点急了,如果要统一口径,我们还得找老张头说说,因为当初让你住进太平间我是跟他打过招呼的,得让他也能跟我们保持一致!”
  我点了点头,弯腰给晶晶盖好盖子后,就和华浩并肩走出太平间,悄悄进了老张头的办公室。
  老张头看到领导华浩进来了,立刻起身迎接,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们。
  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当着老张头的面塞进了他办公室的抽屉。
  老张头惊讶地张开嘴巴“啊”的一声,脸上挂上了惊惶。
  我无奈苦笑,走过去扳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就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了他听,当然,我还是哄骗他说我住太平间观摩潘天高的尸体确实是为了医学研究,只是因为没有通过院里批准,所以违反了医院纪律,将要受到严惩而已。
  老张头静默了好一会,才叹道:“领导亲自上门,这忙小老头肯定是要帮的,只是我还有个疑问,如果不是因为领导打招呼,我又怎么解释让李医生住到太平间里来这件事呢!”
  第234章 在太平间被抓了现形
  我毫不犹豫道:“你就说我是假冒医院的名义进去搞研究的,因为你和我关系很好,所以也就疏于防范了,这对你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你在太平间工作几十年,对里边的每条尸体都了如指掌,你这属于高技术含量的工种,具有不可替代性,院领导不会对你怎样,顶多批评你几句,嘱咐你以后要严加看管,而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会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的,你想想,这多值当啊!”
  华浩也赶紧表态道:“这次你如果帮了我,以后我升上去了,好事都会尽量想着你的!老张,这次就拜托你了!”
  老张头满脸的褶子有点微微闪光,凝神想了想,最后他坚定地点点头说:“华领导,李医生,你们不用说,我也会帮你们,不过我是很想将你们两个一起帮了,要怎么样才能让李医生也没事呢?李医生的敬业精神我太敬佩了,如果因为这个事,他丢了工作,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感激地看一眼老张头后沉静道:“老张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减少代价,对于你的配合,真地非常感谢,我的事,我再另想办法吧,你放心,没事的!”
  老张头无奈地看着我们,黯然地点点头。
  我和华浩告别老张头出来,在太平间的小院里,各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华浩返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脸上有说不出的凄清和落寞,凝望我最后一眼后,掉头决然而去。
  我苦巴巴地笑笑,我知道,华浩此时心里一定有一种壮士扼腕叹息的情怀。
  我静静地走回我的那个地铺,无声地躺倒,无神地望着班驳陆离的天花板上跳跃着的灵魂,希望从它们里边找到属于自己的影子。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相信灵魂这样的东西了,而我现在,竟然就有一种灵魂即将脱窍的感觉。我的身体很疲累,但我的灵魂却很活跃,它好象被什么神秘力量吸引,在极力地撺掇我的肉身将它放弃。
  真地,从医十余年,医者的心灵和素养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的骨髓,悬壶济世、为民除疾的情怀是我安生立命之本,如果硬将它从我身上拔除,那我也就成了行尸走肉。商诗当年爱上的李医生以及去年爱上的李医生,应该都是凭身上洋溢着的这股气概和精神感染了商诗的!
  商诗来到我身旁,灵魂从我身边离去,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形呢?
  也许商诗会一如既往,但我真地好希望以一种解尽民生疾苦的精神感染商诗一辈子啊!商诗两度爱上一个医生,谁又能否认她会不会有一种微妙的心理呢?
  我躺在地铺上,海阔天空地臆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心事越来越沉重的时候,太平间的小院里突然有喧闹嘈杂的声音传来,不一会,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紧接着一串零碎的脚步,一片喧哗的语声,一堆人的气息,向着我这个方向贯穿而来。
  不一会,前头老张头和华浩引路,有几个淡灰色白大褂装束的人抬着一个担架随后,另一群面目庄严的白大褂隔了一段距离殿后,齐齐拐进了我所躺卧的这一条尸廊。
  我骇然失色,连忙翻身坐起,慌乱地看着来客们前行的脚步。
  很快,华浩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无比凄凉地看我一眼,没再理我,指挥着老张头打开了潘天高尸柜的门,那几个淡灰色白大褂好奇地看我一眼,就手脚麻利、训练有素地将潘天高抬了出来,放到了担架上。一人一个手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端的是雷厉风行。
  老张头随着这些人出去了,华浩却凝立一旁,默然不语,很快,那群压后的白大褂也稳步走了上来,我随意抬头一看,当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时,我惊呼一声,身体从地铺上弹了起来,眼珠都快爆出来了。
  我看到了科主任,他阴冷着脸,寒意森森,望而生畏,我无法抵御,浑身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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