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坦诚相待

  渠无惑面色惊变:“晋王这是何意?”
  云衍淡道:“有证据指向殿下牵扯两起凶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
  “哈!”
  渠无惑冷笑出声:“本王还以为晋王文武双全,没曾想,竟是个不长脑子的。本王千里迢迢跑来议和,却闲着没事干去杀人?我疯了?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看不出来?”
  “你说是栽赃陷害就是栽赃陷害?这里是西孰国,是襄州城,晋王在此,岂容你叫嚣!”
  方才拿剑指着渠无惑的亲兵听令上前,渠无惑的亲信立即将主子围在中间,拔刀相见,一触及发。
  渠无惑倒是半分不急,懒洋洋地望着云衍,幽幽道:“晋王这就没意思了!本王是带着诚心而来,一心一意求娶安宁郡主,想与西孰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往后不分你我。有北狄在,别说十年二十年南戎掀不起风浪,只要西孰一句话,就是灭了南戎又如何?到那时,北狄与西孰共拥这天下,相亲相爱一家人,千秋万代,永盛不衰,岂不快哉!”
  云衍牵牵唇,“殿下慢慢做梦,本王先办要事。”
  “还等什么,都拿下!”
  话音刚落,几百精兵便乌泱泱地涌上来,几名戎人瞬间被制服。渠无惑见势不对,身子一纵,还没跃起来,便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惊怔间,人已经被不可挡的力量推至精兵面前,无数只手齐上,将他按住不得动弹。
  “云衍!”
  渠无惑一声暴吼,双眼嗜血通红,“这就是你西孰的待客之道?不想议和就直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于我,当真觉得北狄软弱可欺!”
  “殿下言重,本王说了,只是请你配合调查。”
  云衍再未看渠无惑一眼,缓步走到高台边,墨发黑袍,眉宇朗若乾坤,气势如虹,宛若神祇般俯视万众,静默。
  襄州百姓,对云衍并不陌生。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和万千将士,从戎人手里一点点夺回来。
  从破瓦残垣到欣欣向荣,曾经威震八方的大将军,到如今姿如帝王……
  他是他们的天,是永恒不变的信仰。
  被舆论驱使,是因为恐惧,不仅怕戎人的残暴冷血,更怕天会蹋,信仰会成笑话!
  可当那双浩瀚如苍穹般的深眸凝视着他们时,所有的躁动与恐慌如潮水般退去。
  仿佛只要他在,天永不会蹋,信仰永不会倒!
  “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责,以贫苦民为罪。”
  高台上的人终于开口,开口便是自责:“城内连出凶案,惊扰民心,是官府失职,是本王失职。民要讨说法,官就该坦诚相待!”
  “今日,本王就当众审案,请诸位见证!”
  话音落,百姓瞬间炸开了锅,声浪一波又一波地往后传去。
  “晋王要当众审案!”
  “晋王没有坐视不管,已缉拿狼崽子!”
  “晋王在,公理在!”
  一声声的高呼随风传入长街,又一声声地叠传回来,全城震动,君民之间被舆论冲散的心顷刻间似乎又聚在了一起。
  渠无惑被深深震憾,随而,深目中泛起狡黠之色,咧嘴笑开。
  他就说,他又不是瞎子,怎会看错人!
  同样被震憾,又突然心安的人,还有韩玥。
  她望着云衍宽厚坚毅的背影,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君,舟矣;民,水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显然,他非常懂得。故,不以威压人,不以暴制暴,而是以心换心,以真相换信任。
  云衍再次开口,威声远传:“官尽官职,民做民事,遵规守律,一视同仁!让道,升堂!若有违者,按妨碍公差罪论处!”
  狂风起,百姓分如潮水,让出一条光明大道。
  元福在前,韩冲断后,贺远带着躲到州府避祸的几名文官疾步行来,为首的乃都察院御史左清,官正三品。
  其余文官均低着头,唯有左清,官姿威仪,怒扫百姓,还未行至高台前,便迫不及待道:“冲撞朝中官员,目无王法,妄图干扰议和大事,罪同谋逆,刁民该死,王爷切不可手软!”
  云衍眸一厉,“敢问左大人,何为刁民?”
  左清微愣,仗着官威,大着胆子道:“回王爷,刁民乃奷诈邪恶之民,蛮横无理,穷凶极恶!”
  云衍似笑非笑,“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襄州竟给左大人如此印象,是本王之罪过啊!”
  左清心里咯噔一声,忙伏低身子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
  云衍有不依不饶之势,左清手心开始出汗,斟酌道:“陛下对议和之事十分看重,兹事体大,这些个刁……百姓却不明事理,聚众闹事,对来使无礼,有损国颜。若因此影响议和,下官恐担待不起。”
  “凶案详情,百姓不得尽知,左大人可是一清二楚。”云衍眸光慑人,“左大人倒是说说看,两名死者,都有什么共同之处?”
  左清眼球左右晃动,“这,这……”
  “仵作牛轭何在?”
  韩玥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小的在!”
  云衍头也不回,“你来说。”
  韩玥定定心神,姿态从容道:“第一名死者,乃军烈家属,第二名死者是富足商人,但他们都是坚定的议和拥护者。”
  云衍又问:“依你之见,凶手杀他们,意欲何为?”
  韩玥答:“小的认为,凶手是议和反对派,他的目的是想阻止议和!”
  云衍点头,冷目凝着左清:“仵作的说法,左大人可能认同?”
  左清吞咽着冷风,“下官……能认同。”
  “现在,左大人可知谁才是真正的刁民?”
  “是,是凶手。”
  一问一答,百姓哗然,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身体里的热血所挡,不愿直面所为的真相。
  云衍目光悠远,“这里站着的,乃边关将士家眷,他们的亲人,或永埋大漠,尸骨无还,或驻守边关,用他们的身躯挡黄尘沙暴,阻戎人侵犯!议和,于他们而言,是希望,是不甘,是痛恨,是如鲠在喉!”
  “无论支持抑或反对,他们都有发声的权利,只手遮天曾几时,万人有口终须说,无人可剥夺这样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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