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放轻了声音, 舒刃自是给足小倒霉蛋的面子,“殿下生病了?那要寻大夫来啊。”
  “不是的舒侍卫, ”虽然年龄小, 但是因着宫中教引姑姑的指导, 青栀懂得倒是不少, 她声音越发地小,“殿下不是普通的尿床。”
  舒刃闻言正色起来, 不普通?那是有多特殊?
  难道他还有前列腺炎,断断续续地尿?
  青栀面色微红,即便懂这些事, 但还是有些害羞, “殿下年轻气盛, 体力好, 自是……会有些外泄。”
  看她这副小女儿情态, 舒刃立时明白了此尿床并非彼尿床, 当年生理课上的那些教材上的图片立刻浮现在眼前,不由也红了两颊。
  这谁顶得住啊。
  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青栀见舒刃也红了脸, 不由有些诧异,她向来心直口快,开口便问:“舒侍卫,你有什么害羞的,难道你不会这样吗?”
  听她问得这般露骨, 舒刃尴尬得不行,不知是该回答有还是没有。
  “有没有关你何事?”
  正半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手腕便猛地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的怀颂捞住,扯离青栀的身边。
  知道他心情不好,青栀福了福身应声是,轻轻巧巧地去了膳堂传膳。
  院中只剩下他二人,院外不远处的仆人们正拿着扫帚洒扫,沙沙声似是拂在人心上一样发痒。
  怀颂食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随即愣了下神,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了舒刃的手腕。
  舒刃:“……?”
  “你,你大早上去了哪里?”
  这次过敏不是很严重,再加上休息得不错,怀颂脸上的红疹消退了大半,只剩下脖颈间的点点红痕,舌头也恢复了往日得理不饶人的能耐。
  “属下去看望了一下赤奋若,”舒刃抱拳回话,也是想帮赤奋若讨回些公道,“他第一次出现这症状,定然很是恐惧,属下有经验,便想着去帮帮他。”
  说到理亏之处,怀颂果然熄了火,尴尬地摸摸鼻子,一手扯开舒刃行礼的双臂让他站直身体,“奥,行,看看他可以。”
  心中犹豫着该不该询问一下怀颂的身体以示关心,舒刃内心十分纠结。
  看他一脸难受的模样,怀颂先开了口:“你怎么了?想出恭?”
  “回殿下,属下不想。”
  舒刃摇摇头,琢磨着怀颂面上的表情,似乎还算是轻松愉快,并未对‘尿床’之事感到难堪。
  一边寻思着他脸确实不小,一边放弃了询问他身体的想法。
  “那便用饭吧。”
  为传菜的侍女们让了条路,怀颂拉着舒刃靠在木棉树上,试探着开口,一副担心舒刃不与他一同用餐的架势。
  舒刃点点头,道了声是。
  主仆二人用饭时都咀嚼得极细,仿佛发出了声音便能将对方震死般体贴。
  怀颂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一会儿,你还要去一处别院?”
  “是。”
  低头吃着口中的小菜,舒刃喝了口粥,惜字如金的模样倒像她是主子。
  “三日后就要行动了,你有把握吗。”
  对他的能力自是无比信任,只是在这尴尬的处境里,怀颂只能没话找话。
  小侍卫的态度属实是太过冷淡,就好像自己前一晚尿在了他的床上一般。
  用完了早膳,舒刃拿过了一边盘子中的香橙,抽刀慢慢切起来,低低开口:“属下定会尽力而为。”
  怀颂指甲抠着筷子,反复磋磨着嘴唇,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默默瞅着舒刃的动作,一语不发。
  他的手指真是好看,虽是带着薄茧,可看起来竟然比茵茵的手还要赏心悦目些。
  床榻上的床褥已经尽数被浣衣坊的侍女们取走,又点了香炉赶走屋中的晦涩之气,此时正袅袅地送出一缕缕轻烟,舒刃的面孔隐在烟雾后面,难以看得真切。
  “你……”
  “殿下请用,属下告退。”
  舒刃装作没听到,没等怀颂将话说完,便将切好的橙子放在了怀颂的手边,转身离开了水木芳华。
  直到出门才长舒一口气,按着胸口走回了屋中有人。
  她曾多次向怀颂表明她并不喜欢那匾额上的字,要求自家主子将它修改一下,于是便得到‘屋中有人’的奇名。
  方才她深知小倒霉蛋是因着自卑和尴尬才不停地同她没话找话,即便在脸上并未表现出涩然的情绪,但她都明白。
  所以她才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当做什么都不在意地跟怀颂相处。
  也许这样会缓解一些他的羞涩吧。
  活了那么多年,她也不是什么啥都不懂的傻白甜,自是知道即便不举也会有梦遗的情况发生,只是在平日里无法像寻常男子一样‘站起来’,既有白芷姑姑二人确定怀颂不行的证言,那由此观之,怀颂确实病得不轻。
  为主子的终身大事殚精竭虑的舒侍卫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事一桩又一桩。
  想要依附着他活命,还是要尽快将他的病治好为上策。
  门口落下一道身影,还没等他出声,舒刃便开了口:“不用敲了,我马上出来。”
  柔兆轻道了句‘好’,就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等待。
  穿好了白芷给她带回来的衣裳,舒刃刚出门,便看到自家主子一身靛蓝色窄袖袍,白底黑靴,黑发以白玉冠束着,显得越发玉树临风,眉目舒朗,皙白的手上握着一把重弓,颇有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冷峻之色。
  饶是稳重如舒刃也愣了愣神,半晌才缓缓移开目光。
  这哪像个尿床的人?
  身后跟着的那一排憨乎乎的暗卫倒像。
  这大好的天气,他不死乞白赖地去听雪阁缠着那位小主儿,反倒拿着重弓等在这处做什么,莫不是他还敢射鸟?
  “殿下这是?”
  舒刃不敢低头行礼晃动脑袋,生怕头上的步摇坠到地上,只能昂起脸直视怀颂。
  明明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偏生就那么好看,怀颂咧嘴笑了一下:“随你一同去一处别院啊。”
  这他妈还得了。
  若是被他见到了白芷和冬青二人,她的秘密就要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到时候她还有命活?
  不过比起舒刃的心急,此时的柔兆明显是更为恐惧。
  先于舒刃一步站在怀颂的面前,柔兆抱着拳,卑微到了尘埃里:“殿下不可啊……”
  怀颂眯眼:“为何不可,你倒是给本王一个理由。”
  情急之下出言阻止,却并未想出恰当的理由来说服怀颂,办事一向严谨认真的柔兆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柔兆不愿让殿下同行,自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
  也不管步摇钗饰会不会掉下来,舒刃便抱拳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企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绑架怀颂。
  柔兆在感动之余,眼中溢出满满的疑惑。
  怀颂也逐渐露出迷茫的眼神:“小侍卫……你说这些意欲何为,我去一处别院,这……跟江山社稷又有何关系?”
  “殿下,这就是您不懂了。”
  舒刃直起身子,带着戏腔向前迈了一大步,又猛然回身亮了个相,将院中的主子和暗卫兄弟们唬得是一愣一愣,若不是急于寻求答案,众人几乎要齐齐拍手叫起好来。
  “殿下这身打扮太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舒刃做出了与青栀如出一辙的小女儿情态,害羞地用宽袖挡在脸前,“就连属下看了……都有些晕乎乎的。”
  怀老九的眼神从迷茫切换成了难以置信,继而自信地挺直了身子,用余光观察着身后的暗卫们有没有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随后轻咳一声,示意他继续吹下去,不是,说下去。
  “一处别院中尽是司徒家的侍女,她们都是为了这次的任务,而帮助属下学习必要的本领的。”
  “若是被殿下过去晃了一圈儿,她们的眼睛定是要黏在殿下的身上的,还如何教属下学习?”
  “如若属下少学了一样儿,而这一样偏生是能致太傅于死地的,却没有被属下学了去……”
  “就因为教习的姑姑、姑娘们由于看殿下的雄姿,而耽误了这进度,殿下岂会甘心?!”
  舒刃言罢啧啧哀叹,怀颂的面上充斥着悔恨和愧疚,几乎就要流下伤心的泪水,舒刃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愈加起范儿。
  “若是金城不除,这江山社稷,如何才会清明!殿下的英名,如何才会流芳百世!”
  “舒侍卫说得太好了……”
  柔兆及时拍响的马屁在怀颂的心上又是重重一击。
  是啊,一个暗卫都有如此的觉悟,他又怎能因为想看小侍卫的这一己私欲,而做出影响江山社稷的错事呢?
  “罢了,”怀颂忍痛割爱,将手中弓箭塞进重光手中,径直钻进了水木芳华,言语之中简直难掩被夸的兴奋,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你们去罢,早些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光:阿刃,书,无,砸,懂?
  第51章 chapter 51
  三日时间转眼即至。
  舒刃被白芷教得几乎快忘记了如何拿剑, 满脑子都是宫商角徵羽,琴棋书画唱。
  悠闲地坐在墨昀亭中的长椅之上,舒刃拿张巨大的画纸认真审阅, 时不时执笔圈点两下。
  “这处何家的私府,就是朝中官员平日里游玩取乐的秘密之地, ”柔兆抬指点在画纸的中央,又划到后院的书房, “而这里有一暗道, 直通府后的红袖招。”
  红袖招便是京都玄雍城中最大的妓馆, 背景雄厚, 屹立京中多年不倒,却不知它真正的所有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楼中的地面墙壁极为奢华, 窗幔床帘尽为上等丝绸而制,彻夜灯火通明,整个大堂被装饰得金碧辉煌, 若非是淫|秽污乱之地, 就算与宫城相比, 也无可厚非。
  “你确定他一定会挑中我吗?”舒刃坐直身子摸摸耳垂,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若是我没有勾引到他, 那如何是好?”
  “现在你从头到脚都是为了他而量身打造的,”柔兆的表情略显自信, “对于他的喜好,我有绝对的胜算。这一年中,我将所有不利于他的证据都收集在手,只剩下这重重的最后一击。”
  “好。”舒刃点点头,再度捋顺了一遍计划, “届时,我在红袖招的花厅中等待被阁中的官员们挑选,今日金城会去红袖招,所以即便被别人挑到了我,也没有人敢开罪于他,最终我还是会跟他走,到时候……便会被他从暗道带到那何府,待到进了屋子,我……”
  舒刃停顿一下,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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